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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要撑着所有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要闭上眼睛。
妖刀也已经察觉到了，周遭这些围着自己的人，这些……敌人。
她的声音里，鼻音已经越来越重。
“这些……就是你想要守护的人，你不惜一切想要守护的人。而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会担心你的情况怎么样，你救了我，他们把你当成叛徒了，就算你之前救了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妖刀的手指缓缓将魂力输送到路长风的脉络里，吊住他的生命力，但是就他的伤势而言，这是杯水车薪的。
没有人察觉不到，妖刀身上缓缓释放出来的那种阴暗压抑的气息，像是乌云层层叠叠压下来一样，让人觉得憋闷。
路长风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她，“我是……军人，他们……也……也都是军人。露娜……就如同你是……战士一样，你……应该……应该明白，我们……都是为了……遵从命令，完成任务……而活着的……”
“那你为什么不遵从命令，不完成任务？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妖刀的眸子里，终于滴落出温热的液体来，她垂头，清澈温热的泪，就落在路长风的脸上。
“我……疯了吧。一定……是的。”
路长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周遭的海军士兵，依旧呈包围之势。
妖刀猛然抬眸，侧目朝着他们扫视一圈。
那漆黑的眼睛和森冷的目光，让所有人浑身一震，那种震慑的感觉，像是灵魂都被激荡了一下似的。
“是灵魂攻击！不要看她的眼睛！”
夜杭以前可没少和泷泱切磋，对于灵魂之力的攻击，当然很清楚。
所有海军都赶紧听命，垂眸不去对视她的眼睛，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惶惶。
天呐，那就是魔族吧，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洞，像是深渊，像是……地狱。
此刻，才能感觉到，她不再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单纯美丽的少女，而是真正的……女魔头。
她浑身仿佛都被黑色的阴沉气息笼罩了，那粉白的衣衫，似乎颜色都变得暗沉了许多。
她抬手在额间画了一下，手指上的血，就在额间画出一道血痕，而后，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红色的光芒闪烁，光芒渐渐消退下去，就成了额头上黑色的妖异图腾。
夜色已经降临了，月亮悄悄在云层间露了出来。
大抵是场面太安静了，安静得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海浪的声音，风帆鼓动的声音。
以及妖刀平静冷酷得近乎死寂的声音，“阎魔战士妖刀请战，手刃仇敌，一个不留。”
说完这句，她猛然抬起了眸子来，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幽幽的月光，更显得阴冷。
与此同时，远在灵界浮岛之上。
一个长得就一脸残酷冷峻的黑衣男人，原本闭着的眸子，陡然睁开，眸子里漆黑一闪，恢复了黑白分明的同时，目光里已经有了诧异之色。
“怎么了？”
迦罗的声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问了他一句。
摩罗目光里的诧异转瞬即逝，阴仄仄地笑了起来，“妖刀动手了啊，看来，在北洋玩得很开心嘛，不过是去对付些杂鱼，居然请战了……”
第1970章 碎魂，碎了
摩罗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兴味盎然，“看来是挺有意思的样子，早知道这么有意思，我也跟着去了，毕竟……我在这灵界都还没到请战的程度呢。”
迦罗在一旁，眉梢轻轻挑了挑。
他是知道的，请战，对于魔族而言，是一个不寻常的仪式。
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只有魔族五堂的战士，还得获得了名号的，才有这个资格请战。
因为魔族对夜晚对月亮一直以来的信仰，使得他们能够通过独特的仪式唤醒更多的力量，比起说是唤醒，更像是向月亮向黑夜借力。
实力会马上得到提升，持续一段时间，战力当然会得到很大的增强，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出请战的举动的，因为请战会损耗不少的献祭之力。
所谓献祭之力，就是妖刀和路长风初见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宰了那么多的北洋魂术师，他们不仅被吸干了血，就连灵魂都被吸干了。
那个时候，妖刀就是在献祭。
祭品数量的不同，献祭之力的多少也是不同的。
如若没有请战所需要损耗的献祭之力的话，那么，就会损耗自身的实力。
的确算得上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贸然请战。
迦罗心知这个，所以此刻目光微微闪动，能让妖刀动用请战的程度，大抵是遭遇了强敌。
能够与妖刀匹敌的……难道，是回儿？或者，是千陨么？
摩罗朝着天上的月亮看了过去，迦罗也就抬眸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于此同时，远在封弥帝国的王城，正是良辰吉日好时候。
要说是花好月圆也不为过。
宾客们都在前厅享用着宴会，有着林宇瞳生意旗下酒楼的厨子们做出来的珍馐美馔，一盘接一盘地往上送，还有裂空商号珍藏的好酒无限畅饮。
他们都很乐呵。
而两对新人，则是都在后院，和自己人们聚在一起，就在后院的庭院里，有美酒美食，大家齐聚，和乐融融。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啊。”
叶风回说了一句，就笑着对林宇瞳和风影说道，“千陨字儿写得好看，回头让他给你们都写一幅，就写花好月圆良辰美景，陛下的墨宝呢，我都没得一幅的，你们好好荣幸荣幸。”
叶风回说着，就朝椅背里靠了靠，眯着眼睛满脸惬意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而后，目光一怔，整个人已经直接从椅子上腾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都已经变了。
她忽然这反应，所有人也都抬眸朝着天上的月亮看了过去。
也都看到了，天上的月亮，明明只是有着幽幽清辉的月亮而已，此刻……却是如同太阳一样，射出光芒来，并不像阳光那样灼热强烈。
就只有那么一束，朝着某个方向射了过去。
那个方向……
“是北边啊。”
林宇瞳喃喃了一句，而后酒意就清醒了不少，转眸猛地看向了叶风回，“阿回！是不是北洋出什么变故了？”
叶风回和千陨面上的笑容都已经收敛了不少，“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好日子，就别扫了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明天再说。”
千陨沉声说了一句，已经一手揽了叶风回的肩膀，这才摸到，自己的符袋，根本就不在身上……
的确没有错，北洋出了变故。
此刻，船队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夜色掩映下，一束清幽的月光，直直投射了下来，落在甲板上那个女子的身上。
像是一束聚光灯一般，将她整个笼罩在里头。
然后，周遭的气温仿佛一下子就下降了很多度，夏末的夜，就算海风再大，也不至于忽然冷到能够呼出白气来。
坐在地上的女魔头，也终于抬起了头来，她额头上那些图腾，配上她漆黑的眸子，显得更加妖异。
就这么看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了几分，“我要你们每一个人的鲜血来献祭……”
妖刀的声音里仿佛都淬着冰碴子。
事态，似乎已经无法预计了。
“碎魂！”
她冷声一句，腰间挂着的那柄一直颤抖不休的紫黑色长刀，终于铮一声，出鞘了！
哪怕她并没有握着刀柄，碎魂也依旧非常灵活，像是活的一般，直接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北洋海军士兵直直刺了过去，就如同她曾经手刃那些北洋魂术师似的，碎魂长刀，直直奔袭向这士兵的脖颈。
明明是细长的刀身，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之势。
眼见，就要刺到这士兵的脖子了，他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已经被她庞大的气势给震得反应迟滞。
啪一声。
一只沾染了血污的手，无力的，却又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似的，搭在了妖刀的手上。
也就在此刻，碎魂长刀，就在这士兵脖颈前一寸的位置，停下了势头，生生停下了。
妖刀已经垂了眸子，看向了自己的手。
路长风的手，用尽了力气，紧紧握着她的。
“露……露娜……露娜……”
“我在。”
只唰一下，妖刀眸子里头的漆黑已经瞬间褪去了，浑身的冷意都尽数消退，“将军。”
“你……你答应过我的……你……你说了……不动手……不杀人的……你……你答应过我的……”
路长风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握着她的手，“露娜……你……从来……从来不对我……食言的……从不。”
啪嗒啪嗒。
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从她眼眶，滑落到脸颊，到下巴，然后滴落在路长风的脸上。
她终于没再叫他将军。
“长风。”
妖刀伸手摸了摸路长风的脸。
“不要动手……不要……杀人，你……答应过我的。”
路长风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救了你，但……但……并不意味着……我想当个叛徒，你……走吧，快走吧……走得远远的。”
露娜的目光依旧深沉，清澈的眸子里头，氤氲着水汽，目光里，却是渐渐透出温柔来，“好，我听你的。我不动手，我不杀人，但……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你是我露娜的！谁也别想抢走，连天都不能！”
只见这年轻的姑娘眉心一拧，似是下了什么狠劲儿，她口中吐出一句术诀，然后一个伸手，“碎魂！”
紫黑色的长刀咻一下窜到她的手中，只是，却发生了变化。
那细长的闪着妖异光泽的仿佛无坚不摧的刀刃，就这么一寸寸，碎了，化为耀眼而温和的光，朝着路长风的伤口涌了过去。
第1971章 否则，你待如何？
路长风剧烈喘息着，他的胸腔，像是一个破掉的风箱一般。
每一口呼吸，喉咙里都发出呼隆隆的声音来，像是漏了气。
然后，他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来，猩红的血星子，就随着他每一声咳嗽，喷溅出来，洒在妖刀的脸上。
曾经，她是一张白纸，不懂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而现在她有了感情，哪怕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感情，但她知道，路长风很重要很重要，自己，绝对不能失去他。
路长风迷离的意识里，迷蒙的视线里，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她。
她的所有动作，在他眼里，此刻都像是被放慢了动作一般。
所以，路长风能够看到碎魂的刀身，一寸寸的碎裂，原本像是用这世上最坚固的金属制成的一般的无坚不摧，此刻，却化成了最温热柔和的耀眼光芒，凝聚着，缓缓凝聚着，朝着路长风胸口的伤口涌过去。
像是想要堵住路长风前胸后背直接打穿了的那个血窟窿似的。
路长风能够感觉得到暖意，不知为何，这暖意像是流到了心底里，让他忍不住心弦都颤动起来。
碎魂都碎了……路长风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在慢慢缓解了，所以当然意识到了定然是她的作为。
只是，她真的愿意为了他这么一个俘虏做到这个程度么？连碎魂……都碎了。
路长风目光有些模糊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是自己因为伤势而意识模糊的原因？还是因为不知何时自己的眸子里氤氲了水汽？
眼下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但也没有人敢贸然行动，毕竟贸然惹一个女魔头，是不明智的，只能静观其变。
而且他们都在等着夜杭的发话。
夜杭没有说话，他知道妖刀在做什么。
那柄长刀，是她的武器，她不离身的带着，想必是她的本命武器。
而眼下刀刃都碎了，这样的场面，夜杭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
甚至可以说，他曾经见过这样的情况，当初泷泱中枪身受重伤的时候，泷泱的本命武器，魂术杖上头的灯就碎了，里头大团的魂光拥堵在他的伤口，治疗着他的伤势。
因为泷泱修炼的就是灵魂之力的缘故，夜杭觉得自己如果看的没有错的话。
妖刀修的才是最正统的魔族灵魂之力，魂力自然更为纯正精粹。
只是和泷泱应该也是异曲同工，常年来将收集的魂力，存在自己的本命武器里头，泷泱是存在魂术杖顶端的灯里。
而妖刀的魂力更为纯粹，竟是直接实体化，凝成了碎魂的刀身！
这当然是不同的，这意味着碎魂的每一下攻击，不仅有刀的物理攻击，更是同时有着灵魂攻击，这样恐怕就意味着，妖刀用碎魂的每一次攻击，都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夜杭看着眼下的情况，约莫能够猜到，既然碎魂的刀身都碎了，现在恐怕是妖刀最弱的时候了吧？
那么，也就是最好的攻击时刻。
但夜杭……却下不去手。
说不上来为什么，应该是，眼下这场景，谁都能看得出来，妖刀是在治疗路长风的。
一个魔族，不惜碎裂自己的本命武器，也要救治一个人类，这样的场景很诡异，却能够……触发人心底里的恻隐之心。
夜杭竟然没法下手。
“夜杭先生，现在……怎么办？”
随船的有北洋海军的将领，也打扮成了天罗殿门人的模样，此刻就在旁边低声问了夜杭一句。
夜杭没做声。
将领继续说道，“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夜杭皱着眉头，看着妖刀也看着路长风。
妖刀原本正在专注治疗着路长风的伤势，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夜杭和将领交头接耳的私语。
转眸就看向了他们，目光冰冷森凉，带着警惕透着戒备。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鼎盛之时，虽说有着请战时战力加持的状态，但是，依旧不能算她最好的状态。
若是被偷袭，的确是会让她比较棘手，其他的就不说了，她现在要给路长风治伤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妖刀伸手轻轻摸了摸路长风的额头，“等你伤势缓解一些了之后，我带你走，离开这里。”
她此刻，就连睫毛都还沾着些细碎的水光，目光里却没有楚楚动人的可怜，而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夜杭眉头皱了皱，如若说之前的情况，夜杭还能够按捺下来，让她救治路长风，她并不做打扰的话。
现在的情况，夜杭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眉头紧皱道，“你做梦！这小子是我们的人，你休想带走他。”
“是我救他，是你，差点杀死他。”
妖刀说了一句，冷冷笑了笑，“你没有资格要求什么。”
“他是人类，就算死都是人类，就算死，都是我们的人，和你，从来就不是同一类的。将他留下，否则……”
夜杭声音也冷了几分，有着坚决。
妖刀却打断了他，“否则，你待如何？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刀碎了，你们就有了很大的优势了？”
夜杭不语，但是心中的确是这般想着的。
妖刀笑了笑，目光带着讽意。
“今天，可是月圆之夜，没有人告诉你，在月圆之夜，于魔族而言，是有很大优势的么？更何况，是谁告诉你，我妖刀，只有一把刀？”
语毕，她一手依旧为路长风治伤，引导着碎魂的魂光治疗着路长风的伤口。
而另一手，单手就捏出了一个术诀来。
“刀扇。”
她吐出两个字来，清晰的两个字吐出的同时。
唰一声。
她的身后，如同幻影一般迅速出现了十余把形状各异的长刀，如同扇子一般，在她的身后展开来。
碎魂的确是她的本命武器。
但是，妖刀的名号，从来不是来自于她有碎魂这样一把妖异的长刀。
而是来自于，她使刀的技法妖异，登峰造极。
这样的突变，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场面一下子就变得很凝重了。
妖刀眸子微微眯着，问了夜杭一句，“我会救路长风的命，从今天起，路长风是我的人，我要带他走。现在，你再说说，否则，你待如何？”
第1972章 本宫，以你为荣
妖刀说这话的时候，很挑衅。
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如若不是路长风先前那样声虚气弱的让妖刀不要杀人不要动手的话。
这个女魔头眼下身后幽幽悬着成扇形的那些长刀，恐怕早就已经朝他们袭击过来了。
就连夜杭都不敢贸然有任何动作了。
不是他怂，而是眼下不是讲个人志气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