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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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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疲倦的旅客带来宁静和温馨……”

  这位未曾见过面的千野君以他的蓝色灯光,首先照耀了一位中国少女之心。

  仿佛是赶着实现一个前世的承诺,横滨作为一座陌生的城市,它最初进入我眼帘的是梦中那一片蓝色的灯光。故乡的尘土还留在我的发梢上,横滨就像一位失散多年的情深爱人,一下子把我拥在了他的怀抱。

  那海港远洋轮上高高耸立的桅杆,是它热烈的手臂;那海上的指明灯,是他温暖的眼神。一旁是水泥森林的建筑物,另一旁是动态的海港水景,沉静地托着蔚蓝的天空。

  我和美子在海港一带留连,阳光下的横滨港自然让人想起上海的外滩,“真想家,想上海。”美子撩起被风吹拂的秀发。

  “我什么都不想,就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挣很多钱,让爸爸不再受苦。”我轻声说。

  我说的是真话。别看我个子小小的,心中却豪情万丈,从骨子里想活出精彩的人生。

  “美子,该陪我去中华街找工作了。”我看了一下表,已是下午两点多了。说真的我一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横滨的美丽风光,那片蓝灯光已经深深烙进了我的心底。其实我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女孩,我清楚自己该如何一步步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们走到了横滨的中华街,看到一家酒店式规模的大饭馆,我就停了下来。

  “我找老板。”我对门口的迎宾小姐说。

  “你是老板的朋友吧,请进,我这就去叫老板。”

  “可忆,你哪像个刚来日本的人,老练得很哪。”美子悄声地在旁说。

  这时,迎宾小姐带来了一位年约40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他不像饭店的老板,戴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和儒雅。

  “小姐,你是?”那位老板伸出了手。

  “哦,我叫可忆,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是这样的,我刚来日本留学,东京有位名叫田中的大老板介绍我到你们这里打工,他是你们这里的常客。”

  “田中,”那位老板嘴里念着这个名字,随后脸上堆起了微笑。

  “好啊!欢迎!你刚来日本吗?怎么日语这么流利?”老板招呼酒店服务员端壶茶来。

  “那当然,我是名牌大学日语专业的高材生嘛。”我毫不谦虚。

  “可我们这里目前并不需要招收员工啊!”老板面露难色。

  “你如果招我做你饭店的员工,你绝不会后悔,保证生意兴隆。你看!欢迎光临!!”我微微欠身、露出了一个非常甜美的微笑,“我的微笑就是最好的招牌,凡见过我的日本人还没 

有一个不说我卡瓦伊(可爱)的。”

  老板哈哈大笑,简直被我逗乐了,其实从踏上日本国土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我得去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让社会来适应我。在这个男人的社会,我得拿起温柔和可爱的小女子武器。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来打工呢?”

  我的心中一下子欢腾起来,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最好明天就开始,而且趁现在还未上学我全天都上班。老板,谈谈你们这里工作的具体要求,工种和酬薪。好吗?”

  老板看了我一下,好像在思忖着什么。

  “这样吧,你先熟悉一下饭店的情况,开始时就当服务员(侍应),报酬计日不计时,每天1万日元,包两餐,另报销一张交通月票。后天正好是1号,就从月初开始吧。小姐还有什么意见?”

  因初来乍到,对日本打工的行情不甚了解,我就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美子。

  她对我赞许地点点头。

  “那好,就这么定吧。”我答应老板。

  “你是她姐姐?”老板问美子。

  “是啊!她是我姐姐,很漂亮吧。”我抢先回答。

  “一对美丽的姐妹花。”

  “谢谢老板,那我们告辞了。”

  走出饭店,心情感到很轻松。

  “可忆,我算服你了,简直像个演员一样,你有一位叫田中的朋友在这里吗?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嘿,美子,你这就犯傻了,哪来什么田中大老板啊!在日本,处处都是叫田中的不是?编个顺口溜罢了,我们活在一个需要美丽谎言的时代,善意的谎言是我们赢得社会的武器,你看我这么说伤害到谁了吗?结果是双方都高兴。我最喜欢的法国宝贝索菲·玛索在自传中就坦诚地说,她自己常常是睁着美丽双眼,连串的谎言不打弯地就从红唇中吐出……有意思。”

  “我不习惯这样,还是踏踏实实做人比较好。可忆,我可以问你一个隐私话语吗?”

  “那当然,你看人家都说我们是姐妹花呢?哪有姐妹间不能说的话?”

  “那好,你在中国有男朋友了吗?”

  “分手了。”

  “怎么会分手的呢?”

  “因为在一次迷幻舞会上,我和英国男人跳了斗牛士舞,知道斗牛士舞的意思吗?就是making love,我的男友至今也不知道这事,但我内心失衡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在学校里也呆不下去了,所以,我提出分手后就着手办理了赴日手续。”

  “天哪!你才20岁,就已经不是处女了?”

  “难道你还是处女吗?”我反问,觉得这个美子真是大惊小怪,20岁才不是处女已经是迟开的蔷薇了。

  “那当然了,我有原则的,婚前可以谈恋爱、写情书,就是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要完好地交给那个成为我丈夫的男人。”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差点忍不住要大声地笑出来,美子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什么“最后一道防线”,简直就是一具出土的文物。我转过头去,看见的是她如雕刻般完美的侧影轮廓,我承认很美,但是苍白和沉重。

  想想自己,以前不也一样传统和纯情吗?但是经历了那件事后,真的觉得对贞操大可不必看得那么重。

  “那将来成为你丈夫的那个男人,他总不会是情感上的一页白纸吧,他的过去你在乎吗?”我故意向她发难。

  自从我和那个英国佬戴维发生了性爱之后,我曾郁闷懊悔了好一阵,自从在网上邂逅了千野君之后,我才一下子将自己解脱出来,学会永远往自己的前面看。说实在的,以前的我何尝不是另一个美子呢! 与晓江的分手,始初出于歉意和忏悔———一直无法摆脱自己在戴维卧室的镜子前呈现出的疯狂肉欲舞蹈……但之后与千野君在网上激情相遇后,再回过头去看那青涩的初恋,它就永远地留在故乡、埋在岁月的沟壑里了。

  我知道,爱,在彼岸等候我。

  “我当然希望在爱情上他也是一张白纸,白纸上可以描绘最新最美的画嘛,当然,我也知道这也许太苛求了,随缘吧。”美子的嗓音像风中的细雨。

  我终于找到美子至今尚未有男友的原因了,但我不屑与美子这类“老古董”多谈这些话 

题,都世纪末了,还像活在七八十年代中国传统的意识里。

  我们穿梭在横滨的热闹大街,在一家小饭馆我请美子吃了晚饭。

  出来时,途经一家拉丁舞舞厅,我看见门口醒目地竖起着“今晚女士门票免费”的巨大广告牌,同一时间我也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让我浑身燥热的拉丁舞曲的浪漫节奏,有一种充满神秘感的东西在夜色中弥漫着,我的双腿和腰不自觉地扭动起来……

  拉丁舞代表着某种精神,而这种精神一直在我的骨子里生成着。记得在上海读大学时,我偶然从电视上看到在南美狂欢节游行的街道、或是入夜后的小酒馆寻欢的人群里,无处不涌动着这样用最完全最极致的方式表达出的热情舞蹈之后,我就被这种身体中蕴含灵魂、性感与平衡的激情完全征服了———那是拉丁舞的精髓。之后,我省吃俭用,却花了昂贵的学费专门去拉丁舞专业俱乐部学舞。据我们的拉丁舞老师说,巴西是一个天主教国家,人们奉行禁欲,所以要通过这样狂野的舞动来消耗自己多余的能量。这话也许有些偏颇,但拉丁舞中所蕴涵的激情也因此得到了证实。

  如痴如醉的旋律和节奏是曲,我以自己奔放的身体填着词: 蓝色的灯光照耀我, 照在我已经陶醉的脸上吧, 我充满欲望的表情正在告诉你, 我想做爱,我正在做爱, 来吧,伙伴, 我是肉体我是精神, 我的腰臀在狂热地扭动, 我的大腿在尽情地舒展, 我要诱惑你,也诱惑我自己, 哦,我CRAZY, 我已经CRAZY, ……

  那种进入狂喜状态中的人好像已经不是我了,但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我、真实的我。疯狂再疯狂,热烈再热烈,那是谁说过的———“我领悟了大海,我领悟了音乐,我想跳舞。

  ”

  我想跳舞,我想跳舞,我只知道一个劲地舞着……

  “亲爱的,他们在跳斗牛士舞……”戴维的声音一遍遍地传到了我的耳畔,戴维的面影一点点移向我的灵魂,戴维的吻一次次地席卷起我的情欲,戴维的身体快要覆盖在我的身上了……

  “但是,戴维,我不爱你,不爱,不爱,我只是与你跳了第一支舞。你不过是我的第一个舞伴而已,BYE…BYE,戴维,我要将你忘记,因为我心里只有那片蓝色灯光,我在那里看到了爱情。”

  冷色调的蓝色光影散发出神秘而又诡谲的氛围,光束投射在我的脸部,扫过我的双腿,最后落在我微微翘起的脚趾,我感觉整个灵魂笼罩在其中,过去的都消失了,将来还在遥远的地方,只有此刻的蓝色,只有此刻的燃烧,那个萦绕在脑际的名字在我的唇边不断地被吐出———千野君、千野君……

  “可忆,你别只顾自己疯狂啊,来,教教我基本步子吧。”趁着一段间隙,美子将我拉到了舞厅角落处。

  美子这一拉,将我拉出了幻觉的世界,我回到了现实。

  作为多民族的拉丁美洲,混杂的文化背景融合成舞蹈中表现方式的多元化。“美子,你看!”我用身体语言示范给她看,“在跳拉丁舞时,人的状态应分成三部份。上半身,尤其是肩部应岿然不动,体现了西班牙人的高贵,是拉丁舞中白人文化的精髓体现;身体中部,包括腰部和胯部应尽情地扭动,是突出非洲文化活泼、放浪的特点;下半身,腿和脚的动作起源于印第安人的文化……”

  “可忆,我太羡慕你了,你简直就是舞后,刚才你跳得这么狂放,但又这么高贵。所有的男人都在看你,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自信来邀你共舞一曲,你实在跳得太棒了。”美子终于也舞起了脚步。

  我们重又汇入了疯狂的人群,美子开始扭动起来,扭得有点不协调。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它正幽默地裹在那个健美结实的浪臀上,这让我想起故乡深井小巷那些高高挂起的大裤衩的古俗风情,以及从裤衩里伸展出来的带子。此刻,它开始飘扬,开始起舞。

  女人,大胆地舞出我们的欲望吧。

  3 就这样,我开始了往返于东京和横滨的打工生涯。

  说苦,也确实苦。其他的不说,就这么一整天的站下来,腿酸疼得不行,脚发胀,还一下子长了号码,原先的鞋子根本穿不进去,尤其是到了晚上,下半身疼痛得怎么也无法入眠,但这没什么。我暗暗对自己说,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本来就不是在富贵家庭中长大的,记得9岁那年我就学会打扫屋子、洗衣和烧饭了。

  但是有一种来自心灵的疼痛,那才叫真正的疼痛,它与我13岁失去母爱的那种泣血的心痛又有些不同,是一种尊严的损伤,我要说的是这个。

  那天中午,店里来了几位上了年纪的日本老人,我刚招呼他们坐下,准备去拿一壶茶的时候,其中一位叫住了我。

  “嗨,小姐,你过来。”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我露出了招牌微笑。

  “你是支那人?”

  我收起了微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都知道这是对中国人的鄙称。

  “不,我是中国人!”我的语气里掩饰不住对他的不满。那一瞬间,我的眼前猛然出现了抗日影片中的镜头———日本鬼子龟田那副歇斯底里叫喊着“巴格亚鲁,统统死啦死啦地”

  的丑恶嘴脸。

  说罢,我就转身离去。

  等我拿着茶壶端上去的时候,另一位秃顶的老头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小姐,你不要生气,山田桑对你没有恶意,他是觉得你很像当年他在满洲时喜欢过的一位东北姑娘,你让他勾起了回忆……”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在“缅怀”他们的残酷丑行! “小姐,去把你们老板召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这位叫山田的对我说。

  这帮老头烦死人了,但我控制住不悦的情绪,奉命将老板唤到了他们的桌前。

  老板对他们点头哈腰、热情有加,显然是熟客,而且还应该是贵客,因为老板的脸是世上最势利的脸。

  “老板,能不能请这位小姐陪我们一起用餐啊!服务费随便你加上多少。”

  “好啊好啊,当然可以啦。就是服务费以外,你们还应该给这位小姐付1万元小费。”老板在商言商,回答得干脆利落。

  “对不起,我不干,这是饭店,不是夜总会,要找陪酒女郎,你们来错地方了。”我倔强地回绝。

  我咬牙切齿地恨,一种说不出来的抵触情绪,我甚至觉得女人哪一天在堕落中可以丢失情爱的尊严,但永远都不能丢失民族的尊严。

  对那些曾经手上沾过中国人鲜血的日本鬼子,我的鄙薄是来自骨子里的,这其实也是每一位中国人心底深处的民族情绪,看着他们酒杯里红色的葡萄酒,仿佛就看到中国人的鲜血在流动似的。

  “可忆桑,你给我回来!”我刚扭头离去,就听到老板一声断喝。

  我的情绪一下愤怒到了极点。但我知道,在日本,客人就是上帝,但是,我的头和身体却始终没有扭转过去,我的眼里含着泪,我往前面走,我知道我的工作到此为止了。

  “老板,我辞职。”我从员工更衣室里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走到柜台前对老板说。

  “这是你的工资。”老板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我。

  好不容易用演技得来的高薪工作就在我的民族情结中丢掉了。不过,坐在从横滨回到东京家的电气列车上,我的心情从未有过这样的舒畅,觉得自己挺酷的,而且还是个坚强的Chinese girl。 没什么,面包会有的,工作也会有的,我如此年轻、可爱、聪明和具备娴熟的日语,舍我其谁? 告别了横滨的蓝灯光,但心中的那片蓝色灯光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果然我在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5星级的酒店打扫大堂的卫生。

  这份工作的环境比在中华街要好得多,每天无非就是在美妙的音乐声或钢琴演奏声中,在穿戴举止高贵的绅士或打扮时尚的女士间穿梭,吸吸尘,抹抹桌,倒烟灰缸而已,更多的时候可以偷坐在某个角落里发呆想心事悄悄甜蜜。

  但好景不长,对自己的工作环境才得意没几天,就碰上了一件恶心的事。

  那天我们的所长把我叫到他设立在酒店里的办公室。

  “可忆桑,听说你工作很努力,下周开始你就可以拿时薪1100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所长,我会继续努力加油的。”我做出一个很天真可爱的表情。

  所长朝我走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对,请继续加油!你真是可爱。”

  我以微笑作答。

  正准备出门时,所长从我的身后拦腰抱住我,还顺势将门给反锁上了。

  我竭力挣脱,但敌不过他的蛮力,只感到他的手在我的身上乱摸,嘴还往我的脸上凑。

  我反感极了,便使出浑身的力来挣脱他的怀抱,“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辩解道。趁他稍稍一松手,我就打开门奔了出去,“好色鬼!”

  但是次日早上,当我像往日一样来到酒店大堂工作的时候,一位年长的妇女领班对我说,她来接替我这里的工作,我从今天起的任务是打扫酒店内的所有男女厕所,包括那些租用酒店的办公室,当然除客房部以外。

  “为什么?”我向我们的女领班抗议。

  “没为什么,做清扫的就什么都要做,大家轮流呗。”

  “可是,我还是个少女,怎么能进出男厕所清扫呢?那太羞人了。”

  “可忆桑,没什么,其实男厕所要比女厕所干净多了,男人又没有来例假之类的,还时不时眼睛一斜可以偷看一下呢!”

  “这么好的差使,派你去得了。”我对这个下三滥的领班反唇相讥。

  “没运气哦,那是所长指名点派的。”

  “什么狗屁所长!不就是一个男厕所长吗?恶心,呸!”我大骂起来。

  我又一次丢了工作。

  春假结束了,美子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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