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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秘书走到门口,叹着气说:“你不去就没意思了。”
发布会是在第二天上午开始的,何隽躲在角落里。记者们的提问大多是针对歌手的,何隽知道问不到自己头上,就打起了瞌睡。
这时候有人突然说:“我想问这个专辑的主打歌作者何隽先生一个问题。”
是关灵!何隽一个激灵从困顿中醒过来。公司主管宣传的经理推了他一把:“赶紧的,问你呢。”
何隽揉揉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好的位置全被当地的记者占据着,关灵坐在最后一排,所以何隽刚才没有看到她。
关灵吃力地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她的红头发顿时让她显眼了。关灵看见何隽瞪着她,故意清了下嗓子,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的话:“你到底打算不打算娶我?什么时候娶我?” 全场哗然。人们顿时议论纷纷,一部分镜头对准了关灵,一部分镜头对准了何隽。
何隽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空白了。
经理紧张地捅了捅何隽说:“你必须同意。这是我们公司的一段佳话。否则我们的形象就砸锅了。你和那个女人会成为社会新闻的炒作热点。”
何隽愣了好长时间,愣到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台下的目光聚集在何隽身上。豆大的汗珠开始从他脸上往下流。
何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屋子里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经理激动地对着镜头说:“爱情啊,这就是爱情啊。”
何隽问经理:“我刚才怎么说的?”
“你说,你打算娶她,这个月就娶。”经理说,“这样,我们的专辑推出,多么富有传奇和浪漫的色彩啊。”
何隽知道上当了。他被关灵、张良、海乌拉,还有他自己公司的人给做到了圈套里。
关灵已经站到了何隽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像一个处在巨大的幸福中的小女人一样哭泣着。经理招呼秘书过来,把一枚戒指塞到了何隽手里。
何隽给关灵戴上戒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理对记者们说:“他太激动了,简直不知所措。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何隽要求立刻回去。
秘书敲开了他的房门,给他送来机票。屋子里满是烟雾。
“关灵是你们给带过来的吧?”何隽气急败坏地问,“你们怎么敢这么做事?拿我的婚姻当噱头?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你可别这么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秘书把机票放在桌子上,“现在全世界都传遍了,你和关灵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的婚姻浪漫至极。是关灵说服了经理,才有这么一出的。关灵是为了你。”
何隽冷笑。
“谁让你招她来着?你不知道八十年代的小姑娘,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会不择手段?”秘书说,“其实我提醒过你,昨天你要是出去喝酒,就会知道这个阴谋。可惜啊,你的心思不在这儿。我是向来反对你喝酒的,你就没看出我昨天反常来着?”
何隽没了脾气,他说:“你应该和我明说。”
秘书笑道:“我敢吗?我还得在这里领工资呢。”
“她还跟我说想嫁个日本人呢。”何隽嘿嘿地说。
“什么日本人?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起过这件事情。”
十七、爱情管用吗
回到自己的城市,何隽就和关灵筹备婚事了。关灵似乎有着天生的公关才能,她把一切的繁杂事务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还张罗得很兴奋,这毕竟是她自己的婚礼。
何隽去找关灵的时候,关灵正在忙着和酒店的人设计午餐。何隽说:“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我忙的。”关灵如同小鸟一样依偎在何隽身上说:“你是闲惯了的人,庞杂繁琐的事情不是你管得了的,你该干吗就干吗去。”
何隽在旁边呆了一会儿,看到自己实在也是插不进嘴去,就怏怏地走了。
晚上,关灵给何隽打电话,把菜谱向他汇报了一遍。何隽说:“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热菜减一个,加个汤就成了。”
关灵问:“要我去找你吗?现在?”
“有什么事吗?”何隽犹豫着。
“我们去看看新房啊。”关灵说,“新婚的人,不可能住我的小屋子吧?也不可能住在你的办公室里。我的朋友出国了,我把他们的房子租了过来,我带你来看看?”
何隽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上,他已经看上了一套精装修的公寓,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关灵,在婚礼上给关灵一个巨大的惊喜。可是临交款的时候,何隽突然发现使用面积比楼书上说的小,所以跟开发商交涉。这样一来,事情要耽搁几天。
“太晚了吧。”何隽不想现在就把底牌露出来。
关灵说:“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她“啪”地撂下了电话。
何隽有点颓,他已经感到他和关灵之间的问题。他有他的活法,关灵有关灵的活法。虽然都是为同一个目标,但他们却是各自为战。
房间不小,装修得也很精美。巨大的双人床上是崭新的被褥,客厅、卧室甚至卫生间都摆放了大量的鲜花。看得出,关灵已经把这间房子精心打扮了好几天了。关灵问:“你喜欢吗?”
何隽笑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我看到了你的小屋,第一印象就是脏乱差,没想到你还会收拾屋子,真是辛苦你了。”
“这并不算什么。”关灵坐到何隽身边说,“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量。人都是被逼急了才能发挥出潜能来的。这一次我全明白了,我能做到很多事情,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就等着享福吧你。”
何隽打量着屋子,嘿嘿地笑着。
“现在离我们结婚还有三天。”关灵说,“你还可以反悔。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不爱我,你现在就可以走。我知道,上次发布会上的事情,我让你难堪了。可你也应该理解我啊,一个女人会想尽办法留住她的爱人的。”
何隽愣住了,他没想到关灵跟他说这个。
“到了现在,我已经满足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在属于我们两个人自己的空间里。我把婚礼筹备得差不多了,我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我爱的男人就在我的身边,他当着那么多人接受了我的请求。”关灵靠在何隽肩头,喃喃地说,“一个女人还能企求什么呢?就剩下最后一样东西了,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现在想要她男人的心,但她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眼泪顺着关灵的面庞滑落下来。
一个女人说你可以走的时候,完全有可能表达的是相反的意思,关灵就习惯这样。
在柔和的灯光里,关灵显得凄楚动人。何隽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要彻底放弃他的固执了。他轻轻地搂住关灵的肩头说:“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永远不离开你吗?”
关灵点点头,然后用力地往他怀里钻。
又要承诺了。何隽离婚后,再也没有力气承诺什么。爱情管什么用?它在年轻人那里是美好的,但是对于有了沧桑的人,并不是轻松的。何隽曾经想,他一定要找一个自己有感觉的女人,他几乎就找到了,但却失之交臂。现在,他和关灵的爱情充满了不情愿、计划、谋略,甚至还有公司的利益。他不像关灵那么有信心。
可事到如今,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爱我,就退一步。”关灵小心地咕哝着,“你能忘掉她吗?”
何隽点点头。在准备和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必须得忘掉另一个女人。这点浅显的道理何隽还是明白的。
“我决定不想那么多了。”何隽轻声说,“我不能再晃下去。我觉得我的确和你有差距,但你说得对,我们在一起能配合得很好,我们会有很好的将来的。”
关灵从何隽的怀里蹦了起来。她紧紧抱着何隽的脖子,疯狂地吻他,何隽几乎透不过气来。
关灵捧着何隽的脸说:“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呀。” 何隽问:“看什么?” “你瞧啊。”关灵把何隽的脸扭向一侧的镜子,“你如释重负啦。”
何隽对买房的事情不再热心。开发商看见何隽要撤,不由得急了,答应了何隽的一切条件:重新丈量面积,按照实际使用面积算钱。
何隽站在空荡荡的大房间里,仍然不置可否。
“那这样吧。”售楼小姐温柔地说,“我再跟老板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几个点下来。”
“为什么?”何隽问。
“我们特别希望您和您太太能住到这个楼盘里。你们的爱情我们都知道。”小姐微笑着说,“好的楼盘和好的爱情是相得益彰的。”
何隽笑了一下。爱情有时候还是管用的。
十八、婚 礼
婚礼选择在度假酒店的露天广场上,是自助餐酒会的形式。何隽是演艺圈中人,所以到场的明星如云,关灵和她的父母看得喜笑颜开。在繁琐的各种仪式和祝福之后,何隽和关灵换了妆,给各个桌子的亲戚朋友敬酒敬烟。
关灵很快就被她的一帮同事给纠缠住。关灵的领导握着关灵的手,开玩笑说:“好样的,你下个月就会被转正。今后,你将会是我们传媒界插在娱乐界的一根钉子,独家新闻和小道消息,就全指着你了。”
何隽坐到张良的旁边。张良吆喝着给何隽满上。让何隽略感意外的是,他没有带海乌拉来,他的身边坐着的是大洋马。
何隽把张良拉到一边问:“海乌拉呢y这可是她一手谋划的婚姻,你不带她来太不够意思了。”
张良说:“她不好意思见你呗。”
何隽问:“你到底有实话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把大洋马给淘换出来的?”广
张良拍着何隽的肩膀说:“兄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老婆是应该来的。可我老婆今天要陪她老公,所以只好托我给你带好了。”
他冲着何隽挤挤眼睛说:“哎,你看大洋马不错吧?是她自己重新找到了我。现在我怎么越看越喜欢她啊。”
何隽看着大洋马,她正和桌子上的女客聊着,表现得相当娴淑文静。
“你有想法了?”何隽问,“她可是已婚妇女。”
“她和她老公已经完了。”张良说,“新的婚姻法实施以来,我们都有了紧迫感。你都结婚了嘛。跟谁过不是过啊,大洋马人不错。得,就是她了。”
“那海乌拉呢?你们不打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老婆从良了。”张良叹了口气说,“她和她老公孩子正筹办移居英国呢,她说那是个研究星相和巫术的好地方。”
何隽很快就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关灵搀着他回到前面的台子上,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何隽扶着关灵,挣扎着说:“我没事,我脑子够使。”
何隽说着,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到刚搬上来的“香槟塔”上。守在一旁的女秘书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何隽扶住。
高脚杯一个一个摞在那里,晶莹剔透。秘书问何隽:“你坚持得住吗?”
何隽勉强笑笑,突然问:“你怎么哭了?”
女秘书的眼角的确挂着泪水。
“我替你们高兴呢。”秘书抹了下眼泪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的婚礼多浪漫啊。”她又对关灵说,“好好经营你们的婚姻吧,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营业啊。”
“大家静一静。”主持人在台子上喊。又要做游戏了。
看来这是一个很流行的游戏,任何聚会都适合把它设计进程序里来。几男几女上台,用嘴唇传递纸牌,谁的纸牌最终不掉下来,谁就是最终的胜者。
“谁赢了,谁就获得以下资格。”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男士搀着新娘,女士搀着新郎,共同把‘香槟塔’里注满香槟酒。”
人群中开始喧哗起来。
何隽顺着主持人的手指往人群中看。他的眼睛突然一跳。一个红头发女孩正在和同伴聊得开心,笑得几乎要趴到桌子上。她的旁边坐着的,就是何隽那个开设计公司的同学。
女孩抬起头看着台上,目光正好与何隽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何隽赶到胸口“忽”地一下热起来。那种强烈的感觉出现了,,何隽的手微微颤抖。一定是要发生什么。
关灵问:“你怎么了?”
何隽掩饰着:“喝多了。”
女孩站起来,快步向台子上走去。何隽看见他的同学想拦,却一把抓了个空。张良也想去拦她,却被大洋马死死地按住。
女孩是纸牌游戏的赢家。她立刻搀住了何隽。女孩的手冰凉。何隽低声对她说:“你是不应该来这里的。”
女孩笑笑:“何隽叔叔,我是不请自到。你没看见我叔叔见了我紧张得不得了,一直在我旁边守着我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因为你不给我打电话。”女孩说,“你就这样在人群中消失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去过你们公司,去过那个选美大会,还跟着你到外地去开发布会。可是,处处都有人拦着我,我根本无法接近你。”
主持人发现了这个女孩和关灵长得极像。他开玩笑说:“新郎一会儿人洞房的时候不要搞错了。”
人们都笑了起来。
何隽看了一眼关灵,关灵的脸色煞白。
香槟酒注满了最上面的杯子,溢出来,向下面的杯子流去。
女孩托着何隽的胳膊,对他说:“恭喜你,何叔叔。”
远山已是一片秋色
■ 徐名涛
一九六一年秋天。
浩茫无际的下游长江上飘着一叶小舟。
没有风,江面上滞留着黑色的烟霭和隐隐的啸鸣。太阳快要落人西边山头,晚霞把蠕动的江面染成一片稠厚的血红。渔人的帆船开始从江心往岸边划去。
一片浅浅的小洲,渐浓的暮色里像是由长江撇下的一个阴沉的胎儿,轻轻地摇荡在前方的江面上,从小舟上可以看见堤坡上芦苇花云絮一样浩浩茫茫地连成一片,逶迤地绕遍、湮没了整个小洲。
“到了,快到了。”小舟上的老队长对着一个陌生青年说,神情兴奋。
小舟终于在长长的颠簸之后靠拢了小洲。
渡口一间新建的草篷旁边盘腿坐着一个瞎女人,蓬头垢面,衣服上净是脏污。她悠然自得地弹着莲花落,“呱呱啦啦”的莲花落声中她不停地唱道:
“老鼠药哎,卖味;老鼠药哎,卖睐……”
虽然自始至终就这么一句,却唱得委婉摇曳,充满民间流浪艺人生活的情调。
“嗳,他三婶,还不快回去,天都晚了,渡口鬼也没有,你老鼠药卖给谁呀。”
老队长对着瞎女人大声嚷嚷,转而又喑着声说:
“回家吧,他三婶,明天再卖吧,现在没人了,快回家。”
“是老队长啊,你打哪儿来呀?噢,我这就回去。你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是谁呀?”
“你管谁呢?快回吧。”老队长把摊在地上的几只僵硬的死老鼠和几包老鼠药放进她身边的篮子里,搀扶她起来,把一截竹竿递到她手里……
“她是前面江沿村的。这几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一个瞎子,竟还活着回来了!她就孤寡一人。”路上,队长对陌生青年说。
“这光景,谁还买老鼠药?”
“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老鼠药。说也奇怪,我们洲上今年老鼠多得出奇,你早晨起床,脚伸进鞋里踩上的可能就是老鼠。鞋里有,锅盖上有,床上有,家里旮旮旯旯都有,连走在路上的牛身上有时也趴着老鼠。我们倒尿桶时,里面总有溺死的老鼠。”
陌生青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在荒草之中果然看到成群成群的老鼠穿梭不息,全是瘦骨嶙峋的,白白的肚皮一吸一吸。蓦地,一只兔子一般大的老鼠从他脚上跑过,他不禁一阵心悸。
“别怕,别怕。”老队长拉着陌生青年的手说,“老鼠有什么可怕,前几年洲上要有这么多老鼠,也不会死这么多人。老鼠肉非常好吃,就是味难闻。你吃过吗?”
“没有。”
“反正你家也没人了,我们曹姑洲就是你的家了。你先住在我家,吃在我家。明天我来买几包老鼠药试试,八成这瞎子骗人。”顿了一下,老队长说,“你要是给我们洲上教出几个人来,全洲的乡亲都……都……”老队长说不下去了,一阵激动和委屈充塞心头。
青年想安慰老队长,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我们洲上人是太可怜了,”老队长说,“祖祖辈辈也没有一个知书识字的人,只知道背拱天地在地里累死累活地苦,苦……上个月县里下来一个通知,我们拿着那张纸,只知道字是黑的,公章是红的,半天摸不着头脑,到县里才知道是上级分配给我们救济粮,结果我们去迟了,粮食被别的地方领了。那救济粮至少也能救活我们洲上几家人性命啊!”
虫豸唧唧,蒿草连天,已走进小洲的腹地。深掩荒草之中的这条小路消失在和江水相连的河汊边。荒寒的河面上一只大盆由两根粗黑的、分别系在两岸的绳索控制着往来运人。大盆刚离岸,这边又站了好多等候过河的人。
原来早就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