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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咖啡。”这次向海潮只是皱眉。
“我待会就煮,等你吃完早餐就可以喝了。”一样和颜悦色,温柔装没事地走回餐厅拖地,视线却没离开向海潮身上。
向海潮“瞪”着前方的早餐许久,一伸手作势又要扫下去,看得温柔胆战心惊。
结果,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却缓缓放下,摸着眼前的刀叉开始享用早餐。
温柔偷偷扬起释然的笑容。
虽然膝盖隐隐作痛,心里却想着:这个伤,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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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早上的插曲,向海潮一直待在书房,温柔直接将午餐送进去,两人没再交谈。
趁下午空档,温柔开始清理房子,却差点没办法完成。
她终于看到雪莉和乔伊丝的模样,这个屋里处处充满他们一家和乐的生活片段——
乔伊丝出生后每个阶段的照片、雪莉和向海潮年轻时的合照、结婚照以及家人合照出现在家里每个角落,每一张都笑得好灿烂,整个房子就像个展示厅,记录着这家人美好的生活回忆。
温柔一一将它们拿下来,拭去上头的灰尘,心情沉重到极点。
来到婴儿室,她几乎心碎。
看得出来这个房间一直没有动过,婴儿床一角还摆着一只小白兔玩偶,摇椅上的故事书始终没有合上……
这里曾经充满了爱,现在却成了最令人伤感的地方。
想像小乔伊丝在这里成长的点滴,温柔便觉得好心酸,可想而知疼爱孩子的向海潮心里该有多痛!
没有移动任何东西,略微打扫后温柔几乎是逃出婴儿室的。
整天下来,温柔早已身心俱疲,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膝盖的伤固然疼痛,但肩负的压力更让她喘不过气来。
拿出藏在抽屉底层的相片,温柔边看边掉泪。
“姊,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难……”
照片上赫然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那是温柔和她的双胞胎姊姊温馨。笑得开朗的温馨揽着微笑的温柔,长相难以分辨的两姊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五年前那场车祸,失去双腿的温馨痛不欲生,最后选择结束生命。
在医院那十天,她不断对妹妹诉说悔恨和痛苦,也带泪描述着她和向海潮一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温柔从她的语气看出姊姊对向海潮的欣赏和仰慕。
在温馨自杀的前一天,她握着妹妹的手哀求着,要妹妹务必答应代替她赎罪,照顾双目失明的向海潮。
当时温柔便有不好的预感。她答应了姊姊,并形影不离陪在姊姊身边,谁知趁她进洗手间的短暂空档,双腿截肢的姊姊竟然忍着疼痛爬上窗户,由十二楼的病房一跃而下……
孑然一身的温柔强忍悲痛办完姊姊的丧事,花了五年时间才从不幸事件中回复,等到自觉能平静面对向海潮时,才透过姊姊的好友,也就是钱塘的远房亲戚得知向海潮的近况。
于是,她得到这个接近他的机会。
即使自认能够平静以对,真正面对他时,却比她所想的困难几十倍!
仿佛姊姊的愧疚和遗憾全数占据了她的身心,那种感觉强烈得令她难以承受。
“啊——”
正当温柔沉思之际,远处传来男人的吼叫声,在寂静的深夜听来十分恐怖。
她翻身下床寻找声音来源,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只有楼上传来的喘息声。
楼上只有向海潮一人居住,温柔来到二楼,脚步如猫般轻盈。
尚未走到主卧室,喘息声已经停止,接着是阵阵男人哭号的声音,那么地隐忍,那么地凄怆……
温柔停在卧室门口,那一声声悲号犹如利刃一刀一刀划过她的心。
终于知道向海潮为何不让其他人待在这栋屋子里,多少个夜里,他必然像这样从恶梦中醒来,独自吞下痛苦的泪水。
她很想冲进房里安慰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但是她不能这么做,他必然不想别人瞧见他失控的模样。
温柔坐下来,耳朵靠着房门,直到哭号声停下,才慢慢踱回自己房间。
悲伤,让夜晚更加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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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温柔照样将早餐摆在向海潮面前。
这次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好像思索着要不要这么快和她妥协。
温柔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着,眼睛一直没离开向海潮,直到他动了刀叉开始吃早餐才安心。
他太瘦了,简直可用面容枯槁来形容。削瘦的脸颊难以想像他以往的活力,久未晒太阳的皮肤显得苍白: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眸带着几许血丝,应是严重失眠的结果。
“你……”
正当温柔盯着向海潮出神之时,他突然开口。
“向先生你忘啦?我叫温柔,是个声音和个性都很温柔的女人喔!”强打起精神,她没忘记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向海潮的声音有点迟疑。
温柔知道他所问为何。
“什么声音?没有啊!我一躺下去就呼呼大睡,真怕打呼声吵到你咧!”她刻意夸张的声调让向海潮显得放心。
温柔继续演戏。“向先生该不会听到我的打呼声吧?”
“没事。”向海潮继续吃早餐,不再搭理她。
吃完早餐,向海潮没有进书房,而是走出客厅,朝着庭院旁的小径走去。小路边就是悬崖,令温柔紧张万分。
“向先生,你去哪里?”她赶紧走到户外大声问道。这里的地形他应该很熟悉,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向海潮停下脚步回头,一脸不悦。“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报告吗?”
“这条路很危险,我怕你……”
“怕我摔下去?那不是更好?”向海潮毫不在乎地继续往前走。
“你如果摔下去,谁要帮你收尸啊?我可不要!”温柔收起关怀和担心,差点忘了自己该说的台词。“等一等,我跟你去……”
向海潮再次回头,严声制止。“别跟来!”
“不管!我可不想帮你收尸。”温柔打算死皮赖脸下去。
“滚开!”向海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你再跟来,我就真的跳下去!”他真的往悬崖方向走去。
“好嘛,好嘛,为你好还这样,真是好心没好报……”温柔故意喃喃抱怨着,然后假装往回走。
小径的地上铺着小石头,走路时会发出声响,向海潮听到温柔的脚步声渐远,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其实她没有走远,等到他朝着小路走去,她便停下来脱了鞋踩在石子路上,跨出第一步时痛得差点叫出声音。
忍着疼痛,她快速地往前走,一路尾随向海潮的身影。
他显然很熟悉这条路,一路走来倒也平安无事,只是下阶梯时绊了一下,温柔的心也跟着拧紧。
走了大约十分钟,阶梯下方的小径通往一个平台。当温柔看清那个平台的作用时,只能紧捂住嘴巴以免哭出声来。
那是雪莉和乔伊丝的坟,就在面海的峭壁上。
怕向海潮察觉她的存在,温柔悄悄走到阶梯下方,任由泪水泛流不敢哭出声。
她泪眼迷蒙注视着向海潮的举动——
他正轻抚着墓碑,雪莉的,然后是乔伊丝的……轻柔得好像那是她们的脸颊。他喃喃地说了些话,眼神好柔和。
接着他坐下来将头轻靠在雪莉的墓碑上,注视着远方一片汪洋,动也不动。
温柔望着他孤寂的身影,心头好酸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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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温柔趁向海潮在书房时独自来到墓园。
她在墓碑前蹲了下来。“雪莉,乔伊丝,我代表我的姊姊温馨向你们致歉,对不起,她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悲剧,她真的很痛苦,觉得愧对你们……”
温柔说着眼泪忍不住泛流。
唉!说再多也无法挽回已发生的悲剧,目前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如何让向海潮重新找回人生的路,才是她来此的目的。
“雪莉,你在天上看到向先生这样应该很难过……请你务必要保佑我,帮助他好好地活下去……”
温柔诚恳地向雪莉祈求,此时一阵风吹过,温柔在坟前献上的雏菊花瓣被吹得四处纷飞,那景象美丽异常。
温柔抬头望着有如飘雪的天空,仿佛得到了雪莉的首肯,悲伤的脸庞浮现带泪的微笑。
正文 第3章
别扭了五个月,向海潮似乎慢慢习惯温柔的存在。
虽然他始终没给她好脸色,也很少开口说话,但却不再闹脾气了。
晚上他作恶梦大叫时,温柔总会在房间外头陪他:每次他到墓园,温柔都会偷偷跟在后头,和他一起坐在那儿看海,分享他的悲伤——当然这些都没让他发现。
三餐饮食的正常,让向海潮的脸颊长出一些肉,整个人精神也好多了。
“哇,真好吃,难怪海潮变胖了,气色也不错……”这天钱塘来吃晚餐,对温柔的手艺赞不绝口。
被钱塘硬拉着一起用餐的温柔,回答得好骄傲。“当然罗!我的手艺人人都说赞。”
向海潮如往常沉默不语,用餐的神态从容得如一般明眼人,令钱塘对温柔佩服有加。
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是她的手艺。
“温柔,你哪里学来的手艺?这糖醋排骨做得比我家厨师还道地……”钱塘口中含着一块肉吃得津津有味。“你在台湾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来美国当管家?”
“我本来就是个厨师呀!”温柔没经过考虑就开口,忽然想到自己不应该泄漏太多过往,才猛然住口。
她从餐饮学校毕业后在一家小餐馆实习,最大的愿望是开一家餐厅,但是没多久姊姊就发生意外。安葬了姊姊后,她好一阵子无法工作,后来才到一家大饭店当二厨。
快要升上大厨时,姊姊的朋友告诉她钱塘要帮向海潮找管家,她才忍痛放弃工作。
“哇,难怪做的菜这么好吃,不过厨师在台湾应该很好找工作,为什么要来美国?”钱塘一副更加佩服的模样。
“没有啦,只是想换个环境,想想其实当个管家也满单纯的,还可以住在豪宅,嘿嘿……”温柔故意说得夸张。
“这样呀,不过我觉得你很厉害,一下子就上手……”钱塘觉得真是找对人了。“这道生炒螺肉也很赞,不过要是放些九层塔味道会更香……”
“向先生不敢吃九层塔。”温柔想也不想就回答。
始终没有开口的向海潮冷不防冒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吃九层塔?”他从没交代过自己的饮食习惯。
“对喔!你不喜欢那个味道。”钱塘这才想起好友的习惯。
温柔开始懊恼自己的嘴快。之前姊姊曾谈过她和向海潮夫妻到啤酒屋吃饭,她点了一堆海鲜,向海潮看到炒蛤仔时说他很怕九层塔的味道,但那却是姊姊的最爱。
“这个……因为……很多人都不敢吃呀!尤其是在国外长大的人……”温柔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猜的啦!没想到就蒙对了……”
“你真厉害,一猜就中。”钱塘附和着。
向海潮继续吃饭。好像相信了温柔的说辞,她暗自松口气,提醒自己下次要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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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咖啡。”
这天晚餐过后,向海潮独坐在庭院,温柔照例送上一杯咖啡。以往她都会立刻转身离去,今天却在露台的阶梯坐了下来。
每次离开后,她都坐在客厅偷偷望着他的背影,这次,她想试试留下时他的反应。
向海潮往她的方向看去,虽然皱着眉,却也没出声。
“哇!我从来不知道这里晚上这么舒服,夜晚的海风比我想得还要柔和……”温柔故意装出很陶醉的模样,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
正等着他赶她走,没想到他却转过头去啜饮咖啡,显然默许她留下来。
偷看着他冷漠的脸庞,温柔偷偷吐了舌头,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小步。
殊不知,向海潮的心境却不像外表那般冷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将温柔赶走,像是习惯她的存在。
这段期间,他已经慢慢习惯屋里多点声响,多点人气。有时,他甚至会竖起耳朵寻找她的踪影。
虽然悲痛从未远离,但有个人作伴真的不再那么孤单,除了寂静的夜晚。
向海潮发现他并不讨厌温柔。她并非听话的管家,但不会碎嘴,不会烦他,而且还算尽职。
只是,她在某方面令他感到熟悉,例如她的声音、她笑的方式……好像曾在哪儿听过。
而且,她似乎了解他的某些习惯,例如他不吃九层塔。虽然是猜的,未免也太凑巧。
还有一些小细节,她似乎很知道他的习惯和喜好,令向海潮十分不解。
两人静坐好久,当向海潮起身想回房,却绊到沉思中的温柔,整个人跌到她身上。
“啊……”温柔惊呼了一声,发现向海潮的脸离她好近。
向海潮没有立即起身,从她身体传来的馨香挑起他沉寂已久的欲念,温热的鼻息轻呼在他脸颊,更让他一阵心猿意马,还有胸前触碰到的柔软……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来,润厚的双唇毫无误差地印上她的,温柔像触电般瞪着大眼睛,娇唇颤抖得厉害。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双唇,进到她的口中挑勾嬉戏。从没交过男朋友的温柔不知如何回应,只能闭上眼睛随着他的挑逗轻移舌尖,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嗯……”屏住呼吸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无助地轻吟一声,也将向海潮拉回现实。
猛然离开她的唇,他愣了三秒钟才离开她起身,急切摸索着进到屋内。
待温柔回神睁开眼,没错过他离去前脸上闪过的一丝惊愕。
“唉!”她无力地躺在地上,双手害羞地掩住眼睛,心里又惊喜又怅然。
刚刚坐在这儿时,她假装欣赏夜色,其实目光一直飘向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她的视线就离不开他。不,其实应该说从姊姊第一次谈起他,她就对这个男人充满好奇,也十分心疼他的遭遇,这五个多月的相处更让她的心一点一滴陷落。
刚开始或许真是好奇和同情,慢慢地,对他的感觉不再只有这两种情绪。如果可能,她私心希望他的眼睛不会好起来,她就能陪他这样过一辈子。
她心里明白,如果身份曝光,他一定会马上赶她走。能把握相处的时光,不管再短暂她都心满意足。
“唉!”回头望向客厅,他已经不在了,想必为刚刚的举动十分懊恼吧?
亲吻一个不爱的人,应该只是冲动。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赶走她?
这也是温柔最担心的事。
这晚,她并没有听到向海潮作恶梦的哭号声。
殊不知,他也和她一样,为着那一吻难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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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难得下起小雨,向海潮下楼时脸色阴沉得就像外头的天气。
“向先生,早!今天居然下雨了,气象报告好像说有飓风要来喔!”温柔拉大嗓门叨絮着,装作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向海潮始终没理她,吃完早餐径自往庭院旁的小路走去,温柔却喊住他。
“外头下着雨,路很滑,今天你就别出门了……”语气里满是关心,向海潮却不予理会。
昨晚他根本难以成眠,罪魁祸首当然是身旁这个小女人。
她双唇温热的触感还留在他唇上,令他忍不住想得到更多……或许太思念雪莉,太久没有女人,才会将身边的女人当作慰藉。
久未燃起的欲念令他心烦气躁,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得到平静。
向海潮往小径走去,温柔无奈地摇头,只能脱掉鞋子跟在后头。
“哎呀!”结果走得太急,脚底一阵刺痛让温柔忍不住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倒。
“谁?温柔吗?”走在前方的向海潮猛然回头,神色有点仓皇。“你怎么啦?”
他往回走向温柔,伸出双手摸索着。
“没事,只是跌倒了……”温柔吃力地爬起来,有点心虚。
向海潮在她身边蹲下来,皱着眉头问道:“有没有怎样?”
“没事,刚刚脚底被石头刺到才会跌倒。”
“被石头刺到?为什么不穿鞋子?”向海潮边伸出手寻到她的脚,往脚底摸去。“有没有流血?”
“穿鞋会发出声音……啊!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