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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范卡吸着可乐,头歪向一边,似乎没听懂符博的冷笑话,而是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她声音低低地说道,“你说,机器人越来越像人,人会不会也越来越像机器?”
“机器人再像人,也还只是机器而已。”符博缓缓地说道,望了望范卡,“在想那些XD电子玩偶,是吧?”
“只有上帝才可以按照自己的样子造人吧……”范卡目光游离,喃喃而言,“若那些电子玩偶有了思想,那人类会如何对待它们?”
上帝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人类也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机器人。人和机器人的对应关系,就和人与自己小孩的关系何其相似。
“上帝造人,是让生物通过千万年的进化,从简单到复杂,一点点演化成智能、高级的物种。”符博目光投向远方的地平线,作为一个高级工程师,扮有深度可算是基本技能的基本技能了,“而人类造智能机械,却是一味地将大量的程序和信息塞进机器芯片里,想直接用电子元件和复杂的数学快速搭建出人工智能。这种试图走捷径用0和1编码出智慧思想的方式,就像是不断向地平线奔跑,虽然给人不断进步的错觉,可永远也不会到达目标。”
“人类依赖大自然不断在进化,机器无非也一样……”范卡拿起一根玉米棒,慢慢地咬嚼着,“从最初的纸带图灵机,到存储程序的冯·诺依曼机,直至今天的超级计算机集群网络,机器不也在依赖人类社会在不断演化吗?”
“嗯,它们是进化了。”符博笑笑,但还是认真地说道,“就算不断推出升级软件,机械的所有技能都只不过是事先编好的程序而已,它们进化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那人类呢?知道自己是什么吗?”范卡木然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她继续追问下去,“……我们是为什么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人类一代代地繁殖下去,只不过是生命的本能驱使人类这样做而已,不也像是机器毫无知觉地被程序驱使一样?”
符博愕然了片刻,他无法回答范卡的问题。
事实上,“人是什么?”这是一个连柏拉图都没能弄清楚的问题,中国古代的哲学家把这个问题导向无趣的虚无主义,有的人陷入白马非马的逻辑悖论中难以自拔。没想到他们还真谈起哲学,但符博没有忽略刚才那一刻,范卡声音里透出的那一丝莫名的颤抖和恐惧,以及令人心悸的不安。
没有说话,符博只是伸过手臂,霸道地将她揽进怀里。范卡反应过来僵了僵,没有挣扎开就抬头呆呆地瞪着他,无果后就恢复平静地无视他继续低头啃玉米。习惯了他对女子一向的流氓行径,这种霸道的安慰方式倒也没超出范卡的理解范围,有微暖的气息透过他的衣衫传来,倒是令范卡的心绪慢慢安定了下来,然后心跳却难以察觉地颤乱了几下。
公司曾有一美女工程师说过,符博存在的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的容忍度的一种考验。不知何时起,范卡却已经很习惯他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也许,一个一直不被人理解的天才终究会蜕变成一个无赖。若真如他所说,高手,都是无耻(无止)的,而猥琐是一种境界,那他已经下不来了……
“至少,上帝给了我们自由意志。”良久符博才开口说道,目光转向另一边,看不到他的神情。
“假若上帝并没有给人自由意志。只是给了人一种思考问题的方程式,怎么办?”范卡闭上眼,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你怎么确定,我们在机器里输入1+1,机器不会觉得输出的‘2’是它思考的结果?”
符博一时没有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范卡,搂着她的手臂收了收。
“博,你有时觉不觉得很奇怪……”范卡靠在符博的怀里,看渐渐下落的夕阳,“一个人可以看到整个世界,唯一看不到的就是真实的自己。”
“那你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符博问道,声音透着低沉的温柔。
“你知道吗……”范卡望着仿佛倒挂过来的天空,任由自己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人在视网膜上成的是倒立的像,听说我们一生下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倒立的世界,是在我们慢慢长大以后,才习惯了用大脑将看到的事物转换成正立的影像……”
符博沉静地听着她说话,符博沉静地听着她说话,同时眺望着远方一朵晚霞染成淡红的云,倒立的像通过视网膜上的视神经传输到大脑,大脑早已习惯了下意识地将其转换成正的像。
符博没有看到,云的倒像。但他望向她,黑亮幽邃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如果,如果……”范卡停了停,心跳似乎也慢了半拍,“如果……某个人生下来,也许大脑有一个BUG(缺陷),而无法调整看到的倒像。你说,他看到的世界会是怎么的?”
“他会看到微笑的彩虹。”符博想起一句话,倒着看天空,就能看到彩虹的微笑。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面前的女子眼中看到的世界,他定定地望着她愕然了一瞬的眼睛,“那你呢?”
“可惜了……”范卡慢慢回过神来,心里依然想着一抹倒映的彩虹,“我看不到。”
那一刻,他看到了她一瞬而逝的微笑。
失神了片刻,符博心里也缓缓松了一口气,直到她没再说话,他就搂紧她,陪她安静地看夕阳慢慢西沉。犹如她了解他一样,符博也一早就察觉到了范卡的不寻常思觉,而她却往往仿佛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她曾说过像是被自己的思想拖拽着走,也许是那种感觉又再令她迷茫和恐慌了。
也许,她的聪慧,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是否正因为如此,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勇气去接近?
暮色笼近,吹来的风微凉。符博一直用手臂搂着范卡,看夕阳渐渐沉入朦胧的地平线,余晖像他的目光一样温柔地落在她的侧脸上。他侧着头,看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的脸庞,看她微蹙的眉头透着淡淡忧伤的神情,不知是令他心疼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
如果有一种花心,是因为不敢去喜欢心里所喜欢的那个人,那他很可能就是个经典例子了。也许没想过要怎么样,偏偏爱情最喜欢跟人开玩笑,情不知所起,却已一往情深……
忽然,一阵手机震动声传来。
见范卡朦朦胧胧地睡着,符博循声而寻,很快便利索地从范卡的外套口袋掏出了她浅蓝壳套的手机,看也没看,在铃声响起之前就按下了挂断键。
片刻,手机又再震动起来。
符博微微蹙眉,看靠在他肩膀边的范卡动了动,竟是累得睡沉了也没有醒。于是他拿起手机,看显示是徐森打来的,就接听了。
“喂。”符博懒懒地喂了一声。
“范……符博?!”徐森的声音传来,明显错愕地顿了一下,“范卡呢?”
“她睡着了。”符博说完,就关了手机。
这一句话,应该足以令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某人追着飞机赶回来了。要不,符博可不敢担保自己一定不是个衣冠动物。符博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子,一如许多次那样,想低头吻她。
但他没有。
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应该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
此时此际,在飘雪的波罗的海那边,某人早已是一脸的黑线。
………
☆、简单
没想到,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范卡就见到了出差回来的徐森。
当时她并没有在研发部,而是去到了负责产品质量管理的QC部,了解对XD玩偶系列产品的质量评估方式和产品性能要求的相关资料。虽然这些任务有QC部的专业人员负责着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既然接手了这批产品试产阶段的监控工作,范卡就开始尝试着逐渐去更了解多一点这些智能的高级玩偶,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在徐森突然来到QC部之前,范卡刚刚发现了原来那些智能复杂的XD娃娃设计得像人类一样也是需要睡眠的——它们的数据存储器划分为数不清的记忆单元,一旦启动就随时录入情景人物的大量数据见缝插针地安插在存储器的空白处,长时间的反复擦写会形成大量凌乱的数据冗余,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进入休眠状态,启动整理程序重新整理数据,就像人类睡觉休息一样。
就在范卡对着一个一动不动的XD玩偶,久久地发呆得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森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笔挺修长的身躯在她的视线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区域。当那张熟悉的俊朗脸庞靠近她的时候,心里一直没察觉的想念似乎也一下子涌了上来,令范卡只有懵懵然地望着他。
直到徐森执起她的手,一路拉着她从公司走出行至停车场,范卡才从旁人的侧目中想到,他们的关系算是公开了。不过竟到了坐进徐森的车,范卡才从莫名的心跳和恍惚中缓过神来,望向几乎是将她掳走带出来的徐森,问起:“怎么提前回来了?”
“想你了。”徐森说得直接,也很真切。他一边驾车后退,调整着方向,一边对范卡说,“本来要去公司郑达那边分部看看的,但刚下飞机就只想着要见到你,所以就来将你带走了。”
听着徐森的话,范卡有些不好意思地不知将目光望向哪里。
“今晚想去哪家餐厅吃饭,然后去商业中心逛逛街,怎样?”徐森微微笑,问道。
“不……”范卡低声地说,慢慢才转头望向徐森,“不用出去了。直接开车回去你那里吧,我可以做饭。”
“嗯?”徐森不由得愕一下,以为是听错了。
“你刚下飞机,也累的。”范卡端端地坐在座位上,声音平静自然,“在明惠超市那里停一停,买些菜回去就行了。”
“嗯,好!”徐森有些诧然,而心里是很欢喜的,温柔的笑遮去了脸上淡淡的倦意。记得范卡之前只来过他的住处一次,没想到她就记得附近有家明慧超市了。此刻徐森心里暖暖的,这十几个小时一直抑郁在心里的焦急也慢慢融化了,想问的问题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在公司路口转弯时,车窗前随意搁置着的一个长条盒子滑了下来,看到盒子的范卡就接在了手里。盒子包装得很精致,盖子上还印着一个立体星形的金色LOGO。整个扁形盒子的一侧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个炭灰色模块,一头还带有USB插口,像是个大块头的U盘。
“这是什么?”范卡将盒子拿在手里,望向徐森问道。
“代码生成器。”徐森望了一眼范卡手里的东西,说道,“之前在商展会上得来的赠品,厂家为了作宣传推广就每人派发了一个。”
“代码生成器……”范卡疑惑地抬头,“让电脑自动编程?”
“也不完全是。”徐森嘴角微扬,笑着望了一眼范卡,“这些自动生成器只不过是可以辅助提高程序员的工作效率,让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女朋友而已。”
“……呃?”范卡偏着头,目光带着询问。
“这是试用版的,插主机上就可以用了。”徐森一边开车,一边解析说道,“里面写有一段智能程序,基本上就是让编程语言面向对象化,输入一段规则文字,就能根据文字的描述输出一段你需要的程序代码。当然,这玩意最多能让学校的学生偷偷懒,自动生成一些基本的时钟程序、菜单程序,或是简单的输入输出程序还可以,复杂一点的就不敢奢望了。”
“输入文字就可以?”范卡头脑愣了一下,“中文也行吗?”
“可以,有几种语言可选的。”徐森笑笑,似乎猜到了范卡在想什么。
“听起来,就像是电脑能直接读懂中文了。”范卡果然是想到了那个‘中文屋’理论了。
“不过是跟傻瓜相机一样的原理而已。”徐森淡淡地说道,“做程序员的,还是必须掌握一点机器语言、汇编语言以及编译器的,一个面向对象的程序员在机器语言面前只会像是个白痴一样,那怎么行?!”
“那……”范卡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个问题,“若生成的程序也可以不断地用中文修整,你说,能不能让它用中文写一个故事出来呢?”
“哦?难道你想教会电脑写小说?”徐森扬了扬嘴角,半开玩笑地说,“我也觉得你有这种天赋,如果要你去教一只鸭子飞,最终很可能反而教会了它潜水。”
“那也是鸭子的天赋。”范卡表达了她看问题的角度。
“理论上或许可行,但若没有大量的数据信息的话,再好的程序也写不出什么故事来。”徐森想了想,对范卡分析道,“要想让一台电脑学会写小说,应必要结合大量的写作素材,考虑到一台计算机的数据处理能力,这种反馈机制的算法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听了徐森的分析,范卡想到了符博的那台巨无霸电脑。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拿去试试看。”徐森望着范卡,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
………
渐渐地,不用20分钟的车程,他们就到达了城郊外的别墅小区。
来到了徐森的住处,范卡很快就在厨房里忙开了,厨房里煮食的电器都基本一样,用的都是电饭煲、电磁炉,也没什么难度。事实上是,坚持赶开了靠在厨房门口注视着自己的徐森,范卡才没那么笨手笨脚地开始了专心做事,先是煲粥,然后切肉,泡青菜,打算做一些自己会做的菜就是了。
她让徐森只管去休息一会儿,宣告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在煮好一锅虾米粥之后,正在洗青菜的范卡看到徐森又溜回来了厨房,身上换了一套清爽的便装,头上的短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去洗了个澡过来。避开徐森灼人的目光,范卡不知要说些什么,就只好专心地洗青菜。
徐森也没开声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范卡穿着米黄色围裙的身影,忽然觉得一阵微妙的幸福感填在了他的心上,这个景象几乎是他想还未想过就实现了。另外,他也看到了范卡在生活独立的一面,从来就是个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子,很令人省心,有时甚至会让他觉得为她做的许多浪漫有点多余,但想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念头却更是越来越深刻了。
此时,徐森走过去范卡的身后,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身子,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范卡抓着一小把菜花冲水的动作早已停了下来,徐森呼吸的气息摩挲在她的劲边,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温热的体温从背后隐隐传来,令她呼吸也微微乱了起来,想挣开,但似乎又不舍得,一时不知该怎样。
“昨天傍晚……”徐森胸口贴着范卡的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跟符博在一起了?
“嗯……他请我吃全家桶了。”不知是徐森的贴近还是他的问话,令范卡微微僵了僵,“是他打电话给你要你早点回来的吗?”
“嗯?!”徐森依然揽着范卡,头靠着她的耳边,“怎么了?小卡,是因为调到研发部工作觉得有压力吗?如果你不想……”
“不是的……”范卡微微摇头,挣开徐森的怀抱,“不去休息,罚你洗菜。”
“也好。”徐森宠溺地笑笑,望着范卡说着就真的解下围裙挂到他身上。他知道,范卡做每一件事从来都是很专心致志的,明显他刚才是让她分散注意力了。所以等范卡专心认真地帮他戴上围裙,他才闲聊地问起,“近来过得不开心吗?”
“没有……”范卡站在一旁,目光有些恍惚,“只不过有时我总是失神想一些事情而已。”
“想些什么?”徐森声音温柔。
“那些XD娃娃。”范卡望着徐森。
“它们不听话吗?”徐森笑了笑。
“你说,我们为什么想要制造出像自己的玩偶呢?”范卡轻轻说道,目光认真,“孩子像父母,她们的样子太像我们了。或者说……我们也很像她们。”
“是么”徐森脉脉地望向范卡,等她说下去。
“还记得你跟我说起过的那间……中文屋子吗?”范卡有些恍然失神地问道。
“哦?”徐森顿了顿,神情若有所思。
徐森记得是跟范卡讨论过,根据中文屋测试理论,就算机器人能通过图灵测试也不能证明什么。机器只是一种按规则做事的‘输入…转换…输出’的盒子,不存在任何理解现象,它们所谓的自我意识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中文屋’,”范卡微微侧头,似是在认真思考,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开口说出来,“……有时我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像是一个‘输入…转换…输出’的盒子。用神经元代替关在屋子里的那个人,用激活它们之间电位分布的生理法则来代替规则。那……是不是说,我们的思维也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小卡……”徐森转身,目光深刻地望向范卡,或者说她的古怪想法也一时令他诧然。
“也许,我们根本不需要理解什么,也可以活得好好的……”范卡低头,继续慢慢说下去,“就像那些玩偶。她们没有真正的感情,但至少在表面上,她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