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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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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我也求助过太子殿下,如果那时我莽撞觐见圣上,没有十足的说辞只靠推演只怕身陷囹圄之人真的就是我了,况且那不是也把太子得罪了。咱们这位圣上爱民不及一个贵妃,但你若挑战他的权威,引得他的注意,他是不会视而不见,一定会做绝做尽。”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痛心疾首呀!现如今又如何问圣上要人?”宗伯眼中带泪,心内却是恨。

    他苦心经营多载,为的就是蒙蔽圣上双眼,让他逐渐减轻对北方的警觉,如今魏卜挑起东都灾事,这天灾恰恰预兆了**的接踵而至,岂不是给朝廷敲了重重的警钟。

    再者,那精心维系的大唐内忧外患之象怕也不能忽得乍现,难以惊得朝廷个措手不及。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个节骨眼上,能保住你我性命已是减少损失,和上边谈条件等同自缢。”

    “那魏卜是我心头之人,我如何眼睁睁看他受难于此?”他此刻恨不得家法伺候,亲手结果了他,明确阻止他上报,偏偏拆台。

    “若说痛失爱徒有点言过其实,历来暗暗处置之人不在少数,但魏卜君出自丽竞门,他有你这般功高之师,又协助破获多案,圣上不会因此般就泄愤灭口,生机尚有稍安勿躁,还是那句话一定要从长计议。”

    “生机,尚有?但愿吧!”他活着最好,宗伯正要好好管教一番。

    当晚宗伯写了两封信,一封飞至魏府,一封上了坞檀寺。

    没几日,魏府内,状如天翻。

玖:三进京师 生死未卜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告知我失踪了?什么是失踪,活有人死见尸,我要去京师,我要去把魏卜君找回来不可,我要去袁府,去见宗伯大师,我要……”阡陌满带哭腔,初念尔拦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跑出家门。

    初念尔何尝不心酸,是魏卜一把从黑暗把她拉回光明,在她眼中,他是大家的兄长,是不会被打败的人。

    洪荒攥紧配剑,像是没了方向的雏鹰,竟挤不出一句话,只一个劲的喝酒,此前,他都是滴酒未沾。

    老佛爷赶来之际,明显看得出他老人家的慌乱,闻得魏卜是面圣后不见的,他更是声泪俱下,唯恐有难。

    他们都是江湖人士,你再自命清高,再武功了得,你有九条命嘛?你一人抵万军嘛?

    这样的时候除了祈祷上苍有眼,别无他法。

    “洪荒,你去发动下部力量,四处打探,看看魏卜君是否还在牢中。”老佛爷稳定局面。洪荒领命而去丢下酒壶,一脸愁容。

    “贤之,先去把魏卜君的堪舆器具妥善保管,书房上锁。”贤之不动声色,别人体会不到他的茫然若失。

    从来都是他照顾魏卜的衣食住行,他很熟知他的言行举止,如今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如果再也不会相见,自己心里的苦又与谁诉?

    “阡陌,魏卜君不会有事的,去房中歇息吧。”初念尔扶着阡陌退去。

    房中只剩匿冥和老佛爷。

    “匿冥君,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丽竞门的差事你还要接管起来,魏卜君现在杳无音信,朝廷只管问这里要情报,他不管谁是死是活,抗旨,这一家子就都没法活了。”老佛爷何尝不焦急,即便如此还是要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挽救魏卜于险境。

    “佛爷是叫我给仇家卖命吗?”匿冥别过头去。

    “魏卜君此番事发突然,保不齐令有蹊跷,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他还在牢中,我们更应该泰然处之,目前权宜之计就是做好朝廷的差事,待时机一到,想办法救了他出来,你是否还记得他出事前的细枝末节?”

    匿冥觉得佛爷的话也不无道理,“他面圣只为东都天象一事,具体发生了什么,师父信中并未详细提及,只说触怒天威,小以惩戒。”他心中顿生疑虑。

    莫非这事真的与师父有所牵连?

    不可能,怎么会,他不敢深思,也不敢和任何人提及,都是那一朝天子昏聩暴戾,最是该死!

    “这事都谁知晓?”

    “袁天师,师父,我还有他,在就当日朝堂之人,其他人暂且不知。”

    “魏卜君聪明一世呀,那太子都避之不及的事,最是不该越权犯上……”

    “我也觉得他舍生冒死这般执拗本不该,可他!”

    “这几日你先确实了洪荒那边的消息,然后我会书信宗伯,待他回信,我们再作打算。”

    匿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思绪不定时抽空,恍惚走神,人在这里,神出了窍。

    他的痛苦好比失了魄,却还有一丝游魂死不甘心,强撑着身体,寻他回来。

    次日,匿冥就进了京师。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没有和任何人招呼,实在是没法坐等师父于是找上门去。

    他向来我行我素,留这字条也是破天荒,虽独来独往惯了,但不想他们再担心加倍。

    老佛爷打量着那张字条,眼光越飘越远,他唤了洪荒密谈了一番,洪荒把刚刚整理好的一叠书籍放在老佛爷手中,就出去催促部下了。

    京师几日调查下来,竟然连半点音讯也没有,要不是魏卜真的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匿冥都怀疑这个人是否来过。无计可施,只得造访袁府一探究竟。

    “师父,师兄的事到底是什么状况?”匿冥语调平静,无人洞察他内心的崩溃和无助,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是他还坚信这么好的他一定还活着,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他。

    “我所知甚少,具体圣上如何处置,我也拿不准,自古伴君如伴虎,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这也是我早早退隐的原因。”

    “这么说师父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师父就一点都不知其间的细节?魏卜君可是你最器重的人。”

    “匿冥,你怎么敢如此无礼,为师是反对他觐见的,他执意如此,朝中之事为师胳膊怎么可能伸得那么长?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你快快回去当好差!”

    “师父是要我回去像过去一样本本分分给朝廷当差,你当初为何不赞成上报灾事,为何不把这难题交由太史局的官员,为何一句驳回?师父宅心仁厚,最见不得无辜百姓落难,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见死不救,最后魏卜君熬不过才只身冒险!”

    “你懂什么周旋之策,你懂什么从长计议,你不过一介武夫,一个生来的附属品罢了!”

    “对,我们都是附属品,不配被重视,只有师父才是人。”匿冥心里明白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无能为力,他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期间,洪荒和匿冥讨论了打探的种种迹象,往返于两都之间,关于丽竞门交代的任务早就应付了事。

    一日,二人正在洛阳一处饭馆买醉,却也是求助无门,心生困顿。

    “匿冥君,我是魏卜君从大街上捡回来了,我每天嬉笑打闹,没有人觉得我会发愁那是因为有他在,我心里踏踏实实,不知愁滋味,如今魏卜君就这么失踪了我无处报恩,只恨自己无能。”又是一顿捶胸顿足。

    “他比我们困苦,我不想他受苦而已。”匿冥越发寡言少语。

    “宗伯大师是打算这么等下去,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劫狱?”声音明显放低。

    “难于登天!”匿冥眼神放空。

    一杯接一杯,二人大醉。贤之来接他们回府的时候,三人又是一场心酸,匿冥把贤之认做了十几岁的魏卜,竟无意道出了他和魏卜临行前的约定,那一场关于陇右道的远走。

    喃喃地诉着他们旧日学堂的趣事,说习武的误伤,同是孤儿的可怜和伏远弩、知更鸟的情谊种种。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匿冥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说的都是魏卜的事,只可惜,他本人没能听见。

    匿冥并不后悔答应魏卜只身京师,他知道这是他的选择,他也知道他心怀仁爱,这也是自己不具备的,魏卜最吸引他的也大抵少不了这一点。

    贤之落泪频频。

    这几日,朝廷下文:东都气象万千,恐有灾患,全城撤离,违命者后果自负。

    此后,匿冥又去了几次京师,还是一无所获。匿冥打算劫狱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就算是死了,有魏卜同行也不孤单。

    但如果就这么等下去他会疯掉,简直生不如死。

    还是老佛爷发现了匿冥劫狱的心思,他说服洪荒放弃劫狱念头派他去京以有妙计相商骗回了匿冥。

    老佛爷、匿冥和阡陌三人齐聚老佛爷家中,听他的囊中妙计。

    “魏卜君的情况,我们三人最清楚,今天把你们叫来是为了洛阳天象之事,眼下马上入秋,灭顶之灾近在眼前,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佛爷,我们去京师吧,一来避灾,二来找魏卜。”阡陌越发憔悴。

    “匿冥君?”老佛爷转向匿冥。

    “佛爷,这事我并不关心,你定夺便是。”这就是魏卜和匿冥最大的区别,一个是火,一个则是冰。

    佛爷自知他再不会有什么心思关心东都民生,他之所以叫他来聚,无非是阻挡他鲁莽劫狱,已经失踪了一个,他不想再搭上两个。

    “事不宜迟,明日收拾妥当随即便动身,我们就去京师,灾事一发两都定是混乱不堪,朝廷精力分散,我们在京师便可趁机搜索魏卜下落。”佛爷道出决断。“劫狱一事,目前来看万万不可,匿冥君不能孤注一掷,你就算不为我们想,魏卜君知道了你冒死救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妙计倒还没有,只是除了魏卜这还有一家子好几条命,匿冥回来了就要管,算是替魏卜管。

    而老佛爷则盘算着你在我视线里,我便能暂缓你犯糊涂的步子。

    魏府众人出发那一日暴雨如注,且已连下四天。阡陌身体已然不宜行动,悲伤至极令她原本纤细的身段更加单薄,贤之赶着马车一路照应,走走停停,很是缓慢。

    匿冥护着初念尔路虽坎坷,跨于马背却有一股子冲劲儿,洪荒的车上坐着老佛爷。

    快到邙山附近,瓢泼大雨导致山洪倾泻,地也晃,山也摇,震感频发,迫使道路崩裂,河床错位,一行人被推散开来,自顾不暇。

    老佛爷也已慌乱不堪,显然大家出发较晚,纠结于此,毫无意义,只能是各自为战,求得一线生机。

    “贤之,快!走!不要管我,你……快走!”惊天的轰鸣声震天动地,阡陌用尽气力喉着。

    “阡陌姐姐,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快起来!”贤之用尽气力。

    “我会拖累你的,你快走!”阡陌急出了眼泪。

    “为了魏卜君,我也不会弃你不顾。”贤之不再理会阡陌的倔强,山崩地裂间他不得不抛弃了支离破碎的马车,大家都已经走散。

    他背起阡陌往貌似安全的远方拼力奔去,碍于自己年纪尚轻,体型瘦弱,走了几步踉跄不止。

    “老佛爷的右手受了伤,我们殿后,你们快跑!”洪荒隔着巨大的地裂喊着。

    “邙山北麓汇合!”匿冥搀扶着呛了水虚弱的初念尔便向着远方艰难跋涉。

    这个女人曾经是那样缥缈如雾,如今却真实的跟在自己身边,匿冥想念师哥的心更深一步,想到这十年的相伴跟随,气力消散如烟。

    后来在邙山北麓汇合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贤之和老佛爷。

    逃命的时候,匿冥和初念尔失散了,阡陌为了不拖累贤之竟拔刀以死相逼,贤之怕本就情绪不稳的她行事冲动,便面对着她在洪水间步步后退,就这样各自求生。

    老佛爷之所以安全脱身是洪荒舍身施救,为了把老佛爷推上岸边,洪荒在波涛暴涨之际用尽浑身力气,双臂拖举,生生把他推上了远离死神的洪流。

拾:东都陷落 匿冥伤重

    大雨不知下了多久,仿佛要将整个洛阳城都泡在泥水中。

    贤之和老佛爷在一处河岸发现了头部受伤的匿冥,阡陌、洪荒、初念尔都被水冲散不知所踪,他们带着匿冥日夜兼程逃出了洛阳城,在汴州暂时落了脚。

    匿冥的状况并不乐观,请了当地好几位大夫,都说伤了脑部,能不能醒来就靠自身的毅力了。

    如是这般贤之就更是绝望,好在老佛爷阅历匪浅,稳住了阵脚。

    那日,贤之院内发愣,老佛爷实在痛心不止,踱了过去。“贤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是某朝某代有一年一庄户人家生了一个儿子,本是大喜之事,可出生那日偏巧村中离奇突发大火,由于村上都是木制房舍,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不灭,三日过后村民无家可归,不知谁造谣中伤说那孩子是不祥之人,一再蛊惑盛怒之下的众人,要杀死这孩子。”

    “是不是后来有人救了他?”贤之插话。

    “并没有,这孩子死了,被大家活活烧死了。”

    “怎么能这样?他是无辜的呀!他阿耶阿娘可怎么活下去?”

    “他父母生不如死,我们以为他们没法活了,可他们却说只有活着才能鸣冤,就这样事情过去了二十年,如果那孩子还活着都已成年,地方官偶然间终于查出了当年火灾是一惯犯所为,并非什么迷信恶兆,他父母第二天便双双吊死了。”

    “啊?怎么这么想不开?都已经沉冤昭雪了。”

    佛爷暗暗叹息,片刻回神,“悲痛可以让人心如死灰,仇恨却又让人起死回生,只有爱能释然一切。孩子烧死的时候他们就不想活了,但为了真相大白为了洗去冤屈足足熬了二十年,最后恨到了极致到了头,终于翻了身,竟不知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老佛爷想解开贤之的疙瘩,“他们值不值得,就这样迷失了活着的意义!”

    “可是佛爷,骨肉冤死如何不气,如何不怨,如何不狠?”

    “看开,看破,看透。”

    “看尽这一切,他们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我又能何为?”

    “难道魏卜君护你多载,只教你盛世之事,不教你乱世之道?”

    “佛爷,魏卜君走前却有反常,这几日家事繁乱,我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如今想来却有含义。”贤之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不管它能否扭转衰局,不得不诉。

    “快快道来!”老佛爷亟不可待,他清楚魏卜不是个做事鲁莽的性子,今日之事他自然早有预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他迫切想探个明白。

    “那是去年暮秋之际,一夜魏卜君写了封信,要我去叫洪荒来,我退出门去几分钟后,洪荒便领了命匆匆出府,我当时还纳闷,这么晚了还外出便随口关照了一下,洪荒只说去京师。次日,魏卜君让我备了堪舆什物,他把自己关于书房,过了很久我去敲门,魏卜君脸色不好,喃喃自语着大祸将至依旧下下签什么的。于是我便追问有什么不妥?”

    贤之继续说,“魏卜君只道灾祸相生,灾者,祸之所生,祸者,灾之根本。后来他又叮嘱如有一日突发状况,想办法稳住匿冥君,远离朝纲,远走天涯。我当时还诧异,为何要我来说,魏卜君自己可以去劝,如今看来,他早就有心只身赴难!”

    “定是洛阳一卦。他既已参透,你便听之嘱托,匿冥君现在生命堪忧,好生照顾,至于后边的事我们慢慢筹划。”老佛爷安慰着。

    “佛爷,今日你耐心劝解,我全然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比起他们我还有什么可消沉的,放心吧,我会尽全力让匿冥君好起来,我们也会找到大家的。”贤之少了孩子般的稚气,满眼的坚定。

    老佛爷抚了抚他的头,默默转身。

    过后,老佛爷书信一封寄往京师,石沉大海,袁府像是没有收到讯息一般。

    还好近日老佛爷听闻一位旧相识因政治联姻一事请辞于家,凉国公哥舒翰觉得十分可惜,便奏请圣上,将他召回长安。

    于是,老佛爷又书信一封给这个旧友,走投无路只得一试。

    信中道洛阳之灾,以及家人困苦遭遇,企望蓟郡公李光弼能指点一二,出手相助。

    没几日,蓟郡公还真是忠义之人,自己仕途坎坷却也大义凛然,派来了贴身护卫左怀峰接旧友进京,就这样落魄三人顺利投靠李府门下。

    一晃到了十月下旬。

    京师袁府内,宗伯给袁淳厚出一妙计。“袁天师,近来宫中异常安静,想来圣上正为安禄山不来京觐见,推脱再三而恼怒,此时,若太子殿下前去言辞一二,为其开脱,对于宰相杨国忠而言也是一种反击,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受尽排挤,这杨氏一族也是费尽了心机。”

    “宗伯大师有所不知,听闻朝中秘闻北方有异,此时太子殿下若是说错了话,怕是要触犯了圣上,尊位难保呀!”

    “怎么,密报属实?”

    “只说那安党反常,他可是一向为圣上是从,如今以儿子之事一再推诿,朝中众臣众说纷纭,最为言辞激烈的当属宰相,他抓住这一时机,吹尽耳旁风,圣上像是听进去了分毫,正召天德军使郭子仪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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