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乓蝗杖统浴
说来也怪,那石槽不过一丈见方,乔羽天天这般狠命的吃法,那桃花鱼的数量也未见减少。倒是数日后,桃花开始败落,一夕之间,桃花鱼全没了踪影,连片鱼鳞都捞不着。
乔羽这才静极思动,答应冠卿一起去孝兹。
冠卿见乔羽还依依不舍蹲在石槽边张望,暗笑不止。
帝京风雨多秋意'1'
为了避免麻烦,在距孝兹数里的地方,乔羽便让幼幼离去。这些日子,乔羽让冠卿给她做了只小竹哨,只是几日,幼幼便能分辨哨音的意思了。
平日乔羽不太管它,幼幼就满山撒野,但只要乔羽哨音一响,不一会儿,幼幼便不知会在哪个角落里冲出来了。
乔羽换乘了马车,跟着冠卿进了孝兹。
孝兹是帝京,繁华比东阳更胜一筹,想必冠卿也是名冠孝兹的人,在入城门时,守卫的健壮女子只是低笑两声,未加盘查,便让她们进去了。
乔羽还是头一次来,冠卿便扶着她下马,与她并行在街道上。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服饰精致华丽,男女皆有着裙着衫者,男子多娇媚,走起路来若杨柳迎风,且身形瘦弱,越是衣着华丽的,越是脂粉气重。象冠卿这般高大爽朗的很少见。
乔羽低声问道,“是不是这里的女人都偏爱这些瘦弱的男子?”
冠卿眼神一暗,“是。”京中女子虽贪图他的美色,但对他毫无男子风情也多有鄙薄。
乔羽笑,“还是你好,若是我身边有两个这样的人,怕早就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
如袖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只有公子对小姐的口味了。”
冠卿脸一红,说什么也不是,乔羽笑,“好啊,要是你喜欢,改日便为你挑一个最最千娇百媚的。”
“我不要。”如袖噘着嘴巴,不吭声了。
“嘿嘿。”乔羽恶作剧得逞似的,朝如袖作个鬼脸,回头拉拉冠卿的手,“我们今天干什么?从哪开始?先吃东西吗?还是先买东西?买些什么呢?这孝兹有些什么好玩的地方呢?三娘也不知道现在在不在这儿、、、?”她半仰起头,开始自言自语了、、、
冠卿宠溺地看着她,悄悄地抖动衣袖垂下,盖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下午也有力气挑选东西。好不好?”冠卿捏捏她的手。
“好。不过我要吃小吃,孝兹最有特色的那种。”
“好。”冠卿见她一脸馋相,想起她狂吃桃花鱼的狠劲来,忍不住笑出来。
本来她们两人并肩走在孝兹的大街上就已经让路人侧目了,冠卿这一笑,顿时街上的女人傻了一半。
“吆,”旁边的酒廊里传来一个女人拉长的怪声,“我说我们府上的桃花最近开得这么艳呢,原来是预兆冠卿公子回孝兹了。”
乔羽一愣,见冠卿脸上一脸嫌恶,“什么人?”
冠卿低声说,“朱太师府上的二小姐,我们不用理她。”
冠卿正拉着乔羽要走,可酒廊里一下子窜出了好几个女卫,挡住了去路。
乔羽冷下了脸,眯了眯眼。
“这都一年未见了,姐姐我可是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一把檀木描金折扇挑起了酒廊的门帘,一个女子一低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女子身材中等,金冠束发,玉色的绑额,额前挑着硕大的红缨,一袭暗红锦袍,用灰色银丝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腰系碧玺带,脚蹬凤纹踏金靴,的确富贵逼人。
待走到了她们跟前,乔羽仔细一看,这女人长的不难看,甚至可说颇有几分姿色,但是那眼神邪气十足,丝毫不掩饰对冠卿的垂涎。
只见她扫了乔羽一眼。但见乔羽衣饰平凡,且矮她一个头,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刚刚成年的孩子,眼光中的轻蔑,显而易见。
“怎么,还未见好好叙叙旧,便急着要走,你舍得,姐姐我,”只见她闭着眼,唌着脸,往冠卿身上凑,“也舍不得、、、”
冠卿黑着脸,往后一闪。
嗖得一声,一个女卫忙把朱二小姐往后一拉。朱二小姐睁眼欲骂,只见一道鞭影堪堪地扫过她刚刚凑上去的位置,若是那女卫略微迟疑,那鞭子就得抽在她脸上。
“谁?”朱二小姐破口大骂,“吃了豹子胆了?敢暗算我?”
“暗算。”乔羽冷笑,慢条斯理地将鞭子缠回手中。“你眼睛不好使吗?我人就站在这儿,鞭子就在我手里,我要抽得是非礼我家内人的畜生,我可没那穷功夫去暗算。”
乔羽冷哼两声。
“你?”朱二小姐慎了慎;盯着乔羽看了又看,“你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将鞭子轻轻地在手中敲打,乔羽冷笑看着她,“倒是有的人,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调戏良家妇男。。。”
朱二小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这事说轻了不重,说重了也不轻呵。足够在女帝面前参上一本,这内容是写仗势欺人有伤风化好呢?还是无视王法好?还是索性参个蔑视女帝,有意图取而代之?”乔羽比比身高,既然无法藐视她,那就彻底忽视她,只当对着空气说。
朱二小姐一僵,重新打量乔羽,上上下下琢磨了好几个回合,一时摸不准,干笑一声,“这位妹妹眼生的很,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方才的事,也只不过是我与卿儿开个玩笑。。。”
乔羽拿眼角瞄了她一眼,看来这个朱二小姐还有点眼头见识,没蠢到给自家挖坑,口中仍是冷冷的,“还请朱二小姐记好了,冠卿已是我的人了,日后这称谓,朱二小姐怕是要好好掂量掂量再开口了。”
朱二小姐眼珠一转,挤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来,“这真是怪了,怎么说我与卿二也是旧?相??识了,便连他的户籍,也在我府上存着呢,至今未动,不知这位妹妹哪来的户籍办得指祈呢?”
乔羽眼角一抽,NND,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突然想起,霍三娘曾跟她提过,金闾国的大神官素与太师不和,女帝怕两人间隙日深,便间神殿安在东阳,而非孝兹,心中一动,准备好好耍她一通。
“也难怪朱二小姐不知道了,一年前,冠卿到了东阳城,有缘见到当今的大神官。大神官起占,当时可与冠卿婚配的人,需应了四句占语。”
“哦。”朱二小姐满脸假笑,“愿闻其详。”
乔羽侧过身,看着冠卿迷惑的眼神,别有用意的眨眨眼,慢条斯理地说道“眉如八刀,目似日月,胸宽似玄田,背阔似牛一。。。”
“哈哈哈哈。。。”朱二小姐忙放声大笑,“哎呀,真实巧了,前日我府中桃花盛开,有位世外高人正好为我批了命理,正是这四句话,一字不差,哈哈哈。。。”她见乔羽背着她,隐隐有些发抖,笑得更是大声,要找个“世外高人”批命理还不简单嘛,要批什么都可以。。。
冠卿看着面前的乔羽有些迷糊,一时也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可是面前得乔羽根本不是激动的发抖,而是笑得快抽筋了。。。暗自一琢磨她刚说的四句话。。。
朱二小姐得意非凡,扬手打开描金扇,夸张地扇动,“我自己也觉得这四句占语,也是万分体贴,这么说来真的是天赐良缘啊。。。”突然发现,面前一直冷着脸的冠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厢激动地。。。
“你们看,眉如八刀,即是眉如刀剑嘛,目似日月,便是眼目有神嘛,胸似玄田。。。厄。。。嗯。。。即是说,胸中极有文采,学识渊博嘛,至于牛一。。。嗯。。。这个。。。厄。。。反正,这四句占语,天下最合适的人,非我莫属,啊”她回首用眼神示意女卫唱和,“是吧。。。哈哈。。。”
旁边围观的人,有人突然笑了出来,低声说了什么,旁边一起哄笑了起来,接着往旁边传开,笑声越来越大。。。
朱二小姐只当别人笑乔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越加地兴高采烈,众人的笑声越发大了。。。
突然身后的女卫,拉了拉她的衣袖,“二小姐,她在骂你。。。”
“骂我?”朱二小姐一愣,“怎么会?”
这下她瞧着周围人的笑声还有乔羽那诡异的姿势,那肩部的耸动,也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估计那女卫在孝兹也是从未像现下这般丢面子,低声说,”您将那四句话,每句最后两个字连起来看,是。。。是。。。分明。。。”
嗵,朱二小姐犹如被五雷轰顶。。。
“分?明。。。”一瞬间,朱二小姐的脸上,青红白黑,各种颜色交替变换。
乔羽冷笑,靠在冠卿怀里,低声说,“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尽管放开手来痛扁她们,这事已经不能善了,索性放开手来,把天捅破。只要不出人命,别落下残废,就行。”
冠卿一笑,将乔羽往身后一揽,他隐忍朱二小姐很久了,终于能一吐恶气。
朱二小姐往旁边一闪,得了她眼神示意的女卫们,一拥而上,将冠卿和乔羽堵在马车边上,伸手便去拉两人。。。
围观的老百姓,一见真的动起手来,一哄而散。
冠卿一撩袍摆,两臂微张,指东打西,牵引推送,借力打力,将几个女卫整得不亦乐乎。那几个女卫虽武猛健壮,可不是这个的拳头打上了那个的眼角,就是那个的飞腿揣上了这个的心窝,不一会儿,便狼狈不堪,但连冠卿的一片衣角都没摸着。
乔羽单手一撑,跳上马车的前橼,气定神闲地坐着,欣赏了一会儿冠卿行云流水般潇洒的姿态,又眯了眯眼看了看在一边仍自作潇洒,摇着扇子仿佛事不关己的朱二小姐,不由得重新评估这个人。乔羽微咳一声,递了个眼神给冠卿。
冠卿会意一笑,身子一闪,躲过一个扑过来的女卫,顺势在她身后再补一掌,那女卫收势不住,直直地扑向朱二小姐。。。
乔羽低笑,“饿熊扑狼。。。”
眼见两人都躲不开去,大叫出声。突然冠卿神情一紧,一道白影在空中一闪而过,将那女卫的腰带一提,硬生生地转了个方向,跌落在地上。
冠卿一改方才悠闲的姿态,出手似闪电般,将那几个女卫通通击飞,退回到乔羽身边。
乔羽一挑眉,来者背对着她,身形跟冠卿相仿,一袭白衫也不知是什么衣料制成的,竟成珠光色,黑发及腰,柔顺光泽,松松挽就,光是往那儿一站,生出无数的风流姿态来,让人无限遐想。
他不转身,乔羽也冷笑着不开口。
朱二小姐惊魂未定,直到那白衣人将那跌落的扇子重新塞回她手里,才反映过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鼻青脸肿的女卫,冲乔羽冷笑一声,“好妹妹,过两日姐姐我必请你喝酒赔罪,而且是喜酒。哼,走。”
乔羽笑嘻嘻地一抱拳,“好说,妹妹我等着。”
白衣人见朱二小姐和女卫们气冲冲地离开了,侧头飘来一眼,一闪,便不知去向。
乔羽只看见他半张侧脸,那线条如鬼斧神工般,美貌跟冠卿有得一拼。摸摸下巴,问冠卿,“他是朱家的第几个儿子?”
“第七。也是朱家公子里最美的一个,只因生夫是当年孝兹名倌,所以未能入宫。”冠卿道,旋即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是朱家的公子?”
因为朱二小姐的侧脸与他有一分相似,乔羽心里道,女人的直觉总是特别准,笑笑,“难怪朱太师可以稳坐钓鱼台,若是宫里那位有他的七成,朱家也可以半辈子不发愁了。”
她跳下车,帮冠卿整了整衣服,“走,去找三娘,要摸你这条大鱼,就得先浑水,而现在,我们就得找那个搅水棍,放心,一切有我。”
帝京风雨多秋意〔2〕
长溪客栈,是帝京孝兹一等一的地方,雕梁画栋,美味珍馐,可谓名满金闾。若不是同样吓死人的价钱,估计那掌柜的,收钱得收到手断掉。
霍三娘像阵风似地卷了进来,女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人呢?”三娘眉头紧锁。
“三楼包厢里。。。”话音还没落,三娘便刮上去了。掌柜的面不改色,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对后面进来的冠卿躬身相迎。。。
霍三娘冲上三楼,这才想起忘了问是那个包厢,来回一望,只见最西首的包厢服侍的小厮全被撵在走廊里站着,二话不说,刮过去,冲着门便是一脚。。。
乔羽正躺在包厢里的软榻上睡得香甜,梦到与冠卿两人在玲珑精舍的后面栽了棵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果树开花结果,开得是桃花,结出来的,是桃花鱼,吃在嘴里,回味无穷,正跟冠卿两人爬在树上吃得香,晴天起霹雳,一个响雷炸在头顶上,耳朵一阵剧痛,便醒了。。。
“你还有心思睡觉?”霍三娘揪着乔羽的耳朵怒吼。
“哎,哎,哎,好姐姐,痛,痛啊。。。”便是睡到九重天,此刻也醒了,乔羽忙装哭讨饶。
“哼。”霍三娘气急,“起来,赶快跟我去见卫相,若再不去,可就迟了。”
“不去。”乔羽乘三娘一不留神,挣脱开来,躲到刚进来的冠卿身后。
“为什么不去?不知不知道那朱二小姐是什么人,当年卫相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保了冠卿平安。你这倒好,不但当街戏弄还出手,让人家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这事如何得善了?”
冠卿一脸云淡风轻,“霍管事放心,大不了冠卿拼上这条命,也会保小姐平安的。”
乔羽从冠卿身后探出脑袋,一脸古怪的笑容,“那有你们说得这么可怕,真好像天塌下来了。”
霍三娘张口欲狠狠地数落她,未等三娘开口,乔羽把手一摆,“朱大公子可是当今的帝夫?那么朱二小姐的婚事由谁来指祈,才能让朱家脸上增光,朱二小姐解恨,而我们又没有翻身的余地?”
“当然是当今的女帝。”霍三娘眼珠一转,听出她还有后话,渐渐冷静下来。”
“若是请女帝指祈,自然不会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地摸进宫去。而是一定会等到明日早朝,百官齐聚,让女帝一锤定音,谁也不好劝阻。就此大功告成。”
三娘两眼一瞪,“你早知道,还这么莽撞。”
乔羽嘿嘿一乐,“如果由卫相出面,不但师出无名,无法阻止指祈,还要落得私报公仇,毁人美事的恶名。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朱家一箭数雕。”
霍三娘不由得皱眉,细细思量,当年的为了冠卿,卫相已经是勉为其难,而如今这情形,只怕正如乔羽所说,即便是卫相出面,也未必能平息这场风波,眼珠一转,看见乔羽已经溜到桌边坐下,“按你说,该怎么才能拆了朱家的如意算盘?”
冠卿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乔羽说让他放心,他便相信,只在桌边静坐,微笑着听两人说话,仿佛事不关己。
“嘿嘿。”乔羽将桌上红木雕的筷笼反过来往桌上一倒,那银丝红木雕花筷子便横七竖八地散乱地堆在一起,乔羽将散落在旁边的一支拿在手里,指着那架在最上面的一支筷子,对三娘说,“一只蚂蚁如果想要折断一支平躺在桌面上的红木筷子,那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如果想让一支悬在半空中的筷子栽个跟头,却不是什么难事。”她在那支筷子高翘的那头轻轻一点,那筷子左右晃了晃,堪堪维持平衡,乔羽手中的筷子略一使劲,那只最高的筷子一晃,掉了下来。
三娘眯着眼,盯着那支筷子,若有所思。
乔羽泯了口茶,接着说,“世人看这些高官贵族,只觉得她们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不在其位,不知其苦。树大招风,盛极易败。今日在闹市里,我那般羞辱那朱二小姐,抽她一鞭子,她因不知我底细,忍而不发,后来我用拆字联骂她,她即便是恼羞成怒,也只是让手下上来为难我,自己并未出手。她并非是个极聪明的人,而且极浮躁,但气愤当头,仍不敢亲自出手,只能说明平日在太师府内,是时时提醒,日日警告。若不是太师有自己也无法解决的顾忌,怎么会严令那蠢货如此小心。”
三娘冷静了下来,沉吟了半晌,“你的意思是,不由卫相出面,而是由一个朱太师极为顾忌,且跟这件事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人出面。”
“嘿嘿。姐姐果然是一点就透。”乔羽忙鼓掌。
“悏。”三娘冷笑一声,“即便是这件事成了,你得了冠卿,这个人却得罪了朱太师,这可是笔赔本的买卖,谁会干?”
“所以,”乔羽接着道,“得找个跟朱太师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人,她可借我这件事,作为攻击朱太师和帝夫的筹码,而我只想得到指祈的文本,以后让冠卿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三娘摇头,“冠卿的婚事,对朱家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只怕不足以打动这个人。”
乔羽脸色一正,“如果再加上我家的爹娘的两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