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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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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书么?!

我的天哪,自己派阿过自己的阿妹提升道德,自己的外父,也花几个月,给自己提升道德,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试探自己诚意,不料,他头发眉毛都快掉光了,人脸浮肿,还在教自己这些。

这不是自己要学的呀。

自己一个人看书,看到不懂处去问,他也都是笑了笑,说:“已经可以啦,求学最忌贪多而不烂。”

按说,这也对,求学,最忌贪多不烂,可是自己都烂了呀,他那些密密麻麻的手稿,自己都能看透,不是不烂呀。

狄阿鸟忽然明白了,外父还是怕自己用他的一生的心血胡作非为,是因为自己能看懂他的手稿,故而不讲道,只讲德,他飞升之后,自己可以慢慢学道,但是,他要看着自己有了道德才放心。

果然,忽一日,谢道临把他叫到跟前,问:“如果有一天,让你面临选择,一种选择,是你能让许多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却违背自然,一种选择,是你顺应天道,百姓们却饥寒顿踣,你会怎么选择?!”

狄阿鸟哪里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当时大气也不敢出。

许多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依照外父民生为本的观点,当然是对的,违背自然,也不好,会受到惩罚的。

对了?!

外父的意思是说,能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即使自己受到了惩罚,受天谴也不怕。

狄阿鸟头脑一亮,回答说:“当然是让许多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啦,难道,眼看着他们饥寒顿踣,却无动于衷吗?!这样的人,即使修了道,也不过一个人成仙快活,大丈夫不干这样的事儿。”

谢道临满意地点了点头,呻笑好久,说:“你可以回去睡了,明天早点起来,我们正式学道吧。”

狄阿鸟高兴得不得了,点亮等,眼看于蓉子今天没带女人来,乐得逍遥,抓了一本书,读到疲倦,蜷身睡觉了。

睡了不大会儿,好梦临头,自己洗马尿,不停地洗,洗出来的白色粉末,跟山一样高,到长月建一所仓库,放到里头,百姓们都赶着马车去领,很快,天地变黄,丰收了,有几个农牧民给自己送来了一车椭圆形皮球,金黄颜色的,眉开眼笑地让自己品尝,自己认不出来是什么,只好问他们:“这是什么呀?!”

大伙说:“这是麦子。”

狄阿鸟一把抱上了,却半信半疑:“麦子?!骗我吧。”

大伙信誓旦旦,说:“真的是麦子,今年的麦子就长这么大。”

转眼功夫,秦纲给自己发奖呢,要奖自己千万匹绢丝,自己清楚地记得,自己三叔兵败,朝廷都怕有人送来三叔的尸骨领赏,于是就问:“朝廷给得起吗?!”秦纲眉开眼笑,说:“给得起。给得起。这一季的粮食,就够全国吃上百儿八十年的,百姓们还种地么?!朕让他们给你织布,一直织够。”

狄阿鸟那个高兴呀,差点没笑醒,一口气跑回家,只见满院都是金光,透着一股烤麦子的味道,扭头一看,阿狗运麦子,杨小玲用铁条串大大的麦粒放火上烧烤呢,举不动,一群妻妾都在帮忙,李芷指挥说:“别都扛麦子,免得底下没柴了,千亿儿,劈柴,去,劈柴。”

狄阿鸟笑呀,使劲地笑呀,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突然,有点不对劲,是有点不对劲,这不是香味,这是烧焦味。

他猛地坐了起来,明白过来了,旁边的几所洞穴都失了火,失了火。

第二卷大漠孤烟五十八节

脑门上一颗一颗的汗粒都在顺脸颊淌,他卷着被褥,就给愣下了,那些洞穴里放的都是书,更多的是手稿呀,都是外父和他弟子们的心血,搬来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烧着了,竟烧着了,这不是把外父的命烧没了吗?!他反应过来了,轰隆爬起来,跳榻往外跑,一钻出来,只见四面冒光,他又一个反应,心里有一个反应:“烧就烧了吧,烧就烧了,外父可不要有事儿?!”

当即,他大喊一声,往岭头的一所草棚子跑,那里已经被火吞了一半儿。

火吐着舌头,跟一条一条赤练蛇一样,狄阿鸟抓了个枝条往里一扑,剩柄了,手面没什么捞的,急切中抓个石头,一扑,石头进去了,再抓,抓了个山间搂柴的耙子,喜出望外,喊着“外父”,拔了两下,耙子头烧没有了,只剩一支挑火棍,捣两下,记得旁边有口蓄水池,拔了上衣,脱了裤子一团,在里头蘸水,蘸完往棍上一卷,再去捞火,不几下,衣裳就不见了。

这山间野居,连个盆都没有,怎么扑呀?!

这火?!

怎么就这么大呀。

他睁着一双眼往火里看着,忽然感到后面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吓了一大跳,一回头,是谢道临,这才松了一口气,半死不活地去抱,说:“外父,你可把我吓死了,原来,你已经出来了,不怕,不怕,书烧了,不打紧,咱爷俩还活着就好。”

谢道临退了一步,喃喃地说:“我大限到了。”

狄阿鸟只当他受到了打击,责怪说:“外父说什么呢?!我们走,我们回家。”他背过身,就把外父背上了,往山下跑去。

他发觉疾病的折磨都把外父掏空了,外父本来也是个身材高大的人,不料现在,竟然一点也不重。

谢道临让他放下,他却只管跑,赤着一双脚,光着脊背和大腿,背着火影不停地跑。跑了足足半里多地,前头是一块光滑的巨石,巨石旁是一股清泉。

狄阿鸟放慢速度,喘口气,谢道临让他把自己放下,他就停了,谢道临下了地,叹气一声,问:“你怕什么?!”

狄阿鸟发觉他很从容,连忙说:“我怕外父想不开,赶紧带你回家,让阿婉劝你呀。”

谢道临笑了笑,走到泉水边,弯腰掬了一捧水,喝了一口,说:“你个傻孩子,火是我放的,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狄阿鸟愣了,反问:“你放的,你把什么都烧了,你辛辛苦苦,从太花山运送过来,就给烧了?!”

谢道临自若地说:“没错,运送回来,就是为了付之一炬。”

狄阿鸟嚎叫道:“为什么?!你还没有教我呢?!”

谢道临说:“你不适合学道,你关注更多的是世间疾苦,如果我倾囊传授,许多年后,怕是邪魔滋生,天地变色,这山,再不是山,这水,只怕成了毒水,一边,是人类的欲望,一边,则是哭泣之上帝。”

狄阿鸟说:“我不懂。”

谢道临苦笑说:“你不必懂,上古时期,圣王如尧舜禹,皆已握了不同程度的天道,大禹治水,步山河,归河济,都是靠这些,可是,他们让这些东西流传下来了吗?!没有,他们只留下了够让百姓过活的,而不是去满足百姓们的淫欲。凡人的欲望,就像这江河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今天吃饱,明天就要吃好,后天,他们就要锦衣玉食,大后天,天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儿。”

狄阿鸟说:“可是外父,我们都还没有经历,我们怎么知道呢?!”

谢道临说:“怎么会知道呢。”

他走上岩石,往东方一指,说:“许多年前,那里生活着一种漂亮的梅花鹿,有成片的林子,我小的时候,我父亲经常带我去,告诉我说,这些小鹿生性善良,就像人一样,是隐士的朋友。可是就是那么一年,长月上的鹿角涨价,鹿皮涨价,疯狂的百姓们不停地去猎杀,一个小鹿,瘸着腿,在泉上走,一群人去追赶,我父亲从草庐出来,去阻拦,大声地吆喝,说,你们不能把所有的鹿都杀完,不能把幼鹿杀绝。他们并不理睬,只管追杀,我父亲与他们搏斗,被他们杀了。后来官府过问,把他们一个一个捉拿,他们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宁愿杀人也要猎鹿,是因为鹿价实在高得离谱,杀一只鹿,能够一家人生活两年,所以,谁阻挡他们,他们就杀谁。”

狄阿鸟连忙问:“那你给你父亲报仇了吗?!”

谢道临说:“没有。”

他又说:“我的父亲死了,鹿也死绝了,那一年下大雪,我在雪里奔跑,摔倒了,爬起来,不停地哭,碰到了我师傅。他是我父亲的好朋友,他们常常在一起饮酒,喝茶,下棋,抱我上了山,一年后,带我下山,走上覆盖冰雪的山峰,让我往下头看,我看了,下面多了一排一排的房屋。我师傅说:昙儿,你看,这就是人类,他们贪婪地猎鹿,却又发现这里的土地丰腴,可以耕种,于是把林子砍了,把野草除尽,又住在这儿,以为土地肥沃,我已经劝告过他们了,可是他们还是要居住,说这里都是淤泥,粮食比其它地方多产三成,灾害却不一定什么时候发生,再说了,以前不是也住了一家人吗!唉,他们说的就是你们一家,可是你父亲,精于水利,他在这里,就是为了观察大堤方便呀,也许几年后,天降灾难,他们就会消失个无影无踪。果然,三年后,关中地震,又下大雨,江堤毁了,长月方面为了保城乡,也有意在那里泄洪,那儿方圆三十里,水高一过丈,积了三个月,房屋、人畜,一个没留。我还用报仇吗?!

“天道悠悠浩渺,逆则必亡,我交给你的手卷里,第一篇文章就说得很清楚,凡一物,平衡与万物之间,若是有人将山人的心血拿出来,改造天地,就等于抽去了这一物,抽去万物之间这一平衡之物,万物则不平衡矣,万物失衡,变衍之,谁知而后,不至于虫蛀河堤,若干年后,一溃千里?!”

他解开衣袍,拿出一物,黑黑的,像是个令箭,往池中一抛,轻声说:“这样东西,我就不留给你了。花山,就让他四分五裂去吧,宗教,派别独大了,就会阻碍国家施政,不如恢复到以前,大家骑驴访友的好,至于那些有想法的,那就让他们各宗自相残杀去吧。日后,也许会有人知道我最后的时光,是在你身边度过,会给你讨要这个东西,我想你也不怕,举天之下,能威胁到你的人,有几个?!”

天空中“喀叭”一声。

狄阿鸟一抬头,只见夜空中彤云密布,闪电飞驰,他连忙往上头伸手,大叫说:“外父,快下来,我们回家,要下大雨了。”

谢道临哈哈大笑,空谷回响,震耳发聩,一阵低沉的,非真声的,好像是天神的笑声,一波一波地荡漾,他的衣袍都整个儿鼓胀起来……

他不在笑了,低头看着狄阿鸟,说:“人终有一死。”

四周却还在那种笑声的余波中振动,确实是在振动,不是错觉。狄阿鸟也心惊,因为这不是人类的笑声,这笑声,太低沉,似乎能荡下石头,他死死地盯着外父的双脚,看他的脚会不会浮起来,人越升越高,不料,外父身上却多了一层火花,他还不知是不是飞升的先兆,外父人就给烧起来了,极为快速,顷刻之间,连人带衣,都变成一种刺眼的亮光。

狄阿鸟翻过手,掩盖眼睛,风一刮,整个人不知不觉往后退。

天空好像都被照亮了。

轰一下,持续片刻,人就没有了?!

自己给燃烧了?!

飞升了?!

狄阿鸟大叫两声,跑到跟前,口鼻之中皆是馨香,在岩石面上找,如果燃烧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了。

人会自己燃烧,最后什么都没有么?!

不是燃烧了,是飞升了,没错,是飞升了,狄阿鸟又悲伤又欢喜,眼泪都流了下来,抬头望向空中,使劲地挥手。

他停留了一会儿,忽然记着要让谢小婉母母女女三人知道,一转身,就在山风中奔跑,一边跑一边想:“谁说这个世上没有神仙?!虽然外父不承认,却真的飞升了,我看得清清楚楚,长啸一声,光华万丈。”

第二卷大漠孤烟五十九节

狄阿鸟光着两只脚,哪管石头、蒺藜,一口气跑到家,背后雨点还是给砸到了背上,进屋见到谢小婉,反复地安慰她,描述长啸,白光,雷电,黑云,说了不知道多少遍。麻川甲瞪着两只眼看他,似乎在辨认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终究是上了岁数的人,知道哪儿缓哪儿急,连忙问他:“姑爷,你先喝点水压惊,得先想想,人飞升了,那咱丧还治不治?!什么时候往朝廷上报?!”

这个事儿,得去问外母,得去问外母。谢小婉在那儿哭,狄阿鸟安慰了几句,见麻川甲冒大雨要走,一把拽住他,说:“外父的学生,故交,好友,亲戚,这些你清楚,你熟悉,我去找外母。”

他外母还在朱汶汶母亲那儿做客呢,离了好几十里。

李芷把人都喊醒,给狄阿鸟找了衣裳和鞋,自己也披了身,说:“你也留家里,一旦报了丧,朝廷派人来,花山派人来,都不远,再加上亲戚朋友,你也要在家,我去。”

狄阿鸟想也是,外父还是朝廷的公爵,天一亮得先给朝廷报丧,朝廷还要派官员过来,给李芷点点头,把她和于蓉子送出去,看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过头,喘口气,觉得还得带人回岳父飞升的地方看看,就跟麻川甲冒着雨,一起奔山里了,到了天明,则支使路勃勃骑快马去长月,想了半天,还是把丧字掐了,说:“报喜吧。”

中午时,朝廷通报了内廷,秦纲也知道了。

国公丧礼不必说了,关键还是这个飞升了,飞升而去,那是成了仙,成了仙,怎么办?!秦纲走进御书房,取出了两筒千里镜,并排放在面前,略一踯躅,除了本身的公爵爵位,又追赠为太师,然后让人带着圣旨,上门取证。

飞升是大事。

国中之人包括秦纲,都觉得世外有神仙,可谁也没有见过,若谢道临真的飞升,那就比得过上天降下的任何祥瑞。

钦差急急赶去,听完狄阿鸟一描述,再入山寻找证据,还没到离当地不远的猎户村去问,猎户村的人出来祭拜,说昨晚确实有一声长啸,白光冲天,本来还以为是雷电呢,后来才知道是谢天师飞升了,于是钦差再急急赶回去。他们给秦纲一说,秦纲又欢喜又后悔,欢喜的是国中出了个神仙,必然可以福佑国祚,后悔的是,没有在谢道临飞升前放下身段,多多聆听他的教诲。

这样一来,宾客登门,都说“恭喜”。

因为飞升,家里哪儿能治丧,反而与朝廷一起摆大宴,吃了几天,最后,朝廷又在那个飞升泉的大石上刻下几个鲜红的朱字,到花山宫殿上,任命一位谢道临的弟子为新的天师。这件事无论影响和波及都无可比拟,只有谢小婉的母亲一个人迅速地衰老,谢道临一去,她只好带着少许家产,遣散、嫁出许多女弟子,与两名侍女一起接受狄阿鸟的奉养,每每抱起外孙女,她便不停地臭骂外孙女的外公,说他自私,抛下她孤儿寡母的,就升天成仙了,一个人在天上快活。

听了好几次,狄阿鸟都心酸酸的。

这时,狄阿鸟的家庭再一次膨胀,因为在这里安顿好了,还得去雕阴那边接人,于是又买地,又修院子,要不是外父飞升之后,朝廷又赐了许多的财物,狄阿鸟倒也捉襟见肘,他彻底给后悔自己的风流。

朱汶汶来一次,他避一次,避了好几次,倒是谢小婉告诉他了一个想不到的消息:“你怎么老躲着汶汶呀,她也挺难的,两个月前,她相公陈敬业被人杀死在雕阴,案子一直没破,上次她来,说是想让你替她去雕阴,见你在山里,什么事都不管,不问,也没让人给你说。”

狄阿鸟立刻往费青妲身上怀疑,往张铁头身上怀疑,让人去查,忽有一日进山读书,朱汶汶去了,不声不响地搂了他的后背。

两人旧情复燃,好了几天。

这时雕阴那边的结果出来,杀死陈敬业的极有可能是扶桑浪人石井,石井失踪了好几个月,却又死在长月。

据说,他终于得到一笔钱,准备与几个倭国人一起东归,结果却又杀了陈敬业的几个哥哥,最后服毒自尽,案子就断到了这儿,疑似陈敬业的哥哥买凶杀人,然后没有按期支付酬金,反过来被石井所杀。

狄阿鸟与朱汶汶一并躺着,告诉她这个内幕。

朱汶汶却波澜不惊,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抚摸着狄阿鸟,幽幽地说:“别查了,是我杀了他。”

狄阿鸟翻过身,不可思议地朝她看去。

她却再次拥上来,光溜溜地擦着狄阿鸟的后背。

狄阿鸟问:“当初你同意嫁给陈敬业,就是在等今天么?!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柔弱的风都能吹倒。”

朱汶汶枕着他的脊背,幽幽地说:“这都是被逼的,皇帝不舍得自己的女儿,拿我去笼络陈家,我别无选择,你让我怎么办?!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是,我能怎么办?!到了陈家,我就在想,我嫁给你,不过是一个妾,可是到了陈家,我就是少夫人,陈家家大业大,自然需要有人继承,我嫁给你,我们的儿子不过是个庶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虽然不到三岁,却有田产无数,长大了,还可以再接受皇帝的封赏,加上我的封邑,他是一个贵公子。”

狄阿鸟感到无奈,说:“那也不能这么狠心,几乎把他们一家灭门呀,你好好地过日子,不照样能熬到这一天?!”

朱汶汶问:“我好好地过日子,能像现在这样吗?!”

狄阿鸟无奈了,只好转而问她:“你怎么做到的?!他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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