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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惟有他内功深厚异于常人的目力才看清了这一绝美的画面。
和珞宫燕南阁
面目秀气的少年猛地拉住路过连廊的宫婢艳伶,“艳伶,宝小姐不在屋中,这会子下起雨了,知道她上哪了了么?”
艳伶忙答道:“回玉侍官,宝小姐去了彤湖采莲子,奴婢看到这会儿下雨,正要去送伞呢。”
玉松一听急得直跺脚,“哎呀,今儿太后庆寿,这会儿该是在御花园里办赏花会呢,后宫里的那些个都去了,还请了朝上的人,宝小姐也不知情,这碰上了出什么乱子皇上还不得砍了我们。”
两人急急冲到雨里往彤湖方向寻去。
宝珞自从入了宫,拓跋嗣却由得她在宫里过起了田园般与世无争的日子,去林子里采药、下湖里摸鱼、甚至是由玉松艳伶陪着出宫闲逛。
仲夏时节,她更是爱上了采莲子,莲子味甘性和,安心养神,做成莲子羹更是消暑,拓跋嗣和这宫里的鬟婢吃过的均赞不绝口。宝珞将燕南阁前荷塘的莲蓬采撷一空,听得宫婢说起东面彤湖上夏荷连绵数里,于是就时不时前往彤湖采莲。
彤湖位于南苑御花园外,清静怡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她竟是爱上了这一个去处。
早在鑫元殿改名和珞宫那会儿,拓跋嗣便将和珞宫跟他的行宫、金元大殿与其余的后宫之间立了道宫墙,那诺大个后宫便划分成了皇宫南苑。那南苑里除了太后、先皇太妃、公主、太后所出尚六岁的小皇子、还有近年来周边各小国部落进献的各族美女、以及众大臣力谏选秀选上来的秀女,无不是千娇百媚的官宦千金。
皇帝自登基以来不顾太后及朝臣的反对追封已故太子妃南朝和珞公主为晋颜皇后,将原太子东宫鑫元殿改为和珞宫。皇帝除了循礼偶尔前往南苑向太后请安外,后宫中佳丽如云竟无从得见皇上龙颜,亦是无一得以册封。
宝珞得知后甚是不解,“你既无意于她们,为何又将她们困在后宫?女子芳华易逝,这又何必呢?”
他却满不在乎,“我做个皇帝,怎能没有个后宫做做样子?再说了,各国送来的人,我不收岂不是拂了他人面子,她们爱走爱留,在那南苑里都由太后说了算。”舜又扬起一个痞痞的笑容,“若你是皇后,这后宫便你说了算,你想她们遣散还是留为宫婢都随你,可好?”
她斜睨他一眼,“我才不要管你的乱摊子呢。
皇上不宠幸后宫,又是时常数月领兵在外,太后着急、朝中大臣着急,于是便借了这一场太后寿辰,一场赏花会,将这后宫佳丽,城中名望贵族权臣,均是聚到了这御花园中。为的就是皇上一赏这宫里千娇百媚的花。
这一举措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园中的名媛淑女无不是争奇斗艳,绮丽罗纱美不胜收。
贺兰容颉倚廊眺望远处雨中采莲女,清新素雅更胜园中花团锦簇,直想一睹其芳容。
湖畔跑来少年侍从和鬟婢,摇着油伞向湖心呼叫,“宝小姐……宝小姐……”那女子闻声看向湖岸,撑起长竿,竹筏悠悠向岸边飘来,悉悉簌簌划过荷面,激起熔金般灼亮的水花。
宝珞俯身抱起一大捆莲蓬子,笑意盈盈跳下竹筏,浑身湿得就像从水中刚捞起一般。
“宝小姐,落雨了您怎不知道避避呢……若是皇上看到您这样,又得训斥咱了。”玉松忙不迭说道,艳伶撑起伞替她遮雨。
宝珞呵呵一笑,“这会子打伞还有啥用,就这点儿雨有啥可避的?从前我跟弟弟在江上捕鱼的时候也是时常碰到这样的太阳雨,半会子就停了,你们看……你们看,这不是停雨了么。”
雨,真的就停了……天边一道弯弯的彩虹,七彩绚丽,瞬间夺去了众人的呼吸。
玉松接过宝珞手中的莲蓬子,说道:“宝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太后在御花园办赏花宴呢,咱们这样出现不合适。”
赏花宴,宝珞是有听拓跋嗣提起,不过当时也没甚在意。
三人正欲回和珞宫,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原来太后已然驾临御花园,听得湖边喧哗,便让侍卫将人带过去。
玉松一听慌得双腿打颤,呀……闯祸了,这可如何是好,宝小姐这一身湿漉漉的去见太后……这……
宝珞倒是不紧不慌,只是皱眉看了一眼身上的湿衣裳,夏日衫薄,虽有着衬里,但是这个样子真是尴尬至极。艳伶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出来怎就不记得带上干净衣裳啊……
无奈一把拿过玉松怀中的一大把莲蓬子,半遮半掩,跟着侍卫向御花园走去。
上得台阶,远远惊见满园尽是衣着鲜丽贵贾公子,名媛贵妇。这下……脸丢大了。
美人缓步走来,湿嗒嗒滴着水却难掩其绝代风华,如雪雕玉砌,一根素玉簪子将长发轻绾,垂下如海藻一般柔软的发丝,几缕潮湿的发丝粘在额际,更衬得肌肤细腻珠润,让人忍不住想撩起那一缕长发。潮湿的衣裳紧贴着曼妙玲珑的身子,轻薄衣袖隐隐可见粉白玉臂。裙裾已然放下,他却知道她赤着一双白玉双足。贺兰容颉只觉得呼吸停了,心跳止了。
恍过神来在美人尚未踏进园子时,便令侍从将备好的干净长衫送了过去。
宝珞一愣,看向依在门廊边衣着华贵的公子,微笑向其致谢。艳伶已是忙不迭接过长衫披在宝珞身上。
这宫廷礼仪在南宋皇宫里学过了几日,觐见太后,她礼数也做得十足周全,只是……太后却迟迟不叫起身,四周一双双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来回打量,宝珞不由得蹙眉,仿佛自己是只待宰的羔羊。只是在湖边喧哗,太后犯不着亲自教人将他们带来,想必是……一些传言已是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没有说话,旁边一个年长的女官尖声厉道:“你们是哪一宫的奴婢,竟敢在赏花宴上大声喧哗,彤湖乃皇家御湖,这湖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皇家之物,岂容得你们这些贱婢大胆偷窃!”说着伸出尖利的手便要去夺宝珞怀中的莲蓬子。
玉松欲冲上去拦住,被侍卫一把扣住,动弹不得。宝珞面无波澜,那婆子手尚未靠近自己便不着痕迹按住其脉门,稍一用力,婆子便摔了出去,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四周传来隐忍的笑声,贺兰容颉挑起长眉,嘴边笑意更浓。心下却是打了个突,玉松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如此护着这女子,姑母这般去招惹和珞宫的人,甚是不妥啊。
地上那婆子已是脸涨得通红,脸上抽搐跳起来就要去拧宝珞的手臂。
“住手!”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一个燕云禁尉闪身掠了过来,将婆子掀了几个跟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皇上驾到!”随着声响,众人齐齐跪下见驾。
黑玉金翎裘冠,黑色描金纹龙锦袍,拓跋嗣向她走来,华贵流泻的俊美气度令得满园百花失色。
宝珞本就跪在地上,太后尚未让她起来,众人均平身起立后她仍是跪在太后座前,嘴角却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救兵到了。
拓跋嗣将她拉起身来,眼睛冷冽的一扫地上的婆子,“你又是哪一宫的奴婢,竟敢教训起和珞宫的人来了?不管你是仗着谁的势,你且记着,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是朕的,也是她的。”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均是倒抽一口冷气。宝珞也怔住了,他……他这么说是……想怎样?猛捏一下他的手心,却被他温暖的手更用力握住。
太后走到皇帝跟前,笑得雍容大方,“皇上息怒,桂尚宫也是不知内情,莽撞了,看在哀家的份上,此事就不要追究了吧,这宫里也有好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没得让她扫了兴致。”
“惊扰了太后的赏花宴,是他们两个做下人的不知礼数。”说着瞪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玉松和艳伶。
“朕尚有要事在身,太后您慢慢赏花。”在众人跪地恭送声中他拖起宝珞的手走向皇辇。
上了皇辇才蹙起眉头,一把拉下披在宝珞身上的男子长袍,掀开竹帘,丢给玉松,将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你……你的鞋袜呢?”他一眼瞥见她赤裸的双足。
“噢……在竹筏上不小心落到湖里了。”宝珞偷看一眼他生气的面容,小声说道:“我……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哼!此事分明就是她要给我难堪。”顿了顿,又道:“你也是的,下雨也不会避么?你的身子没有内力御寒,还当是从前么?你……你这个样子,唉……”真真是美得诱人心魂,撩起她贴在额际的湿发,他将她拥入怀中。
宝珞推开他,“我身上湿透了,别挨着我。”
他眼中闪过笑意,将她拥得更紧,温热的唇吻过她的额,她的眼,她冰凉的唇。
半晌,喘息稍停,他说:“珞珞,我们成亲吧,我不愿你再受这般委屈。”
她伏在他胸前,静静聆听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过了许久才小声说道:“嗣,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么?我不委屈,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他纤长的手指穿过她垂下的长发,一缕一缕无心把玩……亦是许久了才说:“好”
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嗣,看今天的架势,太后是想要你选妃唷。”
“选妃?我为何要选?那些不过是要安插在我身边的众多势力而已。”他嘴角一闪而过的冷嘲。
宝珞悠悠说道:“我从前听邑隆哥哥说过,后宫妃嫔是权衡朝堂势力的分布,是不是这样的呢?”
“那是南宋,我北魏的朝堂不需要靠后宫的女人来制衡。”
宝珞呵呵一笑,看他拽拽的模样真是欠打。“可是,太后,大臣们也不会放过你啊。”
他冷哼一声,“世人不是评我专制暴戾么?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啊……有的事可以妥协,有的必得专制才可行,不是吗?”
“哪有人像你这样被人说专制还沾沾自喜的?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强权政治、精于算计这些伤脑筋的事情,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她不想了解却又避无可避的。皇宫里,能生存下去的女子是否都是精于此道呢?他总不能时时当她的救兵啊。
嗣与太后不甚亲厚的传言宝珞早就是听玉松八卦过了,今日亲眼得见,嗣并非称呼她“母后”,而是“太后”。他该还是对穆皇妃服毒自尽一事耿耿于怀的吧。他说过,永远都不要再有她母妃那样的悲剧。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宝珞寻了工匠给她打造了蓝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蓝珠使得更是顺手,只是内力是再也修练不回来了,凝聚力道的气脉受损,药食无医。
宝珞让宫婢洗干净了那件长袍,让玉松给那位公子送回去。
玉松老气横秋说道:“宝小姐,那位公子是太后的子侄,贺兰一族的人,叫贺兰容颉。您还是别太接近他,他……那个名声不太好,介日里在那种场所厮混,不过,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关系还不错,后来就去了守边关,近日里太后寿诞才回了京。”
“哦?他还是位将军哪,看着倒不像,像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他那痞痞的模样跟拓跋嗣还有几分相像呢,他们都有着鲜卑贵族纯正的血统特征,高挺的鼻梁、高挑的身形、怎么也晒不黑的白晰皮肤,但是嗣的眼睛是深沉的墨黑,贺兰容颉的眼睛好似有些微的墨蓝。
但是贺兰容颉笑起来更邪气,那邪魅的蓝色眸光里似乎闪烁着猎豹一样嗜食的光芒;而嗣时而是闲散不羁,黑色的眼眸如夜一般的深沉,令人不由自主便想到暗夜的王者;时而又如阳光般的夺目,威摄傲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让人心生敬畏之心。
续缘北风城(四)
一晃眼,夏季无声无息的过去了。秋风起时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北国的秋季美丽灿烂而又极其短暂。
萧瑟梧桐飞满园,深院碎落锁清秋。他倚在梧桐树下,看那落叶中翩翩舞动的纤纤身影。
他想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身边有她一生一世的陪伴,焦躁的时候有她清如流水的琴音缓缓抚平烦忧、闲散的时候依在她身畔品茗淡香清茶、快乐的时候踏遍大街小巷,大快朵颐。
谁说他的皇后就一定要玲珑八面、统领后宫?他不需要再多一个后宫总管。她外表璀璨美丽,内在固执坚硬,却透明得不懂保护自己。只想啊……守护着她这样的率性、守护她清澈的眸光,守护他们的……孩儿,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嘴角一扯,竟窃笑开来。幻想起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绮丽景象。
“唰”一道蓝光飞了过来,直向面门袭来。他侧头一闪,反手抓住那个蓝光,轻轻一扯,丝弦一端的女子便带着花香扑了过来,抓住她击向肩头的素手,便往怀里拉。
她咯咯一笑,迅捷无比闪开来。“想什么这么出神呢,一脸贼笑。” 眼瞳波光流转,任天地之微笑如天雨香花,落满全身。
他拉起她的手,走在梧桐林间,踩着满林金灿灿柔软的落叶,沙沙作响。她替他捻起落在乌发上的一叶梧桐,捻在指尖把玩。
“珞珞,我要去北境亲自督战,你是想在宫里等我回来,还是与我一同前往呢?”说完他忽地笑开来,“算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嘛,跟我一同去吧。”去看草原终年游戈的风、去看大漠戈壁、去看恒古不化的雪山,无论是哪样的风景,都想与她并肩而立。
“好耶!”宝珞开心的跳起来,卷起一片金黄纷飞,仿佛看见了白马啸西风、仗剑江湖的时光。
皇帝亲征都是秘而不宣,均由丞相韩非监持国政。拓跋嗣倒也安心得很,他本就懒散,着重武政征战,而文政向来都是由韩非代理,重要的决策才会稍微费一下神,韩非时时诉苦连天,直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如此这般减寿操劳。
拓跋嗣仅带了四名禁尉同行,其余的留下护卫韩非监国,一行人悄悄就出了北城,令得宝珞诧异的是。同行中,竟然还有贺兰容颉。
看到一身侍卫装扮的宝珞,贺兰容颉的惊讶也不亚于她,相看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娇滴滴的采莲女忽而成了皇上身边的女人,现今又摇身一变为英姿爽飒的侍卫,她真是令人费解的谜。
离开平城后一路策马向西北而去,魏灭焉耆后北凉也仅仅抵抗了两个月余便臣服了,贺兰容颉便是拿下北凉国后返回京城禀报这西北的形势,如今北魏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聚集在了沃野、怀朔、抚冥、武川、柔玄、怀荒六个军事重镇。
明元帝初登基初时,柔然多次进攻敦煌,欲断北魏通向西域的商路,且不断对北魏北境进行骚扰和掠夺。
魏发司、幽、定、冀四州十万人,筑畿上塞围长城,于长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余里,用以护卫京都,限制了柔然的南进,也切断了柔然地区同中原的经济往来。
越往北行,城镇愈见荒芜,十数年的战乱已是令得北方城镇民不聊生,路上时不时见到骸骨、饿死的妇孺老人,满目苍夷。
“这些俱都是柔然人所为,游兵时常突袭抢掠我北方各镇,其游牧部落行踪诡异,防不胜防,每到秋收时节,便开始抢粮,这里的冬天,连草根子都冻没了,百姓无粮惟有饿死一途。” 贺兰容颉常年驻守边关,对这样的事已是有了些许淡漠。
宝珞忍不住问:“不是都有重兵驻守么?怎会由得柔然人如此长驱直入?
贺兰容颉悲凉一笑,“我北魏与柔然疆界何其广袤,军队仅能驻守在要塞重镇,皇上圣明,颁旨筑畿上塞围长城,此工程何其浩荡,待得首尾相连,便是一道天然屏障,届时百姓就好过得多了。”
“那,为何军队不救助这些无辜的百姓?百姓又为何不撤离南下呢?”
“如何救?军队粮草仅够自给,何况也不是救一次两次便能助其脱离苦难,许多百姓不忍远走他乡,离弃故土,情愿死也要死在这里,再说了,南下逃难了莫不是沦为乞丐就是为奴为婢,也非他人所愿。”此时的贺兰容颉敛去了淡漠不羁,蓝眸中蒙上了一抹沉痛,令得宝珞一扫先前对他的偏见,肃然起敬。
北行数日,越来越寒冷,甚至细细簌簌下起了冰渣滓,北地荒凉,时常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此冷冽自然是不能留宿野外,寻个破屋能挡风遮雪的便度过一宿。
宝珞这几年久居南国,许久是未有经受这般的寒冷,策马握缰的双手竟生起了冻疮,拓跋嗣看得心痛,日里赶路便不再让她独乘一骑,将她裹在自己风氅里,夜里在破屋中生起火,用生姜给她细细擦拭生冻疮的手指关节。
时常在外征战,军中他与众将士同甘共苦,许多京城士族子弟眼中鄙夷的土方子在他手中用得纯熟无比。
夜里在地上铺了干草,斜靠在土墙上就凑合睡一觉,而宝珞便是缩在他温暖的怀中,一席大氅将两人裹在一起,熟睡至天明。未曾大婚,虽说是不妥,但军行在外,也不去避讳这些了。
离得北凉国越近,就看到许多在战乱中失去家园的难民踯躅南迁,大半人在未能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