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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发脾气。
“今天我有事，晚上不去你那里了。”
菅梓不慌不忙的说，几粒星辰在深沉的瞳眸里闪烁。
他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却握空了，寂寞的手在半空停息片刻，才回到身旁。他神情低落的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的苦涩渐渐怒放。
第 5 章
18
菅梓背过蒲石南时，心里百感交集，她觉得对他有些愧疚，他不欠她什么，却好像还债一样对她百般迁就，甚至甘愿为她徇私舞弊。她感到烦躁，去校外超市买了一包女士香烟，选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抽起来。
烟雾袅绕间，玄森林带着心爱的笔记本电脑走进来。
他习惯利用午休，在空旷安静的大教室写稿。
他选择一个位子坐下，看向菅梓。
她烦躁的神情聚集在眉宇，仿佛遭遇了很多不顺心的事。
她一边抽烟，一边烦闷的吐出烟雾，时不时会频频蹙眉，紧咬下唇。她的嘴唇已经通红，犹如一朵繁盛妖艳的玫瑰。
她鲜红的唇再被她用力咬下去，不绽开才怪！
他终于看不下去，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沉着的俯瞰她烦心的表情。她的眼神又变幻成冷酷而倔强的神情，与早上的她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长了一双爱笑的眼睛，却在某些时刻显得极其冷漠。他猜测着，她是双子座吗？一冷一热的双重性太明显。
“又想以班长的身份管教我？”
菅梓嘲讽，对玄森林不理不睬，她最讨厌他以一副班长的姿态对她进行管束。
“你烟抽太多了！”
他的眼神温润诚恳，声音浑厚低沉，在空旷的大教室宛如钟鸣，已足够警醒需要被劝解的人。
“你看见了吗？我抽了多少支？”
菅梓仰头，没有丝毫坐起，罢休的样子。
“半包有吧！”
玄森林从她手里抢过烟盒，打开给她看，以示证明。如他所言，一包烟只剩一半。
“你想拿奖学金想疯了？去校务处告发我好了！那样你还可以加分！我已经不准备当优等生了，你随便，我无所谓！”
菅梓连讲这句话都没有起身的意思，坐在窗边木地板上的她，头悠闲的靠着墙壁，比无罪的人更加自在。
“你把我看成是这样没有义气的人？”
玄森林的瞳仁散发出激动的火花，眼睛因而睁得很大，心里发闷。
“不要瞪我！我说过，你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是落难公主，还有，我不想每次和你见面都为遵不遵守纪律的事争吵！这很浪费精力！如果你还是想继续管教我，我只能选择消失！”
菅梓猛的站起，几乎撞到玄森林的下巴。
她盯着玄森林流光溢彩的美目，架势好似非把他眼中的火焰压下去不可！她不止倔强，还很好强，尤其不想输给立场相反的人！
她眼中因争强好胜而血红的气焰疾速嚣张，火势迅猛蔓延。
玄森林眼中的火势与她势均力敌，他们在宁静的空间无声抗衡。
他是个自以为是爱管闲事的鸡婆，本性善，以为所有人都想力争上游，往好的一面发展。所以，到这个节骨眼上，他仍然顽固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他有责任将菅梓引入正途。
她是个只想为自我存活的女生，向往简单纯真，以为一个人肆无忌惮不会有人干涉，偏偏一个毅力极强的傢伙要干涉她自主自由的人生。
她不可以让步！
他们眼里依然战云密布激烈斡旋。
玄森林的手机响起，暂且终止了纷飞的战火。
菅梓趁玄森林接听电话期间，捡起地上的小说，准备离开这个喧闹的地方。
玄森林匆匆说一句：“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不方便，待会我给您回电话吧。”就挂了手机。
他张腿跨前一步，伸手捉住菅的手臂，却猝不及防被菅梓丢出的小说打中面门，他漂亮的脸蛋顿时出现一道深色红印。
“心情好点没？”
玄森林揉揉泛红微痛的面颊，笑着说，眼睛里的光泽很和暖，似乎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脸被伤。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小说，当他看清小说的封面，心里咯噔一下，难掩惊愕，一丝窃喜。
这本正是他最新出版的灵异小说！
他忙转换话题，亲切温和的问：“你喜欢‘绚靡’写的灵异小说？”
“我觉得他写的小说有很多色彩，像缤纷的彩虹，甚至还有彩虹所没有的灰色……”
菅梓实际上是个健谈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将真正的自己包裹起来，每日在人海中行走却拒人千里。
“谢谢你真心的评价，他会努力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玄森林纯熟的说着行话，心里认可她的见解，她是在用心看他的作品。
“我很纳闷，这么红的灵异小说作家，怎么热衷于保密自己的性别？你觉得‘绚靡’的真实性别是男是女？”
菅梓集中注意力凝视玄森林，她眼中已退去先前的锐利。
“你觉得呢？可以猜啊！也许他希望过平淡的生活，才不透露真实性别，或者有别的真实原因……比如，无意中的误失……性别有什么好隐瞒的？”
玄森林借由菅梓的问题，阐说真实想法，也暗示事实。
“那只有‘绚靡’自己知道了！而我认为……他极有可能是一位拥有女性思维的男性作者！神经敏感、纤细，可是对待某些事情，却又有点迟钝！ 不过，在某些方面又很聪明很有天赋，感情炽烈、专注、持久，嫉妒心一旦被激起是深具毁灭性的，却由于他太善于隐藏，而导致既伤人也伤己的惨状！当别人不了解他时，很容易产生误解。”
菅梓把自己分析的结果侃侃道出。
19
玄森林缄默了一会儿，惊奇的望着菅梓，眉挑，粉唇微启，好像要做深呼吸的动作却没做成，方寸大乱，却没显露。
她理解的自己比他想象中深刻，尽管不一定十成准确，甚至多半为臆测，至少，她用心了解着他。
他的眼圈莫名其妙湿润了，他天真的眨几下眼，迈开的脚步有些虚飘、摇晃，他走到菅梓前面说：“百分之八十正确。”
“另外百分之二十，你补充一下？”
菅梓表情生动的睁大眼睛，盯住玄森林不放，一脸怀疑。
“剩余的百分之二十，请允许他留点神秘性，毕竟，人们也不全然了解自己。”
玄森林有板有眼的说着，像极了某位伟大的哲学家。
“我好想看他的新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新作？”
菅梓说这话时，有种自问自答的味道，她在心里已经认定‘绚靡’是男子。
“也许，他短期内不会出新作品了，搞不好还要赔一笔不菲的违约金。”
玄森林把握十足的说，他正沉迷于眼前的人。
每次看见她，他都无法专心写作。可他的视线就是移不开，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光芒，吸引他，叫他不知不觉沉沦其中。
他承认自己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迟钝的人。
他看见她正站在悬崖边上，却不能立即冲上前不顾一切的将她拉回来。
他在寻找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自己去救赎她的理由！
逃课，抽烟，与导师谈恋爱，诸如此类的最终结局，损失的是她不是么！
他很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不可能因为她的厌恶，就停止对她有益的追查了解。
他似乎天生对结局有种预知能力。
如果是好结局，她再厌恶他也要做！
“你知道？”
菅梓觉得他话有蹊跷，好像他是‘绚靡’本人。
她的目光滑落在他左手中的手提电脑上。
“你习惯随身携带手提电脑？”
“嗯。”
玄森林轻轻点头。
“这台笔记本电脑的样式好别致，给我看看好吗？”
菅梓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向玄森林索要手提电脑的参观权。
玄森林毫无防范的将笔记本电脑递到菅梓手中，不但如此，他还帮她拿着‘绚靡’写的小说。
她一打开电脑就开始查看他最近编辑的文档，他真的很天真，所写的故事大纲，文稿全部没有设置密码。并且，他新小说的标题已经确立，简洁得只一个字《脸》！她证实了自己的猜疑，玄森林就是不肯透露性别的当红灵异小说家‘绚靡’。
她合上他的手提电脑，原封不动的将之还到他手里。
窃喜这个秘密将令他永不再骚扰她的清静。
她笑着向他道谢，并问：“你带笔没有？”
玄森林将背在背后的书包亮出来，取出笔。
菅梓笑得如精灵一般，恳求：“帮我写几个字好吗？”
“哪几个字？”
玄森林用笔写字时也有忌讳，诸如“我爱你”之类的语句，除了在小说中，现实生活里他基本上很少写。
“你先答应，我再告诉你。”
菅梓笑得十分鬼灵精怪。
玄森林被菅梓的表情搞得汗毛竖起，不得已，他答应了她的请求。
“请你帮我在这一面写‘绚靡’二个字，如果可以再写上你的名字，玄森林！”
菅梓明摆在示探他。
她翻开小说，指着空白一面，示意要玄森林在这里落笔。
玄森林性格里的迟钝因子正在发挥着巨大作用。直到他签完名，都还没有防备心理。也许是习惯成自然，他挥笔时没有一丝变化，像平常出版社做活动要他签名一样，他很自然的将笔名顺利签完，且按照菅梓的要求，把自己的真名也签了上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菅梓捧着书，脑海闪现着一个主意。
她要立即回家比对‘绚靡’的签名。
转头对玄森林说：“班长，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有急事要办，今天要早退。”
甩完话，她迈开步伐准备朝校门口走。
刚挪开右脚，玄森林一个箭步，用他不算槐梧的体格挡住菅梓的去路。
“我有‘绚靡’全套书的电子版，你要是有兴趣，我明天带给你。”
玄森林露出纯真的笑容，在浓密树荫下显得很安静、乖巧，像一朵无害善良的轻闲浮云。
菅梓原以为他发现了她的猜测，开始戒备起她来，听他说的一席话，她松了口气，被他天真无邪的模样逗笑了，无意的敷衍：“好！”
她纯粹想快些离开现场。
玄森林满意的微笑。
远眺菅梓走出校门，他才转回大教室，拿起扫帚清扫菅梓弄得满是烟灰烟头的地方，打扫干净后，他才重新坐定开始创作新作品，因为有一个很用心的读者在期待他的新书，这莫过于他写作的最大动力。
20
菅梓回到家，手捧玄森林的亲笔签名端详时，才想到他话里的潜台词，也就是说，他希望她明天去上课。
她说了好，也就答应了他。
也许，他讲那番话时并没有多想另一层含义。
菅梓笑得无痕，闭了闭眼，由玻璃窗向外眺望翠绿的树木和妖艳的花朵。
她打开某某出版社网页上，把‘绚靡’签名的书，当奖品送给幸运买家的页面，她把签名放大到布满电脑屏幕，仔细比对签名的一笔一画，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手中的签名，与网站上的赠书如出一辙时，她重重合上书，倒头陷入沙发中，懒洋洋的构思怎样用这个天大的秘密要挟玄森林，她没有险恶的目的，只是希望他还她自由，不要老是像管家公似的，管东管西。
到最后，谁先受不了，谁先疯掉。
第 6 章
21
翌日，菅梓如约到学校上课。
玄森林欣喜的看着她温纯的履行约定，对于是非好坏，他很有自信。
下课后他把‘绚靡’写的全套丛书的电子版，放在她的桌上，并附上一张纸条：你落下的课，我可以拜托任课老师额外帮你补。很高兴能连续二天在课堂看到你。
他以含蓄的方式表达着他希望她恢复正常生活的决心。
菅梓看完便将纸条夹进‘绚靡’的书里，然后，把他签过名的书，和她从电脑里打印出来的签名赠书的页面，拿到玄森林的面前。
她摇晃了两下书和资料，冷静的说：“我们得谈谈。”
玄森林觉得此刻的菅梓有些危险，她周身的光芒夹杂着浓郁的邪恶气息。
他无法预测她将对他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不会风平浪静。
“其实我也早想找你好好谈一谈，一直都没有遇上适合的机会。”
玄森林礼节性的开场白，给了菅梓进攻的余地。
“我喜欢自由，你的某些行为严重侵犯了我的自由！所以，我现在严重警告你：希望你少管我！别叫我讨厌你！”
菅梓眼神中跳出一丝凶悍，一脸恐吓的恶女表情，她依旧倔强。
“是吗？我不觉得！做为班长我有责任管好班上的每位同学，尤其是你！”
玄森林振振有词，朗眉随之有规律的挑动，眼神毫无动摇，他站在菅梓面前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
“我今天会来，你就当是错觉，我不希望自己的懒散影响你的学业。谢谢你借我电子版的书。过一段时间，我全部看完以后会还给你。”
菅梓忍受不了他自信能降服她的神情，颦眉皱鼻，恼恨的咬住牙关，决定使用杀手锏。
“你不还也行，我有‘绚靡’所有版本的作品，全部的书。”
玄森林大方表示，他不在乎她是否会还书，他只在乎她是否会准时来上课。在半个月就期中考试了，她旷课多次，缺了不少专业课，即使基础再好也要花好些时间，才能补回掉的那些专业课。
“你还真是最忠实的读者。”
菅梓的话中有一丝挖苦意味，表情沉冷下来，眼里浮起一朵阴云。
“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绚靡’！你的新作，我不小心看见了！下一本书真的起名叫《脸》吗？”
菅梓狡黠的眼光一直盯着玄森林，似非要看出他的虚伪，她再一番讥讽，让他无地自容。
凉爽的秋风掠过，玄森林的身体感到一阵轻微的瑟缩，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昏黄萧条起来。
他触犯了她严密的自尊？他侵占了她的自由？
他只是想挽救她，不想看她堕落，这也错吗？
菅梓见到玄森林脸色起了变化，便把书上的签名与资料全部摊开给他看。
玄森林很想说：他是真心的想帮她，把她从病态中解救出来，不希望看她糟蹋自己，但是，脱口而出的话却像要和她斗争到底一样变成：“你想我怎么样？我不可能放弃阻止你堕落下去！”
“天天来上课，做优等生就不是堕落？可笑！”
菅梓坚决反抗人们传统的人生观，如若她是风华绝代的花朵，她一定会选择尽情开放欢颜后，才去安于枯萎。
“你受刺激了！”
玄森林怜悯的看着她，觉得她是一朵需要倍加关心，倍加呵护的花蕾。
“别用怜悯的眼光看我，我不可怜！”
菅梓倔强争辩，眼眶潮湿。她用力推了玄森林一把，玄森林被她突如其来的推搡弄得向后趔蹶了一步半。
当他站稳，她还像一头猛兽凶狠的看着他。
菅梓很不服气，想做出一个更加出乎意料，猛烈的动作，才能泄愤。
“你要是真为我好，就远离我！我会感谢你的！”
菅梓咬牙切齿的说，像被逼急的美洲豹。
玄森林不敢刺探菅梓的情绪底线，他克制自己的同情心。随着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玄森林缓缓说：“我们去上课吧。”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牵菅梓的手。
菅梓让他拉了一秒钟的手，随即甩开。
她跑去掳掠其他同学的书包，理直气壮的把书包砸向他，说：“那么爱读书，你自己去读好了！我爱逃课，就让我一个人逃课好了！别管我！”
她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菅梓义愤的咆哮彻彻底底将玄森林震慑住，瞳孔深处出现湍急的漩涡，将所有的自以为是吸进混沌中，冲击旋转，直至冲破黑暗，将蛰伏的正义感全部释放出来，他才从自己营造的恐怖幻境中脱身。
他终于重新见识了菅梓反叛时的厉害，也许，该换个策略，去打开她紧闭的心门。只是，他还没有想好那个正确有效的开锁方法。
“请你不要老生常谈，我厌烦这个话题！”
她怨恶的扫射他的眼睛。
他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寒冷，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凉透，这次，他被她逼得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气呼呼的从他面前走掉。
他拾起地上的书包，书、资料，唇色苍白，眼神涩暗，紧闭的双唇仍然不住颤抖。
他的心被她的吼叫震动了！由最初的怜悯变成了如今的怜惜不忍。
他爱惜她正常的生活，爱惜她精神心灵身体的健康，爱惜她开朗纯真的笑容，甚至于去珍惜呵护她所受的伤痛。
如果她愿意敞开心扉，他甘愿做个哑口的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