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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5年第4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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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和青刚要走,田树海又从老远的地方走过来了。田树海挎着他的黑革包,从县上下来。一到冬天县上就要开些总结会,评选出一堆从事乡村教育工作的优秀领导优秀个人。这几年托树先的福,他连续搞得这种奖项,拿到在他看来还欣慰的奖金。 
  走到田老反家的门口,田树海说,你们两个都在啊。今天太阳还不错。 
  田老反说,到县上开会? 
  田树海说,是的,到县上开会。 
  田和青说,老反的那事办下来没有? 
  田树海说,暂时还没有,老反叔的档案还没有找出来,听说不在局里,是放在别单位哪个仓库里了。树先给你留意这事,专门把一个退了休的老魏从家里找来,给你去弄这档案。这老魏退休了在家里不想出来,树先也有法子治他。树先说你现在退休金还要靠局里发哩,你敢跟我摆资格我这里资金一紧张就没钱发了。那个老魏就再不敢跟树先调皮了,老老实实地到处去找。听树先说那天三更半夜老魏还给他挂电话汇报进度。 
  当了官就是不一样,拿人都当狗一样地用。田和青很有感慨,他问,老反以前你是用什么个教法,把他们一个二个都弄开了官窍? 
  田老反说,那也不好,把人家老同志累着了可不得了。 
  田树海换了种口气说,老反叔,说千道万,要想证明你是老师还是要个物证。树帜树培他们都挂着你的事,到处去想办法,你自己总不好天天在这里晒太阳,也要去找一找看,才算对得起人家,你说是不是? 
  田老反说,要找的要找的,难得他们几个人还是那么念着我,人成就个本事不难,难得的就是一直都不忘本。 
  稍后田老反追加一句,我弄出来的学生都是这样。 
  田树海说,那回你来学校时跟我说,证书都是让谁当纸收走了,你说那么个本本有几钱重啊?卖了又到得了哪去? 
  田老反说,我一共是卖了十来块钱。 
  田和青也说,十来块钱又到得哪去,划不来啊。 
  田树海说,既然知道收纸的人是谁,你也得找找啊。 
  我要去,本来我就要去。田老反一时站了起来,他说,我明天就去——狗不去。 
   
  田老反不敢耽搁,说话的第二天就准备动身去找毛沟塘的毛桂桂。早上他跟树才说到这事,树才不愿意,他说你也是眼看着就不行的人了,还爱装得事情很多的样子。你以为你是田树海啊? 
  田老反说,昨天就是田树海来通知我的,他说树帜树先他们都在帮我找档案,我自己也不能老在家里面,我也要去找一找。我自己都不忙全是让别人忙,你说这还像什么话。这主要是我的事,我不忙全让别人去忙,别人会说我不像样子。 
  你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还怕有什么不像样子的?树才说,他们没有事他们可以去找一找。可你不同,你隔天要放一次牛,走不开。 
  田老反有点恼火。以前看他是个有点痴呆的儿就老是惯着他。后来树才大了,也不是成天痴呆,偶尔会发几天呆而已。他的痴呆是阵发性的。田老反真想不通当初是哪一招用得不对,给儿子弄出个阵发性。树才正常的时候居多,正常的时候和田老反成天价地扯皮嚼筋,一点不把老子当个数。 
  他跟树才说,你不要天天拿牛来逼我,你多放两天天就要垮了?我跟你说,那头水牯,我早晚卖掉的。 
  田树才说,还没卖就要天天去放。 
  我肯定是要去找毛桂桂的。你是我生的天经地义我比你大你管不了我,你有本事自己也弄出个儿子天天管着好了。田老反拍拍身上的土,很坚决地说出这几句。 
  田树才说,你走了我一人也不想开锅,我还是去田丁狗家里去混两天算了。 
  这又是田老反的一块心病。 
  树才因为多少有点病,人长得丑,而且适逢结婚的年龄时又被家庭成份压得紧——更重要的一条是就凭这些条件,树才还遗传得了田老反挑剔女人的毛病。他不自量力地挑啊挑,结果是一直没弄到女人。后来到了四十来岁,晚上熬不过去,就去找田丁狗的女人泄一泄内火。田丁狗是个瘸子,他女人很久以前就有了肺病,好不了却又死不了。村里人把他两口子撵在村外榉树林边住。两口子都没有什么劳动能力,过日子死活都过不出一点人样子。 
  田树才觉得田丁狗女人那副长相很顺眼的,反正在蔸头,起码算上个中上水平。其实这是他太主观了。村里的女人都拿他开玩笑,就只有田丁狗家的那个肺病壳子从来不开他的玩笑,正儿八经和他说话,这样他才得以看清了这女人的长相。对村里其他女人的样子,他只模模糊糊记了个大概。肺病女人对他好,于是田丁狗家的困难他就看在眼里,找空帮他家挑水。到了冬天肺病女人根本挑不动水,田树才借看牛的功夫,把他家挑水的活计包圆了。田丁狗也是被人歧视惯了,一时不知道怎么样感谢树才才好。 
  有一天田丁狗一瘸一拐地摸到榉树林子深处去了,田树才又来帮他家挑水。挑了两挑,肺病女人就要他休息,他也就坐下了。肺病女人问他搞过女人没有,他摇摇头说没搞过——摸都没摸过。肺病女人又问他怕肺病不。他说不怕,他说田丁狗都不怕我当然更加不怕。于是肺病女人就当他的面把一身脏衣服脱了。田树才看看她的两只乳房,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鼓一点,而且比她身体其它的部位都要白一点。他想了想,就和肺病女人到床上搞了一次。 
  后来就有点停不住,隔一阵非要去泄泄火不可。肺病女人夸他比田丁狗强。树才听了很得意,田丁狗就有点不好意思。 
  田丁狗家里缺粮,田树才就老从家里的斛桶里撮粮食往田丁狗家里送。后来,他们之间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树才送二十斤米或者二十五斤谷或者三十斤苞米,就可以和肺病女人搞上一次。田老反是发现斛桶里的粮食少了以后才知道儿子树才秘密的交易。之后田老反把米和苞米都看得很严,树才弄不到粮就不好意思去白搞肺病女人。这样一来,树才慢慢就去得少了。 
  现在田老反想,这也真是个问题,自己一走,树才去搞那个病女人不说,迟早要把家里的那点粮食败光不可。但是田老反是一定要去找毛桂桂的,不可能说把树才挂在屁股上。他就想摆道理说服树才不去田丁狗那里。田老反说,肺病不是发烧牙齿痛,肺病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田树才不信,他说,巧卵了,我去了也没见怎么样。 
  田老反说,那是你还运气,要是再和她搞在一起,这次没得肺病终有一次会有的。迟早的事。 
  田树才还是不信。他说,人家田丁狗都和她一起睡了这么多年,除了脚不行以外,身体还是很硬邦的。 
  田老反说,他不同,他是打摆子成皮绊了磨屁股长出茧了,有肺病也看不出来,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哪里。你呢,你以前肺是很好的,这就容易感染。 
  田树才说,我认了,有病我也认了。死就死,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田老反看他的样子是讲不听的。田老反说那好,你得病就别回来,别和我共一个灶把那病又传给我。 
  田老反说得很认真,田树才看看自己老子认真的样就喷着鼻子笑起来。树才说,爸,你看你实在是差不多了,你还怕个鸟啊,我都不怕了你还怕? 
  又扯了一阵皮,田老反看看天色,不想拖下去,找顶斗笠又找根棍子。他还从床底下找到一把老锁,把装米的大斛桶锁上。他身上还有点钱,给自己留十五块作为去毛沟塘的路费,剩下的全都给树才用。 
  田老反一个人上路了。他一走,田树才一锄头就挖下老锁,撮一编织袋的米扛到田丁狗家过了几天。 
   
  那天下午田老反搭村里田马刷的农用四轮车去了县城。一到县城天就黑完了,下起一层雨,很冷。从蔸头坐中巴车到县城要六块钱,坐田马刷的农用车只要四块钱。他给了田马刷四块钱,想了想没有下车,就说,马刷,我就在你这车头睡一个晚上。 
  田马刷说,你去树帜叔家睡啊,你是他的老师他一定好好安排你。 
  不去了,平时我就不去,今天也不好去麻烦他。田老反不愿意去。 
  田马刷说,你们当过老师的就是不一样,讲究,懂事理。说着田马刷抱来一条很大的军棉衣给田老反当被子盖,还把马达继续开了好一阵,产生一些暖气。田马刷跑到近处的粉面店吃晚饭,估计田老反还没有吃的,就送他两个肉包子。田老反睡在车头硬沙发上吃。他算了算两个肉包一块钱,四块减一块钱后,这车费就变成三块了,比坐中巴便宜一半。 
  第二天吃下早饭,田老反身上剩不到十块钱,他有些心疼。想一想毛沟塘也不是很远,就五六十里,路也熟悉,于是就不坐车了,干脆走着去。 
  他记得到毛沟塘怎样走,虽然已是二三十年没去过了。出了县城,是陈井,再沿着河边路走,过大水凼、小水凼、溪现岩、风相岩和榆湾,就是了。他想起来了,那还是六几年修捞高堰水库时到的。他记得当时在工地上又认识了一个风相岩的女人,女人死了男人,带着孩子。这和他当时的处境太相像不过。两人似乎说得很来劲,他觉得照这样下去,修完捞高堰水库以后又可以结上一次婚的。但是无论当时和那个女人谈得有多么投缘,水库一修完两人各自回家,就再也没有联系,事情自是不了了之。现在想来,是有点可惜的。 
  那天地上还没有干过来,满是泥。泥多的地方田老反就很小心,路稍干一点他走得轻快了,又不断想起过去的事,所以感觉也不是很累人。到下午五点钟光景,他走到了毛沟塘的村口。 
  迎面一户人家。田老反走过去想问一问毛桂桂家住在哪里。刚走到门坎处,里面坐着的中年女人看见了他就疾疾往里间去。他莫名其妙地看一看,女人就端来一瓢温水给他喝。女人一边向他走来一边告诉他,男人不在,她自己身上从来不带钱的。 
  这搞得田老反更加莫名其妙,他想,你有没有钱关我个鸟事啊。同时他喝几口水,喝水的时候才发现口渴得厉害。女人又进到里面去了,端来一碗饭,上面压着南瓜块和青菜叶。田老反这下明白了。 
  明白以后就有些生气,他说我不是讨饭的,我是当老师的,来你们这里找个人。我不是要饭的,我教书教出过副县长。 
  女人问,你要找谁? 
  毛桂桂。田老反说,毛桂桂到我们那里收纸,把我有用的东西也收走了。现在我是来找他还我东西的。 
  女人说,毛桂桂一般不住这里。 
  田老反说,你告诉我他住哪间屋,就行了,我会找到他的。 
  女人大概指一下,指向西北方向。那边的屋舍比这边稠密。田老反一路往那边走,碰见人就不停地问。这个村的人都告诉他毛桂桂不住这里了,他在城里做生意也就租了间房住在城里。然后给他指了个方向。最后田老反来到一片废置的屋场上,那就是以前毛桂桂住过的。是一间土砖的老房,顶上的横梁被抽去了,瓦棚子塌下来。墙体也坍塌得厉害,露天的地方长了草。这时天正黑下来,田老反感到一阵疲累,坐了下来卷上一枝烟。 
  一时间,他觉得这塌了的老屋和自己非常非常地像。 
  晚上只有呆在这毛沟塘。田老反回到村口,不知不觉进了先前那个中年女人家里。女人也像熟人样地,问他找到了没有。他摇摇脑袋,女人又问他吃了没有,他还是摇摇头。女人就叫他到灶房里吃。刚才的那碗饭还放在灶头上,借着灶头的火保持有一定的温热。他蹲在灶门处扒完那碗饭。女人看他的样,就到偏房里铺了张床。田老反实在没有什么说的,见到床就躺下去了。那时才七点多钟,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被两个人吵架的声音惊醒。声音从正屋里传来,一个男声一个女声,两口子。田老反估计是中年女人的男人回来了。 
  这声音让他一时睡不着。他坐在床头抽他的自卷烟。他想,明天要去县城每个收废物的地方看一看,问一问毛桂桂的下落。县城也不大,应该问得到的。 
   
  6 
   
  田树培回到家里,女人李媛把单位所有人送来的衣服都捆得结结实实。他大概地点了一下,有七八捆。李媛问他,哪天送到你们老家去?占地方得很。 
  树培说,可能我的就不往蔸头送了,年年往那里送,也不好,还要挂钩两个贫困村送一送。 
  这时小儿子正原回来了,背上背着个老式的M9000摄像机。正原在省城大学读新闻专业,快毕业了,在县电视台搞实习。正原一般住台里,不回来的。 
  树培问,今天怎么回来了,还把家伙都背回来了。 
  正原说,爸,你们哪天下去送这些东西啊?我跟台长说了,这个题材就由我负责去拍。我想这个题材真是算不错。这一向来会开得真多,我差点不想干了。 
  什么题材不题材的,我们想干点实事,到你们眼里就仅仅是一个题材了。树培心里面是很想县台把这个拍下来。都几年了,他想这县台也太不聪明了,以前怎么一直就没想到他们的这回事呢。嘴上对儿子说,我和你树帜伯伯他们是真心实意想办点实事,被你们一拍在县上这么一放,就有点变味了,显得流于形式。 
  正原的脸上就现出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说,爸你终于也明白流于形式这回事了。你们的形式还少啊,你们几大家的都争着往电视上露脸,也不管群众到底看不看,只是把整个县台的记者全搞成马屁精了。 
  正原说的这个倒是真的,树培心里也很清楚。他又想跟正原说,调子不要太高,现在的事情就是这样。可是知道说这也是没用的,同样的话正原早听烦了。正原说,相比之下,你们这个也算是实事了。我跟萌文说了我要去拍,她也觉得题材很好,说不定上得了地级台,她要跟我一起去。 
  萌文是在县里另一个电视台实习的大学生,前些天两人在一个饭局上认识了,很快谈起恋爱来。 
  李媛把其它的东西也捆起来。她说,啊哟,今天的东西比哪年都多。树培,你说这次我们家送出的是不是最多啊? 
  正原说,这又不是攀比,这是扶贫。 
  树培说,你以为呢,财政局在外人眼里头还怎么怎么了,其实能和树达他们石油公司比吗?人家是专卖单位,往钢瓶里掺什么都能卖钱——往里面放两个屁也是钱。 
  但实际上,他们六人的扶贫活动搞到这份上,慢慢就有了攀比的意思——就算是凑旧东西扶贫也要比比多。人都是要面子的,树培想,要面子就肯定有个比较,要争一口气出来。要面子总是比不要脸好。 
  李媛说,话说得这么难听。 
  正原忽然问,爸,知道为什么你老是在电视上单独露脸? 
  树培注意到的,是这样。每回看县台新闻,他总是能有特写镜头在上面。对此他的理解是,县台那一帮人很看重他这个财政局长,所以拍马屁也有了侧重。他对那些镜头总的来说很满意,有时他觉得自己确实很上相,像个传统的正派面孔。于是有时他又认为说不定是自己上相才使得摄像记者老爱把机子对准自己。 
  他对正原摇摇头,他说,我的单独镜头是很多吗?那也不好,这你们应该注意,给镜头要兼顾各个领导。 
  说得正原乐不可支。正原说,看来你还是注意到的啊。我一进去时,一个老记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就教我经验,头一条就是给你拍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你身边有别人作为参照物。因为,他们是怕你矮个头显出来,搞不好惹火了你。你看,他们成天钻研的就是这些马屁经。 
  李媛快活地笑了起来,说,当初我就是看你爸矮得踏实才嫁给他的。 
  树培一张老脸稍觉难堪,马上就掩饰过去,陪着笑一笑,站起来摁开了电视。 
  正原还说了,政协的马高明也是这样,他的左脸有点萎缩,所以记者们无论如何只敢让他的右脸示人。最后正原还是回到他一惯的立场上:一个不足八万人的小县城竟然有两个电视台,荒唐。要是我是唐伯涯(县委书记),我把两个马屁台都关门了事。 
  这时萌文来找正原了,正原忙着出去谈他的恋爱,没有让树培再难堪下去。 
   
  那天下了入冬后第一场雪。雪下得也不大——这里的雪从来都是形式主义地下一点就停了。树帜树培要去地市开会。那个会是下午才报道,上午的时间比较充裕,两人就约了,把要送到乡下的东西全统到树达那里,由树达找人分成几份,分别送到几个地方。当然,留给蔸头的还是最多。 
  从石油公司大院出来,两人开始谈一谈公务,谈到小区的建设,最后又谈到了这场小雪。 
  有两年没下雪了吧,还是三年?树帜记得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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