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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现无子嗣,恐怕皇上早就立储了。”
我正要开口反驳,他又道:“我也知道七哥无意皇位,可到紧要之时,兄弟们谁也顾不了谁,七哥心系一人,如单脚悬立危崖,一时不省,杀身之祸,万望重新计量,方为识时务之人。”
这番话说得我心惊肉跳,心系一人,不过是祺焱。他剖析时弊,虽有奉承我的地方,也不失中肯,我只道他平日里无言无语,没想到竟说出这麽一番话来,只避重就轻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四哥待别人怎样我不知道,我是亲兄弟,左右不过是个亲王,有块儿封地,终了一生罢了。”
祺臻不再说话,只轻笑一声,又无比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坐回去闭目养神,我也只好静下心来,可这一番话如细石入春潭,涟漪波波泛起不断。
後终叹了一口气,祺焱无论如何,总不至於杀我,倘祺翰继位,我便同祺翰去游历江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只祺焱爱惜帝位,如不得愿,恐怕不能开颜,遂也住了这种念头。
下车时,祺臻扶著我的手跳下去,轻声凑到我耳边道:“七哥,你是好人,到了不得不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也由不得你!”
他竟如此咄咄逼人,一心我离了祺焱,为了祺翰,可谓用心良苦,便轻笑反问道:“你也当为自己打算打算,祺翰的心肠可不是豆腐,流了眼泪,到时候该怎麽还怎麽!”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便不再说什麽。
皇上从銮驾里迈出来时,沈宜尾随他出来,立於皇上身後,群臣侧目,我不由呻吟一声,曾告诫过沈宜,要他低调行事,可又想随驾兴许是皇上的主意,也只好叹气而已。
众人随著皇上左右,便有渭水的守臣过来启奏:开春寒冷,有野熊自老林子里出来觅食,恐怕伤了天生贵胄的风子龙孙,皇上一拉沈宜的手,大笑道:“朕出来是打猎的,能遇上熊是福气,他们弱不经风至此,还不如朕麽?”
渭水官员连忙道:“皇上虎步龙行,胆略超常!”便急惶惶退下,犹自抹了把冷汗。
皇上因笑道:“现下马上埋锅做饭,下午开始狩猎,晚上便可享用野味了。”径自拉著沈宜向刚搭起的大帐走去,众人各有差事,便各自去忙活了。
草草用了午饭,便穿上射服待命,祺臻请了皇上的免值,许他在营帐里休息,过了会子,四哥纵马过来,轻颦著眉头,问道:“怎不高兴,看你从老八那儿出来就有些沈郁。”
我心下一阵暖流涌过,因笑道:“没什麽,是祺臻的病,恐怕……”
祺焱止我道:“难过的不要再提,你同他相交不错,平日里多看看也就尽了兄弟之情。”言罢温和一笑,眉峰间尚有两丝愁纹,摇曳明灭,令人顿生垂怜之情。
我因道:“便照四哥说的行事,四哥也应注意自己些个,算是体贴我了。”
远望见尤瑞郎一身银甲素袍,向这边缓缓行来,因笑道:“各自招呼去吧,我同尤茱一起,四哥去侍候父皇。”祺焱向尤瑞郎略略示意,便驱马离去。
一下午的功夫,全用在打打杀杀上,皇上同沈宜立马於高处,轻声指点,沈宜时而不时一笑,颠倒众生。
尤瑞郎一拉我的马缰,调侃道:“看上面皇上同沈公子一处含笑立著,下面公子王孙跑来跑去,慌里慌张,弄得乌烟瘴气,是不是有些烽火戏诸侯的意思。”
我因笑道:“这话不错,只也说给我听可以。”
尤瑞郎撇撇嘴,道:“七公子这话也忒假道学了,明明骨子里比谁都猖狂,还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看不惯我毁师谤道。”
陡然一阵幽香入脑,如兰如麝,我神志有些不清,全身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升腾,连忙晃了晃脑袋,镇定心神,看向尤瑞郎。
尤瑞郎伸手在我鼻端一拈,清凉的薄荷直冲脑门,我清醒过来,嗔道:“你弄的什麽怪东西?”
尤瑞郎轻笑道:“此香名为独缠绵,如一缕情丝眷恋不绝,孤人独居时,聊为自娱。”
我因笑道:“不如唤作梦也香,夜半,轻雾,花飞,便是春梦如约而至时。”
尤瑞郎便笑道:“不错,看似直白,却更加隐讳。”竟伸手取出一紫瓶,又拔了簪子在瓶底题到:梦也香。
晚上,检点猎物,所获颇丰,皇上龙颜大悦,因为自己儿子不是一群酒囊饭袋,便命各营生起火来烤肉,并道:“此种鲜味,比起京城里文文雅雅束手束脚烤来的要强一百倍,那个简直同嚼蜡一般。”
顷刻,香浓又带著些许腥气的肉味便四散开来,墨黑的夜空地下是星星点点的篝火,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整个仿佛一个热烈而火辣的梦境延展,而那轻柔的夜风则为这一切织上一层紫灰线条,安静而神秘。
皇上坐於正中,因笑道:“野外不宜细品诗词,宜烈酒,宜剑舞。”看向四座,笑道:“谁来一舞,为朕助兴!”
周正青眯著眼,似在假寐,不知谁推了他一下,已然出列,皇上也已看过来,便硬著头皮道:“臣愿一舞!”遂抽出雪练一般的宝剑,纵舞捭阖。
月光如水,周正青挽出无数剑花,点点如梅花绽开,又闪烁如星,照得明夜如昼。侧身,腾挪,移步後陈,姿态优美,曼妙无双,仿佛举世之下,只剩下这样一个人,尽情纵游,盘桓天地间。我陡然想起此剑名为《出云剑》,剑谱原藏於前朝大内,後流落民间,辗转反侧,到了周正青师傅手上,这才教养出周正青这般美玉良材。
待收势,皇上率先鼓起掌来,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
周正青遂自报家门,一一答道,皇上因笑道:“赏他酒肉,擢侍卫一等。”周正青谢恩告退。
又有几位年轻的将军上来献艺,但因周正青珠玉在前,人们已不惯糟糠其後,喝彩者寥寥,皇上的兴致也没能上来,只略略称赞几句罢了。
君临天下 33…34
昨天鲜网发不了,补上
夜色渐沈,这本是浓郁的春天的夜,却因身在野外而平添幽凉情愫,皇上笑谈几句,便向我看来,白皙的脸上笼著几丝笑纹,道:“老七这次办差十分稳妥,拿住了魏长春,此人是个国蠹,千刀万剐不足平民愤,等秋决的时候,百官都去观看,参他人之失,度己之不明。”又笑道:“老七过来,让朕看看你!”
我几步趋前,跪在地上,因道:“儿臣岂敢言功,盖因父皇英明,泽披众生,才得以成功。”顿了顿,又道:“此次差事,还有一人之功应当褒奖。”
皇上一笑,颇带玩味之色,道:“谁人?”
我沈声道:“尤袭廷尤老大人家的小公子──尤茱!”便将其作为一一数来,各有隐瞒。
皇上遂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尤茱来了没有!”
尤瑞郎遂出列,跪在我身後,口中称道万岁!
皇上眯眼望了一会子,问道:“朕好像见过你!”
尤瑞郎答道:“早年曾同家父进京面圣,在景阳宫。”
皇上抚掌大笑,道:“朕忆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红衣服的小娃娃,朕还出题道:石室云开,见大地山河三千世界,你对的是:水帘风卷,露半天楼阁十二栏干。”
尤瑞郎含笑答道:“正是,皇上好记性!”
皇上又问了他几句,才命我二人退下。
夜风入骨,皇上屏退众人,又见沈宜同他耳语几句,才笑道:“老七过来,同朕散散步。”我便起身过去,侍立於皇上身侧,几个侍卫只远远地跟著。
慢慢走来,渐渐远了营地,皇上拉著沈宜的手,眼里无限欢喜,沈宜因在我面前,终有些尴尬之色,然又不能开口,只低头不语。
皇上因笑道:“你不是有话同祺毓讲麽,怎又不说话了?”
沈宜抬头轻声道:“想请七王爷把《偏成瘦》的曲子补全,我自己现下心智不济,於曲谱上也不甚通达。”他若不甚通达,我等凡人岂不是俗物滥虫。
皇上便笑道:“它本是前朝残曲,也应当修补,你只将想要的精神义理告诉老七,让他照著你的意思补全便好了。”
我正要开口,便嗅到一阵腥风传来,一庞然黑影就在五尺开外,向这里扑来。是一只黑熊,想必是因为闻到肉香才出林子的。
我等三人手无寸铁,无法应对,我因道:“皇上,沈宜快走!”便挡在他们两个身前,与黑熊对持。
那黑熊必是饿极了,红著眼睛向我扑来,我便耐住性子等这畜生十分靠近时,才陡然将手中的一股玉簪向它眼中刺去,随後倒地向侧滚开。
那簪子正中黑瞎子的右眼,鲜血涌流不断,那畜生便发起狂来,咆哮著挥舞著爪子,却见沈宜手里持著一把明晃晃的弯刀,低身一晃,在那畜生肚皮底下溜过去,在草地上滚出好远才翻身爬起来,再看那黑熊已经肚破肠流,血肉模糊一片,自己犹自不相信似的低头查看,凄厉地叫了一声,才轰然倒下。
皇上已经走到沈宜身边,将他扶起来,又怒又惊,道:“你发什麽疯?”
沈宜一头一脸的血污,满身泥泞,嘻嘻笑道:“我早就盼著能擒虎捉熊的风光一把,现下终於如愿了。”
侍卫们也都匆匆赶来,慌手忙脚地向皇上请罪,又查看黑熊的状况。皇上只摆摆手道:“算了,不计较你们失职之罪,把这熊抬回去吧。”
我余惊未减,在後边轻声向沈宜道:“你可真不要命了,若那熊爪子勾住了你怎麽办,忒唐突了。”
沈宜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渍,轻笑道:“我比打虎英雄如何?”如此境遇下,竟也面泛桃花。
我也只叹了一口气,道:“你能耐去吧,死了我也不管。”
沈宜俏皮一笑,双手抱拳在胸前一晃,正要开口,便听见皇上道:“朕同沈公子回去了。”只好跟在皇上後头离去,我也自回营房了。
一进去,尤瑞郎正端坐一边,素手习字,他见我进来,展颜一笑,道:“今儿七公子拔了头筹,又推荐了周正青,又让我同皇上忆了旧情。”
我脱下外衣,便笑道:“你同皇上是旧相识,我现下才知道,周正青麽,应当是四哥的手段。”
便听有人朗声道:“说我什麽坏话来著?”竟是祺焱挑帘进来。
我因笑道:“不是你让人推了周正青麽,不然我才不信他肯自己出来,这下我还要向他赔罪了,误了他纵游江湖之罪。”
祺焱疑惑道:“这可没我的干系,我情知他不爱功名,何必难为他。”
我眼前晃过祺臻苍白轻笑的脸庞,他一番破地惊天的话又浮现出来,心下不由一沈,但仍笑道:“或是他自己度破红尘,决心功名吧!”
祺焱也不再计较,只道:“方才看他们抬一只熊进营,又听说你又充了前阵,所以过来看看。”
我因笑道:“没什麽,遇著只熊瞎子,打了一架。”
尤瑞郎取笑道:“现在回来歇歇,一会子还去,对麽?”
後又轻声谈了些时政措施,尚德鑫的粮草运送,新种下发之类的事体,尤瑞郎道他宫中有事便自去了,我知道他最近宫里不安生也没有留他,祺焱又同我谈了几句,他最近的差事苦的紧,看起来又没人体谅,皇上或许不知道,一番心血只怕打了水漂,我便轻声宽慰他道:“这话是大逆不道的,你现下打理的,还不是自己将来的江山!”
祺焱叹了一口气,掩不住眉间疲倦,道:“只怕到头来鲜花骷髅,郊外土馒头,尽是为人做的嫁衣裳。”
我握住他的手,道:“有匪美玉,如琢如磨,天底下的好事儿,哪个不是多磨,四哥不要著急,静心平气才是正理。”
祺焱点点头,道:“这些个事儿,我怎麽会不懂,只是……唉!且看且行吧。”遂起身离去。
沈宜同皇上回到营房,便有侍女过来,拿来为沈宜替换了衣裳,又架起木盆,浇上热腾腾的水,沈宜飞快地脱了血污衣服,迈进水里坐下来,才笑道:“今儿真高兴!”
皇上坐在一边的塌上,平和了一会子方才震惊的心神,刚才吓坏他了,仿佛旧事重现,好一阵子才道:“方才太唐突了,以後绝对不许了。”
沈宜喜悦的余潮未退,只笑道:“知道了,如果以後遇不上。”
皇上脸色陡然一沈,压低声音道:“你也忒放纵形骸了,不象话!”
沈宜未料有此言语,况且皇上从未苛责过他,心下也是一番不高兴,只轻声道:“知道了。”他伏在水中呆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道:“那刀真快,听说沾了血的刀特别快,带著邪气。”
皇上沈吟片刻,才道:“没错那上面沾上两个人的血,朕的,还有……”
“薇薇的!”沈宜接道,毫不留情。
皇上有些吃惊,未料他竟知道那个人,他又是怎麽知道的。沈宜不管不顾,仍道:“皇上梦里还念念不忘的。”
皇上脸色一变,有些恼羞成怒,仿佛心事被拆穿,有些惶惶,更多是不悦,因道:“你小孩子不要胡乱猜测,胡言乱语。”
沈宜自水中哗啦啦站起来,一步迈出来,随手披上衣服,冷笑道:“奴才不敢。离影幻得帝王醉,直把新人作旧人!”
皇上猛然自塌上跃起,劈手打在沈宜脸上,喝道:“混帐!恁得放肆!”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他的脑门,激得他太阳穴发胀。
沈宜一个踉跄,向侧面冲了几步,後脑磕在一张案桌上,巨大的疼痛来得麻木,他自己不自觉地抚了抚後脑,手心一片殷红,轻笑了几声,抬头望向皇上,戚声道:“我情愿被那些人弄死,也不愿这辈子遇上你!”
皇上本过来要搀扶他,闻此言不由停住脚步,冷声道:“这个好办,朕把你送出宫便好。”
沈宜眼前一片血红,凄厉著嗓子发了几个单字,仿佛把心肠呕出来,尖叫道:“好!好!你,我才是个瞎了眼的王八蛋!”他口里胡乱嚷著,根本听不出是什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竟然晕厥过去。
皇上心中又是怒火,又是心疼,连忙叫人进来,宣了太医,众人轻手轻脚将沈宜抬回床上,只见皇上阴沈著脸色,也不敢问询,太医也只是把脉,裹伤口,开方子。等到人们都退了出去,皇上才坐到沈宜身侧,伸手抚弄著他乌漆漆的头发,食指划过他浅绛的嘴唇,柔软冰滑,仿佛这掌心底下是天底下全部的万种风情,若清凉秋山上一抹紫雾缭绕。
祺臻帐里只是一阵阵或轻或重的咳嗽声,深自肺里,祺臻拿手帕擦去唇角的血,慢慢盘算,七哥同四哥再好,也不是固若金汤的关系,总有可乘之机,愿祺翰能够把握时机,一举克下,承继帝位,自己也不再亏欠他,也能死而瞑目了。
祺翰进来时,祺臻这儿刚收拾干净,只能看见八弟雪白的病容,让人不由地心疼,便坐下来,轻声问道:“你还来渭水做什麽,病成这样,父皇也特旨你可以不来。”
祺臻摇摇头,笑道:“恐怕这是我最後一次出来,怎麽能不来,等动都动不了了,我自然也安静著在府里将息。”又是一阵咳嗽。
祺翰急忙拍著他的後背,又喂了他几口水,祺臻小时候安静非常,面容忧郁,绝不像祺毓一阵欢快刻薄,恨不得一脚踢死他,也不像祺毓一般凤眼流媚,一身风流骨子,倘不是一母所生,便要开口骂他贱货!
祺臻就著他的手喝了口水,嘴里泛出一阵血腥,勉力咽下去,仿佛吞进一块死肉,才慢慢道:“二哥素日里顾忌太多,自古凡事不会十全十美,又得了皇上的褒奖,又不得罪官员,这其中只需认真权衡,看看能舍哪头而已。”
祺翰托起他的下巴,放进自己的手心里,轻声道:“你好好歇著吧,别乱动脑子伤神,凡事我自由计量,你安心养病吧。”
祺臻一笑,便合眼睡过去,过了好半天,祺翰才挑暗灯火,出门而去。
君临天下 35…36
因著皇上同沈宜间的龌龊,第二天就谕旨起驾回宫,外人不明原由,只道皇帝老而易变,如若小儿。沈宜被扶上一轻巧马车,随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愈显孤伶渺小。
我的车便在沈宜後面,心里一阵阵起伏涌动,倒有些嫁女儿受欺负的心境,一头是挚友,一头是父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脑子里盘桓不断,尤瑞郎因道:“七公子略开些心地,皇上若当真怪罪沈宜,何不逐他出去,或是开销了他,可见只是寻常的拌嘴罢了,不必担忧。”
我随意一笑,道:“我在尤公子眼里也忒蛇蛇蝎蝎,婆婆妈妈了。”
尤瑞郎抿唇笑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难道非要说几句不疼不痒的体己话,在旁边扳著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