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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三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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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出尘道:“天心难测,往往于巧妙的机动中,假人手而为之,有时人之所为,即天心之所在,然人谋不臧,天心难及,故云天助人助。”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你的理。顺天是你,逆天也是你,命理之学贵乎一,你却是正反两说都俱全了。”
  张出尘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天心虽难测,亦须假手于人而成之。人谋不臧,天心不及,凡事必先以人力图之,人事已尽,事犹不谐,则为天命。”
  李靖笑道:“要是推演命理,都是这种方法,我也会了。”
  张出尘笑道:“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太玄的,事出必有因,由相而推断人未来的命运,多少有点道理依循的。”
  “什么道理?”
  张出尘道:“此如我今天为张豹看相,一连打了三个冷噤,这并不是天心示警,实在是他眉宇闻凶戾之气太重,应主暴卒横死寿夭!尤其是他的眼睛,凶脉突出,望之令人心惊。”
  李靖微微一怔道:“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呢?”
  张出尘道:“那是你没注意,或是他在你面前时,心存警戒,故而凶状不显。”
  李靖道:“他为何要对我有警戒之心呢?我又没有害他的意思。”
  “所谓警戒之心,并不是提防之意。你天生有一股摄人的威仪,令人不敢生怠忽之心,不严而自威,所以他在你面前时,态度十分恭敬。”
  李靖笑道:“出尘,你这一说,我对你的相术可要打个折扣了。我是个最随和的人,最讨厌搭架子。”
  “威仪不是倨傲。将相栋臣,都是十分平易近人的,可是他们行止端庄,从没有人敢欺侮,古人说:恂恂君子。也说:君子不重则不威。这两者并行而不悖。”
  “我有那种气质吗?”
  “有。郎君,你记不记得初见杨素的那一天,他为人一向倨傲,无论接见谁都是高坐不起的,唯独见了你,不自而主的起而答礼。”
  “这不算什么。我向他行礼,他应该回礼的。”
  张出尘笑道:“郎君,你虽有才品,但只是个布衣百姓而巳,杨素位极人臣,贵列国公,多少显宦大臣,见了他都要行叩拜大礼,而你只是长揖不跪。”
  “哈!这正是布衣之尊。我不是官,不是他的僚属,他权位再高,也管不到我,当然无须跪拜奉承他。”
  “郎君,你这是存心在抬杠了,布衣之士有骨气的也不少,见了他长揖不拜的人也多得很,但能叫他起立回礼的,却只有你一人,这也不是他特别看得起你,而是在不知不觉间为你的神仪所动,不敢轻漫而已。”
  听她这样一说,李靖倒是有些知觉了。他在江湖上游侠,并不是个很严肃的人,可是别人在他面前都很拘谨,只有程知节尤俊达等那批绿林道中的朋友,对他嘻嘻哈哈的全无拘束,莫非这真是什么天生的威仪不成?
  心中那样想,口中却不承认,笑笑道:“那有这种事?大哥对乐昌倾倒,认为她有华贵天成的气度,这就可说,因为她原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若是生得大哥那样,也还可说,而我只是一介书生。”
  张出尘笑道:“大哥只是雄伟,与威严无关,天生威严,也不一定要出自雄伟。举个最近的例子,三国时粟吴兵马大督都周公瑾,貌若好女,唇红齿白,是个有名的美男子,可是他号令三军,令出如山,东吴诸将,在他面前,没人敢喘口大气,这就是气度使然。气度大半得之于天,所以相士相人,也都是由人的气度而观之。”
  李靖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竟是有点福气的了。”
  张出尘道:“是的,天生有慑人之威者,必为大富大贵之相,裂土分疆。王侯可期,此亦妾身所以献身追随者,但妾身还是那几句话,富贵穷通固然为命中注定,然天下无自天而降之洪福,自助始得天助,所以郎君切切不可自傲自满,仍须兢兢业业,自强不息以求之。”
  李靖颇为感动,握住她的一只柔荑,摇撼了一下道:“出尘,我自始至终,未以富贵为念,只是觉得男儿立身于世,总得要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才不虚渡此生。得卿相许,这种念头更为深切了,今后希望你不仅要在立业上帮助我。更要在修德立心上策励我、督促我。”
  张出尘没有说话,只是把娇躯紧紧地贴着他。两个人似已合为一体,这就是最好的说明与承诺了。
  李靖与张出尘仍是仆仆风尘,马不停蹄地巡视着虬髯客留下的王国。
  李靖考察他们的训练以及组织,张出尘则盘点经济,核查帐目收支。他们发现虬髯客这个组织不但庞大,而且精良,尤其是运财方面,尤有独到。
  他们的生计营利深入民间大众,都是民生必需的项目,而且大部份是集中在米粮、盐铁、布帛、绸缎等项,然后则是车船骡马等行业。
  这些行业,平时已有厚利可因,也可以不着形迹地屯积物质。粮号存粟,铁店打铁,这是很平常的事,不会引人启疑,然而一旦举事,这些行业立刻可以转烕必要之军需,使粮草军械充分供应无缺,车船支援运轮,骡马可供战骑,总之,一切都是在为战争作准备。
  目前,他的人员虽然分散,但这些人都是头目,每个人都运用关系,手头控制着十来个人。
  因此,这几千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可以发展成为十万大军,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
  除掉力量雄厚之外,还有一点惊人的就是财源足。每个地方都有大批的囤粮,以及累年所积,密藏的刀枪箭弩甲胄,还有大量的金银。
  这些资源,除了最初的本钱是虬髯客供应,其余都是历年的经营盈余,几年来,有的已累至数倍了。
  最惊人的是这些部属们*守以及忠贞。几年来,不管赚了多少,帐目上始终清清楚楚,没有一点私落入私囊,每一分盈利都记在帐上。
  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李靖忍不住要深入探讨。他把张豹找来,问其中原因。
  张豹道:“二老爷,这很简单,因为他们的生活已经很优厚,丰衣足食,别无他求了。”
  “这个我知道,我想了解的是他们每一个人为何都能洁身自守,不置一点私产。”
  “那是因为他们了解到,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主公所许他们日后的前程。”
  李靖点点头道:“这倒是,富不如贵,若与日后之前程相较,一点钱财自是算不了什么。只是将来之事还不可期,而钱财就在手头,他们都能想得那么远吗?”
  “是的,入了神龙门中的弟兄,都不是目光浅近之辈。主公在选人时十分严格,早已把一些渣滓莠草汰除掉了。保留的都是精英,分配地域时也用了点心思:家在南方的,派在北地,遥远千里之隔,使他们生不了根,只有规规矩矩地从事了。当然还有一点其他的因素。”
  “什么因素。”
  张豹道:“主公对待兄弟们十分宽待,大家互相交换照顾家小,无微不至,只要谨慎从事自己的职司,主公绝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每两年,他们可以返家与家人团聚一月,让他们知道家人们的生活情形,绝无后顾之忧。有几个地方发生了灾祸,弟兄的家小都受到最妥切的照顾与保护,别人都饿得易子而食,唯独神龙门中弟子的家人,家有余粮。”
  李靖叹道:“这就难怪他们一个个心存感激了。”
  张豹道:“这是施之以惠,另一方面则示之以威凡是心存异念而怠忽职守,违反纪律者,不但本人要遭受严厉制裁,家人也将视情况之轻重连带惩处。”
  李靖皱皱眉头,这一点是他不同意的,因此道:“一人犯过,与家人何干,罪及妻孥似乎太重了。”
  张豹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主公虽然觉得太苛,但却不得不如此,这样才能收警惕作用,何况,开始入门之时,主公就将规条颁示明白,任由他们自择,他们如果不同意,可以拒而不入,既然加入了,就不容触犯。”
  李靖一叹,没有再说了。
  他修习过兵法,深知领军之道,首在树威,而后才是施恩,必须恩威并济,才能使纪律分明。
  虬髯客的这一套,正是治军之道,他也无可非议了。
  这时恰好薛飞霞进来,呈上一张纸条:“启禀二老爷,太湖总管以飞鸽告急求援。”
  张豹一急,伸手要拿字条,口中还道:“什么?太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薛飞霞将手一缩道:“张总管,这不是给你的。”
  张豹一惊,连忙收回了手,望着李靖惶恐地道:“二老爷,请恕属下无状,因为太湖那边,对我们太重要了。”
  李靖微微一笑道:“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还不知道太湖的重要性呢!”
  张豹连忙跪了下来,低头道:“二老爷,属下该死,太湖方面的几个负责人,都是属下的结义弟兄,一时情急无状,请二老爷惩处。”
  李靖才道:“好!你自己知道错就好,姑念你平时尚称恭谨,宽恕你初犯,但不准有第二次了。”
  张豹连连叩头称谢。
  李靖道:“太湖为鱼米之乡,我们在各地粮行的米粮,多半购自该处,不过我们的人在那边经营有年,关系良好,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要出事,一定是运粮的部份。”
  薛飞霞钦佩地道:“二老爷见微知全,料事如神,太湖第二路总管陈良安告急,有两队粮船被劫,损失为一千四百石,随船弟兄六人殉职,九人被俘。”
  张豹忍不住又道:“这还得了,是谁那样大胆?”
  他看看薛飞霞,薛飞霞却将字条放在李靖的面前。
  李靖没有打开,只是问道:“是东洞庭,还是西洞庭?抑或是两处的人联手而为之?”
  薛飞霞道:“是两处联合出手的,二老爷,您莫非已经得到消息了?”
  李靖笑道:“所有连络滑息都经过你转报的,我从未与外人接触,从何得知外来的消息?”
  “那怎么发生的事,二老爷都是未卜先知呢?”
  李靖道:“说穿了并没有什么,多想想而已。我们在太湖的总管设在嘉兴,那儿是江南大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要出漏子,必定是运输上的,太湖粮运以水陆为主,而东西洞庭山耸立湖中,向为强梁出没之所,也只有那儿,才能聚集起足够的人手来动我们的粮船。”
  薛飞霞道:“二老爷对太湖的地理很精熟吗?”
  “为将之道,对天下地理都愿该知道个大概,这样才能运筹惟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众人都面现钦佩之色。片刻后,张豹才问道:“二老爷,对太湖地区的告急,将如何答覆?”
  李靖道:“他们既然告急,自然是对方势力强大,本身应付不了,我们必须驰援。”
  “是。二老爷要调用那些人员?”
  李靖道:“依你的看法是那些人适合呢?”
  张豹这次学乖了,不敢立刻表示意见,垂手道:“属下知识浅陋,不敢擅自作主,请二老爷示下。”
  李靖道:“张豹,我不是要你作主,而是问你的意见,因为你对邻近的弟兄们较为熟悉,而且你职司总坛管事,也应该对全局有个了解,问到你时,你不能用不知道来作搪塞的。”
  张豹又是一惊,这才领教到李靖的不可轻侮,默思片刻才道:“太湖邻近有三处分坛,全部弟兄计一千四百余名,都是久经训练的好手,足可一战。”
  李靖摇摇头,轻叹道:“张豹,难怪大哥不放心将帮中事务交给你摄理,你实在还太差。”
  张豹躬身道:“是的,属下愚钝,请二老爷多加教诲。主公早就说过,属下不足以独当一面。”
  他的态度十分谦恭,李靖倒是不好再去训他了,轻叹一声道:“那三处分坛邻近太湖是不错,他们大都是以粮丝为业,人手都分散出去了,一时难以集中。”
  “这可以叫他们赶回来的。”
  “不可以,第一,不能因此而耽误正常的营业;第二,你要记得,我们的组织是秘密的,不能公开大批集合活动;第三,那批人虽经训练,却并不实用。”
  “啊!难道对方很厉害吗?”
  “这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知道的,就是他们不习水战,而东西洞庭山深居湖中,一定要精通水性的好手,才能够深入,否则去得再多也没有用。”
  张豹忍不住问道:“二老爷,请恕属下放肆,你怎么知道对方一定精于水或呢?”
  李靖道:“因为我们的弟兄有六人殉职,九人被俘,神龙门下弟兄无贪生怕死之徒。
  纵或不敌,也必然会拼死一战,很少会被俘的,除非是在力不从心之下才会为人所擒,在那种情形下,只有水性不佳,落水被掳,才是唯一的可能。”
  张豹钦佩地道:“二老爷分析精微,属下佩服。”
  董轻云道:“二老爷,精于水性的人倒是不少,但都被主公留在海上了,中原恐怕没有这种人才,只有紧急通知主公,请他拨人手来了。”
  李靖道:“不必。大哥行事稳健,必然会有一些人手留用的,太湖水运既是主要的生计来源,他也一定会考虑到有人会对我们眼红而预作防备。”
  “二老爷,据妾身所知,留在中原的弟兄,确是没有什么精于水性的好手了。”
  李靖道:“有。我们不久以前谈到的侯方宗,就是水性极佳的高手。他在瓜州把持着水陆码头的漕运装卸,属下自不乏精于水性的能手。”
  张豹道:“二老爷,我们对此人一无所知。”
  “大哥知道他就行了,此人既为神龙门下,自然该听命效力。”
  “可是他只服大哥一个人,别人都调不动他,除非是请出神龙令去命令他。”
  李靖一沉脸道:“张豹,你又来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凡事少自作主张,该怎么办是我的事。”
  张豹忙垂手道:“是,属下敬候指示。”
  薛飞霞这时才道:“老爷,婢子有一二事不解,不知当不当问,尚请二老爷………”
  李靖笑道:“你问好了,我尽量使你满意。”
  薛飞霞道:“纵使是从侯方宗那儿调得人手,相去也太远。”
  李靖道:“不算远。瓜州东下,急足快马不出五日,必可抵达。”
  “急足快马,便于少数人行动,大队人马,恐怕………”
  “谁说是大队人马?最多只调个三四十人,分为数起,各以其他身份掩护,到了嘉兴再行集中。”
  “三四十人够吗?”
  “兵在精而不在多,有三四十人足矣。这三四十人是作水上掩护的,如若荡平山寨,自然还需要较多的人手,那可以令太湖方面选择了。张豹。”
  “属下在,听候二老爷谕示。”
  “你即刻前往太湖,与陈再兴会合,做到两件事:第一,要把东西洞庭山中是那些人盘据,实力如何打听清楚,并取得两处的详细地图。”
  张豹道:“这前者属下有把握达成,后者恐怕有点困难,因为那儿既有人盘踞,一定不会让人前去侦察绘圆。”
  “现在去绘图已经太晚了,照说陈再兴应该早已有了那种资料,如果没有,就多找一些常往两处的船家渔民,打听引证,务必要把任务达成。”
  “是!属下尽力而为。”
  “张豹,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要交卷。我大概会此你晚两天到达,你若交不出东西,我就要军令从事。”
  张豹只有道:“属下誓死必达成任务。”
  李靖道:“好!记住,我以后交代你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子的。如果你自认力不能逮,可以先期提出,我好另外派人力;若是答应了下来,就必须如期完成。”
  “是的,属下记住了。二老爷还有什么指示?”
  “打听消息,务必要确实,然后还要通知其他地方的几处分坛,小心谨慎,照常营业,万一遇到狙击,可以尽量抵抗;实在打不过时,可以放弃粮食,但务必要保全人员,可以被俘,不得被杀。”
  最后一道命令太离奇了。每个主将都要求部下的战士,多半是不成功便成仁之类的奋战精神,很少会要求部下们被俘投降的。在这些以江湖好汉为班底的豪杰组织中,更是不可思议,而且也很难接受。
  李靖对江湖好汉的个性很清楚,知道对这一道命令,必须加以解释,否则是很难令人心服的。
  因此他一正神色道:“你听好,我只说可以被俘,却不是准他们投降。这两者是颇有差别的。他们必须经过力战之后,力尽而被俘,不准在阵前自尽,你懂了吗?”
  “懂了!但是不明白何以要如此呢?神龙弟兄都是宁死不屈的,要他们一反常道而行,必须使他们明白。”
  张豹这次变得聪明而谦恭了,在提出诘间时,立即提出必须诘问的理由。
  李靖冷静道:“本来我不必解释的,两军作战,主帅定下策谋后下达命令,部属遵令行事就够了;但你们还不是正色的军旅,没受过训练,所以我破例解释一次。我要他们被俘,是为了要他们配合。在我进攻时真应外合,东西洞庭山深入湖中,我们无法大举进攻,只有以少数精锐,出其不意突袭。但对方以逸待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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