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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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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藏起来。

她坐到驾驶座上,立即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一个可以看见的线索是乘客座下的地板。她低头看看,不禁皱起眉头。

一个苏打水罐子。

更准确地说,是健怡可乐的罐子。

她把罐子捡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液体。她想了想。她上次进这车是什么时候?至少三四个星期以前。当时没这个罐子。或者有,但她没看见。有这种可能。



但就在这时,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她想起她大约十二岁时营地附近树林里发生的一件事。艾拉带她去散步。他们听到枪声。艾拉气坏了。猎人檀自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找到那些人,高声吼叫起来,说这是私人地盘。一个猎人也开始吼叫起来,并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甚至去掩艾拉的胸脯。露西记得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难闻。

现在,她闻到了那种味道。

露西转身看着后座。

地板上有血。

然后,她听到远处传来枪声。

那些骨架被摆放在一种银色桌子上,桌面上有细小的孔。这让他们很容易清洗那些骨头,只需直接用水龙头冲就行了。地板上铺有瓷砖,地面是倾斜的,积水可以流向房子中间的下水道,很像健身俱乐部里的淋浴房。这也让他们更容易清理废物。缪斯不想去想那条下水道里都有些什么,他们用什么东西去清洗,Drano清洗液会不会有用。或者,他们必须使用其他威力更大的清洁液。

洛厄尔站在桌子一边,缪斯和塔拉·奥尼尔站在另一边。

“说吧,怎么回事?”洛厄尔问。≮更多好书请访问。 ≯

“首先,少了一些骨头。我回头再出去看看。小东西,不是大骨头。这样的案子中,这种情况很普遍。我本想进行X光测试检査骨化中心,尤其是锁骨部分。”

“那会让我们知道些什么?”

“年龄。随着年龄的增长,骨头会停止生长。最后的骨化地方就在那里,锁骨和胸骨相连的地方。这个过程大约在二十一岁时结束。但现在这已不重要了。”

洛厄尔看着缪斯。缪斯耸耸肩。

“那你找到什么大东西了?”

“这个。”

奥尼尔指着骨盆。

缪斯说:“你先前让我看过。这证明死者是女性。”

“嗯,对。和我先前说的一样,骨盆宽大。加上不很突出的眶上突起,以及相对较低的骨密度一一所有这些都标明死者是女性。我毫不怀疑,我们眼前的这些骨头是女人的。”

“那你要让我们看什么?”

“耻骨。”

“耻骨怎么啦?”

“看这里。看到了吗?我们把这叫凹口一一或者更准确地说,耻骨的蚀损斑。”

“知道了。”

“软骨将骨头连接在一起。这是解剖学的基本常识。你可能知道。大多数人都认为,软骨就垃膝盖骨或肘骨,有弹性,可以伸张。但你们看到这里了吗?耻骨表面的斑点?骨头一旦结合然后又分开,就会在表面留下这些斑点。”

奥尼尔抬头看着他们。她的脸在放光。

“你们能听懂吗?”

缪斯说:“不懂。”

“凹口是软骨被拉伸时形成的,也就是耻骨分开的时候。”

缪斯看着洛厄尔。洛厄尔耸耸肩。

“这意味着?”缪斯试探性地问。

“这意味着,在死者生活中的什么时候,这些骨肉分开过。也就是说,缪斯调査官,你这个死者曾经分娩过。”

37

有枪指着你时,事情并不会因此慢下来。

相反,它们会快起来。当艾拉把枪指向我时,我以为会有时间作出反应。我会举起双手,用这个最原始的手势标明我无意伤害他。我的嘴也会张开,劝他别那样做,告诉他我会合作,会按照他说的去做。我的心眺会加速,呼吸会停止,眼睛里只有那支枪,看到的只有那个枪管,那个黑黑的大洞现在正对着我。

可借,我根本没时间做任何事情,没时间问艾拉为什么要开枪,没时间问他我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死是活,那天晚上吉尔是怎样从树林里出来的,韦恩是否与此有关等。我没时间告诉艾拉他是对的:我应该让那件事永远成为过去,我现在不会再去追査那件情,我们可以回到各自的正常生活中。

我没时间做任何一件事。

因为艾拉已经扣动扳机。

一年前,我读过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的一本书,书名叫《眨眼之间》。我不敢简化他的观点,但他在书中说过:我们需要更多地依赖本能一一我们大脑中的动物因素,如果有卡车正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会自动地眺到路边去。他还说,我们可以作出瞬间判断,而且有时好像是基于极少的依据。过去,我们称之为预感,而且预感往往都正确。也许现在就是这种本能在起作用。也许是艾拉的站姿,或者他掏枪的方式,或者别的什么让我意识到:我已经无法再和他

交流,他会向我开枪,我会死。

我本能地立即跳开了。

但子弹仍然打中了我。

他瞄准的是我胸口正中。但子弹擦着我体侧飞过,像支热标枪,撕裂开我肋部的皮肉。我猛地倒在地上,拼命往一棵树后面滚。艾拉又开了一枪。这次没打中。我继续滚。

我一只手摸到块石头,不假思索地一把抓在手里,一面继续滚,一面往他的方向扔去。多可怜的举动啊,完全出于绝望,甚至只会爬的小孩子可能都知道这样做。

我扔出的石头并没有多大威力,尽管打中他了,但我想没起到什么伤害作用。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艾拉精心策划的。这就是他要单独见我,还把我带到树林里来的原因。他想杀我。

艾拉,这个貌似温和的人,是个杀手。

我回头看看。他离我很近。我脑子里闪现出喜剧电影《特务亲家》中的画面:让阿伦·阿尔金跑“蛇形线”躲避子弹。但这里行不通。那人离我只有约两米远,手里有枪。况且,我已经挨了一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流血。

我要死了。

我们正在往山下移动,我还在滚,艾拉跌跌撞撞地跑着,尽力不摔倒。他想让身体保持足够的平衡,以便再开一枪。我知道他会。我知道我只有几秒钟时间。

我唯一的脱险机会是扭转局面。

我使出全身力气,用双手撑住地面,让自己不再继续滚动。艾拉这时已经跑得失去平衡。他想减慢速度。我用双手抱住一棵树,飞起双腿向他扫去。我知道,这也是一个可怜的笨动作。只有鞍马上的蹩脚体操运动员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但艾拉这时离我只有一臂之远,刚好能把他踹倒。我的脚蹬在他右脚踝上。力量并不很大,但够猛。

艾拉大叫一声,向地上倒去。

枪,我想,赶快拿枪。

我向他爬去。我比他块头大,比他年轻,身体状况比他好得多。他是个老人,脑子已经不那么好使。当然,他还能开枪。他的胳膊和双腿仍然有力。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还滥用毒品,反应肯定比我慢。

我骑在他身上去找那支枪。之前一直在他右手中。我把手向他的右臂伸去。想手臂。只想手臂。我用双手抓住他的右臂,用身体压住它,让它不能动弹。然后,我把那条手臂向后掰过来。

那只手是空的。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根本没看到左手打过来了。他抡圆左手向我打来。他跌倒的时候,枪一定掉了。现在,枪在他左手中。他正紧紧摟住手枪,好像那是块石头。枪柄重重打在我额头上。

仿佛一道闪电击穿头骨。我能感觉到脑浆在迅速往右边流动,好像小船离开了停泊处,开始慌乱起来。我的身体抽搐着。

我放开他。

我抬起头来。他正用枪指着我。

“不许动,警察!”

我听出了。是约克的声音。

空气凝固了,又破裂开来。我把目光从那支枪上移到艾拉眼睛上。我们离得那么近,那枪差点就抵在我脸上了。我看到了。他要开枪,他要杀我。他们没法及时阻止他。警察已经来了。他完蛋了。他一定知道。但他无论如何要先把我打死。

“爸爸!不要!”

是露西。他听到她的声音了。那双眼睛里的什么东西变了。

“马上把枪放下!放下!马上!”

还是约克的声音。我仍然死死盯着艾拉的眼睛。

艾拉也盯着我。“你妹妹死了。”他说。

然后,他掉转枪口,把枪管放进自己嘴里,扣动了扳机。

38

我昏迷过去。

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不过,我也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我记得艾拉向我倒来。他的后脑勺已经不见了。我记得听到了露西的尖叫声。我还记得自己抬起头来,看到了蓝天,看到白云正从头顶飘过。我估计是仰面躺在担架上,正被抬往救护车。记忆到此为止。蓝天没有了,白云不见了。

然后,我开始感觉安宁平静。我想起了艾拉的话。

“你妹妹死了……”

我摇摇头。不。格伦达·佩雷斯说卡米尔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艾拉不会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科普兰先生?”

我眨眨眼,睁开眼睛。我躺在床上。在医院病房里。

“我是麦克范登医生。”

我打量着病房。看到约克在我身后。

“你体侧中弹,已经缝好了。你会没事的。但可能会有些痛……”

“医生……”

麦克范登正在表演他的医生独白剧,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插嘴。他皱皱眉头:“怎么啦?”

“我没事,对吧?”

“对。”

“那我们回头再说这些行吗?我真的需要先和这位警官聊聊。”

约克忍住没笑。我本以为会挨骂。医生甚至比律师更傲慢。但这位医生没骂我。他耸耸肩,说:“当然可以。你们谈完之后,再让护士叫我吧。”

“谢谢你,医生。”

他没再说什么,走了。约克坐到我床边。

“你怎么知道是艾拉?”我问。

“实验室的人在那个死者身上发现了相吻合的汽车垫纤维。”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们仍然没能确认身份,但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叫他吉尔·佩雷斯。”

“那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发现了他身上的汽车垫纤维。我们知道,那些纤维是一辆旧汽车上的。我们还找到一盘录像监控带,是发现尸体的地方附近的一个摄像头拍摄下來的。我们在录像中看到了一辆黄色甲壳虫,登记车主就是西尔弗斯坦。因此,我们急忙赶过来了。”

“露西在哪里?”

“狄龙正在向她询问一些问题。”

“我还是不明白。吉尔·佩雷斯是艾拉杀的?”

“对。”

“毫无疑问?”

“毫无疑问。首先,我们在那辆甲壳虫的后座上发现了血迹。我猜,一定与吉尔·佩雷斯的相吻合。其次,那个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证实,谋杀案发生前一天,佩雷斯——登记时使用的是马诺洛·圣地亚哥这个名字——来看过西尔弗斯坦。那里的工作人员还证实,他们看到西尔弗斯坦第二天上午开着那辆车出去了。这是六个月以夹他第一次开车出去。”

我做了个鬼脸:“他们就没想到告诉他女儿?”

“露西·戈尔德第二次去时,那天看到过吉尔的护士不当班。此外,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说,西尔弗斯坦从来没被认定过是无行事能力或者类似性质的人,他来去自由。”

“我还是不明白。艾拉为什么要杀吉尔?”

“我猜,和杀你的理由相同。你们俩都在调査二十年前那个营地发生的事。西尔弗斯坦先生不喜欢你们这样做。”

我试着整理思路:“那么玛戈·格林和道格,比林厄姆也是他杀的?”

约克等了一会儿,好像期待我把我妹妹的名字也加在那个名单上。我没有。

“可能。”

“那韦恩·斯托本呢?”

“他们可能以某种方式联手作案。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的。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的人是艾拉·西尔弗斯坦杀的。啊,还有一件事:艾拉打你那支枪和打死吉尔·佩雷斯的枪的口径相同。我们正在进行弹道测试,但你知道结果会吻合。再加上那辆甲壳虫后座上的血迹,他和车子都曾出现在抛尸处附近的录像带……我的意思是说,这些证据已经具备超级杀伤力。不过,艾拉已经死了,你也知道,我们很难审判死人。至于艾拉·西尔弗斯坦二十年前做过或没做过什么事”一约克耸耸肩一“我也很想知道。但那是别人去解的谜。”

“如果需要,你会帮忙吗?”

“当然。很乐意。等你把一切弄清楚之后,为什么不到城里来一趟,我带你去吃牛排?”

“一言为定。”

我们握手。

“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我说。

“对,你应该。只不过,我认为救你的人不是我。”

我想起了艾拉脸上的神情,他要杀我的决心。约克也看到了一艾拉想打死我,后果已经注定。与其说是约克的枪,还不如说是露西的喊叫声救了我的命。

约克走了。我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可能还有比病房更令人沮丧的独处地方,但我想不出来。我想到了我的简,想到她是多么勇敢,想到唯―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是独自躺在病房里。因此,我总是整晚陪着她。我睡在一张椅子里,是那种可以被铺成地球上最不舒适的床的椅子。我这样说不是为了博得喝彩。那是简的一个弱点。到医院的第一天晚上,她紧紧攥着我的手,拼命想把声音里的绝望赶出去。她说:“请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因此,我没把她一个人扔在病房里。后来也没有。直到很久之后,直到她回到家里,她想死在家里,因为她一想到要回到一个像我现在待的房间一样的地方,她就……

现在轮到我了。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倒是不怎么害怕。但我想到了这个问题,想到了生活是怎样把我带到现在这个地方的。危急的时候,谁会在这里陪着我?我在医院中醒来时,希望谁在我床边?我首先想到的人是格蕾塔和鲍勃。去年,我切百吉饼时把手割破了,鲍勃开车送我上医院,格蕾塔照料卡拉。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仅剩的家人。现在,他们也离我而去了。

我又回想起上次住院的情景。当时我十二岁,患了风湿热。当时,那种病很少见,现在就更罕见了。我在医院里住了十天。我记得卡米尔常来医院看我。有时,她会把她那些讨厌的朋友带来,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们经常玩拼字游戏。男孩子们都喜欢卡米尔。她常常把他们帮她录的磁带带到医院去,比如斯蒂利·丹、超级流浪汉乐队和杜比兄弟合唱团的歌。卡米尔告诉我哪些乐队最棒,哪些乐队不行,我把她的话当圣旨。

她在那些树林里被折磨得大声尖叫了吗?

这是我一直想知道的。韦恩·斯托本对她做过什么?他把她绑起来并恐吓她了吗,像对玛戈·格林一样?她挣扎过吗?她像道格·比林厄姆一样自卫过并受伤了吗?他是把她活埋的吗,像活埋印地安那州和弗吉尼亚州的被害者一样?卡米尔忍受了多少痛苦?她生命的最后时候有多么可怕?

现在……新问题出来了:卡米尔是否活着从那些树林中走出来了?

我把思绪转向露西。我想到了她一定正在经受的痛苦,看到亲爱的父亲把自己的脑袋打开花,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去找她,说点什么,设法安慰她一下。

有人敲门。

“进来。”

我以为是护士。但不是。是缪斯。我冲她笑笑。我以为她会还我一个笑脸。但她没笑。相反,她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重。

“别沉着脸,”我说,“我没事。”

缪斯走到我床边。但她脸上的表情没变。

“我说——”

“我已经和医生谈过了。他说你甚至可以不在这里过夜。”

“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缪斯拉过一把椅子,放到床边:“我们需要谈谈。”

我以前见过洛伦,缪斯的这种表情。

这是她的准备投入战斗的表情,是她“我要把你这个龟孙子捉拿归案”的表情,是她“你敢撒谎我会立即识破”的表情。我看到过她对杀人犯、强奸犯、劫车行凶犯和黑帮分子露出这种表情。现在,她正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出什么事了?”

她的表情没有缓和下来:“和蕾亚·辛格谈得怎样?”

“和我们预料的差不多,”我简单叙述了一下和蕾亚交谈的情况,因为,我的确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谈蕾亚不合适,“但最大的消息是,吉尔·佩雷斯的姐姐去找我了。他告诉我说卡米尔还活着。”

我看到她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毫无疑问,她是好人,但我也不是坏人。人们常说,“真情流露”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分之一秒。但我看到了。她好像并没对我说的消息感到吃惊。不过,这个消息仍然让她内心震动了一下。

“缪斯,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和洛厄尔警长谈过了。”

我皱皱眉头:“他还没退休?”

“没有。”

我本想问她为何去找他,但我知道缪斯的作风。她自然要去接触负责侦破那些谋杀案的警长。这也从某个方面解释了她现在对我的态度。

“我猜猜,”我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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