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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三部曲1谋杀金字塔-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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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告诉我。”

苏提还是没说,只吩咐道:“明天我停下战车时,你立刻到我身边来,听我的指示行动。”

※※※

“右轮有吱吱嘎嘎的声音。”苏提向弓箭手说。

“我没有听到。”

“我的听力一向很敏锐。有这种杂音表示车子可能有毛病,最好检查一下。”

苏提原本走在纵队的最前端,他脱队后,将战车面向着一条通往树林深处的小径停妥。

“我们来看看。”

弓箭手服从了长官的命令。苏提一个膝盖跪在地上,检查了他说有问题的车轮后说:“坏了。有两根辐条快断了。”

“修理得来吗?”

“等工兵队的木工来了再说吧。”

这些木工刚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紧跟着被捕的俘虏。当豹子跳下驴子跑向苏提时,士兵们还不忘秽言秽语地取笑一番。

“上车。”苏提大喝一声,推开弓箭手,抢过缰绳便驱车奔往树林。大伙儿都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没有人明白为什么战争英雄会逃队。

豹子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你疯了啊?”

“我要履行承诺。”

一个小时过后,他们在遭贝都英人杀害的战车尉埋尸之处停了下来。豹子帮着挖尸体,心里却吓得要命。苏提将长官的遗体用大片的布包起来,并分别将两端系紧。

“他是谁?”豹子颤抖着声音问。

“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将回到自己的家园,与亲人重聚。”

苏提没有说出,亚舍将军很可能不会允许他有如此的行径。

当他把尸体处理得差不多了时,豹子却大声尖叫起来。

苏提才一转身,背后便挥来了一双大熊爪,他躲避不及,左肩被割了一个大口子。他连忙扑倒在地,打了几个滚,想躲到巨石后面去。这头凶猛野兽直立起来有三公尺高,体重虽然重却不笨拙,口边唾沫四溅。它饥肠辘辘,恶狠狠地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了一声,把四周的鸟雀都吓飞了。

“把弓给我,快点!”豹子将弓与箭袋掷给苏提。她躲在战车旁不敢离开,毕竟在这里比较有安全感。就在苏提抓起弓箭时,熊掌又挥扑了过来,抓伤了他的背。

这回,苏提脸贴在地上,血流如注,再也动弹不得了。

豹子见苏提倒下,再度发出尖叫声,转移了那只庞然巨兽的注意力。它迈开沉滞的脚步,向早已吓得四肢发软的豹子走去。

此时,苏提跪了起来,眼前掠过一阵红晕。他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拉开弓,朝那一片棕色绒毛射了一箭。大熊腹侧中箭,立刻回转身来,大口一张,四脚一撒,便往发箭的方向狂奔而来。

苏提强忍着痛,眼看就要晕死过去之际,又及时射出了第二箭。

※※※

孟斐斯军医院院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苏提的伤口太多、太深,应该毫无存活的机会。他很快就会解脱,不再痛苦了。

据利比亚女子豹子说,这位神箭手不顾熊爪的威胁,射出了最后一箭,大熊也因为眼睛中箭而身亡。她于是将鲜血淋漓的他拖到战车旁,并使出超人的力气把他拽上车。她也没忘记处理那具尸体。尽管碰触尸体的感觉令人作呕,然而苏提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不就是想把遗体运回埃及吗?

幸好,马匹都十分温驯听话。它们本能地循着原路往回走,认路的本领可比豹子强多了。一具战车尉的尸体、一个奄奄一息的逃兵和一名在逃的外邦女子,这支奇怪的队伍就这么被亚舍将军的后行部队给拦了下来。

幸亏有豹子的解释,战车尉的身份也经过证实,真相终告大自。战死沙场的战车尉获得了追封,并在孟斐斯制成了木乃伊。豹子被发配到一个大地主手下当庄稼女工,至于苏提则因勇气可嘉受到表扬、不守纪律受到了处分。

※※※

凯姆向帕札尔暗示了事情的经过。帕札尔惊愕地喊道:“苏提人在孟斐斯?”

“亚舍将军已经凯旋归国,叛逆也已经肃清了。只剩下首脑埃达飞还在逃。”

帕札尔管不了这些,他只关心好友。“苏提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为什么他没来找我?”

凯姆不知怎么接口,转过身去低声说:“他不能动。”

帕札尔按捺不住,发了火吼道:“说清楚一点!”

“他受伤了。”

“很严重吗?”

“他的情况……”凯姆犹豫着,没有把话说完。

“老实说!”

“他恐怕不行了。”

“他人在哪里?”

“在军医院。”才说完,他马上又加了一句,“我不能保证他还活着。”

※※※

“他失血过多。”军医院院长说明他的病情,“开刀只会徒增痛苦,还是让他平静地死吧。”

“你能做的只有这样吗?”帕札尔冲着院长质问。

“我已经无能为力。他被熊爪撕扯得伤痕累累,能支撑到现在我也很惊讶,可是要想活命是不可能的。”

“可以搬动他吗?”

“当然不行。”

帕札尔下定了决心:他绝不让苏提死在医院的病房中。“帮我找一副担架。”

“你不能搬动这个垂死的人。”

“我是他的朋友,我知道他的心愿:他要在自己的家乡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辰。如果你坚持不放人,你就要对他负责,也要对众神负责。”

医生可没有把帕札尔的话当耳边风。死不瞑目的人都会变成幽灵,回到人世间复仇,即使身为医院院长也逃不过这个劫数。

“你签个名,让我把他带走吧。”

※※※

帕札尔花了一个晚上,把二十多份比较不重要的档案整理出来,这些可以让书记官忙上三个礼拜了。必要的话,亚洛可以传信到底比斯最高法庭通知他。他原本希望能找布拉尼帮忙,但是他却已经住进卡纳克神庙准备退休了。

天才蒙蒙亮,凯姆便和两名护士把苏提搬出医院,安置在一艘小船的舒适船舱内。

帕札尔一直陪在好友身边,用手紧握着他的右手。有几次,他仿佛感觉苏提醒了,他的手指在动。然而,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觉罢了。

※※※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奈菲莉。军医不愿为苏提动手术,你能替他检查一下吗?”

她向棕搁树下等着看病的十几人解释,说临时有急诊病人要看诊,她得先告退一下。然后她让凯姆帮忙搬了几个药罐子来。

“军医怎么说?”她问帕札尔。

“遭熊重创的伤口太深了。”

“这趟旅程,他的情形如何?”

“他一直昏迷不醒。只有一次,我好像感觉到他动了一下。”

“他身子强壮吗?”

“壮得跟石柱子一样。”帕札尔从未怀疑过苏提的勇壮。

“得过什么重病吗?”

“完全没有。”

奈菲莉替苏提检查了一个多小时。她走出诊疗室时,下了这样的断语:“我会尽力医治他的。”

不过她接着又说:“但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是若不开刀,他非死不可。开了刀至少有一线生机。”

傍晚时分,她开始动手术。帕札尔在一旁担任助手,为她传递她所需要的手术工具。奈菲莉先为他施行全身麻醉。她将矽石混合鸦片与曼德拉草根后,磨成粉。

由于药性很强,每次只能取用极少的剂量。动到伤口时,她便将药粉和入醋中,然后再把得出的酸液盛到角状的石杯内,以备局部麻醉消除痛楚之用。麻醉的时效则利用她的手钟来计算。

她手持比金属更为锋利的黑曜岩所制成的小刀与解剖刀,割了下去,手势既沉稳又精确。她改造了肌肤,用牛肠制成的细线将每个伤口缝合,并在缝合处一一贴上纱布绷带,以便使伤口愈合得更快一些。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奈菲莉已然精疲力竭,但苏提也得救了。

奈菲莉在比较深的伤口上敷上了鲜肉、油脂与蜂蜜,待隔天一早,再将敷料换新。敷料中含有一种温和、具保护作用的植物组织,能够预防伤口发炎,加快结痂的速度。

三天过去了。苏提终于从昏迷中苏醒,奈菲莉让他喝了点水和蜂蜜。这几天来,帕札尔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见到好友醒来,不禁雀跃不已。“你得救了,苏提,得救了!”

苏提则迷迷糊糊地问道:“我在哪里?”

“在一艘船上,就在我们村子附近。”

苏提对他的细心觉得感动,“你没有忘记……我确实想死在这里。”

“奈菲莉帮你动了手术,你会好起来的。”

“你的女朋友?”

“她是个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一个顶尖的医生。”

苏提试着想坐起来,却痛得忍不住哀号了一声,又跌回床铺。

“现在千万不能动。”

“叫我不能动……”

“有耐心一点。”

“这只熊真是把我四分五裂了。”

“奈菲莉已经替你缝合了伤口,你很快就可以恢复力气了。”

突然间,苏提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帕札尔以为他又要昏倒,紧张极了。可是苏提忽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急迫地说:“亚舍!我一定要活下去,告诉你关于这个魔鬼的事情。”

“你冷静一点。”

“我必须让你知道实情,法官大人,因为你有责任为埃及维护正义。”

“我在听,苏提,可是我求求你,别激动。”

苏提的怒气稍稍平息后,缓缓道出:“我看到亚舍将军拷打并谋杀一名埃及士兵。当时他和一些亚洲人在一起,也就是他声称讨伐的叛逆。”

帕札尔怀疑好友是因为高烧而产生了幻觉,但是苏提虽然字字句句都是想了又想才说出口,态度却从容而肯定。

“你当初怀疑他是正确的,现在我为你带来了证据。”

帕札尔却认为太过薄弱。“我需要确实的证据。”

“这样还不够吗?”

“他会否认的。”

“我的证词也一样有力啊!”

帕札尔要他先稍安勿躁,并提醒他说:“你复原之后,我们再商讨对策,但先不要跟任何人谈起。”

“我会活下去的。我要等着看这个混帐东西被正法。”

苏提忍着痛,咧开嘴强笑问道:“我没让你失望吧,帕札尔?”

“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没话说的。”

※※※

奈菲莉在河西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这次手术的成功震惊了整个医界,有些医生遇到疑难症还会求助于她。她不会拒绝类似的要求,但有两个前提,一是以村民为优先,二是让苏提住进德尔巴哈利(此址位于底比斯河西地区,著名的哈特谢普苏女王曾在此建了一座大神庙,至今参访的人仍络绎不绝)神庙疗养。卫生当局答应了她的要求,这名奇迹般被治愈的战场英雄,就此成了医学界的荣耀。

德尔巴哈利的神庙中有一间岩石凿空而成的礼拜堂,专门侍奉因赫台,那位古王国时期伟大的治疗学家。医生都会到这里来静思,祈求先人的智慧以便使自己的医术更为精进。有时候,康复期的病人也能够住进这个神奇的场所养病。他们闲步于廊柱之间,欣赏着叙述哈特谢普苏女王功绩的浮雕,并且还可以在种满了乳香树的庭园里散步,呼吸树脂散发出的芳香气息。这种树是自索马利亚海岸附近的神秘国度特别引进的。庙里有一些铜管连接了地下水管,将具有疗效的水输送到铜制容器中,苏提每天都要喝掉二十几个容器的水,以避免感染或手术后的并发症。幸赖于他拥有惊人的生命力,病情恢复得极为迅速。

帕札尔和奈菲莉沿着花径斜坡往下走过德尔巴哈利一阶阶平台。帕札尔打破沉默说:“你救了他一命。”

“我运气不错,他也一样。”奈菲莉回答说。

“有什么后遗症吗?”

“会留下几道疤痕。”

“这会更增添他的魅力。”帕札尔说完这词话,与奈菲莉相视而笑。

灼热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上。他们在斜坡底找了一处刺槐树荫,坐了下来。

“你考虑过了吗,奈菲莉?”她没有塔腔。她的回答将注定他一生的幸与不幸。

正午的炙热,把一切烘烤得懒洋洋,毫无生气。田里的农夫在芦苇草搭盖的小棚子底下吃午饭,饭后还得睡个长长的午觉。此时,奈菲莉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全心全意地爱你啊,奈菲莉。我希望能娶你。”

“一块儿生活……我们办得到吗?”

“我绝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了。”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爱情的创伤是很容易遗忘的。”

“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

“我知道你很认真,所以我才害怕。”

帕札尔遭到拒绝,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另有意中人吗?”

“没有。”

“要真是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你会忌妒?”

“不只是忌妒,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你把我想象成一个十全十美、毫无缺点、所有美德兼备的女子了。”奈菲莉叹了口气说。

“你并不是一个幻梦。”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有一天梦醒的时候,你会失望的。”

“我看到了你活生生的模样、闻到了你的香味、你就在我身旁……这难道都是假象吗?”

“我觉得害怕。假使你错了,假使我们都错了,到时候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

“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面对奈菲莉的疑虑,帕札尔依旧斩钉截铁。

“我不是女神,等你了解了真相,你就不会再爱我了。”

“不要再说服我放弃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太阳。奈菲莉,你的光芒四射,你知道吗?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无论你愿不愿意,我的生命已经属于你了。”帕札尔激动地道出了内心的话。

“你错了。我们未来的事业分属于不同的地方,你在孟斐斯,我在底比斯。我们会隔得很远,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奈菲莉却仍冷静理性如常。

“我的事业根本不重要!”

“不要违背了你的使命。再说你会允许我放弃我的职责吗?”

“只要你要求,我就做得到。”

“这不是你的本性。”

帕札尔收起适才高亢的声调,转而变得温柔:“我惟一的希望是能够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你太极端了吧?”

“如果你拒绝我的求婚,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要胁似乎不是你的作风。”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帕札尔不愿她误解,急忙辩解并问道,“你愿意爱我吗,奈菲莉?”

她张开眼睛,受伤地望着他:“我不能骗你。”

说完,她便踩着轻盈优雅的脚步离去。尽管日照炎炎,帕札尔却感到全身冰冷。

第二十九章

庙宇庭园中的平和与宁静,可不是苏提这种人能够长久忍受的。虽然女祭司都很美丽,但是她们并不负责照顾病人,又老是躲得远远的,因此地每天接触的就只有一个帮他换药、性情粗暴的男护士而已。

手术过后还不到一个月,他便已经耐不住寂寞了。当奈菲莉来替他作检查时,他早已坐立不安。“我已经复原了。”

“还不完全,不过你的情况的确好极了。缝合处都没有绷裂,伤口也愈合得很好,完全没有感染。”

“这么说我可以出去了!”

“你得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苏提忍不住兴奋之情,在她的脸颊两边各亲了一下。“你救了我一命,我不会忘记你的恩德。只要你一句话,我必定赴汤蹈火。英雄说话算话!”

“你只要带一罐治疗水回去,每天喝三小杯。”奈菲莉笑着说。

“啤酒不禁了吧?”

“啤酒、葡萄酒都能喝,但要节制。”

苏提挺起胸、伸出双臂高喊道:“重生的感觉真好!这些日子受的苦,只有女人能帮助我忘记。”

“你不打算结婚吗?”

“哈朵尔女神保佑,可别让我受此灾难!要我守着一个忠实的妻子,和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才不。我要一个情妇换过一个情妇,再换过一个情妇,这种人生才美妙。每个女人各有千秋,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跟你的朋友帕札尔好像截然不同。”奈菲莉不禁莞尔。

“你别看他好像很保守,他可是热情如火的,比起我还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要是敢向你表白就好了……”

“他表白了。”

“他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的话让我害怕。”奈菲莉老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帕札尔这一辈子只会爱一次。像他这种人一旦坠入情网,便是一生的狂热爱恋。这一点女人总是无法了解,因为你们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投入。帕札尔就像滔滔不绝的汹涌激流,而不是一时的干柴烈火,他的热情是不会消减的。他太真了,以致无论他是太胆怯或太热切,都显得笨拙。对于速食爱情和一夜情,他是不屑的。他只能谈轰轰烈烈的恋爱。”

“要是他错了呢?”

“他会一直努力达到理想为止。要他妥协根本不可能。”

“你觉得我的忧虑有道理吗?”奈菲莉若有所思地问。

“谈到爱情,理智便完全派不上用场。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祝福你。”

苏提十分能体会帕札尔的感觉,奈菲莉确实光艳照人。

※※※

他一直坐在棕搁树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吃。他的头垂到膝上,像是哀悼着什么,白昼黑夜对他已无分别。他静定如石,连孩子们也不敢过去逗弄他。

“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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