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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她使的就是“飞凤剑法?”
“想到‘飞凤’,就使他想到了对方号称‘五凤门’,说不定果然和‘飞凤剑法’有着渊源,因此打定主意,要瞧瞧对方这套诡奇剑法再说。
在铜面人四十二剑之中,韩少山已有五次遇上险招,而且每一次都是剑尖堪堪划身而过,间不容发!
等到铜面人刺出第四十九剑之时,韩少山忽然一声轻啸,剑法一变,展开了反击,一时剑光大盛,一轮快攻,有如排山而出。
前先五十招,两人都是运剑起舞,轻身飞去,双方兵刃,未曾接触过一下,但五十招之后,韩少山一反先前的腾挪闪避,和铜面人展开抢攻,剑剑突击,登时响起了“锵”“锵”剑鸣,一片金铁击撞之声!
这一来,双方从互相趋避,游走发剑,变成了互不容让,硬接硬攻,战况自然愈来愈见炽烈!韩少山陡觉右肩一凉,痛澈心肺,高手过招,有不得半丝疏神,他这一微现空隙,铜面人剑尖一震,乘虚而入,锵的一声,荡开韩少山长剑,一缕剑光,直向韩少山咽喉刺来。
韩少山哪里还有封架之力?五指一松,一柄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他只感觉到铜面人寒森森的剑锋,已然直抵咽喉!
这一招凶毒无比,韩少山自忖必死,索性闭上眼睛,凛立不动。
铜面人剑势出手,何等快速,但她却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硬生生把刺出的长剑刹住。
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透过铜面眼孔,流露出诧异之色,目注韩少山,脆声问道:“你明明可以架开我的长剑,何以要弃剑求死?”
韩少山怒哼一声,突然双目一亮,神光迸射,口中朗朗笑道:“韩某中你暗算,并非技不如人,要杀就杀,韩某决不皱眉,这里都是你的手下,没有一个外人,用不着假惺惺,说什么韩某是自己弃剑求死的!”
铜面人听得大奇,倏地撤回剑去,问道:“你说什么?”
韩少山冷哼道:“在下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铜面人目光掠过并肩站在三丈之外的两名使女,说道:“拿云、捉月,都站在三丈之外,再说她们没有我的吩咐,决不敢出手,有谁暗算了你?”
韩少山一条右臀,下垂若废,身上也渐渐感到奇冷澈骨,但他仗着深厚内功,强自忍耐,大声笑道:“没有你的吩咐。她们自然不敢出手,但你若是早已吩咐好了?就又当别论。”
铜面人目中已隐泛怒意,冷声笑道:“你怎能如此武断?”
韩少山道:“在下右肩中人暗算,难道还会是假的么?”
铜面人目光朝四外掠过,冷叱道:“什么人隐身暗处?”
话声甫出,但听一声洪亮大笑,两条人影,划空泻落!
韩少山凝目望去,这两人前面一个是身穿黄色僧袍的高大和尚,随后一人则是郭护法。
那身材高大的黄衣和尚才一落地,就朝铜面人合掌一礼,洪声道:“贫僧见过三宫主!”
铜面人微微一怔,拱手还礼道:“大师是几时前来的?”
黄衣和尚咧嘴笑道:“贫僧是奉大宫主之命,协助三宫主来的。”
铜面人问道:“方才是大师出的手么?”
黄衣和尚仰天一笑,得意的道:“这小子胆敢冒犯三宫主,贫僧赏了他一记‘阴极指’!”
铜面人惊说道:“阴极指!我听大师兄说过,大师的‘阴极指’,中人无救,不知对是不对?”
黄衣和尚得意地怪笑道:“不错,不错,凡是被贫僧‘阴极指’所伤之人,不出六个时辰,全身血脉僵冻而死。”
铜面人道:“有没有解药?”
黄衣和尚道:“只有贫袖的阴极一阳丹可救。”
铜面人道:“那么大师快把一阳丹给他。”
黄衣和尚听了一怔,问道:“贫僧听郭护法说。这小子屡次和咱们作对,三宫主怎么要给他解药?”
铜面人道:“我和他约好了单打独斗,不许第三者助拳,大师暗中出手,破坏约定,自该给他解药。”
黄衣和尚呵呵笑道:“咱们和他敌对相处,还有什么道义可言,这小子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谁?”
郭护法趁机谄笑道:“三宫主,大师说的极是。这姓韩的今晚不除,等于是纵虎归山……”
铜面人目光森寒,冷冷哼道:“玄镜大师虽是本门一等护法,但大宫主既把大师调派江南总分坛来,那是该受我总分坛节制的了。”
黄衣和尚呆了一呆,连忙合掌道:“贫僧奉派前来,正该受三宫主差遗。”
铜面人冷声道:“那你就把解药给我。”
黄衣和尚答应一声,望望韩少山,探怀取出一个玉瓶,颁了一颗丹九,双手奉上,说道:“阴极一阳丹,每服一丸,请三宫主查收。”
铜面人接过丹丸,朝两人一抬手道:“两位护法可以请了。”
黄衣和尚和郭护法两躬身施礼,连袂掠起,如飞而去。
铜面人回过脸去,只见韩少山站在那里,双目微阖,敢情正在运气运功,调理肩伤!
这就手腕一始,掌心抚着“阴极一阳丹”绥缓送了过去,柔声道:“这是‘阴极指’的伤药,你快快吞服了。”
韩少山俊目倏地一睁,双目之中,依然神光湛湛,朗笑道:“三宫主盛情心领,区区旁门阴极指,在下还禁受得起,今晚之会,韩某失陪了。”
说完,双手一拱,从地上拾起长剑,随手一插,朝拿云拱拱手道:“姑娘请收回长剑。”说完转身就走。
铜面人听得不由一呆,急忙叫道:“韩相公,请留步。”
韩少山潇洒地停下步来,回身问道:“三宫主还有什么见教?”
铜面人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片关注之色,徐徐道:“你中了玄镜大师的‘阴极指’,没有他独门伤药,不易治好……”
韩少山道:“这个不劳三宫主费心,在下决不会残废的。”
铜面人哼道:“我只是为了今晚这场比试,咱们有约在先,不准第三者插手,玄镜大师伤了你,我有责任替你要来治伤的药,你也毋须推辞,认为是接受了我的恩惠,你受伤,我救伤,咱们谁也没有欠谁的,再说,今晚你并没有败在我手里,胜负未分,等你伤好了,咱们可以约期再比。”
这番话,可说得十分委婉,也暗示韩少山只管接受他的伤药,不用心存感激。
韩少山淡淡一笑道:“不错,韩某确实不承认落败,只要三宫主有兴趣,在下随时候教。”
说完,略一抱拳,长身掠起,一道人影,去势如箭。眨眼工夫,已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铜面人怔立当场,目送韩少山人影去远,心头说不出是气是恼,把手中药丸,使劲往地上掷去,连两名使女也不招呼一声,双手掩面,发足疾奔而去。
河北李家庄,座落顺德西郊的东牛峪,那里是河北、河南、山西三省的交界处。
河北李家的势力,在这三省地面上,真是领袖群伦,雄霸一方。
东牛峪的李家庄,巍峨高楼,背山而起,矗立在一片平原之上,飞檐雕梁,极尽豪奢。
这是下午未牌时光,第三进一座楼宇上,绣帘低垂,静寂的没有丝毫声息!
两名青衣小仆,垂手伺立门外,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
室内陈设豪华而精致,靠壁一张锦榻上,叠起枕头,斜斜躺卧着一个身穿蓝缎长袍的老人。
这老人脸型瘦削,颏下留着一把花白胡子,双目下陷,似是久病未愈,不住的喘息!
他,正是名震武林,和东许、南江、西秦齐名的北李,仙人掌李光智!
这位叱咤江湖的一代大豪,如今竟然衰弱得成了老病之躯!
锦榻旁,侧身坐着一位绝色少妇,看去不过二十四五,头挽宫髻,生的芙蓉如脸柳如眉,穿一身翠绿大衣,娇柔如花!
这时皱起柳眉,挽起袖管,露出一双尖尖嫩嫩的柔荑,一下又一下的替老人揉着胸口。
这绿衣少妇,就是仙人掌李光智的侍妾沈姨娘!
三个月前,仙人掌李光智养病北峡山白云观。
金令情潮十八 移花接木
十八 移花接木
李公子希望对方先释回父亲,再作道理,那知青旗令主却一口答应,要李公子先行回家,三日之后,果然派人把仙人掌李光智送了回来,还附上九颗药丸和一封信。
信中大意是说,这九颗药丸,每隔十日,服用一丸,可使李光智体内奇毒,暂缓发作,保持清醒,但以三月为限,只有李维能实现诺言,出任五风门江南总分坛青旗副令主,乃父始可获救。
三月期限,转眼即届,如今已是最后十天了!
李维能既不敢对乃父说出真相,眼看限期日渐接近,心头这份焦灼,自不待言。
这天未牌时分,李维能怀着满腔心事,踏上上房楼梯。
两名青衣小鬟看到大公子上楼,立即迎着欠身一礼,同声道:“小婢叩见大公子。”
李维能低声问道:“老爷子醒了么?”
一名使女道:“老爷子早就醒了,大公子请进。”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打起门帘。
李维能缓步跨进房门,眼看老父斜倚在绣榻之上,平日红光满脸,神采奕奕的脸上,已经枯瘦苍老的不成样子,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楚,低头走上几步,说道:“孩儿见过爹爹,沈姨娘。”
李光智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点点头虚弱的道:“孩子,你……来了。”
沈姨娘慌忙站起身,转过险来,粉脸上浮起浅笑,侧身道:“大公子请坐。”
李维能满腹心事,怔怔地望着老父,过了半晌,依然不敢开口。
李光智不住喘息,说了一句话,又有些接不上气。
沈姨娘只是柔顺地用手替他揉着胸口,一面回头嫣然道,“大公子,快请坐下来吧,老是站着不累么?”
李维能道:“多谢姨娘。”蹙着剑眉,低声问道:“爹又不舒服了么?”
沈姨娘轻嗯一声,满脸愁容道:“是啊,今天又该服药了,只是时间还没有到,该在今晚子时服的。”
李光智霍然张目,喘息道:“绿绮,你……你不是说……还有……最后……一粒药丸,快……快去取……来……”
“最后一粒”,这四个字,听到李维能耳中,心头蓦然一惊,自己告诉过沈姨娘,千万别跟爹提起青旗令主三个月即期这件事,莫非沈姨娘多嘴,已经说给爹听了?
沈姨娘为难的道:“老爷子,这药丸该是今晚子时,才能服用,还是贱妾替老爷子揉揉胸!”
李光智微微摇头,断续说道:“不……快……快拿来,老夫……受受……不了……快去……”
沈姨娘拗不过他,只好站起身,从檀中取出一只银盆,里面用纸包着一粒黑色药丸,随手倒了一盅茶,送到李光智面前,柔声道:“老爷子既然不舒服,那就早些服下了也好。”
李光智气息急促,张大了口,把药丸吞下,说也奇怪,药丸入口,喘息立时就乎复了许多,接着绥缓阖上眼皮。
沈姨娘替他拉上一条薄被,依然伺立榻前,不敢作声。
李光智渐渐睁开眼来,舒了口气,低弱的道:“绿绮,你扶老夫起来。”
绿绮,正是沈姨娘的小名。
沈姨娘慌忙凑过身去,柔声道:“老爷子,你刚服下药,还是多休息一回的好。”
李光智道:“老夫已经好了,我有话和维儿说。”
李维能起身道:“爹,姨娘说的极是,你老人家还是睡一回再说。”
李光智道:“不,我要坐起来。”
姨娘只好替他垫了一个枕头,扶着老人坐起。
李光智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李维能,虚弱地说:“孩子,有许多事,你一直瞒着为父……”
“你姨沈娘已经都告诉为父了,为父这场病,是中了五风门的奇毒……”
李光智蔼然道:“孩子,你不用再瞒我,为父已经老了,早该退出江湖……”
李维能激动地说:“爹……”
歇了一歇,接着道:“从现在起,咱们北李这副担子,就要你全部承担起来,为父不再过问。”
“爹,你老人家的意思……”
李光智突然脸色现激愤之色,以手捶床,气愤地说:“东许、南江、西秦、北李,在江湖上虽然号称四大世家,但在九大门派眼中,除了南江,谁把其余的三家,看在眼里?老实说,在这些自命正派的人,还不是把咱们三家视作黑道巨擘,一方霸主?就是南江吧,又几曾把咱们当作同道?”
李维能不敢作声。
沈娘在旁娇声笑道:“老爷子刚好一些,干么火气这么大?”
李光智望了她一眼,似是消了些火气,仰头靠在枕上,徐徐说道:“老夫是在告诉维儿,咱们原非白道中人。”
李维能心中暗道:“爹病久了,肝火似是比从前更旺,言论也偏激了!这些话,爹从前从未说过。”
沈姨娘道:“咱们又无求于人,白道、黑道,管人家什么事?”
李光智道:“江湖上的事,你知道什么?”
沈姨娘柔声道:“老爷子这不是多生的气么?这些话,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呀!”
李光智又舒了口气,道:“老夫这就是告诉维儿,咱们李家只要能保住这片基业,不妨和五凤门合作。”
李维能也舒了口气,道:“孩儿也正有此意。”
沈姨娘目中闪过一丝异采,问道:“大公子已经答应他们了?”
李维能道:“还没有,孩儿原想和爹商量来的。”
李光智只是凭仗药力,抑制毒性,话说多了,自然又有些气喘,但还是支撑着,缓和的道:“为父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方才这番话,只是提醒你,咱们永远也挤不上白道正派去,为父老了,你也已经长大成人,今后,为父也只想安享天年,咱家的事,就要你作主了……”
沈姨娘劝道:“老爷子,你今天说话多了,快睡下来休息一回吧。”
李光智实累了,显的甚是疲乏,缓缓点了点头,由沈姨娘扶着他躺下。
李维能起身道:“爹休息吧,孩儿告退了。”
说完,放轻脚步,退出房去。
刚一回到前院,总管康方辉迎着道:“大公子,外面有两位远客,已经等了一会。”
李维能道:“是什么人。”
康文辉道:“太平堡来的,一位是红脸判官严友三的侄子,人称铁书生的严秀侠,另一位是六十来岁的老人,姓瞿。”
两人匆匆走出前厅,只见厅上坐着一个三旬左右的蓝衫汉子,和一个双宾斑的的青袍老者,这时一齐站了起来。
康文辉含笑替双方引见道:“这位就是敝庄大公子,这是铁书生严少侠,这是霍老先生。”
李维能双手抱拳,连说“久仰”,一面抬手道:“严兄、霍先生快快请坐。”
宾主落坐之后,李维能神色恭敬,问道:“严老伯可好?”
铁书生严秀侠欠身道:“家叙幸诧粗安,在下奉家叔之命,陪同瞿先生来的;家叔有书信一封,请李公子过目。”
说话之时,探怀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过。
李维能接过了信,打开一瞧,这封信上的大意是说:
风闻令尊久病未愈,瞿天启先生精擅歧黄,一切疑难病症。无不着回春,为川陕名医,特命舍侄陪同前来,为令尊诊治,务希贤任善为接待等语。
李维能看完书信,连连起身朝青袍老人抱拳一礼道:“瞿老先生原来是一位名满川陕的名医,在下多多失敬。”
瞿天启抱拳笑道:“公子好说,老朽粗通医理,蒙严大侠不弃,忝属知交,此次风听老庄主贵体违和,要老朽前来,稍效微劳。”
李维能朝严秀侠拱拱手道:“严伯伯这分盛情,小弟感激不尽,只是家父病势经过数月调治,目前已见好转,有劳两位远道跋涉,小弟更是于心不安。”
这话等于上说已经不用看病了。
坐在边上的总管康文辉,听了李维能的话,脸上神色隐隐一变。
严秀侠暗自扯上了眉,想道,“果然不出管兄所料,看来北李已经向五风门屈服了。”
但他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一面欣然含笑道:“原来庄主已有好转,可喜可贺。”
语气隐顿,接着目光向四上一转,又道:“在上奉家叔之命,另有要事面陈,此处似乎有所未便……”
李维能道:“两位起来,不如请到书房休息,再作长谈。”
说罢起身肃客,当下由李维能、康文辉陪同两人,进入书房。
分宾主落坐,一名小童送上香茗。
康文辉坐了一回,便自告退。
严秀侠目看这一排三间书房,自成院落,和外面隔绝,极为清静,想是仙人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