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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内有几个干馍,走到清凉的河边,捧上几口河水吞下肚,照样不会挨饿。
为了尽快将带来的东西卖出去,变成钱,把需要的东西捎回去,山民们趁着街上的人多,拼命推销自己的东西。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姑娘媳妇的嬉笑声和走路不规矩的骡马撞着人或东西而引发的怒骂、训斥声,此起彼伏,这条小街像一条沸腾的河。
党德昌、付军是中午时分走进这集镇的,他俩是胡宗南3师2团的两名侦察兵。胡宗南在铜川召开高级军事会议,部署追击日本军事间谍之后的第二天,党德昌和付军就化装成货郎挑着些针头线脑从云岩顺小路赶到沙家集侦察日本军事间谍的情况。据他们连长从团部回来时说:“这是陕西境内的所有部队目前最要紧的防务。谁发现了,奖大洋三百;谁放过了日本特务,谁就得拿脑袋作抵。全连兵士,要不惜一切代价侦察到这股日本特务的行踪。
日本特别部队的确凶残,他们的连长描绘说,那些特别部队可日行两百里,在水上可自由行走,衣着变幻无穷,披头散发,如同一只只怪兽,横行无忌,见军人就杀。他俩一接到任务,就担心性命难保。二人一阵冥思苦想,付军说:
“党德昌,你我在胡宗南部队里已泡了五六年了,我俩也为他出生入死卖过不少命。而今,落得三十好几,连媳妇都讨不上。我可是还没有见过娘们是啥滋味的光棍汉,就这样被弄去见阎王,实在是不划算。”
党德昌习惯地扯起路边的一根草,放在嘴里,用牙齿不停地咬着。他黝黑脸腮的肌肉一鼓一鼓,过了一会儿,他说:
“老弟,我也想,这次被叫去同日本特务较量,多半都是被弄去送死,你想,日本鬼子那么凶,更何况是日本的特务。”
付军说:“看来不去是不行的,只得去。我想,日本人也是人,我们想些办法不就得了。”
党德昌问:“你有什么办法?”
付军说:“我俩化化装,就装成货郎,顺河边的小路走一趟,然后到沙家店住几天。如果没有发现,又沿峡谷的小路返回,这不就交差了。”
“好,这是个好办法,妈妈的,我俩到沙家店去玩几天再说。管他娘个大有没有日本特务。”党德昌说。
于是,当日下午,二人别上手枪,从附近老乡那儿找来一件长衫穿在身上,在街上买了些针头线脑,放在筐内挑着,一前一后地沿河边走去……
当付军、党德昌走进沙家店时,正值中午时分。二人挑着货担,在街上东瞧西望地走着。此时,街西头一家卖羊杂碎的馆子飘来一阵浓烈的香味,店老板腰间系着围裙,一边为顾客舀着杂碎,一边吆喝着:
“快来呀,热辣辣,香喷喷……”
付军顺了顺嘴,咽下一口唾沫。
“走,进去喝一碗?” .
党德昌一摸钱口袋,里面仅有一个光洋。甭管那么多,喝几碗再说。钱花光了,腰间有硬火,碰上了抢了不就得了!”二人径直朝那卖羊杂碎的馆子走去。
掌勺的陈老板见店堂来了两个货郎,急忙拖长声音吆喝道:
“二位客官,里面请……”
党德昌、付军走进店堂,朝屋里一扫,见堂里顾客盈门,五六张桌边都坐满了人,便挑着担子,搜寻空位。
“来,把东西放下,里面还有一间客堂。”捧着碗筷的陈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俩。
付军的目光朝里一扫,果然见店堂里侧有一道蓝花的布门帘,估计那里面有一间客堂。他放下肩上的货担,用两只手提着以防碰撞着其他的顾客,朝里走去。
党德昌也跟着进去了。
果然,里边空着,好几张饭桌边都没有人,仅靠左边的一张饭桌上有两个庄户人在喝酒,啃着手上的羊骨头。
党德昌和付军把货担放在一张空桌边,坐下。
“老板,来四碗羊杂碎!”付军看着蓝色门帘朝外喊着。
“好的,羊杂四碗。”
门外一声吆喝。
一会儿,门帘掀开了,陈老板双手托着掌盘,端着羊杂碎进来了。
“客官,请。”陈老板把几碗羊杂放在桌上,满脸笑容地问着他俩,“二位还要啥?”
“四个葱花大饼。”
陈老板出去了。
党德昌、付军埋头吃着羊杂碎。
此时,店堂外,又一阵吆喝:
“客官们,里面坐,里面请,里面的位置空着哩……
喷香的羊杂碎,使早已饥肠辘辘的党德昌、付军忘记了漂浮着一层油的鲜汤是刚从翻滚的锅里舀出来的,二人一挨碗边,便一大口喝去。滚烫的油汤灼热难耐,二人急忙从口中吐出,“扑哧”一声喷到地上。
此时,雪狼、朱仁堂带着三步倒、猩猩等五六名小蚕计划的高级特别部队,扛着“绝密资料”从门外走了进来。
雪狼朝店堂里一扫,便坐到党德昌、付军侧边的另一张方桌上。
堂馆掀开门帘,在雪狼、朱仁堂面前的桌上摆好筷子,见党德昌、付军桌边已吐了一大摊污秽,心里不高兴起来。
“没有吃过这东西,就学着点。”显然堂倌见他店堂里来了雪狼等七八个顾客,就没有把党德昌、付军放在眼里了,带着刺儿地说道。
“怎么啦?老子吃了你的东西,你怕俺们给不起钱?”付军瞪大眼珠盯着堂倌的脸。
“我不是说你吃东西不给钱,我也不怕你吃了我的不给钱,是说你不要在这儿随便乱吐,你看,我这儿又来了几个客人。”堂倌说。
付军、党德昌抬眼一看,见他们饭桌旁边的一张方桌上,两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老头正以犀利的目光看他们,瘦削的脸上显得有些仙气,浓眉大眼,从样子看到像是风水先生。另几个人正在屋中的一角堆码皮囊袋。其中有一个奇特的矮子,也在帮着堆码东西。
党德昌以为这是从深山里出来的一帮逃难的人,便不予理会。这时,那找麻烦的堂倌已出去了。
店堂陈老板用掌盘端来七八碗羊杂碎,放到桌上。雪狼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发现汤里仅零星有一些肉屑、羊杂。他心里不大满意,怎么这样,杂碎全是汤呢?
于是,他向堂倌大声说道:
“怎么,你们这里,全卖汤哩,我,不太习惯,要干的。”
雪狼一口标准浙江话,使党德昌觉得奇怪,他心里思忖道:这老头怎么是浙江一带的人,他打老远到这儿来做甚?于是付军注意观察着雪狼的脸。
其实,雪狼已经觉察到与他邻坐的两个货郎模样的人是军人,只不过是化了装而已。他从神情断定,这两人没有什么功夫,对他们不构成任何威胁,便自然对这两人没有也用不着有什么戒意。
“你能不能换一换这汤?”朱仁堂标准的东北口音。
付军顿觉惊奇,这一南一北的服饰奇怪的外省人和那矮子都是些什么人?他不停地思索着。
突然,他作出了判断:
这就是日本特务!侦察连长在交待任务时,就明确地告诉了“披散着长发……矮子”等一系列特征。
目标已经出现,这日本特务就在身边!日本特务专杀军人,神奇地凶残地与中国军人作对……想到这儿,仿佛这些人正向他俩扑来,死神已经降临……
付军的心咚咚咚地一阵猛跳,随即脸色刷白,浑身哆嗦起来,急忙用脚在桌下勾了勾党德昌的脚,要把这一重大的、同时又是非常危险的发现告诉他。
党德昌似乎从付军的惊慌的神色中看出了些什么,急忙朝那仍在堆码看皮囊袋的人看去。他从那矮子——三步倒的衣服下摆处看到了黑色的手枪枪管。
啊,原来是这样。这伙人是日本特务!
党德昌急忙向付军递了一个眼色,二人连货担都忘了拿走,就急急忙忙走出了馆子,窜到了街上。
“这咋办?得赶快回去报告!”党德昌急促地说。
“回去报告已来不及了,只有打电话。”付军说。
“这集上有镇公署,镇公署里必然有电话。”党德昌说。
二人在街上一卖大饼的老头那儿了解到镇公署在西边一幢院内之后,便三步并着两步赶到镇公署。
镇公署大门边,两名背长枪的保安,无精打采地站在那儿。
“干啥的?”两保安拦住了付军和党德昌。
“我们去里面打电话。”党德昌说。
“打电话?你们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持枪的保安,歪戴着帽子,斜了一眼他面前的这两个衣衫褴楼的汉子。
“老子是胡宗南3师2团团部的侦察兵!”党德昌一撩蓝布衣衫,露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保安的脸色由阴转晴,急忙缓和了语气:“老总,电话被师爷锁了。师爷正在家里吃饭。”
“去把师爷给我叫来?”付军抖起威风来,他这胡宗南3师的正规军难道怕这镇上的保安。背枪的保安只好朝院内走去,扯起鸭公般的嗓子,喊着楼上的师爷。
过了一会儿,二楼上,穿马褂的师爷探出头来,见楼下院坝,保安身边立着两个陌生的庄户人,不耐烦地嚷道:
“嚎什么?,我正在楼上吃饭!”
“师爷,你,你下来……”保安不敢高声,他是从附近村里雇来的,每月只有半个光洋,对这师爷自然不敢得罪。他脸上堆着笑,望着楼上。
“什么事?”师爷剔着牙,吐了一口唾沫,漫不经心地问。 “你下来呀,这两位老总要打电话,有紧急事情。”
师爷心想,看楼下那两人不是个东西,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会找到这镇公署来?但现在这世道说不清楚,他已是这把年纪了,做事得稳重,万一遇上个什么,就麻烦了。于是他掏出乌黑的手绢,抹了抹嘴走下楼。
师爷摇头晃脑地推开一道木门走了进去。
“快去。老总,电话机在师爷进去的那间屋内。”保安对付军说。
党德昌、付军急忙朝那儿走去。
师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方桌上积满了灰尘,上面放着一 部电话机和一些纸笔墨砚。他满脸酒气,浑浊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进来的人,未等他开口,付军就走到桌边,抓起电话机。
“干啥,干啥,干啥哩?进屋不打招呼,我这儿是茶房、酒店?”
师爷用力拍打着旁边的桌子,瞪圆两只金鱼眼,生气地阻止着他。
他不能容忍,这个进来不打招呼,抓起电话就摇的山里人。
“你俩是哪儿的?你俩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电话机是你能摸的?你配摇这电话吗?”
师爷见付军放下手中的电话,就站起来,连珠炮地发泄着他的不满。
我俩是胡宗南3师2团的,刚才发现了紧急情况,要打电话向上司报告!”付军盯着师爷的脸,他抬出了胡宗南3师2团,似乎亮出了他手中的一张王牌,顿觉神气起来。
“管你胡宗南,还是蒋介石。我是这儿的地头蛇,得由我说了算。上次,你们胡宗南的部队从我们这集上过,我组织起街上的绅士、老板在街头欢迎,你们那师长骑着马看见了我,连头都不点一下就扬长而去。今天,你们有事了,就找到我镇公署来?”他鼻子里“嗯”了一声,气呼呼地站起来,走到一边,作出一副不屑一顾、毫不理睬的神态。
付军心中非常焦急,他在卖羊杂碎的铺里发现了日本特务,这可是十万火急的情况,而这老朽模样的镇公署师爷却不明事理。但无论如何这镇公署是国民党的,这地头蛇竟这样不顾党国的大局?他忽地一下撩开胸前衣衫,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双手叉腰,盯着这穿青绸马裤、着蓝布长衫、蓄着山羊胡的师爷,愤怒地压低声音说道:
“我老实告诉你,这可是十万火急的军情,如果你胆敢耽误我付某的战机,我立即就地将你正法!”说完,他哗地一下掏出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师爷的头。
瞬间,师爷的脸色刷白,继而铁青。他惊恐万状,浑身瑟瑟发抖,只要这人手指压住扳机,稍一用力,他的头颅即刻破碎,这是一个万般可怕的不敢想象的结果,他开始绝望了。然而此时,在这生死的关头,这个老油子的头脑却神奇般地清醒过来,这是由于他长期参与匪盗征战、搏杀而形成的条件反射。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随即笑出了声来,不阴不阳地说道:“老弟,你我都在这血盆里刨饭吃,何必这样?你要打电话,莫说给胡宗南打,就是给蒋介石打去,我也听任随便你们。但你已经来到我这地盘,这应当把话说明。你俩不了解我汪某的为人,凡是在我的地盘发生的什么事,我都能搁平,我在这沙家店混了几十年了,就有这个本事!”汪师爷拍了拍胸口。
“你能搁平什么?你***敢动那些日本特务?还不快点给老子把电话摇通。老子要向团总禀报!”党德昌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的情绪,他大声地喝道:
汪师爷这条老狗,竟变戏法般地笑了起来,他讥讽地说道:
“两位老弟,这日本特务有啥了不起,他毕竟是人,而不是鬼。我手下有一百个保安,还有一挺机关枪,只要他在我这地盘上,就跑不出我的手心!不信,待会儿,我就带人去五花大绑地给你俩捉来。”
党德昌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闭着嘴,他看着这狂妄的地头蛇,嘴角浮起极其冷漠轻蔑的笑意。
“你能行吗?”党德昌问。
“能,当然能!”
付军见这汪师爷根本就没有把日本特务当作一回事儿,他阴冷地说道:“既然你想为党国效力,我俩也给你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如果你抓到了这股日本特务,你可能就不是这儿的师爷,而是胡宗南手下的一个大大的师长。”
“咳!你俩若不信就等着瞧。你俩在这儿打电话,我立马带人去把那几个日本人抓来。”他说得非常轻巧,也把这件事儿看得非常容易。
付军对这汪师爷根本就不予理睬,摇起了桌上的电话。
“日本特务在哪儿?”汪师爷问。
“在镇上的羊杂碎铺内。”党德昌知道日本特别部队的厉害,他想戏弄这汪师爷。
汪师爷口吐着狂言:“这巴掌大的,一泡尿都拉得出头的小镇,几个日本特务,算得了啥?”
于是他走出了屋,站在院内扯着嗓子,憋着一口气,吹响了警哨。
骤然间,十余个保安提着土枪,乌七八众的站成两排。
屋内,付军一阵阵猛摇电话,他们希望尽快把这一发现汇报给团长,得到提拔。
顿时,沙家店镇公署内,气氛紧张起来……
四十五 一点线 逆线 防线
四十五一点线逆线防线
一阵急促的哨音响过之后,驻扎在沙家店公署内的二十多名保安从楼下潮湿的屋中跑了出来。
“干吗?今天中午又要劫集?”大麻子班长扛着机枪问。
“甭光想好事。天天劫集,还不把这沙家店的地皮刮光!”汪师爷说完仍站在那儿。此时,他见楼角处有几个保安动作缓慢,边走边扣衣服,便大声吼道:“是馍把肚子撑破了,走不动?”
一听师爷在发脾气,几个保安便奔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汪师爷倒背着手,目光朝保安脸上一扫,见他们懒洋洋的,叉开腿,乱七八糟地站着。
“都***站好,站成两个横排!”
二十多名保安扛着枪嬉笑着,过了一会儿,汪师爷站在两列弯弯扭扭的横排面前。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中午,街上来了几个日本特务,我们沙家店的保安队不是脓包。按老办法,我们在集上的两头,这个……”说到这儿,汪师爷摊开两手,比着向中间合围的手势。
站在他面前的保安都明白,这老办法,就是在这集上的南北两端的土路上设卡,一部分在集上放枪虚张声势,从而使许多赶集的人在惊恐之中奔逃到南北两端土路上。此时,把守在土路上的保安便以清查土匪为名开始洗劫乡民。老百姓把这种土匪的行径叫着劫集。
镇公署的师爷,妄图以劫集的方式捕获日本特别部队,引起保安队中有人小声议论:
“这样能抓到日本特务吗?”
“抓得到个屁,这是汪师爷打牌赌博输慌了,想出的他妈个骚点子。”
“丁班长今天带人到集子的南头把机枪架在土堡上,要守住!”
“郭二狗带一个班守在北侧……这仍然是老规矩,马上行动!”
汪师爷似乎作出了安排,长吁了一口气。这几天,保安队长陈土匪到岳父家吃酒去了,他小舅子娶媳妇,得好几天才会转来。队长不在,署里的事,自然得由他安排。
汪师爷见丁麻子扛着机枪带一个班雄赳赳地朝集上走去,他便带着七八名保安走出院子。
太阳已开始偏西,街上赶集的人比中午时少了些。汪师爷带着保安大摇大摆地直奔东头的卖羊杂碎的店铺。
卖羊杂碎的老板姓陈,叫陈中全,是街上卖羊杂碎出了名的老板。称得上是沙家店一霸的汪师爷,自然少不了经常到他铺内去白吃、白喝、白拿。伍中全只好忍气吞声,他虽然心里恨这汪师爷,可面子上从不敢得罪他。
一大锅羊杂碎仍翻滚地熬着,灶上,一笼白生生的馒头正冒着热气。腰上系着蓝布围裙的陈中全,正往摆在锅台边的十余只青边大花碗里撒着葱花。当他抖了抖附在手上的葱末时,
见汪师爷带着七八名保安大大咧咧地朝他店里走来。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撩起蓝布围裙,擦了擦手,满脸堆笑走过去。
“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