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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翼……冰冷的羽翼。
只是这样的一把刀,能带着他飞翔么……?
他期待着手刃仇人的那天,他要用这把冰翼刺穿龙焕的胸膛,还有……白……
萧瑟忽然不敢想下去。
下意识地,他想避开那个人的名字。
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把刀送进那美人的胸膛,那样美丽的一双眼睛,总是在笑容深处带着淡淡的寂寞……他想,他是不适合鲜血的。
进入月翎教的一年来,他多多少少地了解了他。
知道他的安静与温柔,淡漠得几乎与世无争的性格。他想,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年轻的教主,白蝶这个名字,或许永远也不会涉及江湖。
然而他毕竟追随了他。
那个残酷内敛的王者。
萧瑟永远记得父亲评论龙焕的一句话——
天生的王者,具备一切的残酷、强势和冷漠。
父亲说这句话时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栏,半晌又补充了一句——白蝶能够追随龙焕那么多年,也是相当地不容易。
他的父亲,是向来不相信江湖上那些无聊的传闻,说什么白蝶是龙焕的禁脔的。
加入月翎教的那天,萧瑟远远地看着龙焕与白蝶并肩而来——不同的眼神却散发出同样的孤高和冷漠,他想,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很深的羁绊。
这样携手面对全天下风雨的两个人。
萧瑟的心忽然感到尖锐的刺痛。
为什么,他要追随龙焕那么久,还和他联手灭了自己家满门!
金色的眸子紧紧闭上,记忆刹那流转。
他还记得事情的开始,在一个平常至极的日子。
那名俊美到冰冷的年轻男子来到越前家的山庄,拜见了家主叶剑魂——萧瑟的父亲,那个被人称为剑神的男子。
那年轻男子镇静而有礼,面对几十年前就名震江湖的“剑神”,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崇拜或畏缩。
他的神色淡定如水,虽是以后辈的身份前来,然而气质里却有着某种天生的强势。
萧瑟那时站在暗处远远地望,那样的男子,让他有了挑战的冲动。
而父亲却皱着眉头说,那是月翎教的教主——魔教的人,不要招惹。何况,那男子的武功深不可测,你虽出自叶氏名门,也断不是他的对手。
年轻的萧瑟有些不甘。
问父亲那男子的来意,他那向来开朗的父亲却微微皱了眉,神色间竟染上了几许忧心的色彩——
他说,那男子是要来带走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
萧瑟蓦然怔住。
那危险的花为越前家世代所守护,并且,它的存在是个秘密。
传说那花可以吸食人类的灵魂,是只为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盛开的——彼岸花。
萧瑟不知道那男子为什么要带走这样危险的花,那个来自魔教的男子并没有给叶家任何原因,他只说他有不得不带走那花的理由。
——如果,他们不同意将花交给他的话,月翎教将不惜动用武力。
那男子说起这话的时候,眼色微妙复杂。
直到今天,萧瑟依旧不知道那男子为何要带走曼珠沙华,甚至不惜付出血的代价——他在教中小心地打探,可是关于这花的存在,就连身为八大高手的紫钩等人也毫不知情,更别提,了解这花对龙焕的意义。
可是萧瑟想,这件事,白蝶一定是清楚的。
但他从来不敢去问,旁敲侧击也没可能——那白衣公子太聪明,稍不留心,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何况,萧瑟心中还有一个隐秘的希望,他希望白蝶也是不了解这件事的——他不愿见到他和龙焕的关系亲密到如此地步。
月光落在冰翼透明的刃上,光华流转。
灭门前夕,他记得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抚摸着手中的兵刃,对着月光喃喃地说:“月翎教的龙焕与白蝶,无敌于天下的组合……可是,萧瑟,不必担心,我定会保住曼珠沙华。”
他那个对任何事都从容不迫的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却有着罕见的沉肃。
萧瑟知道,若不是那天龙焕与白蝶联手围攻的话,自己的父亲是怎么也不会败给他们的。那个潇洒不羁,胸怀磊落的男子在武林中享有不败的神话,然而,围攻他的,却是站在天下武学顶峰的两个人。
曼珠沙华。曼珠沙华。
为什么为了这不祥的妖花,世界都要血流成河……?
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原因,知道龙焕究竟为何如此迫切地想得到曼珠沙华——须知,洞庭一役,对月翎教的损害也相当不轻。
尽管不愿意,但是……也许知道原因的那个人,除了龙焕,真的只有“他”了。
十六 毒,药
房间内,压抑的呻吟声和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传来,白衣的公子伏在床上,因为疼痛的缘故,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木床的边缘,抓得太过用力,竟有丝丝的鲜血从指尖渗出。
白蝶不知道这次的天水碧发作起来竟如此凶猛,甚至在服下本月的药量后,依旧克制不住体内的毒性。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又被染上了淡淡的碧色,在幽暗的房间里看来有一种奇诡脆弱的美。
“白公子……您在吗?”
门外,清晰的敲门声传来,令白蝶逐渐昏迷的神志陡一清醒,同时,也微微一惊。
“有事吗?”
他勉力提高了声音,艰难地问——门外,是萧瑟的声音,可他却不愿让任何人发现他此时毒发的样子。
门外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白蝶的语气不对,听得出他话里的拒绝。可是,虽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却仍然想来看看他,听说白蝶在岚雪山庄时受了伤,何况按照礼数,以白蝶的身份在他受伤时照顾了他那么长时间,他无论如何都该来道谢的。
“……听说您受伤了,我想来看看您。”
踌躇片刻,萧瑟在门外回答。然而,门内却静悄悄的,半晌也听不到回答。
白蝶的唇色越发苍白了,体内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仿佛有千万条毒虫在心口噬咬。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让门外的萧瑟发现自己的异状,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说话了……天水碧的毒性,已经让他耗去了所有的力气。
“白公子?”
许久,听不到回答,萧瑟心里不安起来,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在心头鬼魅般徘徊。
“白公子,您没事吧?”
他的声音焦急起来,伸手推了推房间的门,房门没有上锁,被萧瑟用力一推竟然推开了——门内,狼籍的景色让萧瑟呆立当场,几乎说不出话来。
“把门关上!”
微弱地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白蝶发出声音。那声音却是坚定的,那双带着浅浅碧色的眼睛看着萧瑟,模样诡丽如妖魅。
萧瑟如梦初醒,回手风一般地带上房门,金眸的少年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白蝶的身边,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子——
“白公子!?”
白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挣扎着,纤长的手指才抬起寸许,便又无力地落下——然而,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萧瑟看到一只墨玉的匣子放在案上,在清冷的光线中发出些微寒光。
金眸的少年没有多想,拿过匣子打了开来,匣子里,一枚浅碧色的药丸静静躺着,散发出幽幽冷香。
萧瑟把药丸喂白蝶服下,看着白蝶的神色渐渐平复,眼中的浅碧缓缓退去,一时间,以为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只是错觉。
“谢谢你,萧瑟。”
白蝶的呼吸渐渐平缓了,望着眼前的金眸少年,神色虽然虚弱,却不复方才的憔悴。萧瑟望着他的微笑心中刺痛了一下,皱着眉,微一踌躇,还是问出了那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中毒了吗?刚才那个是什么药?”
方才那一刻,他看得分明,白蝶眼中和嘴唇上的那一抹轻碧,应该是中了剧毒才会有的现象……
“……我没有什么。”白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了笑,却仔细地叮嘱道,“萧瑟,请你不要把方才的事说出去。”
“为什么——”话一出口萧瑟就后悔了,作为一个江湖中人,谁也不愿意别人知道自身的弱点罢?
“我明白了。”
他很快改口,深深看了白蝶一眼。那个美丽的公子在他的注视下微微笑了,不让他说出去,其实,更多的是不想让龙焕担心而已……
“我要知道白蝶中毒的真相——痛得如此厉害,连眼睛的颜色都变了,这决不寻常。”岚雪山庄外的一处竹林中,萧瑟的声音冷冷传来。
他的对面站着一名优雅的男子,披散的长发墨玉一般垂落,衬得那双深色的眼睛更显神秘。流砂仿佛是算准萧瑟会来找他,此时只微微地笑,他略带讥诮的目光扫过少年的眼,淡淡地道,“你终于也发现了么?白蝶中毒的事……”
“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从流砂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萧瑟的心情越发急切,那双金色的眸子狠狠盯着流砂,几乎要把他的脸盯出个洞来。
流砂微微勾了勾唇角。
“是天水碧。”
天水碧的毒性很厉害,平时就不太好压制,更别提白蝶延误了服药时间,这几天恐怕会过得相当痛苦……
“天水碧?”萧瑟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脱口——
“白蝶中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不是,流砂?!”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四年前家族被灭门的原因已经出现在眼前,天水碧的解药就是曼珠沙华,难道说,月翎教当年夺取曼珠沙华就是为了替白蝶解毒?
但是,白蝶应该没有服用过曼珠沙华……那奇异的妖花能够彻底地清除天水碧的毒性,而看白蝶现在的样子,分明是一直在压抑着体内的剧毒啊……
“不错。”奇异地,垂发的药师莫测地笑了起来,“依照白公子的状态来看,他中毒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至少在七年以上。”
……七年。
听流砂这样说,萧瑟不觉微微一颤。
七年的时间……那个人的身上都一直带着这样可怕的剧毒么……?
“天水碧的解法一共有两个。”见萧瑟微微变了颜色,流砂墨玉般的瞳孔微微闪动,“第一个,是以下药人的心口的活血为药引,同时服下曼珠沙华,这是唯一能彻底解除天水碧毒性的方法;而另一个方法,就是不断地服食相同分量的天水碧……直到死亡。”
果然是曼珠沙华……
刹那间,萧瑟心念电转。
关于曼珠沙华的解毒作用,他只是曾经听父亲略微提及过一点,直到今日听了流砂的话,他才知道,还要以下药人的心血作为药引。
那么,如果四年前的灭门惨案真的和白蝶身上的毒有关,白蝶后来没有服下曼珠沙华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无法得到药引?
“下药人是谁?”
他豁然抬起头来,冷声问道。
“……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见到萧瑟如此咄咄逼人的架势,流砂有些讽刺地笑了,然而却依旧淡淡地,回答萧瑟提出的问题,“听越少爷说,下药人是你们的教主龙焕。至于原因,似乎是为了救白蝶的命。”
“……你知道,天水碧虽是毒药,但有时也是救命的圣药。”
十七 风过雨
清晨时分,下了一夜的雨住了,空气中带着清新的蔷薇花香。
白蝶伸手推开窗子,对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许久未曾像昨夜那样睡上一场好觉,这段时间天水碧发作得厉害,加上他又是劳心劳力,实在是疲惫得紧了,直到近几日才渐渐地放松下来,能够安心地休息片刻。
身上的伤口在慢慢地愈合,体内天水碧的毒性也渐渐地被压制住了,自从回到了龙焕的身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只有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他才不用考虑太多的事情,因为,仅仅只需一个眼神,他们便能明白领会对方的意思,相互扶持着,携手面对全天下的风雨。
……也只有在那个男人的身旁,他才感到安心。
白蝶有些失落地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正当他沉思之时,窗外忽然起了肃杀的气息,微风拂过白蝶的衣袖,竟激得他袖中的护花铃清凌凌地响了起来。
白蝶被突如其来的气息弄得怔了一下,抬眼望向窗外青碧的竹林,那里,一条幽清雅致的小径曲曲折折地通往竹林深处,沿路的幽篁翠竹中,一层一层的剑气弥漫开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白蝶握住袖中的护花铃,轻轻笑了起来。
……龙焕,龙焕。
只有那个男人的剑法,才会轻易地激起护花铃的回应——破月剑与护花铃,曾在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么长时间,其间的默契,并非其他任何事物可及的啊……
他回身从木楼上走了下来,沿着后院那条清幽的小径往深处走去,小径上,若有若无的微风已经停止了,然而,那满径的竹叶竟然无风自动,在淡淡的晨曦里青翠欲滴。
手中的护花铃发出幽然莹润的光泽,随着白蝶的走近,竟起了细微的骚动。
白蝶纤长的手指控制住手中的兵器,不使它惊扰了正在林中专心练剑的人——那里,竹林深处一块开阔的土地上,年轻的教主御剑如风,破月剑在他的手下绽放出清影万千,那种美丽和凌厉,令人为之目炫神移。
“好!”
白衣公子终究没能忍住,低低喝了一声彩——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龙焕的长剑已经风一般地刺到!
………
“……怎么不说是你。”
剑尖,停在离白衣公子咽喉半寸的地方,年轻的教主微微皱了眉,敛去剑上的杀气。
“打扰你练剑……真是抱歉。”
白衣公子微微笑了笑,望着自己的教主收剑,目光中却闪现着淡淡的愉悦。长久以来,能够在龙焕练剑的时候接近他身边的只有他,白蝶熟悉他剑法中的每一个细节,也深知他绝对不会失手误伤了他。
“……我不是每次都能把分寸拿捏得刚刚好。”闻言,龙焕的眼色却凝了凝,些微的后怕在心头蔓延开来。明知没用,他却仍旧例行地警告白蝶。
那个白衣的美人,总喜欢在自己练剑的时候接近自己,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而,刀剑无情,龙焕却一直害怕自己会误伤了他,尽管白蝶的武功修为很高,可是每次面对龙焕的剑时,他竟然不闪不避。
“呵……我相信焕的剑法。”白蝶依旧只是笑了笑,心知龙焕的用意,一丝暖意掠过心头。
然而,这样愉悦的心情却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在见到龙焕持剑的手时,白蝶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只持剑的手,并不是他惯常用的左手。
“左手的伤还没好么?”
两人沿着竹林缓缓地走,浅淡的晨曦把白蝶的脸色映得几近透明,那白衣公子轻声问自己的教主。
“再调养一段日子便会没事的。”
龙焕只是淡淡地说。
他不愿白蝶知道得太多,其实,关于他左手手肘上的伤,怕是永远也无法痊愈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是极安静的人,在一起的话不多,偶尔的几句也只是平淡如水。白蝶默不作声地随着龙焕往前走,心知龙焕没有对他说真话,然而,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却使他不再追问——他从不过问龙焕不想说的事情,何况,在内心深处,他害怕听到那个不祥的答案。
然而龙焕,你知道吗,他们都很羡慕我,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你并肩的人……可是,你的心门,却从来没有对我敞开过。
竹林很深,也静得很,白蝶的心里担着事,与龙焕并肩走到了小径尽头。在那里,一潭清碧的池水幽寂如梦,池水旁边,有不知名的花朵因昨夜的风雨落了满地。
“想不到石穆这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开口的是龙焕,仿佛是察觉到了白蝶此刻的异样,向来不爱说话的他首先打破了沉默。闻言,白蝶却没有接口,与龙焕一同望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素白花瓣,许久。
“……才下了一夜的雨,这便残了许多。”
半晌,白蝶才低低地叹了一声,见惯了江湖风雨的眼眸中,竟也流露出些许的怜惜来。
龙焕有时并不理解白蝶,就像现在的他无法明白,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鲜血和屠戮之后,一个人还能对这些纤弱的花草流露出如此怜惜的目光。他望着白蝶俯身拾起水中的残瓣,忽然说道:“即使不是这场风雨,这些花也迟早都会死去。”
闻言,白衣的公子笑了笑,他的心中一直记挂着龙焕的伤势,笑容中不觉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是啊。迟早都是要死。可是多一日的寿命,便是多一日的璀璨——龙焕,花期苦短,直须珍惜,人生也是一样。”
“可是你无法守住它们。”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年轻的教主只是冷冷地说,“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能够守住的东西实在不多,每个人都有他无法守住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他无法守住的东西。
这一句话如一把犀利的刀刃,在白蝶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刺入心中。白衣公子临水捞花的手微微顿住,一瞬间,这几年来的前尘过往风一般地掠过心中……
忽然间,便自嘲地笑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他无法守住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