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芙蓉-2005年第4期-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两年没下雪了吧,还是三年?树帜记得不大清楚。 
  树培说,前年下了一两场——地都没铺满,说它是下霜也说得过去。 
  树帜感慨地说,雪越来越少了。 
  树培跟着说,是啊,冬天越来越少了。 
  说着说着车就到了南园路口,前面大概出了小交通事故,路堵上了。树培开了窗往自己这一侧看,没有什么,又往树帜坐的那一侧看。车窗外是个小的废品收购站,门口堆积了很大几撂用废的轮胎。店主在和一个老头讲什么,可能是扯价钱没扯好,店主面容显得很凶,不停地挥着手示意老头离开。老人背对着树培,他似乎不大甘心,还要拢上去找店主问什么。店主转到另一边给一个老妇女秤量一筐七零八乱的纸。 
  这时那个老头准备离开。他转身过来,树培看清楚了,是田老反。田老反的衣服一定有年有月不洗了,再粘上层雪籽,那样子是有点惨。树培就想,他莫不是在讨饭吧。这么想着,树培就有些唏嘘。树培记起田老反年轻时候的光彩,稍作了个对比,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骨气是不经岁月消磨的东西——还是马斯洛需要理论放之四海皆准呵,生存需要永远是第一性的。 
  树培复又把头摆正过来,看看前面一个交警正向他们这车走来。 
  身边的树帜正用刚换的手机打电话。电话是长途,树帜操的一口普通话令树培想笑又笑不出来。手机正好挡在眼角,树培以为树帜没有看见田老反。树帜一边说着一边腾出里边的这只手把车窗摇上,手有些吃力。 
  交警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手势,车子就走了。前面雨刷律动起来。 
  原来打算两天后送下乡的几车救济物资因天气原因足足压了四天。其他四人外出开会一时去不了,树帜树培都想办法压掉事务抽出一天的时间来。 
  树帜和树培跟车去蔸头。正原和萌文一同坐在车里。镜头从一上车时就打开了,在镜头面前,树帜和树培早练就得跟演员一样,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萌文说他们很酷,树培反感这字眼。正原则说这是有镜头感。车到蔸头村口那几棵百年卷柏下停住,乡长杨必得村长田树林村小学校长田树海都拥上来给开门。鉴于第一次下村发这救品济的时候在分配现场发生过小小的混乱,村委就总结了经验,先不分发到各户,由村长田树林指使几个小伙子把衣捆井然有序地搬到村小办公室里。待所有的物品分成若干份后再编上号,召开个村民会议拈阄分配。 
  村子里的人站在十步以外的地方驻足看着,有几个年龄大点的高声叫起树帜树培的名字。 
  树帜没有回答谁,只是举起一只手臂用力地挥了挥。他做这个动作时,隐约地感觉总是显得不自然——缺乏一种气质。不过他又想,再过一两年,应该会做得到位。 
  树海说累了吧,吃点饭去。树帜树培说还行还行。跟着就去了树林家里。树林家的楼盖得很客气,养了两条狗虽然大但是温温地,吠都不吠。树林家的菜也办得很丰盛,树林女人介绍说这是麂子这是貊面那盘是爆腌过的穿山甲肉。女人又说菜是不错可乡窠窠的人弄不来,糟塌了糟塌了。说着,脸上也是很谦虚的样子。 
  树帜说,这些不是禁猎的嘛。 
  越禁猎越卖得出价,再禁下去就要死绝了。树林口无遮掩,还说,树帜哥你别说这些你都没吃过。 
  乡长杨必得说,现在都能人工饲养了,还有什么吃不到的?现在只要是有人买的都能人工饲养,有需要就有市场啊。 
  树培说,城里可都难吃到。 
  树林说,趁着这些个东西还没死绝,多长长口福啊。 
  田银宽和其他几位银字辈当爹的老人都被请来了。动筷子之前树培的眉头皱了皱,说,忘记了一个人,等一等。 
  树海说,你是说老反叔吧,他来不了,前两天就上城去了。他把他的牛都押在田和青那里,押了八百块钱,说是要到周围几个县里找个人。他还说找到那个人,他的证书就找到了。他去了两天。 
  田银宽放下筷子问,树帜,你们帮老反办的事都有结果吗? 
  事情不是那么好办,档案一时还找不到。树培说,树先专门责成一个老同志去办这件事,按想也该差不多了。树先天天都挂电话问着这事,我们在一起也老说到。 
  树年的父亲田银河问,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能通融通融? 
  树帜说,这事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了县里像老反叔那样的事也不是一个两个,这个口子一开就开大了。 
  田银宽还嚅着嘴巴想说什么,杨必得拍拍他说,老叔你是不知道,管事的人有管事的难处,也不好办。吃菜,天冷摆不得啊。 
  这时正原和萌文到外面玩了一圈进到屋里,掏出摄像机要摄下来吃饭这阵势。 
  树帜说,小原,不要浪费胶卷,等一下有用的东西还很多。可是正原自顾摄了一会。田银宽说,树培他儿,等一会拿那个东西往电视里放一放,我也看看。 
  树帜跟树海说,田老师不在,把他儿子叫来也好啊——他儿子叫树什么? 
  树才,钱财的财少个贝字。树海很详细地告诉树帜。树林接着说,那个树才,不叫来也好。他现在不听人劝,成天和田丁狗的女人搞在一起。 
  树培问,田丁狗是谁?名字听着熟悉。 
  树海说,就是那个瘸子。他女人是个肺病壳壳,死又死不了。树才人有点木,肺病都一点不憷,憋急了敢搞那个女人。 
  树帜说,那你们也不劝劝? 
  树海说,树才生下来就是那样,不听人劝的种。我们也想劝啊,为了老反叔活一把年纪不容易,我们没少去说他。没用。 
  我听说……树林举起一碗酒说,我听说田丁狗拿他的肺病女人换树才家的粮食——也要得便宜,二十几斤三十斤都行。你说,都活成这个卵样子,还有什么鸟劲?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田丁狗的女人,主要是有点肺病好不了。她样子可也可以,没病的话嫁给田丁狗真是亏老本了。 
  树海就嘻笑地问他年轻时是不是也看上过那个肺病女人。 
  树林说,要光说看上,这村子里我看上的多了。 
  且说且喝,又喝又说,树林他们讲起了这个村的乡野逸闻,毫不检点。树帜树培嫌这酒狠了点,喝得不多,闲散地听了几句席上的酒话。正原和萌文很早就离席出去了。 
  吃过了饭,田银宽要树帜到自家神龛上上一炷香。神龛上的对联是很多年以前贴的,纸上劣质的红染料已剥落殆尽。对联对得很蹩脚: 
  宋代曾授三公职 
  明朝又封万户侯 
  对联里侧记了田氏这一宗脉的二十个字辈排位。左边十个字是:仁洪祖中稷、天开运吉昌;右边十个字是:银树正友德、亦启绍思湘。 
  正位摆的是“文革”年间制的毛主席半身石膏像。像前面摆着一个装满大米的碗,碗上有几炷残香。田银宽从屋里找来一把纸香,抽出几枝给树帜树培。两人燃上以后稍微弯下去算是鞠了躬,把香插在米上。这木屋的板壁早就被烟火熏得没了本色,在大太阳天都黯淡无光。树帜想,也许把纪茹叫来实地看一看会使她有点松动。结婚那么多年了,纪茹从不肯来蔸头,来看看他出生成长的地方。这也一度成为村里人议论的事。 
  敬了香,树帜对树培说,时候还早,我们到外面走走。有好多年没到村里走了吧? 
  树培说,那年我们六个都来齐了,不是到周围都转了一圈? 
  哦。树帜想起来了,三年前第一次往村里捐东西的时候,六个人都来整齐了。那天天气晴好,每人都极来情绪,走遍了童年时放牛到过的所有地方。 
  但今天只有两个人。树帜和树培并排走着,先是到各户之间的小巷道里逛一逛。出去很多年了,这里像凝固了冻结了,一点变化的迹象也没有。还是这样的土房和石路,惟一令他们感到新意的,不过是站在较高位置时看到了瓦房顶上冒出很多接收天线。天线大都是村民发挥智慧和想象自制的,各种零碎的材料都用上了,看上去不伦不类,参差不齐。 
  两人站在了蔸头村一个地势高处,背后是几眼幽深的苕窑,前面就是整个蔸头,一两百间房子错落排列着。两人一齐地感慨这么多年了村里怎么老也是这个样子,接着又哀叹起了村里人的安乐心态。说着说着就有了恨其不争的忿忿然之态。树培说,可惜没有钱,有钱的话,谁又不想把自己家乡搞好点呢?树帜紧接着说,现在办事就是难,要不然,谁又不想当官当出点政绩呢? 
  树培就说,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他俩扯到了近年来县里正在搞一些旅游项目。附近的Z市已经搞成了全国都很有影响的旅游城市,周围各县也依托这个便利条件,纷纷上马了一些小的旅游项目,收益很不错的。树培说,我看,蔸头有一个看点:这两百来户基本都是土坯和木板房子,只有几家砖瓦房子。现在保持这种老式格局的村落,还真不多见了。 
  树帜说,是啊,把砖瓦房子拆掉——把屋顶上乱七八糟的天线也统统拆掉,搞不定可以弄成个自然的生态的景观来。 
  两人扯得很开,走着走着就走近了榉树林。榉树林子很漂亮,下面杂生的灌木不是很多。正原和萌文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似乎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效果,就抢到了前面,低低地操起机子摄下两人缓慢的行进过程。林子里光线的暗淡使摄像机前一闪一闪的红色电源灯很显眼。这点光斑,刹时间就使树帜树培的步幅不像刚才那样舒展了。 
  走进一片稀松开阔的林地,看到天上的阴云消去了很多。树帜想到那次六个人都回到蔸头的时候,也逛到了这里。那时跟在后面的人很多,六个人走到了最前面,而树帜走在中间,俨然是带头的。他感到了一种幸福和荣耀。他知道县里的人都说他们六人是一个小集团,民间还给了个约定俗成的称呼,说他们是“田树×一党子”。若是以前,就怕被人当作小集团;但现在,在场面上就怕自己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树帜想,我们他妈的就是田树×一党子。走着走着,六个人差不多并排了。不知是六人中哪一个最先有了触动,莫名其妙地碰了碰身边那人的手——于是,这两只手就牵在了一起。这个动作仿佛是有传染性的,很快六个人都相互把手挽了起来,挽得很紧,整齐有力地向前行进。一时间,诸人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时,充斥整个心底的,完完全全是一种树的感觉。 
  正当思绪蔓延开去的时候,树林树海自后面大声地叫,不要过去不要过去,肺病女人住在那边。 
   
  7 
   
  老魏一连几天没有上县夕阳红合唱团练声了。团里的指导老师碰见他,问他怎么不去了,老魏就说,忙啊,这几天原单位又派了个正事让我做。 
  指导老师就说,看不出来,你们那个单位还离不开你。 
  老魏说,现在新手有好久都用不上,关键时刻还得老将出马啊。 
  老魏顺藤摸瓜理着,最后理到了丁字街租赁仓库里的一间。这间仓库是整个丁字街最大的,里面杂乱地放着第一商业大厦历年来积压的老货旧货,还有商业局报损的办公器材。为了防火,里面的电线全绞了。管仓库的新手根本理不清里面都放有哪些东西,老魏抬出副县长等人压他。新手有点为难,就去宿舍把以前的仓管员龚劳模叫来。龚劳模认得老魏,他借老魏一盏充电灯,带他往里走。龚劳模说,以前是有那么一堆档案袋装着的文件,交到我手上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文件是哪个局的,只叫我找个地方放一放。我想这是档案啊要的时候可找死人,所以也不敢大意,都用袋子装好放里面。好多年也没有人问起,现在一时想不起放在哪里了,我帮你找一找。 
  不久找到了那堆用编织袋装着的档案。老魏睃了一眼,起码有几十袋。袋子上面尘灰很厚,一碰就漫天飞舞起来。他拆开最上面的一袋翻了几本,发现旧的学生档案和教职工人事档案都混杂在一起。 
   
  两天以后,树帜接到树先的电话,开口就问,田老反学名是不是叫田银恺? 
  树帜反应过来,说,档案找到了? 
  树先说,老魏那里有消息了。这老头,做事还蛮来劲的。 
  树帜想了想,这个名字,不是田老反又会是谁呢?就是他了。树帜感到一些轻松,懒倦地向后一靠,他估摸着这次可以给父亲一个交代了。 
  老魏在丁字街仓库花一天半的时间,找到了一份老教师田银恺的档案,他估计这正是田局长需要的。他在第一时间通电话给树先说了,树先要他把档案送来看看。 
  老魏打个面的把档案送到教育局给树先看。这份档案毫无疑问就是田老反的,田老反就是田银恺。树先看了看第一页,觉得文字还生动,又往下翻翻,想看看田老反的反革命经历有没有记录。 
  老魏站在一边等了十来分钟,见田树先越看越起劲,知道这回是把事办妥了,就说局长你忙吧我走了。 
  树先唔了一声,微微抬头看老魏要跨出门了,赶紧说一句,老魏这回你辛苦了。 
  老魏回头也客套地答了一句,局长你也辛苦了。 
  稍后树先拨电话到蔸头村村小。是树海接的电话。树先刚要把事情跟他说,听见线的那头很是吵闹,随口问道,树海啊在忙什么呢? 
  树海说,忙着终考,正在开会布置。 
  听出来了……树先说,又在忙着搬砖吧。我又不是没玩过,搬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一听就听出来了。 
  树海说,我们玩的都他妈五角钱一炮,纯粹是打发时间,值得跟你提吗?有什么指示? 
  指示就免了,问一个人名看你认识不认识——田银恺,听说过吗? 
  树海问,哪个Kai?我们蔸头的吗? 
  树先说,恺是恺撒的恺。 
  树海没有听懂,说,哪个Kai?他老子用这么个古里古怪的字不是日弄人嘛。 
  树先说,竖心旁,右边一个岂有此理的岂。 
  你是说田老反吧,那边找到他的档案了对不?树海恍然明白过来。 
  树先说,对。现在就要给他办补贴的事情,你跑跑他家里,有空把他的户口本子带到县里来。 
  树海说,还要户口本啊? 
  树先说,当然,还要证明他田老反就是田银恺。要不然随便跑来个老头说他就是田银恺你说这怎么办?——我们就要问啦普天之下那么多人凭什么你就是田银恺,拿你户口本来对一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树海听他这一说就来精神了。树海本来就有和人瞎胡扯的嗜好,这下逮着了机会,照着树先的话发挥开去,说,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家有一只狗,却没有给它上户口。现在我要说这东西就是狗,看样子说不过去了? 
  树先呛了一口烟雾,说,能这么打比方么? 
   
  隔天一早,树海就去了田老反家。田老反还没有回来,门锁着。树海走到榉树林边冲着田丁狗家大声地喊,树才树才树才。却没有看见树才出来。好一会,田丁狗和他的肺病女人各自端了一碗白饭坐到门边,一边扒饭一边笑笑地看着树海喊人的样子。树海就不喊了,他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和田丁狗两口子对视着抽完一枝烟,感到实在没有意思,只得吐几口唾沫,折身返回。 
  树海又去了树月家。树月的儿媳又怀孕了,树月正在捉一只鸡。鸡跳上跳下地乱跑一气,树月一边追一边骂丑话。树月看见了树海,就说,树海老弟,到前面拦住这狗日的东西。树海夹着烟走过去,那鸡看见树海走来就有点发呆。于是,树海拢近了,弯下腰就已把鸡捉住,给了树月。 
  树月说,还是你们文化人有办法。 
  树海说,树月,去把田老反的户口本子翻来。 
  树月说,我忙不开,你去找树才。 
  树才找不见。树海说,他在田丁狗家里躲着。再说这又不是我的事,把本子找来能帮你爸每个月搞到一百二十块。 
  树月一怔,她说,每个月一百二十块,哪里有发的? 
  树海说,县教育局有发的。树先叫我来取户口本对一对田老反的名字。 
  树月就搓截草绳把鸡缚住,再把围裙一解扔在柴堆上,和树海走了出去。 
  树月知道钥匙就藏在某个墙洞里,却找不到,只有从窗户处钻进去。树海在外面坐着拧一只猫,没多久就见树月把户口本扑啦啦地扔了出来。他到窗户前把树月接了出来。两人往外走了几步,树海想了想就翻翻户口本,一看,户主名赫然是“田银范”。 
  树海不走了。他扯一扯树月的衣角,说,田老反是叫田银恺的。 
  是吗?树月好像也才头回听过一样,不过也没在意,说,田银恺就田银恺。 
  树海说,可是这上面写的是田银范。田银范不是田银恺,两个人。 
  树月凑上来看,她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