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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名字-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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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站起身,走去和本诺交谈。本诺不敢去坐马拉其的位置,仍然坐在他的老书桌后,但神色不怎么自若。威廉和他说话时,语气相当冷淡。我们并未忘记前一晚那不甚愉快的一幕。

  “即使你担任了有力的新职位,图书管理员兄弟,我相信你还是会回答一个问题吧。当阿德尔莫和其他人在谈论机智谜语的那天早上,贝伦加首先提到了‘非洲之末’,有没有任何人提到《淫荡的西伯利安》呢?”

  “有的。”本诺说,“我没告诉你吗?在他们讨论‘诗论’的谜语之前,维南蒂乌斯自己提到了《淫荡的西伯利安》,马拉其变得很生气,说那是卑劣的作品,而且提醒我们别忘了院长禁止任何人读那本书……”

  “院长?”威廉说,“很有趣。谢谢你,本诺。”

  “等一下,”本诺说,“我想和你谈谈。”他示意我们跟他走出写字间,站在下楼到厨房去的楼梯上,以免别人听到他的话。他的嘴唇颤抖。

  “我很害怕,威廉。”他说,“他们杀死了马拉其。现在知道太多事的人就是我了。而且,那群意大利人恨我……他们不希望再有另一个外国籍的图书管理员……我相信另外几个人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被谋杀的……我从来没告诉过你阿利纳多对马拉其的恨,他愤愤不平。”

  “许多年以前,夺走他梦想的图书管理员职位的,是什么人呢?”

  “这个我不知道;他谈到这件事时总是很含糊,而且,那已是很久的历史了。他们现在一定都已经死了。不过和阿利纳多在一起的那群意大利人时常提到……时常提到马拉其是个笨蛋,被别人安置在这里的,和院长的共犯……我在无意间卷入了两个敌对党派的冲突……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晓得,意大利是个充满阴谋的地方,他们连教皇都敢毒死了,所以想想像我这样的一个可怜人吧……昨天我还不了解,我以为那本书必须为这一切负责,现在我却不再确信了,那只是借口。你也知道那本书已被找回了,可是马拉其还是死了……我必须,我要……我想逃离这里。你想我该怎么办呢!”

  “保持镇定。你现在要我的忠告了,是吧?昨天傍晚你的气焰还真不可一世呢!愚蠢的年轻人,如果你昨天帮了我的忙,我们可以阻止这最后一次罪行的。是你把书给了马拉其,才带给他死亡的。但是至少再告诉我一件事吧,你有没有拿过那本书,摸过它,翻过它?那么你为什么没有死呢?”

  “我不知道。我发誓我没碰过它。不错,我从实验室将它拿出时是碰过它,但是我却没有翻开它。我把它藏在我的僧衣里,然后便走回房间,把它放到我的卧榻下。我知道马拉其在监视我,所以我立刻又回到写字间。后来,马拉其提议要我当他的助手,我就把书还给他。这就是一切的经过。”

  “别告诉我你甚至连翻也没翻过。”

  “是的,我将它藏起来之前是曾翻开过,好确定那真是你在找的那本书。它的第一卷是阿拉伯文手稿,第二卷大概是叙利亚文吧,然后是拉丁文,最后一卷才是希腊文……”

  我想起了目录上的缩写,前两个标题列着“阿”和“叙”——就是那本书!

  但威廉紧追不舍:“你摸过它,却没有死。那么只是摸它并不会死。关于希腊文的那一部分,你能告诉我什么呢?你有没有看过呢?”

  “只看了一下,就是看清它并没有标题。一开始就好像是从哪里引出的一段……”

  “自由体……”威廉喃喃说了一句。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试着看第一页,但是我的希腊文并不好。然后另一项细节又引起了我的好奇,那是和希腊文的那一卷相关的。我没有将它们全部翻过,因为我不能。那些书页都——我该怎么解释呢?——湿了,豁在一起。要将它们一页页分开很不容易,因为那种羊皮纸很奇怪,比别种羊皮纸都要软,第一页都腐烂了,几乎快粉碎了。那实在是……很奇怪。”

  “‘奇怪’?塞维里努斯也是这么说的。”威廉说。

  “那种羊皮纸不大像是羊皮纸……看起来倒像是布,可是又很细密……”本诺又说。

  “亚麻纸吧。”威廉说,“你以前看过吗?”

  “我听说过,不过没有看过。听说那种纸很贵,很纤细。所以很少人用它。那是阿拉伯人制造的,对吧?”

  “是他们创造的。但现在意大利也有人制造了,在法勃利阿诺。还有……啊,当然了!”威廉的眼睛发亮,“真是有趣的提示!好极了。本诺!我要谢谢你!是的,我想在这里的图书室亚麻纸必然很稀罕,因为并没有最近的手稿送达这里。而且,有许多人都怕亚麻纸不像羊皮纸那么持久,或许那是真的。让我们想想看,假如他们想要这里并不比铜持久的东西……那就是亚麻纸了吧?很好,再见。而且别担心,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们离开了写字间。本诺好像平静些了,就算他还不完全确信。

  院长在餐厅里。威廉走向他,请求和他说几句话。院长无法推避,只有同意待会儿在他的住所与我们会晤。

  第四十四章

  第九时祷告

  院长拒绝听威廉的分析,反而讲述珠宝的知识,并表明不希望威廉再进一步调查最近发生的不愉快事件

  院长的住处在会堂上面,他在豪华宽敞的主室中接见我们。

  那天天气晴朗但风还不小,透过主室的窗子,可以看见礼拜堂的屋顶,及更远的大教堂。

  院长站在窗畔,望着大教堂沉思,以庄严的姿态对我们指指它。

  “一幢堂堂的堡垒。”他说,“它的比例符合了建造方舟的黄金规律。分成三层楼,因为三是三位一体的数字,三位拜访亚伯拉罕的天使,约拿在大鱼的腹中度过了三天,耶稣和拉撒路在坟墓里走了三天,耶稣三次请求圣父让圣杯自他手中传出,又三次藏匿自己和使徒们祈祷,彼德三次否认他,基督在复活之后,三次显现在门徒面前。神学的美德有三项。三是神圣的语言,灵魂的部分,知性生物的阶级,天使、人和魔鬼。声音共有三种——语音、气息、波动——人类历史也有三个纪元。立法之前,立法期间和立法之后。”

  “奥妙而奇异的和谐。”威廉同意道。

  “但是四方形也富含了精神教训。”院长又说,“方位基点为四,季节、元素、冷、热、干、湿;生、长、成熟、老化;动物的种类,天、地、空中、水里;形成彩虹的颜色;以及闰年的数字。”

  “哦是的。”威廉说,“而且三加四等于七,一个最奥妙的数字,然而三乘四等于十二,像是十二使徒,十二乘十二得一百四十四,是神意选择的数字。”威廉把理想数字的神秘知识都说出了,使院长无可再增加,于是他便可提出重点。

  “我们必须谈谈最近发生的事件,我仔细想了许多。”他说。

  院长转过身来,背对着窗户,表情严厉地直视威廉:“想得太仔细了。也许,我必须承认,威廉兄弟,我对你期望过高。你到这里来都快过了六天了,除了阿德尔莫外,又死了四位僧侣,另外两位被宗教法庭逮捕了——那是正义,不错,但要不是我们必须把前几件罪行知会裁判官,我们本来可以避免这个羞辱的——最后是我所主持的会议,正是由于这些邪恶的行为,得到的结果却是可悲的……”

  威廉一语不发,十分困窘。院长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你说得对。”他承认道,“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可是我会向你解释原因的,院长。这些罪行的起因并不是由于一次争吵,或是僧侣之间的仇视,事实上,这必然追溯到修道院久远的历史……”

  院长不安地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晓得关键并不在于管理员的纵欲,虽然那又牵涉到另一件可悲的事。但是还有一件,一件可能知道却不能讨论的……我希望那已澄清了,你可以和我谈谈……”

  “院长所想的是他在告解时所获知的行为……”

  院长移开了视线。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威廉又往下说:“假如院长想知道我是否晓得,在贝伦加和阿德尔莫之间,以及贝伦加和马拉其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嗯,是的,这所修道院里人人都晓得这回事……”

  院长涨红了脸:“我想,当着这位见习僧谈论这种事并没有什么益处。现在会议已经完了,我相信你也不再需要他当记录了。你走吧,孩子。”他专制地对我说。我谦卑地离开了。但是,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却蹲在房门外的走廊上,而且在关门时故意不关紧,留下一点缝隙,好偷听他们的谈话。

  威廉先开口:“因此,这些不可告人的关系,假如它们曾发生过,对于这一连串可悲的事件并没有什么影响。关键是在别处,我相信你也想过了。每件事最后都转向一本书的被窃与占有,这本书藏在‘非洲之末’内,由于马拉其的干涉,现在它又回到原位去了。虽然,你也看见了,罪行并未因此遏止。”

  半晌的静默之后,院长才又开口,声音嘶哑而犹豫,仿佛对突如其来的揭示感到惊愕:“这是不可能的……你……你怎么会知道‘非洲之末’呢!你曾违反我的禁令,擅入图书室吗?”

  威廉应该说出实情的,但如此一来院长必然会怒不可遏。然而,我的导师显然又不想说谎,他选择以反问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在我们初见之时,院长你不是说过,一个像我这样没见过布鲁纳勒斯便能将它描述得如此详尽的人,要想象他从没去过的地方,也会毫无困难吗?”

  “就算是这样吧。”院长说,“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如何得到结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但是这一连串的罪行,肇因都在阻止死者发现被认为不该让他们发现的事。现在所有知道图书室秘密的人——不管是本来就该知道,还是透过机巧——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你。”

  院长说:“你是不是想暗示……你想暗示……”

  “别误会我的意思。”威廉嘴里虽这么说,心里说不定真的想暗示,“我只说有个人他知道,而且不希望别人知道。而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所以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除非你把那本禁书的事告诉我,以及在修道院里有什么人对图书室的所知绝不比你少,甚至还更多的。”

  “这里很冷。”院长说,“我们出去吧。”

  我急忙走开,在楼梯上方等待他们。院长看见我,对我笑笑。

  “这位年轻的僧侣在过去几天来听说了不少恼人的事吧!孩子,别让你自己太过困扰。我看,实际上存在的阴谋,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多……”

  他举起一只手,让阳光照亮第四指上一只象征权力的戒指。

  缀着宝石的戒指闪耀出璀璨的光芒。

  “你认得它吧,是不是?”他对我说,“象征我的权威,但也是我的负担。这不是装饰品,而是代表圣言的保护人。”他用手指摸摸那些排列精妙、颜色瑰丽的宝石,“这是紫水晶,”他说,“是谦逊之镜,并提醒我们圣马修的真挚不虚;这是玉髓,仁爱的符号,约瑟和圣雅各虔诚的象征;这是碧玉,显示圣彼得的信仰;玛瑙,烈士的记号,令人想起圣巴托罗缪;这是青玉,希望和沉思,圣安德烈和圣保罗之石;绿柱玉,教义、学识、坚忍之声,也是圣汤玛斯的道德象征……宝石的语言真是丰富啊!”他沉醉在神秘的幻想中,又往下说,“那是传统的宝石家由亚伦的论证和《使徒行传》中对圣城耶路撒冷的描述而解译过来的。锡安山的城墙上便饰有和缀在摩西之弟胸饰上同样的宝石,只有红玉、白玛瑙和金刚石,在《出埃及记》中提及,在《启示录》中被黄璧玺、红条纹玛瑙、绿玉髓和风信子髓所取代了。”

  他移动戒指,闪动的光芒使我为之炫目,仿佛他想震慑我:“神奇的语言,是不是?对别的神父而言,宝石别有象征。对教皇英诺世三世而言,红宝石代表沉静和忍耐;石榴石是慈爱。对圣布鲁诺而言,绿玉以最纯洁的光芒聚合了神学的知识。土耳其玉象征喜悦;红条纹玛瑙代表六翼天使;黄晶,无邪的天使;碧玉,王权;贵橄榄石,统治权;青玉,美德;绿柱玉,原则;红宝石,大天使;唬泊,天使。宝石的语言是多变的;每种宝石都表明了许多真理,根据解释者的感知,根据它们所显现的内涵。

  “谁来决定解释的水平和适当的内涵呢?你知道的,孩子,因为他们教过你了:是权威者,最可信的注释者,也是最有威信因此也最尊严的人。否则,如何解译世界在我们这些罪人的眼睛中所定下的多重象征,如何避免魔鬼诱我们陷入的误解呢?我要提醒你:魔鬼非常憎恨宝石的语言,一如圣希尔德加德所见证的。魔鬼在宝石中看到不同意义的信息,他想毁了它,因为他察觉在这些光灿的石头中回应了他堕落前的惊叹,他明白这种光耀是由火反射出来的,而火正是他的磨难。”

  他把戒指伸向前让我亲吻,我跪了下来。

  他摸了我的头:“所以,孩子,你必须忘了你在这些天来所听说过的事。你已进了最高贵、最伟大的修会。我是这个修会中的一位院长,你必须服从我的管辖。听我的命令吧,忘了,并且愿你的唇永远缄封。发誓。”

  我深受感召,本来必然会发誓的,这么一来,你,我的好读者,就不可能在现在看着我忠诚的记载了。但就在这当儿,威廉干涉了,或许他并不是要阻止我发誓,只是由于恼怒而产生的直觉反应,要阻挠院长,打破他所投下的符咒。

  “这孩子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问你一个问题,向你提出了一个危险的警告,我请求你对我说出一个名字……现在你是不是也希望我亲吻戒指,发誓忘了我所获知或怀疑的事呢?”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啊,你……”院长悲哀地说,“我不期望一个托钵僧了解我们的传统的美,或尊重沉默、秘密、仁爱的奥妙……是的,仁爱,以及荣誉感,还有沉默的誓言,也就是我们修会伟大的基础……你对我说了一个奇怪的故事,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关于一本被禁的书造成一连串谋杀,关于某个人知道应该只有我知道的事……故事,毫无意义的指控。你说吧,如果你希望,只是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即使你的幻想故事中有某些因素是真实的……

  “呃,现在一切又已在我的控制、我的管辖之下了。我会调查这件事,我自有方法,我有权威。最初我犯了一个错,请求一个外来人调查我应独自负责的事;不管他有多精明,多值得信任。但是你明白,正如你所告诉我的,起初我相信它牵涉到违反了贞洁的誓言,我希望由另一个人来告诉我我在告解中所听到的事。呢,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我很感激你所做过或想要做的事。代表团的会议举行过了,你在这里的任务也已终结了,我想象得到皇宫里一定焦虑地等着你。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剥夺自己的职务的。我允许你离开修道院。今天或许晚了,我不希望你在日落之后旅行,因为路上很不安全。明天清早你再走吧。哦,不必谢我,你在这里是我们的喜悦,招待你是我们的荣幸。现在你可以和你的见习僧退下了,去整理一下行李。明天黎明时我会再向你告别的。我衷心地谢谢你。自然,你也不必再继续调查了,不要、再骚扰僧侣们。你可以走了。”

  这简直就是下逐客令。威廉说了再见后,我们便走下楼梯。

  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呀?”我觉得如坠五里雾中。

  “试着提出一种假设吧。到现在你该已学会了。”

  “事实上,我学会我至少必须提出两个对立的假设,而两个假设都很不可思议。好吧,那么……”我咽了口口水,提出假设使我紧张,“第一个假设:院长已经知道一切,并认为你什么也不会发现;第二个假设:院长从未怀疑过任何事(关于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原以为那都是为了……鸡奸僧侣之间的一场争吵……现在,你却使他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想到了一个名字,也很清楚究竟是谁该为这些罪行负责。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他想自己解决问题,将你摆脱,以挽救修道院的名誉。”

  “不错。你开始懂得推理了。但是在这两种情况中,你都认为院长所关切的是修道院的名誉。不管他是凶手或是下一个受害者,他都不愿有关这处圣地诽谤的消息传出这些山区。他的僧侣尽管被杀吧,但修道院的名誉却绝不可毁。啊,这……”威廉变得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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