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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韵。
譬之富家居积,看书则在外贸易,获利三倍者也,读书则在家俱守,
不轻花费者也;譬之兵家战争,看书则攻城略地,开拓上字者也,读书则深
沟坚垒,得地能守者也。看书与子夏之“田知所亡”相近,读书与“无忘所
能”相近,二者不可偏废。
家书:咸丰八年七月二十一日谕纪泽
去年在营,余教以看、读、写、作,四者阅一不可。尔今阅 《通鉴》,
算看字工夫;钞 《说文》,算读字工夫。尚能临帖否?或临《书话》,可用油
纸摹欧、柳楷书,以药尔柔弱之体,此写字工夫,必不可少者也。尔去年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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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 《文选》中零字碎锦分类纂钞,以为属文之材料,今尚照常摘钞否?已卒
业否?或分类钞 《文选》之词藻,或分类钞《说文》之训诂,尔生平作文太
少,即以此代作字工夫,亦不可少者也。尔十馀岁至二十岁虚度光明,及今
将看、读写、作四字逐日无间,尚可有成。尔语言太快,举止太轻,近能力
行近重二字以改救否?
家书:咸丰十一年七月二十日谕纪泽
求业之精,别无他法,曰专而已矣。谚曰“艺多不养身”,谓不专也。
吾掘井多而无泉可饮,不专之咎也。诸弟;总须力图专业。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与澄温沅季诸弟
数日心沾滞于诗,总由心不静故。不专一,当力主一之法。诚能主一,
养得心静气恬,到天机活泼之时,即作诗亦自无妨。
日记: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十三日
凡看书只宜看一种,一种未毕而另换一种,则无恒之弊,终无一成;
若同时并看数种,尤难有恒,将来必不能看毕一种,不可不戒。
书信:成丰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加易韩良片
穷经必专一经,不可泛鹜。读经以研寻义理为本,考据名物为本。读
经有一耐字诀。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精,明
年再读。此所谓耐也。读史之法,莫妙手设身处地。每看一处,如我便与当
时之人或辞笑语于其间,不必人人皆能记也,但记一人,则恍如接其人;不
必事事皆能记也,但记一事,则如恍亲其事。经以穷理,史以考事。舍此二
者,更别无学矣。
若夫经史而外,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或欲阅之,但当读一人之专集,
不当东翻西阅。如读昌黎集,则目之所见,耳之所闻,无非昌黎。以为天地
间,除昌黎集而外,更别无书也。此一集未读完,断断不换他集,亦专字诀
也。
家书: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子思、朱子言为学譬如煮肉,先须用猛火煮,然后用漫火温,予生平
工夫全未用猛火煮过,虽略有见识,乃是从悟境得来。偶用功,亦不过优游
玩索已耳,如未沸之汤,遽用漫火温之,将愈煮愈不熟矣。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子序之为人,予至今不能定其品。然识见最大且精,尝教我云:“用功
譬若掘井,与其多掘数井而皆不及泉,何若老守一井,力求及来而用之不竭
乎?”此语正与予病相合。盖予所谓掘井多而皆不及泉者也。
家书:道光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读书乃寒士本业,切不可有官家风味。吾于书箱及文房器具,但求为
寒士所能各者,不求珍异也。
家书: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谕纪泽
汝读 《四书》无甚心得,由不能虚心涵泳,切已体察。朱子教人读书
之法,此二语最为精当。尔现读 《离娄》,即如《离娄》首章“上无道揆,
下无法守”,吾往年读之,亦无甚警惕;近岁在外办事,乃知上之人必按诸
道,下之人必守乎法,若人人以道榜自许,从心而不从法,则下凌上矣。“爱
人不亲”章,往年读之,不甚亲切;近岁阅历日久,乃知治人不治者,智不
足也。此切己体察之一端也。涵泳二字,最不易识,余尝以意测之日:涵
者,如春雨之润花,如清渠之溉稻。雨之润花,过小则难透,过大则离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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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中则涵则涵德而滋液。清渠之溉稻,过小则枯槁,过多则伤涝,适中则涵
养而勃兴。泳者,如鱼之游水,如人之濯足。程子谓鱼跃于渊,活泼泼地;
庄子言场梁观鱼,安知非乐?此鱼水之快也。左大冲有“濯足万里流”之句,
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亦人性乐水者之一快也。善读书者,须视
书如水,而视此心如花、如稻、如鱼、如濯足,则涵泳二字,庶可得之于意
言之表。尔读书易于解说文义,却不甚能深入,可就朱子“涵泳”“体察”
二语悉心求之。
家书:咸丰八年八月初三谕纪泽
尔七古诗,气清而词亦稳,余阅之忻慰。凡作诗,最宜讲究声调。余
所选秒五古九家,七古六家,声调皆极铿铿,耐人百读不厌。余所未钞者,
如左太冲,江文通、陈子昂、柳子厚之五古,鲍明远、高达夫、王摩诘、陆
放翁之七古,声调亦清越异常。尔欲作五古七古,须熟读五古七古各数十篇。
先之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括吟,以玩其味。二者并进,使古
人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舌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调凑赴腕下。诗
成自读之,亦自觉琅琅可诵,引出一种兴会来。古人云“新诗改罢自长吟”,
又云“锻诗未就且长吟”,可见古人惨淡经营之时,亦纯在声调上下工夫。
盖有字句之诗,人籁也;无字句之诗,天籁也。解此者,能使天籁人籁凑泊
而成,则于诗之道思过半矣。
家书:咸丰八年八月二十日谕纪泽
纪泽看《汉书》,须以勤敏行之。每日至少亦须看二十叶,不必惑于在
精不在多之说。今日半页,明日数页,又明日耽阁间断,或数年而不能毕一
部。如煮饭,歇火则冷,小火则不熟,须用大柴大火乃易成也。
家书:咸丰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致澄弟
余生平好读《史记》《汉书》《庄子》《韩文》四书,尔能看《汉书》,
是余所欣慰之一端也。
看 《汉书》有两种难处:必先通于小学、训诘之书,而后能识其假借
奇字;必先习于古文辞章之学,而后能读其奇篇奥句。尔于小学、古文两者
皆未曾入门,则《汉书》中不能识之字、不能解之句多矣。
欲通小学,须略看段氏 《说文》、《经籍纂诂》二书。王怀祖(名念孙,
高邮州人)先生有 《读书杂志》,中于《汉书》之训诂极为精博,为魏晋以
来释 《汉书》者所不能及。
欲明古文,须略看 《文选》及姚姬传之《古文辞类纂》二书。班益坚
最好文章,故于贷谊、董仲舒、司马相如、东方朔、司马迁、扬雄、刘向、
匡衡、谷永诸传皆全录其著作;即不以文章名家者,如资山邹阳等四人传、
严助朱买臣等九人传、赵充国屯田之奏、韦玄成为议礼流以及贵禹之章、陈
场之奏狱,皆以好文之故,悉载短篇。如贾生之文,既著于本传,复载于《陈
涉传》《食货志》等篇;子云之文,既著于本传,复载于《匈奴传》《王贡传》
等篇,极之《充国赞》《酒箴》,亦皆录入各传。
盖盖坚于典雅瑰伟之文,无一字不甄采。尔将十二帝纪阅毕后,且先
读列传。
凡文之昭明暨姚氏所选者,则细心读之;即不为二家所选,则另行标
识之。若小学、古文二端略得途径,其子读《汉书》之道,思过半矣。
家书:咸丰六年十一月初五日谕纪泽
吾谓读书不能强记,此亦养身之道。凡求强记者,尚有好名之心横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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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方寸,故愈不能记;若全无名心,记亦可,不记亦可,此心宽然无累,反
觉安静,或反能记一二处,亦未可知。
家书:咸丰五年七月初八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儿读书有难解者,不必遽求甚解。有一字不能记者,不必苦求强记,
只须从容涵泳。今日看几篇,明日看几篇,久久自然有益。但于已阅过考,
自作暗号,略批见字,否则历久忘其为已阅未阅矣。
家书:咸丰五年五月二十六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纪泽地读书记性不好,悟性较佳。若令其句句读熟,或责其不可再生,
则愈读愈蠢,将来仍不能读完经书也。诸子植弟将泽儿未读之经,每日点五
六百字教一遍,解一遍,令其读十遍而已,不必能背诵也,不必常温习也。
待其草草点完之后,将来看经解,亦可求熟。若蛮读蛮记蛮温,断不能久熟,
徒耗日工而已。
家书:道光五年二月二十九日度致澄温沅季诸弟
尔《说文》将看毕,拟先看各经注疏,再从事于词章之学。余观汉人
词章,未有不精于小学训诂者。如相如、子云、益坚,于小学皆专著一书,
《文选》于此三人之文著录最多。余于古文,志在效法此三人并司马迁、韩
愈五家,以此五家之文,精于小学训信,不妄下一字也。
尔于小学既粗有所见,正好从词章上用功。《说文》看毕之后,可将《文
选》细读一过。一面细读,一面钞记,一面作文,以仿效之。凡奇僻之字,
雅故之训,不手钞则不能记,不摹仿则不惯用。
自宋以后,能文章者不通小学;国朝诸儒,通小学者又不能文章。余
早岁窥此门径,因人事太繁,又久历戎行,不克卒业,至今用为疚憾。水之
天分,长于看书,短于作文。此道太短,则于古书之用意行气,必不能看得
谛当。目下宜从短处下工夫,专肆力于 《文选》,手钞及摹仿二者皆不可少。
待文笔稍有长进,则以后访经读史,事事易于着手矣。
家书:同治元年五月十四日谕纪泽
凡大家名家之作,必有一种面貌,一种神态,与他人迥不相同。譬之
书家,羲、献、欧、虞、诸、李、颜、柳,一点一画,其画貌既截然不同,
其神气亦全无似处。本朝张得天、何义门虽称书家,而未能尽变古人之貌,
放必如刘石庵之貌异神异,乃可谁为大家。诗文亦然,若非其貌其神通绝群
伦,不足以当大家之日。渠既遇绝群伦矣,而后人读之,不能辨识其貌,领
取其神,是读者之见解未到,非作者之咎也。
尔以后读古文古诗,惟当先认其貌,后观其神,久之自能分别蹊径。
今人动指某人学某家,大抵多道听途说,扣 (上契之上下齿)扪烛之类,不
足信也。君子贵于自知,不必随众口附和也。
家书:同治五年十月十一日谕纪泽
无论何书,总须从首至尾通看一遍。不翻,乱翻几叶,摘抄几篇,而
此书之大局精处茫然不知也。
家书: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致温弟
尔所论看 《文选》之法,不为无见。吾现汉魏文人,有二端最不可及:
一曰训诂精确,二日声调铿铿。《说文》训诂之学,自中唐以后人多不讲,
宋以后说经尤不明故训。及至我朝巨儒,始通小学,段茂堂、王怀祖两家,
遂精研乎古人文字声音之本,乃知《文选》中古赋所用之字,无不典雅精当。
尔若能熟读段、三两家之书,则知眼前常见之字,见唐宋文人误用者,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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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不误,《文选》中汉赋亦不误也。即以尔禀中所论《三都赋》言之,如
“蔚若相如,(上若下两虫)若君子”,以一蔚字该括相如之文章,以一(上若
下两虫)字该括君平之道德,此虽不尽关乎训信,亦足见其下字之不苟矣。
至声调之理骼,如“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碧出苌弘之血,鸟生
杜字之魄”,“洗兵海岛,刷马江洲”,“数军实乎桂林之苑,戎旅乎落星之楼”
等句,音响节奏,皆后世所不能及。尔看 《文选》,能从此二者用心,则渐
有入理处矣。
家书:咸丰十年闰三月初四日
尔于小学训诂颇识古人源流,而文章又窥见汉魏六朝之门径,欣慰无
已。余尝怪国朝大儒如戴东原、钱辛楣、段懋堂、王怀祖造老,其小学训诂
实能超越近古,直通汉唐,而文章不能追寻古人深处,达于本而阂于本,知
其一而昧其二,颇所不解。私窃有志,欲以戴、钱、段、王之训诂,发为班、
张、左、郭之文章 (晋人左思、郭璞小学最深,文章亦逼两汉,潘、陆不及
也),久事戎行,斯愿莫遂。若尔曹能成我未竟之志,则至乐莫大乎是,即
日当批改付归。
尔既得此津筏,以后便当专心一志,以精确之训诂,作古茂之文章。
由班、张、左、郭、上而扬、马,而《庄》《骚》,而《六经》,靡不息息相
通。下而潘、陆,而任、沈,而江、鲍、徐、民则词愈杂,气愈薄,而圳洁
之道衰矣。至韩昌黎出,乃由班、张、扬、马而上脐 《六经》,其训治亦甚
精当。尔试观 《南海神庙碑》《送郑尚书序》诸篇,则知韩文实与汉赋相近;
又观《亲张署文》、《平淮西碑》诸篇,则知韩文实与《诗经》相近。近世学
韩文者,皆不知其与扬、马、班、张一鼻孔出气,尔能参透此中消息,则几
矣。
尔阅看书籍颇多,然成诵者太少,亦是一短。嗣后宜将 《文选》最惬
意者熟读,以能背诵为断。如《两都赋》《西征赋》《芜城赋》及《九辩》《解
嘲》之类,皆宜熟读。《选》后之文,如《与杨遵彦书》(徐)、《哀江南赋》
(庚)亦宜熟读。又经世之文,如马贵与《文献通考》序二十四首,天文如
丹元子之 《步天歌》(《文献通考》载之),(《五礼通考》载之),地理如顾祖
禹之《州域形势叙》(见《方舆纪要》首数卷,低一格者不必读,高一格者
可读,其排列某州某郡无文气者亦不必读)以上所选文七篇三种,尔与纪
鸿儿皆当手抄熟读,互相背诵。将来父子相见,余亦课尔等背诵也。
家书:同治二年三月初四日谕纪泽
吾教诸弟学诗无别法,但须看一家之专集,不可读选本,以汩设性灵。
至要至要。吾于五七古学杜、韩,五七律学社,此两家无一字不细看。外此
则古诗学苏、黄,律诗学义山,此三家亦无一字不看,五家之外,则用功浅
矣。
家书:道光二十五年三月初五日致澄温沅季诸弟
学诗从《中州集》亦好。然吾意读总集,不如读专集。此事人人意见
各殊,嗜好不同。吾之嗜好,于五古则喜读《文选》,于七古则喜读昌黎集,
于五律则喜读杜集,七律亦最喜社诗,而苦不能步趋,故兼读元遗山集。……
尔要学诗,先须看一家集,不要东翻西阅。先须学一体,不可各体同学。益
明一体,则比明也。
家书: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致温弟
鄙人尝调古今书籍,浩如烟海,而本报之书,不过数十种。“经”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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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经》是已,“史”则《廿四史》暨《通鉴》是已,“子”则《十子》是已,
“集”则《文选》《百三名家》、暨唐宋以来专集数十家是已。自斯以外,皆
料装前人之说以为言,编集众家之精以为书。本报之书,犹山之干龙也,编
集者犹枝龙护砂也。军事匆匆,不暇细开书目。阁下如购书,望多买经史,
少买后人编集之书为要。
书信: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六日复李续宜
尔治经之时,无论看清疏,看来传,总宜虚心求之。其惬意者,则以
来笔识出;其怀疑者,则以另册写一小条,或多为辩论,或仅著数学,将来
疑者渐晰,又记于此条之下,久久渐成卷帙,则自然日进。高邮王怀祖先生
父子,经学为本朝之冠,皆自札记得来。
家书:咸丰八年十月二十五日谕纪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