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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宝贝小说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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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口。她只是无法容忍他把她独自留在黑暗之中。孤独的感觉使她崩溃。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在从空荡荡的车站转身的时候。她想象着林遗留的温暖气息。她想到了死亡。她有了堕入黑暗的预感。天空中突然有灿烂的烟火闪过。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

    她对他说,别离开我。那次她发烧。她是个孤儿,十七岁开始和他同居。他一直是她生活中唯一一个男人。直到林的出现。他深夜抱着她去医院急诊。她在他的怀里轻得象一只栖息下来的鸟。她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那一次昏迷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她的身边。他冷漠地俯下脸说,我不会放了你。可是我也无法再好好地对你。或者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才会自由。我也会自由。然后他匆猝地别过脸去。有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他唯一的一滴眼泪。

    她并不是刻意要杀他。她想。他强迫她去精神病院看病,强迫她吃药。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病。她只是想让他抚摸她。她渴望他能够抚摸她,而不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暗中。她听到自己身体发出咯咯断裂的声音,有时她只是恐惧地轻声呼吸。很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她只是对他说,别离开我。那个凌晨,她也是这样低声地企求着,然后举起扳手,用力地敲向他离去的背影。

    在他迅速冰凉下去的脸颊旁边,她伏下身轻轻地对他说,我不跟林走,只是不想和他说再见。我憎恨别离。
一个夜晚
    每年的圣诞节,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都是不下雪的。

    她很奇怪自己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出去看一场电影。

    坐在公车上时,看见街上商店的橱窗都用粉笔划出了英文和雪花。MerryChristmas。还有翠绿的圣诞树,挂着小天使和铃铛。

    行人却是稀少。快乐的Party也许会持续到深夜吧。

    下车之前,她对着车窗玻璃,掏出口红,轻轻地涂抹。

    Hi。她对玻璃上的那张脸微笑。她想她真的喜欢这个温情的节日。

    电影院里空荡荡的。

    钢琴课。新西兰导演的作品。当美丽的旋律象水流一样倾泻出来的时候,她把自己轻易的坠落在里面。

    蓝色的潮水在暮色中翻涌。天空的色彩是模糊的,深紫和橙黄交织在一起。钢琴被孤独地遗留在沙滩上。她突然轻轻地哭了。

    她看到了身边隔了一个位置的男人,转过头凝视她。她用手指挡着自己的眼睛,对他说,对不起。

    男人说,你喜欢这场电影吗。那时散场的灯光已经亮起。她说,是的。电影有时就象我们灵魂深处遗失的幻想。你在接触它的同时,体会着破碎。

    男人轻轻的笑。他穿一条深烟灰的灯心绒裤子,干净的短发和眼睛。他说,圣诞节的晚上,人们都会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们该去教堂听赞美诗。

    他们走在街上。天空下一点点细而寒冷的雨丝。在桥上,她伏下身去看江水上起伏的霓虹光影。风把她的发梢吹起来。

    她大声地叫着。江边停泊着外地的渔船。

    她说,我常常幻想一只船会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不会回来了。丧失掉一切的往事。

    他说,想到哪里去。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方向。

    教堂里挤满人。在一块黑板上,他们看见手抄的一段话,神啊,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她说,这是诗篇第42篇里的句子。

    在人群里,他们听到教堂的手风琴和合唱的声音。宁静的歌声充满虔诚。她没有祈祷。

    她告诉他,在她童年的时候,外婆常常带她去镇上的教堂做礼拜。吃饭和睡觉之前都要做祷告。晚上,外婆坐在床边唱赞美诗。她们就是一首一首地不停地唱。

    可是一直到现在,我还只是喜欢阅读圣经而不祈祷。有些人的灵魂得不到他想要的依靠。因为注定是流离失所的一场漂泊。

    他在喧杂的人声中,俯下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说,我还会背一段给你听。

    她没有告诉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要读一段圣经才能入睡。无眠的深夜,往事翻涌。害怕分开的那个人打来电话,告诉她他依然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她要看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熄灭下去。渐渐地就变成冰冷的尘烟。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很难长久地爱一个人。她对他说。很难的事情吗。如果这个男人只是让你感觉更加孤独无助。

    你只想离开他。一个人走得很远。

    一个人去南京的时候,在玄武湖边看银杏树金黄的落叶在风中飘飞如雨。那时想身边有个人,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在一起看着就好。

    在紫金山的海底世界,她看一种远古时就有的鱼。硕大诡丽的鱼,在阴暗的洞穴里游移。她贴在玻璃上,静静地凝望了很久。那时我觉得我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一条鱼。丧失掉任何的语言,是宿命的孤独。

    她对他笑着说。她的眼泪突然流下来。

    他伸出手去,抓住她想挡住眼睛的手指。

    他们去了一个小小的酒吧。他给她热咖啡和烟。他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凝视人的视线很执著。她不知道他为何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就象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对他倾诉。

    他还要了酒。他们并肩坐在吧台边,一直在交谈。他发现她抽烟很凶。她说,这是她写不出文字时养成的习惯。象我们这种写字的人,她说,时间长了,就不知道是自己在玩文字,还是文字在玩自己。

    最穷的时候,身边只能搜出几块硬币。

    没有钱坐公车,只能走一小时的路回家。

    习惯了生活的窘迫和混乱。有了稿费会去商店买很昂贵的棉布裙子,和有玫瑰茉莉百合气息的香水。很快挥霍一空。

    深夜写稿的时候,有时觉得自己整个人会废掉。脑子中一片空白。很多人不喜欢这些颓废苍白的文字。生存是困难的。

    象我这样喜欢躲在被窝里听Punk音乐的人,得学会习惯收拾自己的自尊。可是又无法低价拍卖自己的灵魂。

    想过嫁人吗。

    想过。但是嫁给谁呢。相爱的两个人是注定无法平淡的继续一生的,不搞得生离死别不会罢手。而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会比独自一个人时更孤独。

    有时想,嫁个有钱的男人吧。我是谋生能力非常差的人。自己很难养活自己。

    如果没有工作。

    但是我可以看上他的钱,他可以看上我什么呢。

    她自嘲地笑起来。她很会笑。笑容灿烂,眼睛都会笑得皱皱的。或者可以同居。

    他可以象收留一只小猫一样的养我,每天三顿饭就可以。

    他听着她。他说,你让我想起我大学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和你一样的敏感和灵异。可是她后来死了。这个世界不合她的梦想。

    可是事实上,这个世界几乎不合所有人的梦想。只是有人可以学会遗忘,有些人却坚持。

    他们到角落里跳舞。她脱掉了毛衣,只穿着一件纯白的宽大的棉布衬衣。是一首低回不己的BLUES。他在阴影中俯下脸亲吻她清香的发丝。然后滑过她花瓣一样的脸颊,触及她的嘴唇。她的身上混杂着烟草,咖啡和香水的气息。她抬起明亮的眼睛。这是他们邂逅以后的第七个小时。身体的抚慰是简单而温暖的。在阴暗的酒吧角落里,他们沉默地相拥。

    他说,我从北方过来出差的。明天就得回去。

    我知道。她说。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人。

    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离开。

    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下起了雪。

    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而夜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几乎是激烈地,在寒风中弥漫了整个城市。

    这时江边的钟楼敲响了12点。在最后的钟声即将消失之前,他把她拥入怀中。

    圣诞快乐。他对她低声的说。再次亲吻她。

    雪在头发上融化,顺着发梢流下来。

    仿佛泪水。

    她说,我们会一个人走到地老天荒吗。

    不会。会有很多的往事,很多的记忆。

    即使没有结局。

    等到你老的时候,你会想起有一个夜晚。和一个南方的女孩。去教堂听赞美诗,在酒吧跳舞。大街上好大的雪。你们不断的亲吻。

    还应该激烈地做爱直到天明。

    是。他们都笑起来。他再吻她。

    她给他看她嘴唇上的淤血。是他吻过以后留下的伤口。

    他说,疼吗。

    过几天就会好。她说,时间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伤口,放心。

    我可以带你到很远的地方去。他突然说。虽然我并不有钱。可是会有三顿饭给你。

    她看着他。她说,如果我现在是十六岁,我会和你做爱。

    为什么。

    因为从十六岁开始,我不相信诺言。

    不要许下任何诺言。请你。

    她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对他示意不要再问下去。然后快乐地尖叫着,向前面跑过去。

    他们一直走到市区中心的广场。喷泉的雕塑,荒凉的树林,。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她说,有时侯从市立图书馆出来,我会在这里坐上一下午。看看蓝得透明的天,洒满灿烂的阳光,什么也不想。

    什么也不想的状态?

    是。好象沉在一条河的低层。感受时光象水一样的流过去,流过去。

    但是在很多陌生人的地方,我常常以为会有一个人出现。对我说,他要带我走。

    每一次,在独自出去旅行的时候,一个人在车站,机场,码头,任何一个地方,我都感觉到内心孤独的期盼。

    想不再回来。想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漂泊下去。永无止尽。

    一个下午,我在这里看见一个男人。

    他坐在樱花树下。旁边放着画报,一纸袋的糖炒栗子和矿泉水。他仰起头看城市上空盘旋的鸟群。我看见他微笑时的眼睛和牙齿。我感觉他是那个可以带我走的人。我一直凝视着他直到他起身离开。他穿一件浅褐色的布衬衣。在人群里轻轻的一晃就不见了。我知道他把我遗留在了这里。

    甚至没有过一句对话。

    她低下头微笑。她平静的叙述使他感觉到疼痛。

    他们在广场里漫无边际地行走。

    雪好象要把整个城市淹没掉。而天空渐渐变得灰白。黎明曙光隐隐透出。

    他们再次亲吻。她嘴唇上的小伤口又裂开,腥热的血染在他的唇上。

    在倾斜的街角,

    我们颓然地拥抱。

    没有一只鸟飞过,

    过问破碎的别离。

    她轻声地念诗给他听。她说,我还不想和你说再见。可是我们该告别了。

    他点头。他的发梢不断滑落雪花融化的水滴。一夜的无眠和寒冷使他脸色苍白。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说。

    看看我的眼睛吧。只要记住我的眼睛。

    直到你变老。她仰起脸。

    他对她挥挥手,消失在广场的樱花树林后面。

    他的手指和嘴唇,是温暖的。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在空荡荡的城市街道上。

    她想他会带着她整夜的倾诉和眼泪,回到他遥远的北方。然后渐渐地在时光中淡忘。直到完全遗忘。

    她感受过他的亲吻和倾听。缠绵,陌生,稍纵即逝。

    带着微微的醉意,她在车站赶上第一班凌晨的公车。而黎明初醒的城市,雪刚刚停息。

    早起的晨炼的人们开始走动。喧嚣的尘烟拉开了序幕。

    没有人知道一整个夜里的大雪。曾如何寂静的涌动。
电梯事件
    题记:报上登出一则社会新闻,上海某区一幢写字楼的电梯在深夜发生事故。一名女职员被困在降到17层的电梯。因值班人员的离岗和电梯的故障,女职员在次日清晨被发现窒息而死。

    公司在刚完工的一幢新建大厦上。38层。上班的第一天,同事对我说,那里的四部电梯,左边最里面的电梯,曾经关住过人。我说,如果关住了,该怎么办。他们说,没有任何办法。除了喊救命,或者大声唱歌。

    我探过头去看,它刚好打开。里面吹出一股空荡荡的冷风。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像一个空洞的地穴。电梯开始缓慢地上升,突然轻微地晃动起来。大家发出夸张的惊叫,我知道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再乘这部电梯。

    上班的路上,每天都会遇到一个瘸腿的女人。拎着一只包,和我相向而过。

    空阔寂静的马路两边,是脱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天空一直是阴冷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那个女人的脸,似乎在逐渐的苍老中。有时候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神。那里有一些熄灭的灰烬。

    我不知道在她的眼中,是否我也是如此。在彼此路过的平淡阴郁的每一天。

    每天我要提前一个多小时出门,然后挤车上班。这是上海生活异常普通的开端。奔波的人失去了性别和身份,象蠕动在狭窄缝隙里的昆虫。盲目而慌乱。有脚步停在头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下来。

    年轻的女孩啃着干涩的面包当早餐,一边把耳机拉出来塞住耳朵。有人在看报纸上的股票形势分析。瞌睡。吵架。大声的上海话。OFFICE男人剃得很干净的下巴。空气很浑浊,闻不到剃须水的清香。司机扭开电台,车厢里响起了沉闷的音乐。

    是崔健很旧的摇滚。

    我的一天,就是在这样的喧嚣中开始。

    很多时候,因为车厢的闷热和路途的漫长,会感觉昏昏欲睡。饥饿和睡眠不足,使我在陌生人身体的夹攻中无法动弹。也不想动弹。只是看着车子一站站地停靠过去。

    车下奔跑着咒骂着的人。城市上空弥漫着灰尘的雾气。攥着拉环的紧张而生硬的手指。

    晚上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定好闹钟的时间。

    那个塑料壳的小闹钟,在黑暗的房间里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把它埋在枕头里面,放在衣服推里,或者扔在床底下。等着它象一枚定时炸弹,随时爆响。有时候,半夜才想起来闹钟没有定时,我会跳下床四处寻找。

    平说,你开着灯还想不想让人睡觉了。

    我说,找闹钟。

    你半夜三更走来走去,烦不烦。

    找不到闹钟,我明天会起不了床。

    有病。平低声地停止了不满。

    然后突然之间,灯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黑暗中我赤裸着身体在冰凉的空气里摸索。跪在地上,把手伸到床底下。然后我摸到了塑料壳的炸弹。我把它贴在耳朵上。

    那是清脆的吞噬着时间的声音。

    我和平在一起的时间未到三个月。他把我带出去吃饭的时候,他的朋友对我态度温和。在那些安静的眼光里面,我能读出一些复杂的含义。谁都知道,平曾经有过许多美丽的女友。他的生活始终混乱不堪。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贫穷。每天抽大量的烟。躺在床上沉溺于睡眠。也许一个男人,受过非常钝重的打击,才会变得如此颓废。有时候他独自一人坐在抽水马桶上,卫生间的门常常是关着的。

    我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一个住家男人的每一天,和一个挤公车上班的女人的每一天,暧昧地重叠在一起。睡觉。吃饭。相对无言。并且互不了解。

    然而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比如一次,我们去酒店参加生日宴会。过生日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很多人提示,平,你该给你女朋友夹点菜。平的筷子迟疑地伸过来,放在我碗里的是一块瘦瘦的鸡肉。好像是脖子的部位。我微笑着把它推到碗边。我独自吃了许多食物。

    我想我早就习惯了独自照顾自己。

    但是平依然不高兴。他突然和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吵起架来。那个肥胖的男人想请平喝酒,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粗话,然后摔掉了一个茶杯。他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他想冲过去揍那个男人,但身边的人阻止了他。我用手拍他的脸,我感觉他像一只在流血的动物,欲奋力冲出束缚着他的牢笼。

    但是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也许他很想让别人在他肚子上扎上一个摔破的啤酒瓶。只有痛苦和流血才能让他平息。我阻止着他。我不愿意看见他的伤口。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曾经和他相爱。因为爱得太重,所以他被毁灭。

    在某种屈辱的心情下,平选择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无力地做了一次反击。

    那个女人就是我。

    在和平同居之前,我曾经和另外一个男人生活。在另外一个城市里。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不停地吵架和做爱。灵魂和身体纠缠在一起磨损,渐渐变得单薄。从来没有想过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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