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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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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摇了摇头,说:“往北边乱得很,我那时候跟人打架,你也不是不知道。让她派人送你,找辆马车送你,路上要遇到什么事儿,你报我的名号,报穆二虎的名号,知道吧?!”

杨小玲“嗯”了一声,推推他,示意说:“去吧。陆姑娘人很好,等着你呢,人家和我不一样,你可别胡来,要是心里有人家,明媒正娶一回。我也想开了,就你这花心萝卜,多妻罪也是免不了的。”

狄阿鸟一阵苦笑,见她跑去掀开帘子,问“阿狗”和“杨蛋蛋”吃好没有,再一次进去,又跟几个客套的大人说一番话,这才到后院去见樊英花,谈起她对十三衙门下手的计划。这的确是樊英花的计划,狄阿鸟给李多财说是自己要杀,不过是为了给李多财一个神通广大的错觉罢了。

樊英花还想留着邓北关逼他走,根本不打算留任何证据,轻轻松松就答应了,不过她是一点也不明白,暗地里还有个李多财在忙碌,无论她留不留证据,凶手还会指向邓北关,只不过没有明显的证据,破案的时间要长得多。

狄阿鸟和她交代完这些就回去了,到了驿馆住处,灯笼底下多出许多人,即便是那些个严肃的军人,也指指点点,他还不及提起好奇心,就看到在地上趴了一条“四脚蛇”,就在自己那几间房子门前,浑身是血,头上龟结着污垢和血皮,面目几乎无法再辨认,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曲线,口中喃喃呼着:“晴儿姐姐。晴儿姐姐。”

这是个半死的人,驿馆的人都不敢伸手,一边通知县衙,一边议论纷纷,问这人是谁,问他和他口中的“晴儿姐姐”有什么瓜葛。

李思晴,棒槌,路勃勃也都在外头站着。

李思晴跟丈夫无比恩爱,实在是受不了如此眼前此人送过来这样的一个“事实”,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口,也无法给周围的人说一个清楚,只好浑身发抖第指着,让路勃勃和周围的人帮帮忙,赶紧把这个疯子弄走。

路勃勃刚刚下了狠手,打断两根棍子,一味避嫌,哪里肯在这半死不活的人身上伸一指头,一味地绕圈子,佯作不知地说:“这是谁呀,是谁呀。阿嫂夫人,你别哭,一个疯子,咱不理睬他。”

狄阿鸟分明听到周围的人说:“这肯定是狄小相公下手打的,逮着了他跟自己媳妇偷情。”干脆分开众人,站在场中蹦一圈,大吼大噪:“你们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他了,我妻子什么时候和他偷情,都给我滚,滚!”

他看到陈敬业那边也站着几个人,嘴角露着笑,看尽笑话,回头又看那条死蛇,一个劲儿往李思晴身边拱,李思晴手舞足蹈,到处逃让,恨不得迎头上去一脚,把这人碾个死透,可现在,周围众目睽睽,他哪里能出脚,无计可施,只好找看热闹的人,劈头盖脑地挥动拳脚作吓唬,赶他们一个个赶紧滚蛋。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零四节

听外面闹腾得厉害,陈元龙派人出来问了怎么回事儿,正在责备驿馆方面,让他们结束这尴尬的场面。驿馆中几位当差慌忙拖人下去,到门房用水一抹脸,认得是邓校尉家的小公子邓平,去通知了邓北关。

余波虽然渐渐平息,狄阿鸟夫妻却喘伏不定。

人一没了,李思晴便慌乱地跟狄阿鸟解释。

狄阿鸟耳中都是她焦心的解释:“相公,你相信我,我和他之间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肯定地应着“我信,这不关你的事儿”,送她回屋,转身出来,就揪住路勃勃的脖子,压低声音,黑着脸问:“怎么回事儿?!你们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骗他出来的?!”问着,问着,就抡巴掌:“你这个兔崽子,难道用你阿嫂引他出来?!”说着,说着,就是一阵敲。

路勃勃委屈万分,缩身皱脸解释:“阿哥,我们没有呀。我们就是给他说,外面安全了,官府不找他了。”

狄阿鸟半点不信,恶狠狠地说:“这就能引他出来,外面安全不安全,还用你们说,他爹,他哥是干什么?!”

路勃勃也糊涂,给了自己两巴掌,信誓旦旦地着急:“真的。就是这么说的。”狄阿鸟忍住打到他说实话为止的念头,努道:“不要说你们赶巧了的?!他一知道自己没了事儿,就来找你阿嫂。”

然而这么一说,他竟觉得合情理。

这邓平为了李思晴,用那么低劣的手段给自己下毒,谁说不会一知道自己没事了,就往这跑?!

路勃勃也后悔,懊恼地说:“早知道一家什弄死他?!”

狄阿鸟觉得确实不该怪他,且不跟他捣这些后帐,一屁股坐下,叹气说:“看把你阿嫂惊吓成什么样了,你们就不该打他……”

他摆了摆手,示意算了,就不再提。正要出去走走,看看外头那个痴情的无赖死透没有,李思晴自屋中唤他。

刚刚站起身,棒槌也走到门口,叫他进去。棒槌看着他坐地下的模样,生是担心他也误会,压低忧愤的声音,张口就问:“你也相信他的诬赖?!”

狄阿鸟无须跟她说什么,只是把余愤泄给她,只是用凶厉的眼神剜她一眼,剜她了一个冷颤。正因为这一眼,狄阿鸟进去,她也连忙进去,生怕狄阿鸟太过分,到自家小姐面前,疑神疑鬼。

回想以前,那个邓平一直献殷勤,大街上拦了生事的粮行伙计,付粮款,今天那个样儿了,还爬着来找,而小姐,似乎也投桃报李,放过他姐姐,放到谁家,谁家男人不怀疑内中有点儿什么?!

棒槌若不是整日陪在她家小姐身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家小姐的清白,,自己都会忍不住去怀疑的,这时想到自己要是一个蛮不讲理的男人,会拿什么手段对付红杏出墙的事儿,登时就出了一身香汗。

她目不转睛,两眼上下不离狄阿鸟,看到狄阿鸟坐到床边,捧住小姐的手,心里就念叨:“这是虚伪,假的。”

她绷住神,屏住呼吸,一个劲儿在肺腑里念叨:“他该问了,该问了。”

然而,狄阿鸟只是叹了两口气,跟她小姐说:“别想它了。睡吧。这种事,人总要碰到几回。”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把心提到坎子上了,更加担忧,心中悲悲戚戚:“他要是不虚伪,问了还好,我都能作证,自然可以说得清楚,可是他不问,藏在心里,记在帐上,那不是更可怕。”

想到这里,她又提上一口气,一个劲在心里叫喊:“问吧。问呀,你不是怀疑么?问她呀,问我呀。”

狄阿鸟还是没有问,只是督促着她家小姐睡下,轻轻掩上被褥,看着她家小姐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一会儿,狄阿鸟起了身,向她走过去。

她心里太紧张,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好像是曾经为那不可告人的事儿做了掩护,动一动都难,就使劲地低着头。狄阿鸟擦身走了过去,她才醒悟回来,两下急蹦,追了出去。到了外面,狄阿鸟回过头看她一眼,她已经先浑身发抖了,心说:“是了,是了,这是把小姐哄睡,打我,打着我逼问我。”想到这些,她想到了以前和小姐一起闯祸,以前的老爷,现在的老太爷都是背地里问她,说谎了铜杖就扬了,好几十斤呢。

她在心底大哭,暗叫:“完了,完了,他非要屈打成招不可。”立刻就一低头,缩了脖子。等了好半天,不见动静,再抬起头,发觉狄阿鸟奇怪地看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了,浑身又是一震。

狄阿鸟问:“棒槌,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急,有什么话要给我说么?!”

棒槌吓坏了,想说“没有”,怕他不信,想直接说“我们小姐是清白的”,又怕像不打自招,想编一个谎话,一时编不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口就是一句:“老爷你去哪儿?!”狄阿鸟这会儿冷静下来,说:“我去看看那个腌臜烂货死透了没有?!”说完又往外走。

棒槌也同仇敌忾,觉得那人死了最好,也挺着小胸脯,气势汹汹地迈出脚掌敲打。路勃勃已经先一步去看了,两个人走不上几步,就见他从远处跑回来,告诉说:“先是他家派人匆匆赶来,把他抬走,随后,他老子又到了,去了咱阿叔那儿,不知说些什么。那家伙肯定是装的,抬他走的时候,他都能坐着。”

是痴情到要死了还要爬来还是痴情到装出可怜来博取李思晴的同情,怕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狄阿鸟只求他和他爹别跟人说,是自己打他,打成半死不活的那样就好,不然,靠众人丰富的联想,那肯定说什么的都有,自己两口子情等着被人诬蔑死,自己还没什么,媳妇毕竟是个女人,好端端一个女人,被人乱嚼舌头,还不羞愤死。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如何、如何地担心着,陈元龙那儿派人来了,大老远喊他去。路勃勃亲眼看到邓北关进去,而又派人来叫,几乎可以肯定,邓北关把儿子的伤推给自己了,当然可以肯定,如果邓北关不这么说,陈元龙叔父不责他欺人太甚,让他儿子来羞辱自己的媳妇么?!

他一再告诫自己“忍,忍,忍”,吸口气平息烦躁,才举起脚,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到了里面,陈元龙、邓北关,还有陈敬业,都在那儿等着呢,都抬了头,盯上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他把自己的脸揉成橘子皮,脱口就是一句:“叔父。你给我做主呀。”

这也是急中生智之举。

邓北关早一步来,他若是乱说一气,说自己把他儿子打得只剩一口气,这件事,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裁决的,既然不好裁决,那只好拿出悲情,供人“观瞻”,想到在人前丑态百露,被人“观瞻”,狄阿鸟就是一团屈辱,可屈辱也是没办法的,陈元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叔叔,如果是,即便是自己再没道理,他也会护着的,也会给自己侄子出口恶气的,可是他不是,他也有判断,他判断你过分,人家大度,不但不会支持你,而且,还会薄了对你的情份。

屈辱?!

想到了屈辱,他就感慨。

装疯卖傻可耻不?!可耻。

在丞相家,假装磕药行散,可耻不?!可耻。

在监狱,假装白痴可耻不?可耻。

反正也可耻了这么多次了,为了生存,他只好告诉自己说:“我脸皮比较厚。”

既然消除了自己的心理负担,他想也没想,就一头扎去陈元龙脚下,配合让陈元龙“做主”的姿态,说:“叔父。你都在看着,他们欺负侄儿,欺负到了这种程度,侄儿娶的陇上李氏之女,清清白白之家,品性贤淑恭谨,本来想带在身边,一起拜谢叔父恩造,却无中生了这般事儿,这让你的侄媳妇以后怎么做人?!”

第一卷雪满刀弓一百零五节

陈元龙似乎也在愤怒,一转脸,颇为严肃地问邓北关:“是呀。你儿子这是怎么了?!”狄阿鸟刚有点儿放心,发觉邓北关也转了脸,看向自己,一张国字脸红中绽了怒火,两边腮帮紧绷,嗡声嗡气地问:“我儿子这么怎么了?!我哪知道?!我这不是正要问狄小相公的么?!”狄阿鸟看着他这张脸,就想起邓平那张脸,整个一团污浊,偏偏巴巴望着自己媳妇,喃喃掀唇,猝然摁不住怒,一伸胳膊,闷声低吼:“我不问你,你问我?!”

陈元龙咳嗽一声,呵斥说:“怎么?!要动手打架么?!要打架,给我出去打去。”

两人这就各自收回敌意,等着陈元龙说句话。陈元龙寻思一二,先问狄阿鸟:“邓小公子跟你女人什么关系?!你问清楚了没有?!”

狄阿鸟确信了,陈元龙不会在乎自己媳妇以后怎么做人,心中猛地一闷,酸辣、酸辣的,似乎胃中的东西翻上了喉头,但他还是要回答的,就说:“没有任何关系。”对面邓校尉立刻接了一句,腔调生硬:“没一点儿关系就好。免得说,勾引你媳妇,罪该万死。”

狄阿鸟都想扑上去,然而也知道,扑上去何益,只好再看向陈元龙,解释说:“这邓少爷是有名的纨绔子,在雕阴城无恶不作,还不是看上了我媳妇,不停来骚扰。”陈元龙朝邓北关看了一看,旋即又朝狄阿鸟看去,想说什么没说,就再一次看向邓北关,不容置疑地说:“这件事算了如何?!”

狄阿鸟朝邓北关看去,见他扎下头去,说:“上宪怎么说,末将怎么办。”心里更不是滋味,好像自己没一分道理,还让陈元龙以势压人,逼上人家说算了,暗暗道:“我就知道。”他在这件事上,一开始就不再对陈元龙抱有什么希望,只担心陈元龙利用自己叔辈的身份,判定别人有理,让自己为难,自己听,咽不下这口气,不听,连他一块儿得罪,既然他主张算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让自己对这个叔父少了一点期望,也连忙说:“我听叔父的。”

陈元龙看两边都给面子,果然很高兴,说一番“和为贵”的道理,把邓校尉比喻成的他的左膀,把狄阿鸟比喻成他的右臂。狄阿鸟确信,左膀是真的,自己这个右臂,确是客套,因为他一来就要跟王志生分,对于和王志走得近,自己的人,都在王志那边的一个流犯来说,哪里有右臂的道理?!

狄阿鸟在心里想:陛下提前给我送了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不过,这种交织的思绪都在内心中,他是一气点头。邓北关更不用说,生怕得罪陈元龙,举一反三,更是什么好听,说些什么。陈元龙见两边听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一高兴,就宣布说:“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儿,今天我说了,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从此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坐在一条船上,好好共处,同心同德,好不好?!只要你们肯听我的,我保证,保证让你们的富贵。”

狄阿鸟心冷了,一席话不到,就坐到一条船上去,这一条船,自然是他掌控,出入风波,都是为了他方便,于自己何益?!

狄阿鸟可以换句话置疑:口口声声说我叔侄的情份,我也在乎这情分,可越来越多地看到你在权衡利害,如果你要把所谓的情分让步给利益,强调我们是坐到一条船上,相互利用,共进退的话,我因为你一来就跟王志争权就看不到什么前景,何必上你的船?!王志的船我都没上,我有我自己的船,顶多是上陛下的船,因为君臣名份一定,如果他给我留条生路,我上船是天经地义的。

他怎么都觉得陈元龙的口气是抬举自己,自己要靠与他的共进退而飞黄腾达,一分一分不快,心里索然之极。

如果说这话时他二叔,三叔,他肯定站起来走掉,因为他们失言了,让自己这个侄子气愤,然而现在不是,自然不能表现出心里的不满,只好在心底冷笑三声。

邓校尉和陈元龙相差级别太大,听到提拔之意,自然全身心,皆大振奋,逢迎一番,最后告退。

他走了,狄阿鸟也要走,张口告辞。

陈元龙却不尽兴,因为他觉得他帮了狄阿鸟大忙,现在邓校尉一走,自然要在私下里,让狄阿鸟知道自己都是在帮他,故作神秘地问:“阿鸟。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笑眯眯地看着狄阿鸟,了若指掌一般说:“你这一身武功,不克制点儿,轻来小去救会闹出人命的。人家真要追究,倒也棘手。”

邓平本来就不是狄阿鸟打伤的,路勃勃虽然下了手,也不是狄阿鸟指使的。狄阿鸟虽然没有让路勃勃详细解释,也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只有汤德水和林岫的朋友们才去干。邓家干出来杀人灭口的事,剩下这些小子个个自危,他们没有什么手段,自觉不能任人鱼肉,出此下策,报复邓平一二,岂不正常?!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本来就是他们家自找的,狄阿鸟说什么也不回去认的。再说了,就凭邓家三番五次要自己的命,狄阿鸟就是主使了这件事,理也不亏,他干嘛还要承这个情。他回绝说:“这小子不是我打的,叔父这么说,反而包庇了那小子。”

陈元龙认为他耍奸诈,笑着说:“就知道你不承认。”

狄阿鸟知道自己说什么,对方也不信,还在等着自己称谢,而自己,似乎不谢还不妥当,只好说:“叔父虽然好心,却包庇了那小子。这毁坏拙荆清白,我都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一旁的陈敬业哈哈便笑,两腿随意舒伸,几乎抖个朝天,最后合不拢嘴地坐起来,说:“狄阿鸟,清白?!你还是回去问一问你媳妇,他们之间有没有过好事?!也许你早知道,不然你也不会下手那么狠。”

狄阿鸟说不清,想想陈元龙这么肯定地判断自己动手打人,心里怕也这么想,尴尬地随他们笑两下,再次告辞出来。

到了外面,空中好一阵冷吹,让人有一种透骨的倦意。狄阿鸟只想着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回走,连路勃勃和棒槌坐外头说话,也无心再管,匆匆进了屋,就听得“呼通”一声,定眼看看,李思晴竟然坐在帷幄一角,头上垂下来的就是金钩下的流苏,流苏还在晃动,她的表情也有点慌张,嘴角不断勾起,便走过去,自左看一看,自右看一看,发觉她表情太不自然,胳膊后放,推着巨大的枕头,就审视着到她身边,往枕头下一摸,竟然摸出一把匕首来,头皮当即一阵发麻,晃着匕首问她:“你拿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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