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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一直为他的桑九尘封了一块圣地。
没有别人,只有桑九。
第二十三章、我要千寻
又是箭!
陆漫漫来到异世界,跟箭卯上了。只是这次,她被毒箭射中,很快就昏迷。
昏迷只是表象,她心里其实清清楚楚,从围场被百里千寻抱回梨花宫,窝在他温暖的怀里,闻着他独有的气息,她慢慢竟觉得不疼了。
只是,她醒不来。无论如何努力,她都醒不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百里千寻替她取出毒箭时的痛苦,怕她痛,那么小心翼翼,那么专注的神情。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曾经的那个伤痕,声音也极致温存:“还疼吗?漫漫。”
她很想回答,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可是无法开口。
然后她泡进了大大的木桶里,水里全是曼诺夕的花瓣,红月和红绫一刻也不停息地用什么东西,在替她擦拭额头和手心,以及一些重要穴位。
三天,三天都不见百里千寻。他去哪儿了?她很想问,可是无法说话。她像熟睡了一样,可她无比清醒。
她记得行王雁霖替桑九挡了一箭,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是和她一样,表面昏迷,其实思维完全活跃吗?
瞧,有个儿子可真好。能陪着聊天,逗个闷子,还能挡箭。她想着,便想到要怎么好好勾引百里千寻同学就范,弄个孩子来玩玩。想着想着,就好开心。
秋日下起雨来,绵绵细雨,没有声音。但她感觉到了,雨丝的绵密。从早到晚,一直没有停过。
红月和红绫来来去去换木桶中的水,桑九也一脸惆怅地来看她。叹着气进来,又叹着气出去。后来睡着了,在温热的水里,泡得很舒服,不断地换水,不断地加热,就像泡了一场温泉。
她在梦里,竟然看见了前世的男友和父母坐在简陋客厅里谈话。她都离世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她很好奇,侧耳恭听。
男友说的话,很没新意。无非就是当初分手有多么无奈,多么痛苦。
陆漫漫很不以为然,听得心情烦燥了,却听男友说:“伯父伯母,你们或许还记得,我和漫漫分手前,她被一辆面包车刮伤了。那不是意外,是我家逼迫我分手的手段。我当时为了漫漫的安全着想,才被迫放手。我想缓些时日,等家里没那么固执的时候,也许……却不想……”
却不想陆漫漫得了绝症。
男友的样子,的确很痛苦,这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给前世的人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陆漫漫释然,原来如此。只是,她早就不恨他了,甚至浑浑噩噩不知道当年她对他,是否是爱情的爱?
记忆太久远,仿佛隔了千年。一切,都不重要了。
梦境纷杂,如电影片段,不断切换镜头。有很多人,在镜头里来来往往。有很多事,渐渐清晰。有的是因,有的是果。
曾经不理解之事,气愤之事,忽然都变得不那么重要。最后的最后,思绪和感情,梦境与现实,通通定格在百里千寻身上。
三天后,百里千寻终于来看她了。她很想发脾气,为什么三天都不来?这么狠心,扔她一个人在木桶里,孤独又相思。可是当他一进来,她就气消了。
她听到他温存地叫她的名字,他的手细细描摹她的眉眼。他说“坚持住”,和初次相见一样。
她感受到从那双眼眸里倾泄出来的无限宠溺的波光,如春风拂过柳枝条的轻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至宝,被他捧在手心里,就算舍弃生命也不会放弃她。
那感觉真好呀。
就像在长长的黑夜中行走,终有人陪伴。就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也不会孤单。
她终究不再是一个人。
后来,她听到红月和红绫两个小丫头在嘀咕什么,说有个房间,总传出奇怪的声音,是个男子凄厉的惨叫和击打硬物的声音,然后每次都是皇上进去之后,那男子的叫声才停住。
是谁呢?
梨花宫里除了玄夜和雁霖,还有谁是男子?
啊,百里千寻!是了,百里千寻又有好几日没来看她了。她忽然惊恐,那发出惨叫的男子是百里千寻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彷徨得想哭,看见桑九进来,几次想问,却奈何醒不过来,然后眼睁睁看她离去。为什么她的脸上,那么悲伤?
是雁霖出了事?还是百里千寻出了事?
她的喉咙如卡了一根鱼刺,难过得呼吸困难。未知,更令人恐惧。
她整日整夜地忧心忡忡,胡思乱想,一刻也无法安静。然后是玄夜端着一个小碗,和桑九一起进的房间,两人都神情凝重,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摒退侍女,桑九珍而重之地接过玄夜手中的碗,用银匙将碗里的汤药喂进嘴里。
陆漫漫看见那染了药的银匙,黑得发亮,显是剧毒。她不解,为什么要给她喝剧毒?那汤药,也是黑黑的。
汤药顺着陆漫漫的嘴角流了出来,桑九好似看得无比可惜,顾不了许多,又用汤匙去接那流出来的汤药,再喂进她嘴里。
那一勺药,再灌进嘴里,陆漫漫只觉得骤然间喉咙剧痛。桑九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无比固执地将第二勺药再喂进她嘴里。
一时间,那灼痛,向四肢蔓延,火烧火燎。她受不住地咿咿发出声来,只听得桑九沙哑的声音说不出的惊喜:“醒了!漫漫,你醒了!快,再来一口。”
不由分说,又一勺汤药灌进她嘴里。
那疼痛,将陆漫漫折磨得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了。如火烧,如刀绞,如大石倾轧,如汽车辗碎……她骤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了自己一跳。
她知道自己的手开始在水里扑腾,是玄夜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和脑袋。
玄夜低低的嗓音,几乎让人听不见,也嘶哑得不像样子:“再来!”
桑九便又灌了一勺药进她的嘴:“乖,吃了药就好了。不许吐出来,这药太珍贵了。”她几乎泣不成声。
陆漫漫本来本能般的要将那药吐出来,听到桑九的话,乍一迟疑,药便入了喉。
刹那间,五脏六腑像被一个绞拌机绞得肝肠寸断,疼得入心入肺。她忍不住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眼泪哗哗流出来。
呜,好疼,好疼啊。比前世的化疗还要疼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她忽然咬住了一个东西,狠狠地咬着,便不叫了。似乎,是玄夜的手指。
玄夜完全没有撤离的意思,继续对桑九道:“再喂!”
桑九看了他一眼,低了头,又一勺要喂进陆漫漫嘴里:“乖,再喝几口就完了,忍一忍就能解毒。”
陆漫漫听得心下大乱?几口?还有几口?呜呜,每一口,都是凌迟的酷刑啊。
她死死地咬着玄夜的手指,拒不喝药,痛得要死了,真的痛得要死了。
桑九眼眶一红,泪流满面:“漫漫,你乖,赶紧喝药,必须喝药。千寻差点赔上了性命,你必须把药都喝了啊……”她哭着,像哄一个小孩子。
陆漫漫的心,一惊,一暖,一痛。千寻!千里千寻路漫漫,他们还要走长长的一生。她闭着的眼睛,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咬着玄夜手指的牙齿也轻轻松开。
又一勺药,入喉。
又一声长长的惨叫。
玄夜立时将手指放到陆漫漫嘴里。陆漫漫毫不客气,狠狠一口,便咬住了,惨叫的尾音还在喉中咕咕作响。
又两行泪,滑出眼睛,湿了玄夜的手。
一口一口,又一口。呜呜呜,坏桑九也学会骗人了,哪里是几口,明明十口二十口都不止,仿佛没有尽头。
她的嘴里,有着血腥味。她想起来了,这是玄夜的血。她咬他的手,咬出血来。
终于将一碗汤药喝完,桑九虚脱般地跌坐在地上,骤然嚎啕大哭,哭声,那么凄凉,那么绝望,那么痛。
她多想自己代替陆漫漫和儿子受痛,可她代替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所爱的人,痛得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她受不了了,这七日里看着百里千寻受到的折磨就受不了了。坚强如百里千寻那样的男人,都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更何况是漫漫,更何况是她未成年的儿子?
玄夜轻轻走近桑九,蹲下身子,低沉的嗓音如多年前那般温存:“桑九,走吧,该喂我们儿子吃药了。”他从身后抱着她颤栗的身体,他的桑九,一如多年前的味道。
他错过了多少年?
桑九无力地靠在他怀中,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却也并不回应。她已经没有力气来应付,关于她和他之间的事。
她只想,等此间事了,出家为尼,再也不管红尘之事。太伤心,太痛心,她已无力。
陆漫漫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温存的一幕。她张了张嘴,用自己都无法听见的声音喊:“桑九……我,我要千寻……”
桑九连忙推开玄夜,擦干眼泪,扑近木桶:“漫漫,你醒了,好些吗?感觉如何?”
陆漫漫没回答她的问题,固执道:“我,我要千寻……”
桑九的眼泪滑落下来:“你快好起来,千寻在等你……”说着,她像是在掩饰:“你先休息会,我这就去喂霖儿解药。”
陆漫漫心中慌乱,却无法动弹,眼见桑九和玄夜逃也似的要出门,她忙喊:“玄夜……”
玄夜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她微弱地说:“放我出宫吧……”
第二十四章、十指相扣
陆漫漫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千寻”,第二句话是“放我出宫吧”。
玄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竟是轻快的:“你快点好起来,朕放你出宫。”
陆漫漫诧异他这么爽快,桑九也诧异非常,连玄夜自己都觉得诧异。这个承诺一出,竟然是所有的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玄夜和桑九去喂雁霖解药去了,遣了红月和红绫进房,服侍陆漫漫更衣。
文公公来报:“皇上,颖妃娘娘十万火急遣人来请皇上到云秀宫去一趟,据说,颖妃娘娘不知何故,忽感身体不适,小腹剧痛……”
“让她痛去。”玄夜语气凉薄,说完便与桑九进了雁霖的房间。
片刻,又有人来报,颖妃娘娘小产,请皇上驾临云秀宫。文公公哪敢此时去打扰皇上,只一力回应,皇上很忙,没空去云秀宫。
过不一会,再有人来报,颖妃娘娘企图自尽,请皇上驾临云秀宫。文公公也烦了,但人命关天却不得不报。他站在殿外,尖细着嗓子报给皇上听,被里屋一声声惨叫吓得毛骨悚然。
惨叫中还夹杂着荆贵妃娘娘的哭泣声。
皇上怒了:“别拦着她,这么爱自尽,给她准备白绫。”
文公公这次搞明白了,颖妃娘娘折腾死了,皇上也不待见她。那他还怕个什么劲儿?他无尽讽刺地对来者道:“颖妃娘娘若是白绫不够,可去多领些,皇上准奏。”
世界清静了。
雁霖服完解药不惨叫了,颖妃也不闹自尽了。倒是玄夜,叫了御医来包扎伤口,手指上全是血,手腕上也是牙印。
桑九看了看,酸楚得想哭,默默代替了御医,为他包扎好伤口。似乎多年前,多年前的多年前,她也曾为他包扎过伤口。
那些熟悉的日子,仿佛遥远,却又像发生在昨日。
末了,玄夜握住桑九的手,哽咽道:“儿子会好的……”此时,他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和普通人一样。
桑九若无其事地抽离了被握着的手:“我去看看千寻。”说完,便逃离似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按照百里千寻的叮嘱,在七日后,他若是昏迷,就用捣碎的曼诺夕的汁滴进他的嘴里,量很大,如同喝水吃饭一般。
梨花宫里整日整夜地响彻着捣碎花瓣汁的声音……这是百里千寻唯一可存活的机会。
陆漫漫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总算是觉得散架的骨头重新组装好了,被绞碎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各归各位。仍是无力,勉强穿好衣服,在铜镜中看着憔悴的容颜,何止瘦了一大圈,还掉了层皮。
她正要出去,就见桑九端了小米粥进来,没加别的食材,清淡的白粥而已。
这些日子,桑九也瘦得厉害,尖尖的下巴,苍白的脸色,凡事都亲力亲为,就连煮小米粥这种事,她也要亲自过问。她坐到陆漫漫对面,仍旧用银匙一勺一勺喂。
陆漫漫也不矫情,给吃就吃。事实上,她现在还真的自己吃不了,手无力且抖得厉害:“雁霖怎样了?”
“他比你恢复得快。”桑九淡淡的,也不见喜悦。
陆漫漫敏感的神经被拨弄起来:“是不是千寻有事?”她说着就要冲出去,却站立不稳,双腿无力,软倒在椅上。
“你赶紧吃东西,身体养好了,再去看千寻。”桑九尽量用波澜无惊的语气避重就轻地回答。
陆漫漫哪里还吃得下,睁着圆咕噜的眼睛,盯着桑九,可怜兮兮的:“我看着他吃,行吗?”一见桑九的表情,便知情况不妙,喝药那会,又听桑九哭着说,解药差点陪上千寻的性命。
不是还差点么?那就是还没赔上性命呗。陆漫漫并不如想像的慌张,更不至于要死要活哭天抹泪的,只是很平静地要求看着他,然后吃饭。
一只千年的女鬼,有什么没见过的?想想,她的人生真是精彩得五光十色。前一生玩了一票绝症,这一生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痛也痛过,哭也哭过,绝望也绝望过。
如今百里千寻还只是“差点”赔上性命,她凭什么自乱阵脚?
桑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怔怔地望着她提到百里千寻就渐渐红润的小脸。那眼睛哟,水汪汪的,眼巴巴的,活像只刚受了伤的小兽。
在这事上,她毕竟不敢擅作主张,陆漫漫此时的身份可是梨雁国皇后。却听得玄夜渐近的脚步声:“行。”
陆漫漫抬眸瞄了瞄玄夜,半响,探询道:“真的?”一觉醒来,这厮虽然比之前憔悴许多,却说不上来为啥,哪哪都顺眼不少。
连声音都是有力悦耳的:“真的,朕说的话,自然算数。”
陆漫漫嘴角抽抽,渐渐漫出一丝笑意:“玄夜,你快有好人的潜质了,继续努力。”她说着再一次站起来,猝然又倒进了椅内,急得小脸通红。
桑九忙放下粥碗来扶她,嗔怪道:“你瞧你现在的身子骨,哪能到处跑?养好了,再去,可好?”
“我不。”陆漫漫犟上了:“好桑九,看不到千寻,我吃不下去。”
桑九听到此话,不由得去瞧玄夜的神色。只见玄夜平静无波,嘴角勾出一个宠溺的弧度。无比诡异。之前发生事太多,还来不及细细揣摸梨花皇后爱上了皇上的弟弟,而这皇上的态度到底是怎样。
皇上应该是喜欢梨花皇后的,满园救命的曼诺夕可以作证。
下一刻,玄夜弯腰将陆漫漫打横抱起,对桑九道:“走吧,送去千寻房里。”
桑九将惊异都隐进了眸底,拿着粥碗便跟了过去。
如今的梨花宫里,处处是严阵以待的守卫,都是玄夜连夜严查后才敢用的人。
陆漫漫想着要见到百里千寻了,心如小鹿撞,还忍不住打趣:“桑九,借你男人用用啊,你可别生气。这就好比交通工具,当是马车呗……”
桑九差点被口水呛死,她才不生气呢,皇上的后宫多大呀,早就不生气了,更何况抱的是她的好姐妹。
可玄夜的脸瞬间暗下来,他一代天子,居然被这女人当马使唤,而另一个女人还吃吃在笑。可如今,他除了变变脸色,连话都不敢接。否则又会引来这女人的嘲讽,和那女人的冷眼。
一代天子!忍了!
推开门,屋里满是曼诺夕的香气。
陆漫漫一眼就看到了百里千寻沉睡的容颜,瘦了,脸色乌青,更将他刀削般的脸部线条衬得明显。嘴唇,有些发紫,中毒的迹象。
玄夜将陆漫漫放到床榻前的一把椅子上:“现在可以看着他吃饭了?”
陆漫漫一把抓住百里千寻的手,就不肯放开,抬眸望向桑九,笑嘻嘻地一口将桑九喂到唇边的粥吃了下去。
桑九郁结了,这姑娘看见百里千寻这个样子,都不难过么?还是故作轻松?
她小心翼翼地:“漫漫,千寻交待,要是他放了血醒不过来,就一直用曼诺夕的汁当成药滴进他嘴里,就能保住他性命。”她说得极致婉转,其实是只能暂时保住他性命,至于别的,得听天由命。
陆漫漫听得如此说,点头“哦”了一声,继续痴迷地看着百里千寻清俊的容颜。像是一辈子看不够似的,含着笑,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看着他。
她笑盈盈地吃完了一整碗粥,顿觉有力多了:“玄夜,我想在这儿陪着百里千寻,行吗?”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