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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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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责任都没有?”

朱由校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许多东西,他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些红晕,好像一些困扰着他的难题已经迎刃而解了一般。

这张问直接拿太监开刀,一点都不想动文官,朱由校本想为王体乾说句话,安抚一下王体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朱由校想着,张问是想收拢外廷人心,平息官场混乱倾轧的局面,要做到已经难如登天了,想当初叶向高也有这个政治理想,干了好几年,还不是没法理清官场上那些新仇旧恨。张问也不定有多少办法,朱由校不愿当着张问的面打击他的信心,遂一句话都没有说。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张问,这样办,你下去拟一个折子上来,递到司礼监批红。”

张问喜道:“臣谢皇上支持。”

朱由校微笑道:“朕说过,一定会支持你,你按预定的方略尽心办事就行了。朕有些累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张问刚刚叩拜而出,王体乾就急道:“皇爷让张问拟这样的折子,明着是征对司礼监来的,那些外廷官员哪里有不支持的?这不是……皇家吃苦,外边吃肉吗?”

朱由校心里正在盘算着干掉魏忠贤那一党肥猪,能得多少油水,听见王体乾的话,心道你还争着为朕养肉?他也不点透,只说道:“王体乾,你怎么不明白呢,不让张问获得外廷的支持,朕怎么动魏忠贤在外廷的势力?谁为朕去动他们?你带东厂锦衣卫去动吗,那不更加剧了文官们对东厂的愤恨?这是在帮你,还不明白!”

王体乾听到朱由校话里的意思,那是站在自己这边,明确表示要搞魏党,他心里面顿时一暖,好受了许多。要在内廷站住脚,只有得到皇帝的支持才可以啊。因为任用内廷人员,根本不需要像外廷那么复杂,只需要皇帝一句话就是了。

所以像魏忠贤这种内外勾结的局面,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皇权的可操作性很低。以前王安就是和东林党交好,东林党又成了明朝的执政党,内外勾结,让当时根基很浅的朱由校整日都战战兢兢,总算弄出个魏忠贤把王安搞掉。

现在朱由校要搞魏忠贤,他当然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能让新的王体乾和张问一党再次连在一起,否则以后王体乾有失去控制的迹象时,朱由校又到哪里去找另外一个魏忠贤?这样瞎折腾,得把国家给折腾散了不可。

朱由校想了很多,用脑过度让他头昏目眩、精神有些恍惚,他只好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

张问出了西苑,长嘘了一口气,竭力想让自己放松一下,他刚上马车,曹安就跑了过来,一脸高兴地说道:“少爷,少爷,有好事儿!”

张问笑道:“啥好事儿?看把你高兴的。”

曹安一脸兴奋道:“今儿老奴听说了一个消息,棋盘街有家古董店,悬赏两万两银子要买少爷的真品丹青!两万银子啊!少爷得空的时候就画它十幅八幅的,咱们家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两万?”张问也吃了一惊……银子谁不喜欢,皇上富有天下都喜欢银子啊。但张问还是静心想了一想,按理自己的画不可能值得那么多银子(两万银子约现在一千万人民币。天启间米约七钱银子一石,明朝一石重于现在一百二十斤,且当时的米生产成本明显比现在高,按米价保守换算一两银子值五百元),就是古董、名家真迹,也不是每一幅都值那么多银子的。

不过仔细一想,老子卖画,别人买画,公平交易,还能把老子怎么样?张问想罢对曹安说道:“去那家古董店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就画一幅卖给他们,钱多人傻的地儿,不赚更傻。”

“好勒。”曹安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乐呵呵地笑道,“少爷,要不多画几幅,咱们把家里那宅子修修,听说少爷要做部堂大人了,咱们那宅子确实窄了点。”

张问想了想说道:“我看行,把左右和屋后那几家子的房子买下来,然后扩建一下,也让张家风光一番。”张问寻思着现在朝廷的局势基本上明朗了,什么时候可以把浙江那些女人接回来,放在家里,看能添个儿子不。有这么些娇贵的女人要住,太狭小了她们肯定住着无聊,得修成园林样子的,有山有水那种。

马车驶进棋盘街,在一家古董店门口停了下来。只见门口果然围了一些人在看告示,张问让曹安去看看,上面果然写的是:本店高价寻购户部尚书张大人的一幅真迹,出价二万两白银。

“你去店里问问掌柜,确定的话我现在就去画一幅卖给他。”张问一点清高的样子都没有,他傻了才和银子过意不去。

过了一会,曹安从店里边走了出来,对张问说道:“掌柜的说要见见少爷。”

张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大红官袍,说道:“不换了也好,免得他们怀疑我的身份。”

说罢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也没啥好避讳了,身为一个文人,这种事儿只不过是士林韵事而已。周围的百姓见到张问身上的官袍,都急忙回避,张问遂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古董店。

那个掌柜是个富态的老头,一看张问那身官袍,又看了一眼张问身边的曹安,急忙奔了过来,打躬作揖道:“草民给大人请安……您就是新任户部尚书张大人吗?”

张问点点头道:“正是,我瞧着门外有个告示,说你们店二万两收我的一幅画?”

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点头哈腰道:“回大人的话,是这样的,蔽店有个雇主,听说大人丹青绝妙,出重金想请您为她画一幅肖像,不知大人可有空闲?”

张问心道:老子部堂大人做画师给人画肖像,确实要多给银子才对……不过也没什么,又没规定朝廷命官不能卖画的。

“雇主是什么人?”

掌柜的犯难道:“这个,雇主要求草民保密,您看……”

张问又道:“反正我也能看到他,你先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雇主。”

张问愣了愣,心道万一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可是个是非麻烦,不过只是画一幅普通的肖像倒是没什么,这时候社会风气还是比较开化的。想罢张问便放低声音说道:“穿着衣服的我就画,其他的就算了。”

掌柜正色道:“大人放心,就是一幅普通的肖像,雇主是仰慕大人的绝妙手法,但是大人身居高位,难得一见,这才不惜高价求购。”

张问笑了笑,“这样啊,有啥难的?正巧本官手痒?痒,也想试试手法放松放松,既然是普通的人物画,那没问题。你约个时间,到时候你派人到我府上递个帖子……嗯,最好就这两天,过几天我还有公事要忙,可能就抽不开身了。”

“好勒,大人就等草民的消息。”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三三 无语

十月间的一天清晨,张问出门赴约,准备去古董店画画儿,原本丹青对他就是一种休闲娱乐,还能有大笔银子进帐,所以张问心情很好,满心里乐意。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了寒意,一起风沙更显得干冷,张问特意穿了一件厚大衣出门。

马车驶到棋盘街的那家古董店,张问径直走了进去,里边有稀疏的三两顾客在观赏那些摆放在铺子里古董玩物,因为张问穿的是便装,也就没有过分引起人们的注意。店子里很安静,那几个客人自己看的自己的,掌柜也没有管他们,其实摆放在外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由着他们看呗。那个富态的掌柜看见张问进来,立刻就迎了上来,揖道:“草民拜见张大人,您总算来了。”

张问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手上提的文房用具箱子,说道:“那个人来了吗?”

掌柜的堆笑道:“已经来一会儿了,就等张大人,您里边请。”

从店铺的后门进去,张问立刻就听到了一阵低沉了古琴声音,他便问掌柜的:“这琴是要画画的那个人弹的?”

“正是。”

“广陵散……”张问驻足侧耳静听了片刻,他倒是听得出来是什么曲子,不过他于音律实在不怎么在行,所以没听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什么不懂音律只在于心胸的鬼话,完全是扯淡,张问就不觉得这广陵散好在哪里了,低沉的调子让他感觉有些无趣,还不如民间的俗曲来的好听。

但是掌柜见到张问闭目静听的样子,以为张问听出什么好来,掌柜的也会卖一些古琴之类的东西,所以也略同音律,见到张问的模样,忍不住喃喃说了一句:“时人少有爱听这种曲子的。”

张问笑了笑,也不说破,只说道:“走吧。”

三人一起走上一处阁楼,掌柜的指着一道门说道:“就在里边,张大人请进,草民就不打搅了。”

“好。”张问提起长袍下摆,跨进了屋门。迎面看见的是一道屏风,琴声只隔着屏风,声音更加清晰了,张问静心一听,可以判断出这把琴的音色很好,是一把好琴,但是他听不出弹琴的人是什么样的心境……不通音律,就无法理解,就如不懂画的人无法理解张问想要表达的意境。

张问绕过屏风,向那弹琴人看去,顿时有些吃惊道:“原来是你。”

那人不是余琴心是谁?余琴心穿着一袭白衣,窄袖长裙,袖口和裙摆上有精致的淡色刺绣。白衣不是随便穿的,穿得不好会给人丧服的感觉,但是余琴心穿的这身白衣,却丝毫没有这个感觉、只有淡雅。时尚的款式,虽然失去了复古的雅致,但是却让素色增加了活泼的元素,还有那一些毫不招摇的刺绣,使得这身素雅的衣服更加爽心悦目。

张问顿时对余琴心有一种看法,他对这样的女人无爱,但是不得不承认,余琴心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的品味很深。不是伪装的那种,这需要一种发自内心的审美,才能从各种细节上把自己塑造成心中的形象。

余琴心停了下来,因为没有按住琴弦,使得那余音从强到弱震荡了一阵,余音绕梁,大概就是这样吧。张问这一点还是感觉出来了的。

余琴心站了起来,先给张问作了一个万福,礼节周到得体,但是她的神色却冷冷的:“年华犹如晚春落花,妾身闻得张大人的人物画造诣颇深,想请张大人为妾身画一幅画儿,就劳烦您了。”

她说话很客气,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一方面表示欣赏张问的艺术造诣、也就有了共鸣和共同语言;另一方面这种拒人千里,对人又是一种打击,极其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张问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张问很可能就会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实际上,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张问仍然有些特别的感受。

张问回头寻到一把椅子,非常潇洒地坐了上去,他的气质沉稳又不羁,没有任何浮躁的感觉,就像读到一篇好文、那种慢慢品尝的心静。不得不说,一个从外到内,都有内涵的男人,确实很讨女人的喜欢。余琴心的神色也有些异样了,她看着张问,眼睛里有些迷离。

整个过程,张问一言不发,他正在想,这个女人注定是一个悲剧。

从走进这道门发现余琴心,到张问坐下,他的心里其实发生了几番变化,他原本想这事可以装作不知情、听之任之,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想算计的人的悲剧下场;但是张问却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绣姑改变了张问的一些价值观,让他多少有了一些爱,这种爱也可以说是善良和良知。

张问沉思了许久,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过得一会,王公公……或者王公公的人就会偶然出现在这里,发现我和你呆在一起吧?”

“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问将目光转向余琴心,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却胜似说话。

余琴心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绝望,她的眼神很明显地说明了她完全相信张问已经知道了整个过程。

张问见状,说道:“或许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跟着魏忠贤客氏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以告诉你,这种下场比你想象的可能要来得更快。”

余琴心脸色苍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想知道一个事……”张问说道。

余琴心怔怔地说道:“你说吧。”

张问想了想说道:“你和王体乾……拿音律来说,他是你的知音吗?”

余琴心沉默了一会,说道:“王公公和我有很多话能说,他是我想说话的人。”

张问说道:“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胖太监不知怎么突然走了进来,张问一看,正是王体乾的管家覃小宝。覃小宝见到余琴心和张问坐在这屋了,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张……张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呢?”

张问也不回答,站了起来,对余琴心说道:“你给王公公带句话,就说是我说的:现在我们是对手,但是以前我们是朋友……王公公会明白的,他如果不明白,那我以前就看错朋友了。”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突然余琴心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问顿了顿,放慢脚步,只听余琴心说道:“谢谢你。”

张问也没有画画,因为今天见面的人是余琴心,显然她不是冲着画来的。他径直叫马夫把马车往家里赶。

今天这件事的处理办法,让张问心里很好受……其实善良一点,对他人好的时候,自己也会好过一些。张问突然感触良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看明白了许多事。

回到家中,路过外院的时候,张问又看到了院子里那口枯井,青石板已经长上了青苔。

其实他很久以前不是这样偏执无爱的人,他原本是一个地主少爷,过着每天吟诗作赋、无处惹闲愁的悠闲生活。是失去小绾之后才改变了他的心境,让他充满了仇恨。

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现在仇恨已经离张问远去。许多年过去之后,他正在渐渐找回本性,比如今天这件事,他就做了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选择。

而最难让人无法释怀,还是爱……张问回忆着往事,其实小绾只是个普通的地主小姐,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会打扮很有品味,她其实就是个普通女孩。

可张问对她感情很深,不仅仅是因为青梅竹马。时过多年,这时候张问回过头、以比较理智的态度看它的时候,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一种寂寞,而小绾一直在他的身边,两人读同样的书,做同样的事……

……

王体乾刚从司礼监回府,就在门口遇见了管家覃小宝,他见覃小宝神色有异,好像有什么话,便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覃小宝左右看了看,躬身走到王体乾,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老奴在棋盘街的一家古董店里面,发现余姑娘和张问在一起。”

王体乾的神情顿时一冷,说道:“你随老夫进来。”

在前院的倒置房里,王体乾屏退左右,问覃小宝:“房间有些什么人,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覃小宝小心地说道:“只有余姑娘和张问二人,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门没关,老奴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暖阁里面。”

余琴心为什么瞒着自己和张问单独幽会?王体乾听罢脸色铁青,十分生气。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余琴心是他的灵魂伴侣,当他意识到余琴心心里可能有别人的时候,也是很难接受的……就像孩童的玩伴,当最好的伙伴和别人好上了,也会让人难受。

王体乾生气之后又有些悲伤,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太监,一种自卑从心底泛起来,让他苦不堪言。如果他要报复余琴心,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报复无法得到爱……王体乾不是很需要女人,他只是需要一颗真心。

他神情迷茫地呆坐了许久,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般……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挖心窝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老爷,老爷……”覃小宝的喊声把王体乾拉回了现实。覃小宝有些不知所措,为了忠心,覃小宝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王体乾,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愣愣地说道:“老爷,您的脸色不太好……”

王体乾沉住气,摇摇头道:“没什么。”

覃小宝想了想,说道:“对了,张问有句话要带给老爷。”

“说。”

覃小宝道:“张问说,现在我们是对手,但是以前我们是朋友。”

王体乾体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朋友?张问在那种时候说咱们是朋友?王体乾回忆着和张问相处的时候他的为人。虽然内廷和外廷肯定会有冲突,现在王体乾会防着张问,但是王体乾认为张问其实是一个比较率真的人,在某些时候他很坦诚。

王体乾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向覃小宝:“你为什么会这么巧去古董店,有那么巧正好走进那个房间?”

覃小宝作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道“对了,老奴刚才忘了说这事儿,有个不知身份的人,给老奴递了个消息,约了个地方见面,老奴怕错过了什么大事,就带着人去了古董店,按照约定的地方进去,结果才看到了张问和余姑娘。他们俩单独出现在外边,老奴非常吃惊,心里边惦记着这事儿,就把那个神秘人给遗漏了。”

王体乾身上顿时一松,哈哈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老夫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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