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行至傲繄身旁,小声道:“皇上,请借一步说话。”
傲繄心下狐疑,默默与他行至西暖阁中,抬眼道:“你有话直言。”
林寂航凑到她身边,一拱手:“从脉象上看,云贵人乃是突然受了强烈刺激导致的风寒,因此才激出了高热。且……云贵人的发丝还没有干透。但皇上不必担忧,吃下退热的汤药,再好好发发汗就无妨了。只是,云贵人这两日恐怕会浑身筋骨酸痛,所以臣建议用川芎、生姜煮水沐浴,可缓解不适。”
傲繄看着他,双眸似幽深的潭水一般莫测,良久,才缓缓道:“朕知道了,你只需尽力医治好云贵人即可。”
夜已朦胧,温暖空旷的寝殿里只有她与云昭两个人。傲繄轻身沿着床边坐下,低头看着云昭憔悴的面容,想不到数月不见,他竟消瘦了这么多。默默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感受到的是滚烫而濡湿的肌肤。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凝望着他,此时傲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轻柔地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温柔的光芒,傲繄嘴角凝成一抹苦涩的微笑,声音犹如耳语一般轻盈:“傻瓜。”
……
沁幽阁中幽香弥漫,傲繄轻柔地一挥衣袖,带着浓浓倦意道:“起来吧。”
浮光闪动,岳子峰起身立于傲繄面前,见她双眼中似有疲惫,不禁开口问道:“云贵人可好些了?”
“发了三日高热,现下已经无碍了。”傲繄淡淡道,转而看向岳子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朕一直没过来,不会生气了吧?”
“怎会。”岳子峰眉目低垂,在烛光下的照耀下看不出悲喜。
轻声一笑,傲繄牵起岳子峰的手,缓步向楼梯走去,回首道:“来,朕给你看样东西。”
二人携手来到寝室,岳子峰只感觉她的手指没有一丝温度,心下怅然间,已有四名宫人抬着一盏形体巨大却带着无数破洞的黑布灯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寝室中央的空地上。岳子峰转头诧异地看着傲繄,只听她说道:“开始吧。”
几名宫人一同上来,将室内的帷幔全部放下,遮住了窗外盈亮的月光。之后,迅速点燃了灯笼中粗大的蜡烛。岳子峰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当还未明白这是何意之时,室内的其它烛火已被悉数熄灭。霎时间,盈亮的星光照耀了整个室内,墙上、帷幔上、床榻上,皆是点点星辰,仿佛给这室内披上了一件繁星织就的纱衣。
看着这满室的星光,岳子峰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耳畔传来傲繄轻柔的声音:“本来早就让内务府制好了,最近事忙便忘了,今日才想起来给你。”稍一停顿,语气却更加飘渺,“那日你说,希望再看到草原上满天的繁星,朕便叫人改良了这走马灯,做成日月星辰的图案,想必你会喜欢。”
岳子峰痴痴地望着她,看着她眼中闪动着温和的柔光,在这漫天的繁星下显得格外温暖,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主动将她轻揽入怀,脸颊在带着甜淡芳香的发丝上细细摩挲,亦是第一次,将她贴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这样便叫做永恒吗?岳子峰闭着双眼默默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任凭岁月年华在指间流逝。一声幽幽的叹息却从怀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怅然与疲惫:“子峰,你说,感情会变么?”
岳子峰徒然睁开双眼,一切仿佛陷入了虚无与空白,良久,才一如往昔带着些许冰冷,从口中吐出两个字:“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云惜
除夕将至,冷清了许久的承恩宫似乎也随着皇帝的再次恩宠而变得温暖。云昭虽然还没有正式复位,但在外人眼里,亦是指日可待了,就好似乌云散去终会见得明媚的艳阳。只是这在外人眼中的温情,却被云昭的喋喋不休与傲繄的沉默无言染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意味,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①(出自宋释道原《景德传灯录》)
温暖如春的暖阁中,不再似昔日那般氤氲着温馨的细语欢笑,似乎这过旺的炭火也熏得人疲乏不堪,只欲闷头沉沉睡去。傲繄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云昭的话语,亦是无奈妥协:“云昭,已经好几日了,朕不想再与你争论,更没有力气再与你争论。朕再最后与你说一遍,当日之所以不费力去追查,只是朕觉得此事并没有对你造成实质上的伤害,等万寿节的时候复你元妃的位份也就罢了。而且,此事关系到太后,若是费力去追查,只怕结果亦没这么简单,指不定要牵扯出多少麻烦。”
云昭看向她,悲戚的一笑:“所以皇上就舍弃了臣侍对么?就可以把臣侍丢在这深宫之中不管不顾对么?”
轻叹一口气,带着难掩的疲惫,傲繄开口道:“即使是降了你的位份,朕也私下里嘱咐过内务府不准对你有半分亏待。也许你觉得这远远不够,朕确实也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可是孰是孰非,已经过去了,不是么?又何谈舍弃?”
“臣侍只是不服,明明就不是臣侍所为,凭什么就不能还臣侍一个公道?”云昭情绪激动地喊道。
傲繄平生最讨厌别人跟她大声嚷嚷,但云昭每当情绪激动时偏偏无法自控。原来一直是看在情分上,包容他的所作所为,但久而久之,难免心生厌烦。即使再以沉默压制,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傲繄冷颜开口:“世间哪有这么多公道可寻?再说,若要论到心思计谋,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清白如雪?”
见傲繄眼中闪烁着努力掩饰的恼怒,云昭早就知道根本无法隐瞒她,只得望着她苦笑,眼里有盈盈泪光:“是,臣侍是用冷水猛泼自己,才引起的高热。但若不如此,皇上可会主动来看望臣侍吗?我屡遭别人陷害,但并不曾害过别人!如今,难道连害自己都不可以吗!”
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滚落,触到手指的一瞬是那么滚烫,却立即转变为冰凉。虽然知道他此举也是迫于无奈,但心里却着实恼怒他何苦要糟蹋自己的身子?恼他,更是恼自己!傲繄抬手为他擦去眼泪,心底自是觉得对他有无限亏欠,沉默了半响,才低语道:“云昭,许是朕害了你。”
云昭握了她的手,眼神凄楚,却亦有苦笑的意味:“所以我说,皇上其实并不了解臣侍。”
“也许我们本就不互相了解。”傲繄痛苦地闭上眼睛,从思绪杂陈逐渐化为一片枉然的空白。
听闻她如此说,云昭心中难免悲凉,却又害怕就此失去,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勉强开口道:“可是,我们仍旧要厮守在一起,不是吗?”
“是。”傲繄徐徐睁开眼,眼中虽闪烁着迷茫,语气却坚毅,还带着些许的叹息:“正因为如此,所以朕才不想轻易放弃。不管怎样,你记住,朕永远都不会舍弃你。”
也许就如旁人所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有太多不适合,但是仍旧肩负住所有的压力走到一起,若就此轻易放弃这份情意,那当初的那些心痛、那些思念、那些泪水,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她不愿背弃当初的自己,不愿背弃当初的承诺。可是心底深处的感觉,却是怎样都骗不了人的。为什么一切都不似当初了?她也曾尝试说服自己,甚至试图自欺欺人,可就是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份心动。现在看着他,感觉却像对着另一个人,或者说,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可他还是他,他依旧没有变。那么,是她变了么?还是感情变了?她不明白。可是,在她的心中,对他仍旧有着那一份无法割舍的惦念。
望着低头沉默不言的傲繄,云昭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却很怕,怕他一直担心的会变成现实,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虽强硬,却带着无法掩饰的乞求:“你不觉得,最近都没什么话跟我说了么?有时候我很害怕,害怕你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怕到我连放一下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我没有任何东西可值得你依赖,所以你才可以这样来去自如,而我却挽留不住。每一日,每一夜,我面对着空冷的宫殿,是如何度过的,你自然不会知道。因为你拥有的太多,多到让你根本无法顾及。可是,我却只有你,你知道么?”
滚烫的热泪滴落到发间,傲繄紧紧抱着他颤抖不止的身体,抱着当初令她怦然心动,之后又恩爱情深、朝夕相伴的男子,带着无法言说的感动与歉疚,喃喃道:“云昭,是朕亏欠了你,抱歉。”
之后的三个月,傲繄一直宿在承恩宫,除了临朝与商议国事外,基本不曾离开过,直到林寂航为她把过脉之后,惊喜回禀道:“恭喜皇上,恭喜公子,确实是喜脉。”她才笑逐颜开地望向一旁欢喜得不知所措的云昭。良久,他才缓缓坐到傲繄身旁,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激动得哽咽:“臣侍……盼这一日盼了好久了。”
傲繄被挤得有些呼吸困难,却也难掩内心的激动,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如今不都好了么?朕与你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任凭他抱了好久,终于不得已轻手推开他,示意还有宫人在,转眼望向忍不住喜极而泣的李兰芝,笑道:“怎得都哭了?这不是高兴事么?”
“是!是!在下是高兴过头了。”李兰芝忙用袖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而带着一干宫人跪到地上深深叩首:“恭喜皇上!恭喜云贵人!”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傲繄,随即朗声道:“传朕旨意,晓谕后宫,复慕容氏为元妃。”
见李兰芝欢快地传旨去了,林寂航自知自己也不宜在场,转而恭谨地一躬礼:“微臣回太医院为皇上开些安胎的补药,先行告退。”
遣退了宫人,云昭终于忍不住将脸贴到傲繄的小腹上仔细听着。傲繄见他那天真的模样,也被逗得直笑,伸手一个脑嘣儿弹在他的头顶,娇声道:“他才不过是个小毛毛,听得到什么?”
云昭抬起头坏笑着:“臣侍听到‘咕噜咕噜’的。”
“去!”傲繄窘着脸,一巴掌打在他的肩上,想了想,问道:“你说,是个公主,还是皇子呢?”
云昭眼里闪烁着晶亮的憧憬,嘴角止不住笑意,直言道:“臣侍比较喜欢公主,最好是温柔乖巧又听话的小姑娘,千万别像皇上……”抬眼见到傲繄佯嗔的目光,赶忙继续道,“不过要是皇子倒也很好,长大以后,没事还能跟臣侍喝两杯……”还未说完,胸口上又挨了一巴掌,浅浅一吐舌头,问道:“那皇上更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都好,不过朕也是更加偏爱公主多一些。毕竟女儿跟母亲贴心,而且又能给她穿上漂亮的衣衫,梳可爱的小辫子。”傲繄温柔地说着。
两个人就此事似有说不完的话,全然不像前一段时间气氛僵冷。忽然有宫人轻声进来通传:“启禀皇上。皇后殿下到了。”
轻柔坐直身子,傲繄高声欢快道:“快请他进来!”
转眼间,世勋已在皓珹的陪同下,轻步走进殿来。皓珹的脸上隐隐有不快的表情,但世勋却是笑容满面,躬身行礼道:“臣侍给皇上道贺。”
傲繄浅笑着起身,轻手将他扶起,拉至木榻上坐下,婉声道:“大冷天的,何必亲自过来呢?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眉黛如烟,世勋双目注视着她,温颜道:“一听到消息,臣侍就赶过来了。如此喜事,怎能不来庆贺呢?”转眼望向云昭,微微颔首道,“恭喜元妃了。”
闻言,云昭也随即躬礼道:“多谢皇后殿下。这天寒地冻,还劳烦皇后亲自赶来,臣侍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元妃不必如此。本宫身为皇后,这后宫中的孩子,都是本宫的孩儿,本宫自当尽心。”世勋浅笑道。此话本是好意客套,但云昭听在耳中却觉得颇为不悦,只沉着脸并没再说什么。
可是世勋似乎并未注意到,转头望着傲繄,关切道:“皇上此次有孕,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么?”
“只是晨起有些恶心罢了,别的倒还好。”傲繄偏头想了想。
“那便好,除了要叫太医好生照顾,自己也要多加注意才是。”世勋言语温存,眼中却有深深的哀戚与惆怅。
心知他是想到了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傲繄心中也有深深的悲恸,便更加握紧世勋的手,不必出言安慰什么,因为知道他全懂得。
此处为承恩宫,世勋自知多做逗留亦是不妥,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退。正巧李兰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胎药进来,放到傲繄身边的桌案上,眼里皆是喜色:“皇上,这是太医院刚送来的安胎药,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滚烫的药汁腾织着袅袅雾气,漫入鼻中却是清润的苦涩。傲繄轻轻瞥了一眼那青绿色的玉碗,淡然道:“拿去倒了吧。”
此言一出,李兰芝心里一阵愕然,赶忙警惕地问道:“皇上可是看出有什么不妥吗?”
傲繄幽幽叹了口气,眼神闪烁着莫测的光芒:“宫里的安胎药,喝了未必能安胎。反倒是不喝,说不定倒可以保得龙胎无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胭脂霞
皇帝再次有孕,着实令整个皇宫为之欢喜。傲繄便也借着这个由头封赏后宫众人,除了云昭被复位元妃以外,程继耀亦被复位为奕贵嫔,岳子峰也被晋封为容贵嫔。其余各人均被赏赐一月月俸。太后知道傲繄有孕后自然是欢喜非常,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再过不久,便是后宫中到了年岁却未得皇上临幸的公子们被撂牌出宫的日子。年年如此,但这后宫永远都不会有空旷的时候,一批批的旧人被送出宫外,紧接着又有新人搬住进来,就好似百花陆续绽放,从来不曾停歇一般。
李郁彬自从被升为禁卫副统领之后,不仅要掌管阖宫上下诸多事宜分配,且御驾面前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相较有孕期间的傲繄,她便显得格外忙碌。偏巧选侍出宫的这一天又生了一场乱子,把一向办事稳妥的她也弄得心力交瘁不堪。
当天清晨,其它各宫还沉浸在蒙蒙睡梦中之时,汇英、贮繁二宫却已被晨起的摇铃声唤醒,预备出宫的选侍,已背着自己的包袱站在院中等候。李郁彬强忍住困意带领着侍卫守在门外,准备过会儿安排侍卫护送他们出宫返乡。正在迷迷糊糊之际,不知怎么的,宫内却爆发出一阵吵闹扭打之声。
原来是那胡汝森,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与旁边的男子眉眼相对。那男子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加之平时积怨已深,两人便因此大动干戈。刚开始还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后来逐渐转变为怒声理论,最后直接升级为方言对骂。有几名好事的选侍干脆直接抓了把瓜子倚在门窗上看热闹起哄。
在叫了侍卫将扭打成一团的选侍费力拉开之后,李郁彬强忍着怒意冷着脸继续完成她的职责,心里却恨不得一人踹上一脚完事。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将选侍们悉数送出宫外,刚一返回元盛宫就被宫人告知皇上到处在寻她,似有急事。
快步冲到修德堂,只见傲繄着了玫红色刺绣袍衫旖旎地斜靠在椅中,手里捧了个金丝手炉,一见她进来,立刻摆出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用娇柔中带着些许扭捏的嗓音,甜腻地唤道:“彬——”
一个字居然连着变了三个声调,李郁彬只觉得后背一冷,瞬间困意全无。自知从小到大,每当傲繄用这种语调唤她,准是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自己总是不得已跟着一起遭殃,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单膝跪地躬礼道:“皇上急召微臣,可是有要紧之事?”
“过来说话吧。你们都下去。”傲繄直起身子,低垂着睫毛似有无限悲哀。抬手拿起桌上的一本黄皮奏章,不住地唉声叹气。抬眼却见李郁彬立在她身前,秀眉半挑,一副“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的表情,只得用沉重的语调,正了脸色开口道:“今日接到回疆大王的上表,据称与我大傲帝国互为邻邦唇齿,希望能结秦晋之好,共御匈奴。不过,我大傲向来是女尊制度,历来不会同意公主、亲王远嫁。所以这次,他们向朝廷乞求宗族公子,招赘为驸马。”故意顿了顿,继续道,“回疆一直是我大傲重要的邻邦,此事关系重大,朕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但和亲人选着实令朕头疼。所以有大臣向朕举荐芃念作为和亲公子,远嫁回疆。”
凤目轻挑看向李郁彬,只见她苍白的面庞上渐渐有淡青色浮上眉宇,眼神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