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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2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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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巴雷塔把他的妻子杀掉的,对不对?”
    “不,谢谢,不要章鱼,我只要那个就可以了。”莱昂纳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盘子。“律师确信是克里斯蒂安,马龙?白兰度的儿子,他和他的妻子有暧昧关系。”
    “和律师的妻子?”托尼担忧地问。
    “不,和巴雷塔的妻子。”
    托尼好像吓了一大跳,嘴里嘀咕着:“我的上帝啊!”
    莱昂纳多点点头,然后四处看看:“但是法庭认为律师的推断并不成立。”
    托尼也点点头。
    “他们在饭店里,”莱昂纳多说,“巴雷塔和他的妻子。然后他们出来去停车场。这时候,巴雷塔说他要回饭店一下,因为他把手枪忘在那里了。他进了饭店,拿了手枪,再回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被人开枪打死了。你见过会把手枪忘在饭店里的人吗?”
    托尼摇摇头:“这小子要逃脱法网了!我觉得就是马龙?白兰度的儿子干的,因为早在十年前他就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情人杀了,因为他打他的妹妹,这可不是寻常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干掉自己亲妹妹的情人,但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情人却不可以,因为如果你这么干的话,那只能表示你自己很喜欢她……”
    “不要忘了还有杜飞?汉布雷顿,托尼,这个矮个子一开始就指控是巴雷塔谋杀了他的妻子……”
    “巴雷塔和杜飞的妻子有什么关系?”
    “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巴雷塔的……”
    “啊,是这样……”
    “而现在,他改口了,说是白兰度的儿子干的……还有凯文?伦敦,偷车贼,巴雷塔的律师开始的时候说可能是他……”
    托尼和莱昂纳多边走边聊,留下了娄和切蒂娜两个人。
    
    嘉普拉太太右手紧紧握着丈夫从科尔多巴给她买的扇子,不安地在左手手心敲着:怎么回事,这个托尼到现在连一声晚上好也没对她说过。混蛋小子,心里想什么呢!
    几米开外的地方,注意到尊敬的嘉普拉太太遭到了托尼的冷落,法尔萨贝拉太太满心欢喜。她的手挽着她丈夫的短胳膊,法尔萨贝拉先生穿着红色衬衫,上面的扣子是祖母绿的,大肚子一如既往地挺在外面,由于用了太多的须后水,他的脸显得有些红。他从没看到过嘉普拉太太的脸拉得这么长过,就像是一张马脸,头发像是电影演员费拉?福赛特的,只不过是她被抓住头发暴打过之后的样子。于是他决定说上几句。“太太,”他走到她身旁,“这次的烧烤聚会真是不错啊,甚至还有美国的贵客。”
    “这帮家伙跑去好莱坞,一事无成,然后又回到这里来冒充专家。哦,对了,”嘉普拉太太转过来对着法尔萨贝拉先生,“听您的妻子说您要投身政治。”
    法尔萨贝拉的脸更红了,他曾经在肉铺给顾客包肉的时候谈起过自己的政治野心,而现在又是在尊敬的嘉普拉太太面前。而嘉普拉太太却说:“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非常好!国家就需要像您这样的企业家。”
    法尔萨贝拉先生从没听过别人管自己叫企业家,他脸上一下子写满了喜悦和幸福,现在连耳朵都烧红了。
    
    “你看到了,这就是所谓的民主!”米姆舅舅对着塔诺说,他一边敲着塔诺的胳膊肘,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看娄。
    “上帝啊,是那个来收钱的家伙!”塔诺说。
    “谁?”考西莫喊道。
    “再喊大点声,”米姆舅舅说,“他还没听到!”
    
    今天下午,明蒂叫来了瓦伦蒂娜,把她带到了托尼和切蒂娜的卧室里。明蒂打开衣柜,把托尼老婆的衣服都翻出来给瓦伦蒂娜看。切蒂娜叫明蒂选一件合适的衣服,明蒂想:选衣服,有谁比瓦伦蒂娜更在行呢?切蒂娜所有的家当之中,瓦伦蒂娜马上便发现了一件七十年代样式的衣服,很朴素,很简单,白色的,上面有蓝色的斑点,这衣服好像就是为明蒂订做的一样。切蒂娜个子稍微矮一点,但是胸和明蒂一样挺,所以她穿上之后显得非常合身。
    瓦伦蒂娜马上跑回自己家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双尖跟的凉鞋,这是她在埃特纳大街上买的。
    “如果一个女人的脚像你的这样漂亮的话,那她必须把这双脚展现出来,明蒂,”瓦伦蒂娜对着正在照镜子的明蒂说。
    此刻,明蒂正表情严肃地一摇一摆地走在花园的草坪上。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透过袒胸的外衣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胸脯。
    “明蒂!”切蒂娜挥着手喊。
    明蒂转身看到切蒂娜和一个美国人在一起。那个美国人穿着红色的夹克,没扣扣子。
    明蒂走过来的时候,娄一直盯着她看。
    “晚上好,”明蒂到了娄的面前说道。她的两条腿并拢,好让鞋的高跟能站得更稳些。她的话是对着娄说的,眼睛也在盯着娄的眼睛。
    娄低下头,脸红了。
    “你在干什么,看我的脚吗?”明蒂问。
    “什么?”娄被吓了一跳。
    切蒂娜笑了,她看着明蒂,眼神似乎在说:你漂亮极了!然后她对阿嘉迪诺点头示意。阿嘉迪诺正托着装满了三式开胃酒的盘子穿梭于客人之间。他走过来在切蒂娜耳边说:“夫人,您的丈夫四处找您已经很久了!”
    “你们自己随意,年轻人!”切蒂娜说,“我必须得离开一下。我的丈夫在找我呢!”
    明蒂晃着自己的右腿,试着把插在草坪里的鞋跟弄出来。“给我来一杯薄荷酒,”她对着阿嘉迪诺稍显不耐烦地说。
    娄心想:上帝哪,她跟我爷爷爱喝一样的酒!
    而阿嘉迪诺却琢磨着:生活是神圣美好的,可是现在,瞧瞧这个臭娘们!“请来两杯!”娄说,他的眼睛盯着罗萨蒙达,明蒂,或者是其他什么名字的人。
    
    “是的,公主,听我说!你虽然冷若冰霜,但会被火焰融化!你将会爱上他!”晚会上传来马西莫剧院的女高音维奥莱塔?莱奥纳蒂的歌声,每一句歌词都动人心魄。受人爱戴的嘉普拉先生没有费多大周折就让托尼有幸邀请到了马西莫剧院的著名女高音维奥莱塔?莱奥纳蒂,男高音皮波?德尔?高迪奥,两位首席小提琴家,一位大提琴家,还有钢琴师。他们正在根据托尼的指示合力演绎中国和东方情结:首先当然是歌剧《图兰朵》和《蝴蝶夫人》……“你冷若冰霜;你秋波般的眼神;有一天我们会相见;港口的炮台;你,小女神……”
    他们的演出本可以更精彩一些,如果不是首席小提琴家萨尔瓦托雷?阿迪加诺在烧烤聚会时太贪吃,以至于现在很难跟上节奏的话。
    
    尼克四处张望,然后又躲到花园围栏的后面。上帝啊,歌剧,美国佬,中国龙!就差来一个真的活神仙了!
    尼克被吓坏了,因为他知道,他一旦现身,走进花园,整个现场会马上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上帝啊,是未婚夫回来了!
    尼克还根本不了解明蒂,因为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头脑不清楚,差点晕倒,总之是,今天的第一件事是要找到明蒂,然后对她说:“对不起,明蒂,最好不要这样。”然后第二件事是对着所有鼓掌的亲戚朋友,媒体记者,还有已经订好的教堂,装修好的新房,还有满心欢喜的萨尔舅舅说:“不,谢谢,最好不要这样。”
    之后这令人烦躁的欢乐气氛就会马上消失!萨尔舅舅,还有托尼,都会哭成个泪人!
    尼克一边往地上啐痰,嘴里一边骂着,忽然他觉得背后有人。他转过头看到了瓦伦蒂娜。
    “快擦擦鼻子,小鼻涕虫!”瓦伦蒂娜递给他一张纸巾,笑着说。
    托尼走到坐在柳条椅上的姑娘们身边。
    “你们看到杏仁面在哪里了吗?”他有些气愤地问。
    “什么东西?”罗希说。
    托尼盘起胳膊,一只脚在地上不停地敲。“肯定还有的,托尼。这还有装面的盒子呢,”阿莱夏说。
    “啊,是啊,盒子,”托尼转过身,叉开腿站着,双手插腰,注视着整个烧烤聚会的现场。“你们看到切蒂娜了吗?”他更生气了。
    秦恰睁大眼睛:“我的上帝!托尼,你问题还真多啊。我们没看见,你问问农乔吧,他过来了。”
    托尼看看自己胳肢窝下面衬衫上的汗渍,骂了一句,然后抓住农乔的一只胳膊。
    “看到切蒂娜了吗?”
    “刚刚还在和美国人还有你的表妹明蒂聊天呢。”
    托尼一只手拍在额头上,看到娄正在和明蒂说话,但却没有切蒂娜的影子。
    “听着,看到杏仁面在哪了吗?”托尼眼睛眯成了缝。
    “没有。还有一盒,我是说在一个小时之前还有一盒杏仁面。”
    “什……什么,一个小时之前?那个导演问我要杏仁面,我现在给他什么?”
    农乔坏笑着说:“谁知道你老婆把面都藏哪去了!当然,如果现在找不到的话,就得去意大利大街那里去拿了。”
    农乔太喜欢挑拨托尼和他妻子的关系了。
    喝上一杯杏仁露已经是
    堂?乔尔吉诺的习惯了
    喝上一杯杏仁露已经是堂?乔尔吉诺的习惯了,而且也能借机炫耀一下自己。当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去翁贝托广场喝。那时候他穿的裤子都是破的,不过当时人们穿的裤子大多是破破烂烂的。但是皮鞋一定要擦得特别亮。他小手指的指甲非常长,这是为了凸显出他小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那时候戴着这种戒指就是告诉别人:你们都是生活在饥困中的穷光蛋,而我却可以让自己喝上一杯杏仁露,而且在品尝的时候我的小手指上还戴着戒指,因为我,乔尔吉诺?法瓦洛塔,跟你们这些穷人不同,我根本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
    他现在戴的戒指还是原来那枚,红宝石戒指,看上去像是女性的饰品。这是他从一家当铺里买来的。之前它属于一位男爵夫人,1926年的时候,她的角豆园发生了火灾,破了产的她只能把戒指典当了来为自己弄上一顿晚餐。
    可是现在,乔尔吉诺总是在“好莱坞”喝杏仁露,那是欧罗巴广场上的一家酒吧,在室外也摆着桌子。到了喝酒的时间,总有许多年轻人开着跑车来到这里。来这里也就是为了炫耀一下自己。
    堂?乔尔吉诺来到这个酒吧,身边还带着一个手下。他坐下来,两只手拄在拐杖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在太阳镜后面注视着那些肚脐上扎着钢圈的小姑娘,他的手下为他点了饮料。
    欧罗巴广场靠近海边和意大利大街。意大利大街穿过整个城市,周日的时候非常冷清,因为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
    皮皮诺就是从意大利大街往广场走来。
    他是步行,穿着棕色西服,黑色翻领衬衫。他脚步飞快,而且步伐坚定。实际上皮皮诺不是那种需要用快速的步伐来表现自己坚定和果断的人。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坚定、果断。他生下来就这样,就像所有那些生来就有某种天赋的人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天赋。皮皮诺之所以走得飞快是因为他到那里的时候要满头大汗。
    
    这些娘们真是够骚的,堂?乔尔吉诺在等自己的杏仁露的时候心里想着。看她们,开过刀的胸部,时尚的女鞋,进出美容院,还想跟这些开跑车的家伙勾搭勾搭!
    堂?乔尔吉诺突然大笑起来。坐在他旁边的手下一动不动。他已经习惯了,堂?乔尔吉诺总是会突然像个傻子一样大笑起来。
    
    皮皮诺低着头走着,越走越快。他觉得额头上已经开始有汗珠滴下来了,但是肚子那里还是没有流汗。
    当皮皮诺专心致志的时候,时间似乎也慢下来,他会注意到一切:他会注意到一只苍蝇从你耳边飞过,你是不是在跟你老婆撒谎,你鞋子里的脚是不是在流汗,总之就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当他放松的时候,比如现在这样飞快地走路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时间在飞逝,皮皮诺这时候就只能看到他想看的东西。
    
    服务生端上杏仁露,堂?乔尔吉诺好像是睡着了,他一动不动,半张着嘴巴,舌头尖露在嘴巴外面,喘气的时候喉咙里还发出沙哑的声音。服务生把杯子在堂?乔尔吉诺面前的一只银盘上摆好。
    他的手下什么也没有。他来是工作的,可不是来喝咖啡的。
    堂?乔尔吉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得花上一个小时才能把这杯东西喝完。他颤抖着手拿起杯子,像小鸟一样嘬上一口。
    
    皮皮诺到了欧罗巴广场,径直朝好莱坞酒吧走去。他看到了酒吧里的顾客,看到了堂?乔尔吉诺。他走到他的小桌子旁边,摔倒了,碰翻了杏仁露。
    服务生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先生正在向堂?乔尔吉诺道歉,一只手搭在旁边的人的肩膀上,也在对他不停地道歉。服务生赶紧跑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皮皮诺说。“圣母啊,真是太抱歉了!您马上再端上一杯一样的,是什么东西?我付钱,算我的,对不起,对不起……”
    开跑车的那些小年轻还有那些女孩子都笑了。
    服务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跑进店里,又要了一杯杏仁露,然后拿来了拖把拖地。
    皮皮诺也跑进店里。“圣母啊,我太抱歉了……您给我一杯水好吗?圣母啊,太不好意思了。我来付,我来付……是一杯杏仁露对吧?我来付,我来付……”
    皮皮诺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卷一百欧元的钞票。收银员南希穿着带花边的白衬衫,隆过的大胸脯。她仔细盯着眼前这位先生:棕色外衣,长袖的,肥大的裤子,裤腿还卷起来了……肯定是不知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老农民,到城里就是来找妓女的。
    “您不用担心,”她笑着说。
    “您一定要原谅我,我太不好意思了,圣母啊!听着……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加油站?我的车停在特兰托广场,我是从那里一直跑过来的。”
    “当然有了。在特兰托广场上就有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加油站,您没看到吗?”
    “圣母啊,就在特兰托广场!我以为都关门了呢。今天是周日。圣母啊,二十四小时服务。我的圣母啊,您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皮皮诺跑开了,南希微笑着看着他。
    “你去清理一下,”南希对着服务生说。
    南希不是酒吧的老板,只是个收钱的。可是她喜欢对服务生说“你去清理一下”。不了解情况的人总是误以为她是老板娘。
    服务生一只手托着放着杏仁露的盘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桶,桶里放着抹布。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清理一下!他心想。然后他把饮料放在堂?乔尔吉诺面前,把杯子的碎片都弄到了地上,开始清理。
    “对不起,乔尔吉诺先生,我必须得擦一下,不然会招来苍蝇的。”
    开跑车的小年轻还有那些小姑娘们仍在盯着这边笑。
    服务生在桶里把抹布拧干。他突然注意到堂?乔尔吉诺的鼻子流血了,他的嘴巴还是半张着,舌头尖露在嘴巴外面。这老头热得连鼻血都流出来啦!但是他觉得直接跟堂?乔尔吉诺说他的鼻子流血的话会显得很不礼貌,所以他推了推旁边乔尔吉诺手下的肩膀,而这个家伙的头慢慢低下,额头最后碰到了桌面。这时候,他突然看到这家伙胳肢窝下面插着的那把“舔皂刀”,刀把足有二十厘米长,上面镶嵌着祖母绿。
    
    皮皮诺感觉到刀刺入了堂?乔尔吉诺的手下的心脏,就像他感觉到老家伙的鼻梁骨突然断了一样。训练过的手真的就是一把会思考、会感觉的快刀。
    皮皮诺离开欧罗巴广场,来到海边的礁石上,脱下鞋子、外套和衬衫,毫不迟疑地跳到了水里。
    “切蒂娜,这个房间
    一团糟,另一间也一样!”
    “切蒂娜,这个房间一团糟,另一间也一样!”
    烧烤聚会的事情很多,所以托尼希望别人能马上明白他说的话。切蒂娜试着理解他的话,她仔细地琢磨,因为如果她听不懂的话,托尼就会生气,而他生气的时候,切蒂娜就更是什么也听不懂了。
    “哪个另一间房间?”切蒂娜问。烤肉现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托尼抬头看着天:“你妈妈的房间,就是我们一刻都不想呆在里面的那个房间……还有,你把杏仁面都藏哪了?”
    切蒂娜看看四周:“什么藏哪了?我根本没藏!”
    托尼身子一晃,举起双手,脑袋一个劲地晃。
    切蒂娜慌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没藏过杏仁面?也就是现在这个家里所有的杏仁面都已经被吃光了?”
    看,他生气了!托尼生气可不是说着玩的:他会说一件事情,然后想一想,骂几句,从头再说。样子就像是一个被魔鬼操纵着的木偶。
    
    皮皮诺坐在礁石上抽着烟,等着太阳把他身上的水晒干。以前欧罗巴广场上有一个日光浴平台,现在已经被拆了。礁石上和他在一起的是两只瘸腿的红嘴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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