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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行呤-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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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人在讲到王维诗中有画时,差不多都爱从他的诗里找出这一联做例子。《红楼梦》中《慕雅女雅集苦吟诗》一回也假香菱之口说到它。这些都还只是借文字以想像,若饥人画饼。真要变心想为眼观,且走入风景中,应该到沙坡头去。    
    沙坡头在腾格里沙漠之南,黄河之北。大漠、长河,互为映带。落日是容易看到的,求圆,像是也不难。孤烟,虽然居高尚可远远地望见明长城上的烽燧,狼烟却已是遥不可觅了,求直上之景,就成为大难。才女香菱说“直”字似无理。乾隆之世过去二百年,岂止是无理,连孤烟的影子也望不到了。烽火岁月已经属于昨天。    
    这一段黄河,当其中流,水势汤汤,正宜于泛筏。筏,缝革之囊,几个捆在一起,便可做泅渡之用。唐宋时代,呼之为“革囊”、“浑脱”。我去年在兰州,享受过皮筏之乐,在这里又坐,感觉是河道的弯度大,从香山下穿出去,如龙蛇之舞,不像兰州一带的黄河,倚城而过,又宽又直,故所观旷野意颇足。我来时,距落日时分还远,却可以预想,坐在河中之筏上,举头红日近,恍惚之间,真是身在意中的古画里了。    
    隔岸的河滩,皆垦良田,虽时在残秋,绿意仍未褪尽。“风行水上,涣。”黄河闪着一路鳞波,悠悠地流。我昔年去豫西的陕县,曾经站在日暮的岸边,望黄河之水静静地从中条山下东去,且披着晚霞的红艳。《诗经·邶风》:“静女其姝。”黄河恰如温婉佳人,绝不飞扬“河源怒触风如刀,剪断朔云天更高”的狂肆态度。    
    临河的草木借水之沃而茂,绿荫中掩着一座山庄。过门庭而踏秋叶,落尽闲花不见人,幽静如深寺古庙,惟听黄河东流之音。    
    北面不远是沙坡头,旧日呼为“万斛堆”,略能状其形貌。滚滚流沙形不成海边那种平缓的滩涂,却山一样地耸起,这实在是很奇特的景观。香菱女史若是别大观园而出塞,目有所见,怕又会说它无理了。沙坡头其实就是在乾隆年间形成的。腾格里的风沙南下,为东去的黄河所阻,不再前进,陡起百米沙坡,站在河滩的翠荫里,须仰视才能见其巅。沙子金灿灿的,绝无杂色。沙坡一下子斜下去,刀切似的陡,大起大落,毫不拖泥带水。那一道边缘劲峭的轮廓线,其势流畅,在高爽的蓝天下起伏若奔,有一种叙说不尽的美感。    
    通常的,是要从沙顶一路滑下来才会尽畅游之兴,据说还可以听见沙坡深处响彻钟鸣之声。我去岁在敦煌鸣沙山,因天晚,一未乘沙流以滑驰,二未见月牙泉清波,只记得暮色里晃动的数峰模糊的驼影,却能够凭想像而推知,那细如流质的金沙会将欢笑送到很远的地方,心也仿佛被清泉浸得梦似的甜。    
    沙坡头也有泉,泪泉。悲夫其名。往日,水曾是颇旺的,眼下所淌只涓涓一脉细流。泉旁立着几株柳。泪泉也有故事,说来说去总也是那一个,我只当做忧伤的传说来听,至今还能够记住的,光剩了一点断续的影子。无非是古时这黄沙之下曾有一座桂王城……余下的,只好略去。    
    沙坡上,几峰骆驼徐缓地走,三五斜倚金沙的青年,悠然望黄河。    
    北过包兰铁路,是望无际涯的腾格里沙漠。我一年之前到武威,曾足踏它西南的一角,今日又从东南边缘以入,像是不感到陌生。    
    铁路北侧很深的一带,皆浓浓淡淡地覆着绿色,是假人之力栽种的沙生植物。这成片的植物带铺展开去,使沙变流为固。所取“麦草方格固沙”法,可算一种伟大的创造。    
    遍生的红柳、沙枣,根在沙中扎得很深。还有大片低矮的灌木,半透明的小花黄一瓣白一瓣地笑在枝头,我叫不出名字,只好贴近它们轻薄的叶片、湿嫩的花蕊,领受苍茫沙海中的缕缕清香。也还有一大片细柳,埋在沙中,是为治沙而栽种的,却没能活下来,只留下枯死的躯干,仿佛还在这里做着永恒的守卫。那些被扎为风障的树枝,多年后已经朽去,零星地散落,当初,都曾是鲜绿的新枝啊!几根固沙的麦秸,也飞蓬般地在风中飘。草木无言,却自含悲壮意味,隐隐地惹人断肠。    
    更深处,绿色淡去,弥望皆一片金黄,连绵地扑向海洋般的蓝天。人立其间,细如一芥,无法不兴河伯之叹。我旧日在草原跃马,在湖海踏浪,都曾有过相近的感慨,几要效登幽州台的射洪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了。就朝远方高声喊,没有回音,始觉出身外的空旷。    
    风扫大漠,皱起谱线般的沙痕,是别一种涟漪。我捧起一把柔粉似的沙子,迎着阳光扬去。飘飞的,是一片金色的雾。    
    


第五部分古寺·湖光·名山(3)

    须弥之光    
    须弥,是宝山,原本佛家语,返僧为俗,在我们常人看,这宝,应该是中古时期就开始雕刻在这片山里的众多佛像。    
    我是迎晚秋之阳而来,人,已少,漫山只晃动三五身影,眉目温静的诸佛反而成为可以交流心之声的朋友。这交流当然只能是默视。相为问答,也是无言。先民挥动斧凿赋予诸佛以近于人的形貌,却无力给与精神的滋养,全凭朝山者用自己的一双眼看出石质之躯上的感情。诸佛到底是老了,北魏造像是最初的一批,已经老得没了面目。以苦身修行为要义的佛传故事雕刻尽在岁月中风化,难见释迦“弃尊纲而就卑辱,舍壮观而安僻陋,弃华丽而服朴素,厌浓鲜而甘淡薄”的经历。幽暗的洞窟里,中心塔柱虽然还在支撑,却如瘦尽的老竹,再也难有碧叶葱茏其上了。    
    北魏兴佛,都平城(今山西大同),迁洛阳以至晚期随东魏移京邺都(今河北临漳),不计太武帝的那次灭法,均走奉佛尊僧的路子。译经之事不绝,筑刹兼立塔,继之以凿窟造像,僧尼的数目当然也不会少。从口念“阿弥陀佛”的小民到谈空说寂的士大夫,由东汉明帝时初兴的中土佛教,至此像是极一时之盛了。武周之云冈石窟、伊阙之龙门石窟,乃至泾川之南石窟、庆阳之北石窟、庄浪之云崖寺、华亭之石拱寺、武山之拉梢寺、安西之榆林窟,皆起自这一时期。太原之天龙山、敦煌之莫高窟、永靖之炳灵寺、天水之麦积山和仙人崖,不乏其数的窟龛造像,北魏代有经营。    
    僧寺在北魏颇多,盛时,洛阳表里,凡一千余。杨衒之所著《洛阳伽蓝记》述其大略。如谓“去京师百里,已遥见之”的永宁寺:“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佛事精妙,不可思议。绣柱金铺,骇人心目。至于高风永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余里。”寺内诸佛已多得挤不下,只好远走深山,落户安家。好处是不闻市井之声,心悦山清水秀,如逢欢喜日。    
    北周命短,造像却久有流传。须弥山中,这时期的佛像堂皇地居其一部分。当先的,是相国寺里的坐佛和菩萨,圆胖脸,长眉细目,有一种不好形容的宁静感,似乎瞧不出什么神气。武帝灭佛的悲苦是无处端详了。    
    南朝造像之风也颇盛,在我看,如北朝这般用大力开山造像,未之有也,至少是力不能及。为文,“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辞义贞刚,重乎气质”,造像,也是南北各树风格。经隋及唐,摩崖风气未见衰也,造龛,不单是变北朝的平面方形中心塔柱窟为方形穹窿顶窟,佛像也多人间烟火气。须弥山诸佛中的天字第一号,即是唐代作品,不饰金妆也庄严。只是这庄严的深处,也隐含一丝温婉。人神二气是相融合了。这尊第五窟的弥勒大佛(或曰释迦,可备一说),远视负雪六盘群山,近临四口水库之水,坐如一座山,得般若之境,可同伊水之滨的奉先寺卢舍那佛相伯仲。我站在它身前,只觉得大,望洋向若而叹的同时,犹能移人气质。然大,也始于工匠的手中之凿,便知道人是可以创造别一种神话的。    
    编号为“五”的这座洞窟,依山凿为马蹄形,昔年曾有密檐楼阁,推想形制应该同云冈的第五窟、泾川的王母宫石窟、莫高窟的九层楼接近,故壁上“大佛楼”三字至今还在,禅窟也便犹如巍峨宫殿。    
    窟前香炉,积了厚厚的灰,远近礼佛之人真要跪拜吗?    
    赭红色崖壁间,斜逸出野树,如一片绿色的云。    
    沿桃花沟,可达山深处。若逢阳春日,满山野桃花极美丽,望过去一片锦绣。秋暮的今日,惟松枝不凋,杂以白雪,别饶情趣。这一带的窟室,横列几重,多为空洞,至多是几具残躯在黑暗中默立,貌若幽囚。神仙一路也无力驾轻云而游天,去寻逍遥。真如附近的一副联语:“法相须弥坐弹指,千秋过时空本无。”    
    圆光寺与须弥石窟相始终,至今仍有规模。楼,两层,自掩洞窟于其后。石胎造像的面目还清晰,为唐代雕造,元代重妆。空荡的寺院,只一位打更老汉,朝夕所伴是一条白狗。虽有声声狂吠自寺中飞出,未免也是难捱的寂寞。但在佛家或山栖谷饮的隐士看,移住林泉,追求淡泊安乐,是灭苦之道。常人接受这套生活哲学,不容易,更难于实行。然做静夜之思,不避孤寂而远离尘俗,旦暮与山中之佛相往还,也能莫逆于心。    
    一步跨出山门,我回望那方漆板金书的寺匾久久,仿佛有所领悟。那道直上的层阶,也如通往禅境的路。其时落日正红,诸峰峦赭色愈深,绿琉璃窟檐各抱其势,蔚成楼观之胜。夫昔日竭人之力,镌凿山骨,全凭一片心。    
    须弥山,应当耸在云雾间。    
    固原物华    
    固原,汉魏故城,代有高平、原州之谓。王维“逢候骑”的萧关,就在县城东南。    
    近固原,要过一段秦长城,黄土夯筑,断续于苍茫古塬上。所修在秦昭襄王时代,较蒙恬北筑的长城要早数十年。往前,则入泾渭河谷,六盘山耸为翠屏。    
    固原素为一方雄镇,其城池也极有规模,至少不会比山西平遥的明城差,可它没能躲过“文革”之劫。事后,多少人都在抱叹。    
    西湖公园的正门,仿修了一道古城门,色灰,女墙如齿,横额镌两大字:原州,算是心慕古貌的追远之举。    
    去看了固原博物馆。我所见不多,觉得它和我春天在赣东北参观的婺源博物馆在外形上相近。县城里能有这样好的博物馆,不多见。藏品自新石器时代起,止于明清,多采自固原当地,为数竟很可观。独沽一味不足取,那就再添一味,凑齐主次两件,来说我的感受,以鳞爪代龙之躯,虽不足以享尽赏之乐,总也是不无用处吧。    
    值得专门说的第一件,是鎏金银瓶。它是北周李贤墓中的随葬品。李贤,固原人,北周柱国大将军,曾做原州刺史。墓志尝言他“本姓李,汉将陵之后”。有人却执异词,说他是鲜卑人,原为拓跋姓,是自托汉族。考出身,究家史,责在专门家,我们对他感兴趣,本诸推想。理由不止一个。首先是李刺史的家乡人很感念他,依常理,只有载德之人才会。其次是,固原“襟带西凉,咽喉灵武”,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李贤在此为官,可算当然的丝路人物,其事迹,《周书》、《北史》均有所传,足见他绝非等闲。墓中葬品,其数以八百来计,武士、文吏诸俑自然是中土之物,鎏金银瓶,为波斯传来的骨董。产地,我不敢说,因为太过专门,只好求助学问家,谓:是萨珊时代在中亚的巴克特利亚地区制造的。它能辗转而入固原,显然离不开丝绸之路。银瓶上饰希腊神话人物:爱神阿芙罗狄蒂、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美女海伦、斯巴达王墨涅拉俄斯。我们如见特洛伊战争的风云。工艺具有古罗马风格,有人推测可能出自被俘的罗马匠人之手。这件珍宝,在全世界现存的萨珊系统金银器中也是稀如星凤,或称惟一。我始感到,凿空以通西域的张骞,不计山水之远,是将黄土高原的风同地中海的波涛相融合了。    
    次一件,是古墓馆,凡有西周、春秋战国、北魏、北周、隋、唐、宋、元的九座墓葬,这使我想起邙山下的洛阳古墓博物馆,那是原墓的“搬迁”,更接近于真;这里的,是据古制而新建,也能得其仿佛。九座墓我都下去看了,由外及里,先浅后深,依次为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墓室,大体近似,小有分别。仍说李贤夫妇合葬墓,借幽微光亮可见其上的壁画,多绘人物,女侍、乐伎和仪卫武士。北周的一切,对我们或许陌生,看画,可以使古人的音容宛在。    
    墓深处,无棺椁,但寂灭感已有,同我看过嘉峪关魏晋壁画墓、巩县宋陵、遵化清东陵之后的心情是一样的。    
    古墓之上覆以长廊和方亭,梁椽涂大红颜色,风格,我看是唐。因为从外表望去,它很像骊山下修复的那几座华清御汤池。    
    本来还可以凑出个“再次者也”,就是石刻碑廊,这原是我最抱兴趣的一景,只可惜大门上锁,无以入,故不能一一去看从唐代至明清的石刻、石碑二百件。隔栏张望,入目的是犹显游牧之风的石羊、石马,能比茂陵的那几尊吗?    
    古城博物,足以开人眼界,不再详说,光抄清单,也得舔眼救馋之乐:新石器时代的龟形双耳彩陶罐,西周的饕餮纹铜鼎、云雷纹铜鼎、车辖、銮铃、钩戟,战国的虎噬纹透雕铜牌饰、青铜短剑,北魏墓漆棺画,隋唐的白瓷钵、白瓷豆、鎏金铜佛,宋代的影青瓷执壶、莲花型白瓷托盘、双龙纹白瓷酒瓶、大铁钟,元代的铜锥塔、牡丹纹饰黄瓷碗;域外的,则有凸钉装饰玻璃碗和环首长刀……再要举出若干,像是也不难。依中宁为枸杞之乡,同心为发菜之乡的成例,固原,当得文物之乡。    
    六千年过去,固原的史册虽泛黄却厚重,且可以拉近给人看;远去的,是漠野上孤寂的羌笛和驼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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