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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日,是正式提名候选人的日子,按照计划,投票将在这天晚上七点举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西华德的礼炮是注定要在那天晚上放出去了。所有的代表团都已经就座,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伊利诺伊州的代表们,他们焦急不安,好像在等待什么意外事件的发生。时间一分种一分种的逼向七点,戴维斯越来越坐不住了,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他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当大厅里的钟指向七点的时候,戴维斯好像已经绝望,把身子往后一仰,300磅的身躯重重的砸在椅子的靠背上,说道:“完了,完了。”他闭上眼睛等着开始投票。
然而,过了很久主席团都没有宣布开始投票。原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本次投票送计票纸的商人迟到了,无法正常计票。得知这一消息,戴维斯又打起精神来:“上帝保佑,上帝保佑,老兄,你一定要在那个积了大德的商人之前赶来啊。不然咱们就完了。”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戴维斯等待的那个关键人物还没有出现,而送纸的商人也完全不知去向。五月正是芝加哥的夏天,上百名代表和数千支持者挤在一间大屋里,又闷又热,还有蚊虫钉咬,于是饥渴交加的代表们决定等到明天上午十点再开会投票。就在大家准备散场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阵骚动。人太多太密,连高个头的戴维斯垫起脚也看不清来的这个人到底是送纸的商人还是他要等待的关键人物。纽约州的代表团坐在离门比较近的地方,当西华德的竞选团领袖梭尔罗?韦德抢先看到来者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
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西华德的死对头霍勒斯?格里利。
他是来完成自己六年前立下的誓言的。
五
格里利其实早就来到了伊利诺伊,住在芝加哥附近的一个小镇,并和林肯的竞选团接上了头,但一直没有露面。因为他深信自己掌握的东西足以给西华德致命的打击,他不想给敌人任何反扑的机会,所以计划在投票前的最后关头出现。没想到半路上马车坏了,没能按时赶到,差一点弄巧成拙。在那个休会的晚上,格里利彻夜未眠,他挨个拜会了除了纽约州以外的每个代表团,他主编的《纽约论坛报》销路遍及北方,也算的上是很有影响的人,所以大家都愿意听他说话。
他从各个角度论证西华德不可能赢得总统大选,并提供了多年搜集的资料。他甚至把西华德30年前的文件和新闻报道都找出来了,以证明西华德曾经多次抨击共济会,在1830年依靠反共济会的选票当选为州议员,结果造成长远的不平。还有他在任纽约州州长期间,赞成废掉公立小学基金,主张为外国人和天主教徒分别设立学校,结果又引起熊熊的憎恨之火。当然还有一项最严厉的指控,就是这位“奸诈的鼓动者”一向过于急躁,曾提出废除奴隶制的“血腥计划”,高谈“抑止不住的冲突”等等,而很多南北交界处的畜奴州其实是反对南部各州分裂联邦的,但他们被西华德的激进论调吓坏了,决不会支持西华德当总统。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格里利竟然从不辞劳苦,亲自到宾夕法尼亚和印第安纳州把他们的共和党州长候选人请到了芝加哥来。这两个州长候选人挥拳怒目的说,他们的州的人民一定不会投票支持西华德。而众所周知,共和党在1856年的总统选举中失败,主要原因就是丢失了宾夕法尼亚、印第安纳、伊利诺伊和新泽西州的选票,所以大家都感到这次决不能再失去这两个州。
这样,对西华德的支持开始急剧退潮了,很多州都开始打算改弦更张,寻找他的替代者。而格里利前脚刚走,戴维斯和他的朋友们后脚就到了,他们也挨个拜访除了纽约州以外的所有代表团,劝那些放弃西华德的人支持林肯。他们说林肯从来没有发表过激进的观点,由于参政时间不长,行事一直比较低调,所以没有得罪过什么政治势力。而且,民主党一定会提名道格拉斯,全国没有一个人比林肯更适合对付道格拉斯。因为他在1854年的《坎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带来的争论中公开和道格拉斯进行了辩论,又在1858年的参议员竞选中进行了轰动一时的“林肯-道格拉斯”七次巡回大辩论,对道格拉斯的了解没有人能超过林肯。尽管前两次他都败给了道格拉斯,但是从纽约演讲回来后的林肯已经今非昔比,已经具有战胜道格拉斯的能力。而且,林肯的出身地肯塔基也是畜奴州,可以为那些立场不明的边境畜奴州赢得选票。他出身微寒,从劈木条、开垦荒地起家,其经历也有助于获得新开辟的西部各州的支持。
在阐明利害以后,他们又和一些代表团达成了许多政治交易。印第安纳州最后同意在第一轮中把它的26张选票投给林肯,作为报酬,戴维斯答应把内务部长和印第安纳专员的职务交给凯莱布?史密斯和威廉?多尔。而当天晚上最大的胜利则在于争取了宾夕法尼亚的选票,在保证其领袖卡梅伦得到一个内阁部长的职务之后,他们答应在第一轮投卡梅伦的票,第二轮投支持麦克来恩,而第三轮开始把所有56张选票投给林肯——如果他能够坚持到第三轮的话。由于卡梅伦和麦克来恩的票仅仅是为了表示敬意,所以实际上等于是向林肯承担责任。而新泽西的代表们也表示在第一轮向自己的候选人威廉?戴登投表示敬意的票之后,转而支持林肯。经过这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林肯终于可望在第三轮得票与西华德基本持平。而最后到底谁胜出,可能取决于一些很小的因素。
这些细小的因素有很多,不过伊利诺伊代表团的成员至少发现了其中一个——在上万人的大会堂里投票,群众心理和氛围是非常重要的。纽约州除了自己的几十名代表团成员外,还来了两千多人助威。由于西华德在共和党中的领袖地位,几乎所有的这些人都拿到了入场券,而作为东道主的伊利诺伊反而获得的入场券不多。于是他们连夜搞出了一个在1860年代还十分先进的阴谋诡计——伪造了一大批入场券,然后秘密的分发给支持林肯的人,并嘱咐他们明天尽早入场。一名伊利诺伊代表说他认识一个芝加哥人,据说他的吼声能够穿越密歇根湖,于是连夜把他找来,安排到了会场中一个重要的战略位置。另一个渥太华人也具有同样的大嗓门,他被指示到会堂的另一个部分发挥他的才能。他们被告知一看见林肯的朋友诺曼?贾德挥舞手帕就开始拼了命的喊叫。等所有的这些琐事都安排完毕之后,天已经朦朦亮了,他们这才抽空小睡了一会儿。
大会在5月18日早晨十点准时召开。大厅里如同往常一样挤得水泄不通。但与别的天不同,今天在场外也围满了人。这是一批极其愤怒的入场卷持有者,他们在理论上享有入场的权利,只是这种权利在实际上已经无法行使。因为当他们一大早在街头列队游行的时候,林肯的支持者们充分利用了昨天晚上伪造的入场券。这种理论和实践脱节的状况看来要一直持续到会议结束。
提名立即开始,当西华德的名字被提出来的时候,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他的朋友们并非全都留在外边。但是,这种喊声只是起到了挑衅伊利诺伊人的作用。当贾德提名林肯时,按照一个目睹者的说法:“相比之下前面所有的喊叫声都成了晚祷似的喃喃细语。没有语言能够形容这种吼叫声。上千只汽笛齐鸣,许多面铜锣的敲打,在两个从地狱挑选出来的先锋的率领下,即使是最野蛮的科曼契部落的喊叫声,在这个场合也会被淹没,而不为人所注意。”纽约代表团的许多人都被这种声音吓得脸色煞白。
随后,蔡斯、贝茨、卡梅伦、麦克来恩等人也被提名。投票开始。
在第一轮投票中,西华德获得了173票半,林肯获得102票,卡梅伦获得50票半,蔡斯获得49票,贝茨获得48票。其余选票分属其它一些人。林肯和西华德的对垒局面已经出现。
第二轮投票中,西华德得票增加了11张,但此时宾夕法尼亚改变主意,不再去向麦克来恩表示敬意,直接投票支持林肯,加上一些其它地方的支持,最后林肯的得票增加了79张,和西华德还差三票半。
第三轮投票开始了,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结果林肯继续高歌猛进,得到了231张票,超过了西华德,但是还要差两票才能达到被提名的半数。这时,悄悄混到了俄亥俄代表团中间的伊利诺伊人约瑟夫?梅迪尔转过身来对俄亥俄人的主席戴维?卡特低声说道:“如果您能让俄亥俄代表团转向林肯,蔡斯先生将得到财政部长的职务。”卡特是一个口吃者,他一听到这句话就跳了起来,激动的喊道:“主——主席先生!我——我起——起来宣布,把蔡——蔡斯先生的四票改——改投给林肯先生。”
会场沉寂了片刻。然后——
诺曼?贾德先生的手帕挥了起来,两声最狂野的怒吼带动了整个会场的尖叫。人们欢欣雀跃,帽子、手帕、旗帜、手杖……甚至还有几双皮鞋,所有能抛的东西都被抛了起来。屋外的大礼炮轰然作响。听到炮声,停泊在密歇根湖上的轮船鸣起了汽笛。人群开始在大街上游行。芝加哥邮局的数十台电报机开始嘀嘀嗒嗒的响了起来,把消息传向全国各地。
看到梭尔罗?韦德流下伤心的泪水,格里利先生忍不住开怀大笑。一个为了报复朋友的背信弃义竟然苦心孤诣的守候了六年的人,终于让自己的敌人尝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当然应该尽情品味这种复仇的快感。更妙的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种私人的报复竟然成就了一位名动千秋的伟人,而格里利先生的名字和功绩也将附带的被每一个阅读林肯传记的人记住,名垂千古。这样上等的运气,便是笑上十天十夜,又有何妨?
此时,林肯正在斯普林菲尔德的《春天日报》社里焦急的等待,电报局就在楼上。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些比他更着急的共和党朋友,有的人在祷告,有的人在议论纷纷。突然,电报员冲了下来,激动的说:“林肯先生,快看电报!”
林肯的心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几乎停止的跳动。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在微微颤抖。接过电报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们成功了,光荣属于上帝!”
六
林肯获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伊利诺伊人却被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所困扰:
“这个来自肯塔基乡下的土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深谋远虑?”当林肯被提名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说我分裂了民主党,完全错了,是他,亚伯拉罕?林肯,分裂了民主党!他在1858年的参议员选举中输给了我,没想到竟然是故意的——狡猾的家伙,原来他早已经把眼光放到了今年的总统选举。但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将会在60年被提名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他不可能知道,58年的时候,除了上帝,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威望正高的西华德居然会输给这个屡战屡败的家伙。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人当然就是民主党领袖“小巨人”斯蒂芬?道格拉斯了。他比林肯小四岁,两人都住在伊利诺伊的斯普林菲尔德,他在1856年以后成为民主党领袖,林肯则在1860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以后成为共和党领袖,这个不足3000人的小镇居然同时出现这样两个大人物,也确实称的上是人杰地灵了。
1858年,为了争夺伊利诺伊的参议员名额,道格拉斯和林肯在伊利诺伊举行了震动全国的七场巡回大辩论,那几乎可以说是人类有史以来最著名、最经典的一次政治辩论。而让道格拉斯现在想起来懊恼万分的,便是8月27日在弗里波特举行的第二次辩论。
那一次,林肯在辩论中突然抛出了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合众国的一个准州(新开辟的已经基本具备建州条件但是尚未经国会正是批准的地区称为‘准州’),它的人民能够以任何合法的手段,违反合众国任何公民的意愿,在制定一部州宪法之前,将奴隶制排除在其境外吗?”在当时看来,这个问题对林肯很不利,因为伊利诺伊是自由州,道格拉斯只要回答“可以”就能够获得人民的支持,而且这也符合道格拉斯本人在1854年抛出的《坎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精神——奴隶制的存废由本州人民投票决定,联邦政府无权干涉。所以,道格拉斯先生信心十足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依我之见,一个准州的人民可以用合法的手段在制定一部州宪法之前,将奴隶制排除在外!”
在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之后,道格拉斯更加踌躇满志,进一步说道:
“最高法院今后无论对奴隶制能否按照宪法进入一个准州这个抽象问题做出何种裁决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民有合法手段按照自己的意愿引进或排除奴隶制,因为奴隶制除非受到当地治安条例的支持,在任何地方,甚至连一个小时也支持不了。治安条例只能由地方议会制定,如果人民反对奴隶制,他们会给议会选派代表,代表会以不友好的立法有效地阻止将奴隶制引进到他们中间。反之,如果人民赞成奴隶制,他们的立法会赞成把奴隶制予以扩大。
因此无论最高法院对那个抽象的问题做出什么样的裁决,按照《坎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人民使一个准州成为畜奴州或自由州的权利始终是完全的和绝对的。
我希望林肯先生对我的回答感到满意。”
道格拉斯的这番话赢得了台下一阵疯狂的叫好之声,而林肯则象个想弄个圈套害人,结果却自己钻进去的倒霉鬼一样可怜的站在旁边。最后,道格拉斯赢得了参议员的席位。
但直到1860年4月23举行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推举大会上,道格拉斯才明白过来:真正钻进圈套里边的人还是自己。
原来,道格拉斯这样的回答看起来不偏不倚——奴隶制是否正确我不管,一律交给州或准州去解决,联邦政府无权干涉。但实际上,这种回答在当时条件下是对南方奴隶主集团不利的。因为在1857年对“司各托案”的终审判决中,最高法院曾经做出了这样的裁定:
“国会无权在准州内禁止奴隶制度;密苏里协定是违反宪法的;奴隶是财产,如果一个奴隶主把他的财产带到一个以美国宪法为最高法律的地区,那么,他的财产是不能被剥夺的……”
这段文字等于正告人们:全国的准州都应该对奴隶制度开放。只有在州正式建立以后,才可以由全民公决是否保存奴隶制。道格拉斯所谓“最高法院今后无论对奴隶制能否按照宪法进入一个准州这个抽象问题做出何种裁决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民有合法手段按照自己的意愿引进或排除奴隶制”,正是针对这个判决而言。而如果准州人民可以在正式建州以前就禁止奴隶制的话,那么在正式的宪法投票中奴隶制度将很难得到允许。在伊利诺伊范围内,道格拉斯的论点是能够得到支持的,但放到全国范围来看,这将使道格拉斯失去民主党的主要阵地——南部各州的支持。林肯的问题在竞选伊利诺伊参议员的场合提出来,等于把胜利拱手相让,但却在全国的范围内动摇了道格拉斯的支持。林肯当然不知道到自己会在1860年成为总统候选人,但他至少知道总统选举远比参议员选举对共和党的事业更重要,所以力排众议提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这样的自我牺牲竟然在两年后为自己铺平了通向最高权力之路,也当真堪称好人有好报的经典案例。他在参议员竞选失败以后写信给自己的朋友说:“道格拉斯玩弄伎俩,在较量中充当了既粉碎奴隶制又保护奴隶制的工具,试图借以取得人们的支持。没有什么巧妙的办法能使这一骗局持久,另一次爆炸很快就要发生了。”
这次爆炸果然很快来到。民主党提名大会在南卡罗莱州举行,在会上,支持道格拉斯的民主党人占据了多数,但南方奴隶主集团的代表猛烈抨击了道格拉斯的“弗里波特政策”,认为通过道格拉斯所谓的“不友好的立法”把奴隶制排除在准州之外,跟共和党人主张由国会禁止奴隶制的原则一样可恨。他们要求道格拉斯保证同意“提倡奴隶制自由进入一切准州,以及由积极的联邦立法保护一切准州的奴隶制。”这个要求遭到了以道格拉斯为首的民主党人的拒绝。于是,八个南方产棉州愤而退出会场,使得这次大会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就草草收场了。
6月,民主党从新在巴尔的摩开会。经过激烈的争论,道格拉斯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来自佐治亚州的赫谢尔?约翰逊作为他的竞选搭档。这个结果揭晓后,11个畜奴州的代表立即宣布退出会议,他们在巴尔的摩的另一个地点集会,另外提名肯塔基的约翰?布雷肯里奇为总统候选人——民主党彻底分裂了。一位抨击道格拉斯的南方激进分子这样说道:“在你看来,奴隶制的存在,既不是根据自然的法则,也不是根据上帝的法则,而仅仅是根据民众的规定——那就是你的立场。而这样的立场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