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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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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官耶!今罪止瑾一人,可易疏入。」狱词具,乃止连文臣张采、武臣杨玉等六人。采疏称冤,尽发东阳阿瑾事,卒毙狱,剉尸市中。
  诏焚诸与刘瑾往返书札。时籍瑾书,得秦府永寿王为瑾庆寿诗序,过于卑谄。上怒甚,欲降旨切责,李东阳上疏曰:「自古治乱贼者,正名定罪,诛止其身。昔光武平王郎,得吏民交通文书数千章,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当刘瑾专权乱政之时,假托朝廷威福,以劫天下,生杀予夺,惟其所欲,中外臣工,谁不屈意待之!况王府懿亲,自非同恶助叛,法不可赦。其细故小过,亦须曲赐包容。若降旨切责,则凡有书信馈送者,传闻惊骇,各不自安。臣愿圣明广大涵容,将一应文书涉叛逆事情者,悉焚之以灭其迹。」上从之。
  封张永兄张富为泰安伯,弟张容为安定伯,魏彬弟魏英为镇安伯,马永成弟马山为平凉伯,谷大用弟谷大(王巳)为永清伯,封义子朱德为永寿伯,给诰券世袭。李东阳奏:「旬月之间,二难交作,悉底平定,皆永等之功。」故加恩典。
  命太监魏彬掌司礼监事。四川巡抚都御史林俊上疏请上还内宫,择宗室之贤者,养于别宫。收召老臣刘健、谢迁、林瀚、王鏊、韩文等,以修旧政。又言:「瑾虽死,而权柄犹在宦竖,安知后无复有如瑾者?」词旨剀切,大忤左右,不报。御史张芹劾大学士李东阳,「刘瑾专权乱政之时,阿谀承顺,不能力争。及陛下任用得人,潜消内变,又攘以为功,冒膺恩阴。乞赐罢斥」。不听。时瑾虽诛,而政权仍在内,魏彬、马永成等擅执朝政,两河南、北、楚、蜀盗遂起。
  谷应泰曰:
  嗟乎!宦寺之祸,自古烈矣。《周礼》重奄寺之司,《秦风》着寺人之制。盖以其人进身刑余,厕员洒埽,非有忠孝砥砺之素。而其入也,优游房闼,窥伺色笑;其出也,口衔天宪,手秉王章。固宜其威福剬恣,发不旋踵。而倾辀覆轸,动成炯鉴者也。
  刘瑾以青宫旧侍,狐蛊君侧。当其始也,岂遂有莽、懿非常之志,温、卓不轨之谋乎?假狗马、音乐以冀君王之怜惜,取富贵苟容足矣。而乃毒蛇不断,壮夫螫手。韩文一发不中,而顾命诸臣斥逐无遗。六给事、十三御史之章再入,而谏官台臣诛锄略尽。于是北门之狱骤兴,摚鹬鲇攘摇D诟笫髌渌饺耍克抡牌溆鹨怼M婕佑诳す眉坝谘医h祗V骎焉不能安于人臣之位矣。
  夫水自湍也,风又激之;汤已沸也,火又烈之。廷臣自李东阳而下,无不腼颜要地,甘心颐指。间或微言解斗,自托于太丘之吊张让,然而固宠依违,讵殊于商君之因景监乎!清流之望既归,官府之权自一。小人得志,有自来矣。焦芳、刘宇宁足责哉!
  然而李梦阳之阁部密谋,无异于杨一清之密说张永也。王岳、范亨、徐智之从中奏上,又无异于张永之叩头哭泣也。李计中泄于政府,而杨谋获成于阃外;岳、亨败事于濡迟,而张永决策于立谈。言于寘鐇倡乱之后者,信而有征;言于狗马娱心之日者,迷而难悟。卒之国家受恭、显之祸,政府有匡、赵之羞,张永收桑榆之功,诸贤深徙薪之痛。《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岂不信哉!
  
  第四十四卷  寘鐇之叛
  武宗正德五年(庚午,一五一0)夏四月,庆府安化王寘鐇反。寘鐇者,庆靖王曾孙也。祖秩炵,靖王第四子,永乐十九年封安化王。弘治五年,寘鐇嗣王。是时刘瑾擅权,毒流天下。寘鐇素有逆谋,与宁夏卫生员孙景文、孟彬往来甚密。觋王九儿降鹦鹉神,妄言祸福,每见寘鐇,辄呼「老天子」。寘鐇盖怀不轨。会瑾遣大理寺少卿周东度田宁夏,倍益顷亩,征马屯租甚急,敲扑惨酷,诸成将卫卒皆愤怨。景文谓寘鐇曰:「殿下欲图大事,此其时矣。」寘鐇遂令景文家酒,邀诸武弁素所被辱丁广、杨泰等饮。景文以言激众怒,且谓寘鐇多奇征可辅。欲尽杀诸守臣,劫众举事。众方怨,闻景文言,皆忻然从之,曰:「即事不就,死无恨。」遂歃血盟,定计,众散去。景文以报寘鐇,寘鐇令人往平卤城说戍将及素所厚张钦等十余人,皆从之,各集众待。时有边警,总兵姜汉命周昂简锐卒为牙兵,得由居敬等六十人,昂领之。
  初五日,寘鐇遂置酒,召都指挥何锦、周昂,指挥丁广谋反。锦、昂者,故常托景文贷寘鐇金,纳级升都指挥,德寘鐇深。寘鐇大会巡抚安惟学、总兵姜汉、少卿周东、镇守太监李增、邓广汉等,惟学、东辞不往。副总兵杨英以闻警帅兵出,亦不至。锦等诈言塞下警,急呼壮士由居敬备边,执兵械跨马呼噪。仪宾韩廷璋等伏兵府序下。锦等趋安化府,推门入,序中伏兵起,杀汉等,遂走行台,杀惟学及都指挥杨忠。又杀周东,缚侯参议。放狱囚,焚官府,劫库藏,夺河舟,大索庆诸王、将军金币万计。名逆党平卤城千户徐钦引兵入城,伪造印章旗牌。又令景文为檄数,刘瑾诸罪状,「张采、刘玑、曹雄、毛伦文臣武将,内外交结,谋不轨。今特举义兵,清除君侧。凡我同心,并宜响应」。传布边镇,以锦为讨贼大将军,昂、广左右副将军,景文为军师,钦先锋将军,魏镇等七人都护,朱霞等十一人总管。关中大震。陕西守臣将寘鐇等刊印刘瑾激变罪恶告示、榜文封奏,瑾匿不以闻。总兵曹雄等闻变,率兵沿河堵截,遣广武营指挥佥事孙隆将大、小二坝积垛卷扫柴草,尽皆焚毁。杨英率黄正等发灵州,顺流而下。鐇遣魏镇等至广武营散赏,孙隆用弓箭神枪拒却之。曹雄亲帅兵至灵州。
  初,宁夏游击将军仇钺闻边警,帅兵出玉泉营。寘鐇反,遣人招仇钺,令以其兵来会。佯许之,帅众还镇,鐇夺其军,单骑归私第。京师讹言钺已从贼。又兴武营守备保勋故与贼联姻,亦遂疑勋为外应。朝议用勋为参将,钺为副总兵,令率兵讨贼。于是勋上疏言:「臣母及妻子,俱在贼中。臣义不顾家,恨不飞渡黄河,食贼肉以谢朝廷。」钺亦称病卧,阴纳游兵壮士,俟保勋等兵至,从中起为内应。俄而总兵曹雄亦遣人持书约钺。钺苍头书童者,没河潜入城,具言:「保勋、杨英、韩斌、时源各率兵屯河上,广武营都指挥孙隆焚两坝埽卷,河舟尽泊东岸矣。」钺喜,嗾人谓贼:「宜急守渡口,防决河灌城,遏东岸兵,勿使渡河。」何锦果率都指挥郑卿等三千人,出觇渡口,留昂守城。时四月二十三日也。
  寘鐇出城祭祀社稷旗纛等神,使人呼钺陪祭,钺复称病不出。昂自来问疾,钺阳呻吟卧伏,诸苍头陶斌、来得俟昂入,用铁骨朵击杀之,割其首级。钺即披甲伏剑,跨马出门,呼诸壮士杨真等从者百余人,直趋安化府,执朱霞、孙景文等十一人杀之。擒寘鐇及其子台溍、仪宾谢廷槐、韩廷璋,并党李蕃、张会通等。诈传鐇令,召锦还。而别遣古兴儿密告郑卿,令反正。锦方帅兵还,卿等即以所部兵击杀胡玺、魏镇等十余人,声言城中事定,以携众心。又往河口,执刘钺、姜永杀之,众大溃。何锦、丁广、张钦、杨泰王辅等脱身走,追擒之贺兰山外,并获申居敬等。曹雄、杨英各先后至宁夏。鐇起兵凡十八日而败。
  上闻寘鐇反,颁诏天下,慰安人心。诏内有「宥充军罚米官员,停征粮草」等件,出内阁草中。又欲取回各处差出官校。刘瑾有难色,以李东阳言,从之。
  五月,命泾阳伯神英充总兵,太监张永总督军务,太监陆誾管领神枪,起前右都御史杨一清为提督,率中外兵讨寘鐇。时朝内不知四月二十三日事,故出师。神英等统京营兵,合陕西诸镇兵马,分道进剿。瑾矫诏改户部侍郎陈震为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讨寘鐇,暂行总制事。震附瑾,由光禄卿升户部侍郎,瑾倚之为腹心。会寘鐇反,众推杨一清提督军务,瑾屈于公论,不得已从之。然度一清必辞,故遣震弥缝其间,冀其成功,将柄用之。已而闻寘鐇已就擒,杨一清上疏乞将京军取回,以安反侧。上诏泾阳伯神英以兵还,命张永及一清仍往宁夏绥安地方。时道路相传,总督率京营兵,将屠宁夏。一清虑激变,遣百户韦成赍牌晓谕宁夏官舍军民:「大贼已擒,地方无事。天子遣二王重臣来抚定尔辈。」又出示:「朝廷止诛首恶,不究胁从,有功者许录用。各部官员,不许听人诬陷。敢有流造讹言者,治以军法。」
  侍郎陈震械寘鐇送京师。杨一清以事干宗室,处置少疏,恐生他变,又各犯有原谋、胁从,情罪不一,一概解京,将无可活者,故驰往止之。时已渡河,乃收系灵州以待。一清会太监张永檄镇守、抚、按,督同王司司公审,分别首谋、共谋、随从等。时镇巡逮至千余人,一清出者凡百余,申居敬、徐钦、程保等,止逮其身,系家属,俟正犯诛后,徙其妻子。奏闻,下法司议从之。一清又谓永曰:「恩威当并行不悖。大变之后,堂陛凌替,不复知上下之分。维时造伪命伪符,手刃大臣者,戕杀主将夺其家者,遗奸尚存,无以善后。」乃密谕镇巡捕指挥冯经等奏上伏诛。
  八月,太监张永回京,杨一清仍总制陕西三边军务。削庆府护卫。寘鐇、锦、广等械至京,皆伏诛。论功封仇钺为咸宁伯。
  谷应泰曰:
  正德二年四月,庆府寘鐇反。十四年六月,宁府宸濠反。逆同罪均,固已。然古者天子居重驭轻,先奠根本,分建宗子,次固维城。无事则修职称贡,率土归王;有事则环甲荷戈,用纾国难。是以家裕苞桑,国巩盘石,计深远也。
  刘瑾威劫大臣,权倾万乘,带刃畜何罗之谋,术士进蒯通之论,二世之祸,直须时耳。寘鐇声罪发难,志清君侧。夫产、禄在而兴居之兵非叛,武曌篡而敬业之兵亦正。惜其溺志巫觋,擅杀命卿。狼狈称戈,既无观变之智;徘徊河上,初无拨乱之心。所以身膏斧锧,而秦人莫之哀也。不然,扶苏受沙丘之诏而吞声自裁,湘岳得台城之命而环甲不进,强枝固本,又何以称焉!
  虽然,寘鐇一狂悖竖子也。天诱其衷,狡焉思逞。天殆借鐇为逆珰授首资乎?寘鐇不反,则张、杨夜半之谋不合;宁夏不乱,则武宗腹心之爱不割。张父赵母,社稷之忧,讵有艾欤!观杨一清道闻鐇擒而急反京兵,缓诛恶党,岂非狡童游魂,应时剪灭,而珰毒方深,人心易震,内忧未靖,外宁非福。豹房之计得行,而后战胜之贺,乃在庙堂也。然则宁夏之功不在宁夏,在于杨一清乘寘鐇以诛城社之奸;南昌之捷不在南昌,在于王守仁灭宸濠以寒觊觎之胆。呜呼!皆可谓大臣者矣。
  
  第四十五卷  平河北盗
  武宗正德四年(己巳,一五0九)秋九月,畿南盗起。时刘瑾用事,专恣骄横。京师之南固安、永清、霸州、文安地方,京卫屯军杂居其地,人性骄悍,好骑射,往往邀路劫掠,号「响马盗」。至是,聚党益炽。瑾欲速除之分,遣御史宁杲于真定,殷毅于天津,薛凤鸣于淮阳,专事捕盗。旧例御史出,不得以家属随。至是,杲等许携家往,以灭贼为期。凤鸣在归德,与守备指挥石玺会饮,令人歌舞为乐。逻卒奏之,传旨降凤鸣为徐州弓手。毅在天津稍收敛。惟杲奏立什五连坐法,盗贼捕获无虚日,每械盗贼入真定,用鼓吹前导,金鼓之声弥日不绝。瑾以捕盗功擢杲、毅佥都御史,仍专督捕。
  五年(庚午,一五一0)冬十月,霸州隆盗刘六、刘七叛。初,霸州文安县大盗张茂家有重楼复壁,多为深害。同时刘六、刘七、齐彦名、李隆、杨虎、朱千户等皆附之。诸大珰多文安人,茂通赂纳交。太监张忠者,号北坟张,与茂居邻,结为兄弟。因得遍赂马永成、谷大用辈,常因内官家人出入禁中,进豹房观上蹴踘,益无忌惮。河间参将袁彪数败贼,茂窘,乃求救于忠。忠置酒私第,招彪与茂东西坐,举酒属彪,字茂曰:「此彦实吾弟耳!今后好相看,无相扼也!」又举属茂曰:「袁将军与尔好,今后无扰河间!」彪畏忠,不敢谁何。诸将闻风缩朒。及宁杲至,有巡捕李主簿承杲意,伪作弹琵琶优人入茂家,具知曲折。杲率骁勇数十人,乘不备掩擒之,斧折茂股,载归。余贼相率至京谋逭罪,忠与永成为请于上,且曰:「必献银二万,乃赦之。」刘瑾家人梁洪亦索万金。六、七、杨虎计无所出,潜劫近境,冀以足所献。会虎焚官署,六、七知事败,散去。六、七胆力弓矢绝伦,诸盗皆畏之。涿州州官知其能,召至,协捕有功。御史蒋瑶亦用而赏之。或劝瑶并绝祸本,二人竟扬去。杲仍图形捕之,逮系妻孥,尽破其家。六等穷蹙愤恚,乃相聚抗官府,劫行旅。既,刘瑾伏诛,杲亦被劾,麾下健儿多归之。诏下讨贼,仍许自首免罪。六等遣其姊出首,自领三十四人诣州。知州郭坤以闻,贳之,令捕他盗自效。至是,复叛去,往附畿内盗白英。时英已流劫至山东。
  六年(辛未,一五一一)春正月,霸州巨盗刘六、刘七聚众攻安肃县,劫取系狱盗党齐彦名。时穷民响应,旬日间众至数千,劫掠畿南州县。霸州文安生员赵风子者,多鐩,有勇力,好任侠,每大言自负。先是,刘六等攻掠文安,鐩率妻子避贼立水中,贼劫其妻,将污之,鐩怒,奋往杀伤二贼。为刘六、刘七所擒,说使降,许诺,归家与弟鐇、镐聚五百人,会于河间。由是贼党益繁,自畿南达山东,倏忽来去,势如风雨。乃命指挥同知李瑾统京营千人往讨。瑾至德州奏言:「白英约四百人,分为二:一劫诸城、高密、安丘、沂水;一自穆陵关南陷鱼台,直趋金乡。贼所得,皆民间马,一昼夜数百里驰。而官军马少,无以追敌,请于山东、直隶取给备战。」从之。命瑾充参将捕盗。
  三月,贼入博野、饶阳、南宫、无极、东明等县,深、冀、定、祁、开等州境,大肆杀掠。攻滨州、临朐、临淄、昌乐、日照、蒲台、武城、阳信、曲阜、及泰安州,皆破之。时贼众强,多出不意突犯,所在单弱,势不能支,李瑾东西奔命。吏部尚书杨一清建言推用大将及文臣有才望者,提督军务。从之。命惠安伯张伟充总兵官,召马中锡为右都御史,提督军务,统京营兵征流贼。
  夏五月,兵部尚书何鉴奏御盗事宜。时承平日久,民不知兵,郡县望风奔溃,甚至开门迎款,以故南北不通,人情汹汹。鉴建议:「选将练兵,严号令,公赏罚,募义勇,起用旧将白玉等数人。奏行山东、直隶等处,修浚城隍,选补军余,录用民间武勇,不许遗以资贼。乡村镇店结伍立寨,互相应援。河南、山西等处,设兵黄河,断太行,以防奔突。京操官军,俱留本处,分守郡县。又于漕运十二把总部下,每船选精卒一人,沿河驻札,以防运道商旅。」诏悉从所议。鉴复奏:「遣都督黄琮、张俊统兵分布霸州等处。」
  六月,流盗赵鐩、刘三、邢老虎、杨虎分掠河南,刘六、刘七、齐彦名分掠山东。鐩等由河南、山西自西而东,踰曲周、威县,直抵文安,复往河间、泊头、庆云。由山东阳信、海丰向西南上江为散地。六、七等踰山东、河南出湖广、江西,仍由故道入长清、齐河等县,直抵霸州。徒走山东,向东南下江为绝地。所至纵横,如蹈无人之境。大抵贼俱起畿内,恃马力倏忽驰骤,栖野不占城郭,蹈虚不立方所。每战驱胁从者居前,呼号冲突。官军见形即缩,贼相与笑乐,恣所杀掠;稍遇劲兵,前者俱陷,自以精骑觇势为进退,莫可控揣。官军虽屡有小捷,然失亡多。黠者又受贼赂,多纵舍贼。指挥桑玉尝与刘六、刘七遇文安村中,六、七匿民家楼上,欲自刭,玉故纵之。有顷,齐彦名持大刀,胁官军败衄者数十人至楼下,彦名曰:「呼!」诸败军皆呼。彦名曰:「救至矣,无恐也!」六、七遂弯弓注矢以出,射殪数人去,各地方官互相推委。时马中锡、张伟所领京营人马,多不简阅。中锡书生,欲效龚遂化渤海事,招抚解散。张伟纨袴子,怯不能战。中锡遍檄诸路,榜示:「刘六等经过,所在官司不许捕获,与供饮食。若听抚,待以不死。」刘六等闻之,所至不杀掠,然且信且疑。中锡至德州桑儿园驻兵,单车从数卒直抵贼垒,开其自新。刘六等来谓,中锡开诚抚之。刘六欲降,刘七曰:「今内臣主国事,马都堂能自践其言乎?」潜使人至京伺诸中贵,无招降意。又以山东所劫金银辇载至京馈权幸,求赦不得,遂益肆劫掠,众至数万。中锡,故城县人,贼至故城,戒令勿焚劫马都堂家。由是谤腾,谓中锡玩寇殃民。兵部尚书何鉴劾中锡、伟拥兵自卫,纵贼不战,逮下锦衣卫狱论死。中锡竟死狱中。伟革爵闲住。
  八月丁巳,刘六、刘七、齐彦名、杨虎等合兵以二千骑,破枣强县,屠戮甚惨。知县段豸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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