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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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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都是真实可靠的。然而就是那么突然。一瞬间被什么电流冲击了心脏,然后一点一点融化。那就是心房心室间最强烈的交流,过后久久回忆。于佑和加快了车速,他开始有些担心。像担心亲人那样担心。他努力吸进一口凉气,却止不住咳嗽起来,那冷风灌进嗓子里,辣的他透不过气。
  他先开到子夜,被那里的保安拦住不让进去。于佑和这个时侯来子夜真的很不明智,子夜上下一众都一口咬定是于佑和害得他们经营中断,有钱没得赚,他这边刚一下车,就被一个高个子大汉推回到车门上,嘴里骂骂咧咧,嚎叫个不停。
  于佑和被他推得一撞,背生生的疼。他问他们钟孝礼回来没有?
  正义跑出来拉住还要继续上前的高个子,转身对于佑和说了句,“跟我走……”
  然后护着于佑和上了车。
  变成正义开车。于佑和把手横在车窗上,把半开的车窗全部打开,任凭海风吹进来,发间轻轻飞舞,瞬间把人衬得很安静,像是安静的孩子在等待黑暗中的黎明一样。他的眼神很干净,很纯粹,还有那种为了一个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正义一句话不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把车窗全部阖上,车内的风声静了下来,这才开口道,“于先生,你应该庆幸刚才遇到了我,不然你会被他们打死……他们讨厌你!”
  于佑和淡淡地笑了笑,“不谢!我以为你也会这样!”
  正义不会说那些文绉绉,客客套套的话,他跟着钟孝礼这些日子至少学会了些察言观色,可是于佑和的脸色很从容,越是这样的脸色越是无法摸透,索性,正义哼哼地唱起来,唱的竟然是上海的地方戏,于佑和听着亲切,也跟着后面哼了几句,可是他不会词只会调子,小时候在清优那里经常会听到这些调调,很上海的感觉!
  “于先生也是上海人!?”
  于佑和没回答他,只是道了句,“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唱歌,也不想听歌,我真的很想知道一件事。能不能告诉我?”
  正义听他问得很恳切。装模作样也叹了口气,“你想知道大哥在哪儿,我带你去。”
  于佑和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他闭上眼拾起呼吸的力气,“他在哪儿?”
  “在疗养院!我妈那里……”
  “他……”于佑和空了一下继续问道,“没事吧?!”
  “失血太多,”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我不认那些药,不过好在疗养院的医生说刀是从后腰进入的,没有伤到内脏,却伤到了血管,所以失血过多!”说到这里正义呼出一口气,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听到医生说钟孝礼没事,他才松了气,刚才接于佑和时心情才没有那么糟糕。
  于佑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安慰道,“你带我去趟街口的Shoppers(加拿大24小时连锁超市)!”
  “镪水失踪了!”正义打着方向盘向左转,停在超市门口,他说的声音很低沉,但是这小伙子诚实的嗓音給于佑和的心里多加了一堵墙。
  于佑和不知道镪水究竟和钟孝礼有什么恩怨,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那次在维港的吉普酒吧,林子空给他的一叠资料全部是有关香港那个庞大的“卧虎”计划的,里面提到了所有牵扯人员的资料,而他记住了镪水的那张脸。所以在舞会上看到扮成waiter(侍应生)的镪水时,他跟在钟孝礼后面,那一刻他只是不想让这个人出事。也许他没有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那一刻……
  “大哥没有杀他!”
  “嗯?——”于佑和的思绪被正义打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本能的“嗯”了一声。
  “我说大哥没有杀镪水!”
  “你的意思是镪水死了?”于佑和判断字里行间的本领很高,隐约中,他觉得正义刻意隐瞒的话里带着话。
  正义不再回答他。低头趴在方向盘上,他是再也不敢讲话,和于佑和讲话要带好三五十个脑袋,不然说一句话都要被他拆穿了所有的隐瞒。于佑和见问不出话,索性下车去了超市。反正早晚要弄清楚,迟一些有什么关系。
  夜间开始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温哥华很少下雪。
  飘飘洒洒的雪花落了于佑和一身。他穿的很薄,全身都在哆嗦。距离疗养院的大门还有大概二百米的时候,于佑和坚持下车步行。一是自己的车太扎眼,再一个就是如果有人跟踪他们也好及时甩开。
  疗养院的医生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单独隔开的房间,病房在院落的拐角,这里是专门給医护人员休息的宿舍。条件还算齐全,只是没有暖气。于佑和左转右转终于进了屋子。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他才最终呼出卡在喉咙里藏了一晚的那口气。
  他转身对着医生说了句谢谢。然后告诉正义去准备棉被。这个屋子好冷。他过去看那人的伤,已经被处理得当,该包扎的已经包扎好。末了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抹了一把脸,静静地闭上眼。脑间一阵眩晕……
  钟孝礼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昏迷中的他几近要消失一般。这样的沉睡不知何时能够醒来,于佑和也不曾知道黑暗中他是怎样承受下来那一刀,那刀口很深,直直地贯穿了身体,把血喷溅在自己的身上,那些红色的液体象征着生命力渐渐地流失。
  正义买来暖包,煲汤,营养品……加上于佑和的药,“这里暂时算是安全的!正义,”于佑和一边退下大衣,一边认真说道,“你怎么找到他的?”
  正义一句话不说自顾盛着那碗粥,盛完这碗继续盛下一碗。打定主意一个字不说。于佑和觉得自己像个对着木偶说话的疯子,无奈摇头,“是钟孝礼不让你说,还是他让你只是不要跟我说?”
  正义端着空空的粥碗出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了门,不说还是不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于佑和顿了顿拿起粥碗刚要碰上唇,就听那边“咳咳”咳嗽起来,他忙过去查看,那眉间隐约透着不自主的担心,探手在他额头轻轻碰了碰,叹了口气,至少——还活着!
  阖上灯,于佑和靠在沙发上,今天找到了钟孝礼,那么明天就该自己了吧!舞会上的那一幕不会让全天下的人看到,却会让林伟仁看到,达华不知道现在是在疯狂地找自己,还是坐在家里等着于佑和亲自送上门去品尝最后的晚餐!
  不过,至少这一刻,还可以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很好……很好……

  第二十三章

  于佑和在梦里梦到一片开阔的野地,一片一片的树丛,他只身在其中永远在一个地方旋转,转来转去也走不出这片林子,他想叫,可是喉咙被堵着叫不出来,想抓住树干却被身后的吸力拽着自己往深深的树洞中吸,他拼命地握着能抓到的东西……突然……
  !!!
  眼睛瞬间挣开,眼前空洞一片。汗水已经湿了他的额发。
  于佑和定了定神,皱着的眉间微微地颤动,他扭了身子想往沙发背上靠,却发现自己被桎梏了一双手臂。他猛地睁开眼,这才缓过神来,却看到钟孝礼的眼睛正虚虚地看着他,清晨的微光中,这双眼睛虽然因为伤痛而显得略微黯淡,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安心。
  安心?
  ……于佑和突然挪了挪身体,往后靠了靠,不清楚的感觉再次让他沦陷。他只是道了声,早!
  钟孝礼看了看他,无奈地笑了笑,准确的说他不是被伤口上针扎似的疼闹醒的,是被于佑和吓醒的!他还不忘回他道,“死人都能被你吓活!”
  于佑和慢慢地坐起来,手指轻轻地揉着鼻翼,叹了口气,把心里那口闷气统统吐了出去,才慢慢说道,“你怎么样了?”
  “快死了,”钟孝礼回身坐回床上,枕着手臂仰躺下去,“快死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我一看这么死了太冤了,于是回来了!”他笑了笑,“那,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于佑和就要忍不住笑出来,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企图习惯钟孝礼的方式,说话的节奏,却发现自己的架子仍旧放不下。不过,他至少做了件好事。“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看,他们才是!”他支着膝盖身体前倾在沙发上,指着桌上的药说道。
  半晌无话。于佑和走过去检查他的伤口,还是无话。
  钟孝礼的呼吸仍然沉重,每次呼吸都仿佛费劲力气,于佑和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夜又淋雪,又熬夜,控制性药物也没有带着,一头就要栽下去的冲动都有,钟孝礼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始终无话。最后看着他走路晃晃当当就要载到,才一把把人拉过来,“喂,你别晃了!”
  于佑和“啧”了一声,显然是被他一拽晕得够呛,“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对方面前这么诚实,坦率得像一个简单的孩子,仅仅是捂着头说自己不舒服,只是他不知道钟孝礼凑在他身边,保护似的看着他。紧紧地盯着。
  那眉间皱得太有力,他想去抚平。
  那脸色影得太苍白,他想去暖热。
  钟孝礼咳了一下,撕扯着背上生疼,渐渐地又有血珠从伤口渗出来,他却想去亲他紧紧抿着的唇。他凑在他紧紧闭着的眼睑上小心地碰了一下,就感到那人浑身战栗,接着于佑和突然把他推开,他猝不及防跌在床上,于佑和睁开眼盯着他,他是男人,钟孝礼会想的他也会想。他会知道彼此间亲吻带来的罪恶和审判,裹着甜蜜和激情。碰撞在烟火之间,起初那较量中的吻,是摊手在你面前的攻占和掠夺,那是属于男子间特殊的较量,殊途不同路,你我清楚我们不同路。何必为此再来一场?!
  就是这样,一场接着一场,一局踏着一局……
  直到现在,我们仍然在彼此较量。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彼此坦诚,交出自己的一切?!
  于佑和紧紧地盯着他,眩晕中的他脑子越来越不清明,可是他还是秉着最后一丝力气,两手支在钟孝礼两侧,带着距离感地俯视着他,他只是一个一个字说了一句,“为什么这样?”
  一切开始变质。从头开始就这样。
  于佑和不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却是个喜欢控制的男子。他喜欢掌控的感觉,不是善良的托付,是全然的平等。他也曾掌控自己的感情,不让它融化。只是现在的现在,完全不同,钟孝礼完全让他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是去控制。总是不断地宣泄着自己的堕落,如临深渊……
  他着实不喜欢。
  所以他只是问他,为什么这样?
  钟孝礼始终看着他,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承认自己魔怔了,同样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子。他可以允许掌控和被掌控同时存在,却不能允许自己沦落在掌控之中。所以他笑了笑,嘴角勾起那抹纯粹属于那张脸的笑,却不带戏谑,不带讥诮,带着真实,那是全然的实话,“我就是想亲你!”他本能地把话说出来。
  还没等到谁来反映,时间的默许终究只有一刹那……
  于佑和低下头,钟孝礼揽过他的后颈向前送。
  他们同时去吻上对方。
  那是同时发生的动作。
  几乎时间,空间,默契,一致一致……
  仍然带着力量,带着婉转,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吻间索要的不再是那单纯的你争我夺,而是碎在深吻间那股强大的吸引力。让他们结合,在翻搅的呼吸之中。
  不算浪漫,不算花哨。
  他们的唇很适合亲吻。特别是两个技巧都过于娴熟的人。
  但是这个吻定格的时间很短。于佑和先放开那呼吸,忽的倒在床上,累极了的表现。钟孝礼吓了一跳,他只“喂”了一声,就听于佑和梦呓间咕哝道,“睡着了,别叫我……”说罢抿了抿嘴,睡着了……
  钟孝礼呼出口气,真是惊心动魄……
  然后他笑了笑,却不再动。不敢吧!那算是不敢,他只是想让身边的人好好地睡一觉,就像他会上去轻轻地吻他的发,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不知道遇到于佑和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按下一条短信:正义,过来接我,我们还有老朋友没有会!
  窗子外飘着的雪花,洋洋洒洒……
  可是自己的心早已随着这雪花飞到天外……
  已经等了一宿,于美清坐在达华身旁,脚下始终颤着,不知是担心还是害怕。“达华,你看……”
  达华叹了口气,一夜未舒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他什么都没跟这个女人说,包括那场“别开生面”的万圣节舞会。虽然他们是夫妻,却始终更像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不算美满的婚姻。可是达华想,他自己应该是爱她的吧,不光是这女人不见岁月的美,还有那从容和吃定。虽然,他至今还没发现其实他没有自己认为地那样爱她。就像于美清从来没有对他觊觎过什么一样。
  达华突然起身。冷冰冰的身影不带一点温度。于美清问他去哪儿,他只说“不用等我吃饭,佑和要是回家之后哪儿都不准去!”说罢他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口。车门一关,汽车扬长而去。
  达华有些无奈。他锁着的手机上始终闪着一条短信,那是钟孝礼的回答,他在10分钟前试图跟他联络,尝试告诉他我们该见面谈谈了!本来以为会落空,因为他多么希望这人已经死了,或者被镪水杀了,或者没救过来,那样便皆大欢喜。却不料,手机隔了一分钟后回起,Tommy只是回了他一句,不见不散!

  第二十四章

  达华刚收到短信就通知了老朋友,林伟仁笑了笑在电话里都能想象到他嗤笑的模样,达华对着司机摆摆手,告诉他转了方向不去码头,这边听着电话里林伟仁的笑声,“伟哥近来生意兴隆!”林伟仁不怒反笑,他其实并没把达华当成董事,他们充其量是合作与利用的关系,那声“伟哥”是交给大众看的,这两家企业不管是契合或者是联并他们都可以是一家人,所以林伟仁在电话里叫老弟叫得正欢。
  “好得很啊,”林伟仁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拿着听筒的手都会因发笑而颤抖。
  “不说这个了,伟哥和镪水这一出配得不错啊!”达华让司机减了车速,跟那姓林的攀谈起来,其实一字一句都是盘问套话的语气。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镪水的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仁义社的骨干,香港这个城市与温哥华一瞬间并联,这一个瞬间足够达华回味很久。
  “老弟这招不太高明!那,你看镪水一家人都被我弄到美国,有些事他自然要出力!你大可直接问,不用拐弯抹角,本来当哥哥的就没打算瞒着你!”
  倒是我故弄玄虚班门弄斧了,达华笑了笑,冷冷地说道,“原来镪水那小儿子还活着?!”
  “不死也是植物人,就算奇迹出现能醒过来也是一辈子离不开那张床了……”
  “所以那晚码头上殴斗的一幕其实都是安排好的?正义根本没能捅死他,跳进海里也是故意的?镪水根本没死!!!”
  “不愧是华美的当家,”林伟仁在那边赞道,“不错,镪水是没死,他来温哥华是被我保释,没想到吧,这么多年来我们温哥华和香港的联系还有买卖,仁义社那帮老家伙们开窗关窗有几折我们都清楚得很,镪水是内鬼没错,不过警察的内鬼我们也可以用上一用!”
  “镪水都做了一次内鬼,害了老爷和鸡精他们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的儿子。这样的亡命徒你还敢用?”达华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既然这么久了话也该挑明了。
  “镪水可以牵制钟孝礼,他手上还有汤米的一道软肋。而我们,需要钟孝礼手上的一件东西,这人来温哥华也算是误打误撞,当年仁义社有一件生意是和巴西人做的,签的那一年是公元两千年整,一批完美的雪茄烟丝,也是我们一直都想要的那批货,签订的属约一直都在老爷那儿,通货的日子就在今年底,但是随着香港仁义社解散,老爷,鸡精,还有刀手他们不是被杀就是入狱,这个属约就落在一个人的手里。”
  “谁?”
  “一个自以为是的医生,叫宋涛,他救过钟孝礼,救过老爷,最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欠了钟孝礼一个人情,欠了老爷一条命,所以他在給老爷做临终善管的时候答应了他把这合同送出去,至于交给谁,老爷的意思是只要不落在警方手里,仁义社就能凭着这批货东山再起!”
  “于是,钟孝礼来了温哥华,带着宋涛给他的那份属约!好家伙,这小子现在的身价可是买得起两个MBI!”达华确实被这番话惊到,果然如他所感觉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个棋子,却不知道这掌管着棋局得人是谁,只能说这盘棋下到现在,每一环都缺一不可,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那么镪水来又是干什么?”
  “他起初纯粹是为了給儿子报仇。杀了钟孝礼然后回香港继续服役,他确实有些心灰意懒,无可奈何。可是很不巧的是,那份属约一共两份,正约在钟孝礼那,附约在镪水那儿,宋涛很精明,他不敢把属约统统交给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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