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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会死,那支钗会成为了结残生的凶器,说了就会背负出卖的罪名,不说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这样的两难,不是一个后宫女官能理得清楚的,所以锦瑟惟有一死才能解脱。
虽然方法有些残忍,可是它也是能最快达到主子“不要牵涉蒋氏”的要求,所以碧桃并不后悔。
能为主子做这些损阴德的事情,她除了甘愿之外,更多了份义不容辞,她的主子是谪仙一样的修佛之人,不得以要在红尘历练,那些狠毒的事情主子想不到做不出,就让她来做,所有的业都算在她的头上,只要能保主子一世安泰,她……愿意做一切。
太师府侧门。
紫槿下车的时候,蒋太师已经候在了门外,几近虔诚将她迎到了书房。
虽然太师身份尊贵,可毕竟她是代表着皇后娘娘走这一趟,所以也就没推辞地坐到了上座。
待上过了茶果,一干人等也都退了出去,蒋太师这才加着小心问:“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紫槿端着茶,看着芽片慢慢舒展身姿,并没有马上答话。以前总是感觉主子对盏凝眸的样子美极了,现在她似乎是懂了,这是种思考,既不失礼又不会落人口实。
蒋兴被抻得急了,心想这女官肯定不会是为了看眼自家的茶而来,“赵尚宫?”
从定南王府到太保府,见多了那些打着官腔的所谓贵族,所以紫槿也就练成了一身能解读内心的本事,看蒋太师这毫不掩饰的急躁,紫槿反而笑得很无害,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是令人胆颤心惊的,“我只是来送您四个字儿的,‘明哲保身’。”
蒋太师听闻一抖,手中的茶碗在托盘中跳了一下,哗啦声又惊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粒子,不敢相信地瞪着一双三角眼,这语气这笑容……分明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喃喃地问:“还请赵尚宫指点。”
虽然预感到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安排在宫里的人并没有传出什么话来,这让蒋兴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皇后那边只是想敲打敲打也说不定,于是只能装着不懂,虚心请教。
紫槿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油滑,斜倪他一眼,嘴角的讥诮很浅淡且不易查觉,“鬼医在哪里,您问问令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您的造化了。”
放下杯,手若无其事的抚着袖袋,那里面藏着很多可以致蒋家破败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紫槿也不明白,为什么主子只是收着而不是将它公之于众,现在她顿悟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消除,那就得打散它的格局,逐一击破……
鬼医?那位费尽了朝庭无数人力物力的医者么?怎么会跟儿子扯上关系?随着蒋兴的气息,他下巴上稀疏的胡髯也跟着一抽一抽的。转而想起来了,曾经女儿要他派人去寻的,莫非是女儿做的什么事儿败露了么?
心突突地跳,鬼医出仕却不是被朝庭所获,而落到了自家人的手里,这等同于谋逆的大罪,他蒋家可是担不起,于是脸上悲哀横生,扑到了紫槿的所在,哽咽地求道:“还请赵尚宫为老夫请一条明路……此等祸事,老夫确实不知。”
紫槿笑得更深了,只是那笑流于表面,眼底却是冷冰冰的,她一点一点抽了出了被他所拉扯的衣袖,“太师何出此言?”
蒋兴一阵发怔,“不是皇后娘娘要问罪么?”
噗嗤……这回可是发自内心的笑,虽然是含着嘲讽。也不要说太师斗不过太保了,先不说御下之术的高低,就这谋算的头脑,怕是都存着不小的差距吧。
看着那张慢慢涨红的老脸,紫槿也不好太过放肆,于是敛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如果想要问罪,怕是这会来的就不是我了。皇后娘娘良善,还望太师大人谨记了那四个字……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宫复旨,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留下了还在愣神的人,径自出了太师府。那四个字是代到了,至于那后面所代表的意思蒋太师明不明白,她就管不了了,但愿他能懂,这样就不会白费自己走了这趟,也不会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善心。
马车咣当咣当轧在甬路上,车窗外渐渐兴起了吵杂,各种吆喝声混到一处,构成了一幅京城的繁荣景致,也许,平凡的百姓才是最幸福的吧?没有斗心眼儿,没有暗害……
人人都说权势好,可谁又知位高权重之后的弊端呢?也许简单才会是最舒心的吧……紫槿开始认同了主子甘于平淡的想法了。
第51章
已近初冬,杨柳欲黄,冷风阵阵,景物残凋。
半空堆集着厚厚的云,将暖阳围了个密密匝匝,才换上的夹衣还是难抵这透骨的寒,碧桃在檐下看了会天气,忧心忡忡地挪了进来,“小姐,这天……”
初音也有些犹豫,京城湿潮的初冬最不好熬,就算是身体硬朗的青壮年也难保不会受了风寒,就别提才满月的奶娃娃了。
“要不……您就别带小公爷去了吧?”
听起来是不错的想法,可若想让重尔在宫中长住下去,势必是要跟皇上打过招呼的,俸禄倒还在其次,要让那孩子日后能堂堂正正地在宫中行走,这爵位怕还是要早早地讨下来,再说……还有别的事要一并办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初音正考虑着要不要等下午风缓了再出门,樱桃就咋咋忽忽地跳进了大殿,扯着尖细的嗓门儿大叫,“娘娘,您快来看看吧,御前总管奉旨来接您了。”
殿门两旁侍立着采女,碧桃也不好训斥什么,只是怒目地看着她。
初音往外瞧了眼,似乎隐隐地有什么动静儿传来,御辇吗?震惊之余也颇为无奈,这下也容不得再等了,遂吩咐了樱桃去偏殿让乳娘准备准备。
送走了那片欢快蹦达的裙角,初音一改从容,满面凝重,“可有消息传来?”
碧桃点点头,“慎刑司那边已经有信儿了,王爷也差了人来回‘太师告病’……”,边说边从妆匣里挑出几支桃叶簪□主子的发中,左右端祥,世人都爱柳叶的纤狭翩翩,主子却独爱桃叶的圆润饱满,高贵华丽的凤冠之下,薄如蝉翼的贴片金钗在珠串中若隐若现,这风情……哪是言语能描画得了的。
初音对女官眼中的惊艳恍若未见,只是一味地秉息皱眉,半晌之后散了相蹙,在碧桃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见碧桃面露诚服。
长安寝殿前跪着十来个采女太监,一个个都将头低到了胸口,初音侧头以眼神询问,暗自狐疑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让人惧怕成了这个样子。
“是鸳鸯殿的人……”碧桃轻声回道。
哦……也难怪了,当时那般趾高气扬来挖合欢树,这是在怕秋后算帐吧?所以一个个都吓得如风中残叶,抖做一团了。
无心计较,只是冷桐会在,这倒出乎了初音的预料,不过……想想也没坏处,于是抬步上阶跨入大殿。
御前总管庆吉佝偻着肩在前边引路,却是走得极慢,指望着小太监能机灵点,等皇后驾临时别有什么不妥的场面才好。虽然挨过了刀子,比常人少了个物件,可心却不缺,皇上的心思在哪,他可是看得分明,皇后这难得的示好,他这个奴才可得替皇上守住了。
初音好笑地看着一步三摇的内官统领,对他心里想得也多少猜了几分,却是不知道,这红尘中的男女错杂,一个断了欲念的人也会懂。
“娘娘,皇上一向好强,这病缠缠绵绵了许久,脾性难免会燥了些,有个到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庆吉挑帘的手顿在半空,背又往下弯了几分,几近乞求地说道。
这话听得初音泛起了酸,能有人忠心到了这个地步,皇帝还真是有福气,遂浅笑莞尔,“公公哪里的话,前来问安只盼着圣上康泰,若是图增了烦扰也就是我的不是了。”
淡然且疏离的语气让庆吉热乎乎的心冷了下来,于是也就不再多言,挑起珠帘恭请凤驾。
寝殿中有几分热闹,婴孩的呀呀学语引得几声朗笑,还混杂着些许欢愉,回首看了眼安静在乳娘怀里的重尔,初音面上涌现寸寸哀怨,侄儿永远不会有这样在双亲身边承欢的一天了吧。
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稍理装容,和着环佩转过八扇软屏,步入内殿。
建景帝身体已见了起色,这会正斜倚在矮塌上,笑看着女儿在身边爬来爬去,眼中全是掩盖不住的宠溺。
见初音来了,忙以肘支着身子坐直,朝她招手,“来……”
淡淡看了眼那枯败般的指节,扫过已经站起退到一旁的冷桐,初音默默走向他,更准确地说,是走向他身前的绣墩。
行了礼问了安,初音袅袅落坐,面上柔柔地看着乳娘怀里的小人儿,软语道:“庄国公夫人产后体弱,本来是想送回林家抚育,可现今天寒,怕孩子受不住,只好将孩儿托于我来照料,此事重大我也不好擅自做主,还请皇上明鉴。”
不知为何,建景帝脸上竟浮现一抹羞愧,收回了灼灼的视线,后妃教养非皇家的血脉这本是没有先例,可她看向那孩子的盈盈眸光中,分明是含着淡淡的寂寞,这让他有些喘不上气儿来,想着她往后也怕是难再有子嗣了,身子更是一抽一抽地疼。
这会儿长公主咯咯笑着攀上皇帝的龙袍往他的身上蹭,建景帝不由心念一动,“若你嫌日子冷清,不妨将宫里的孩子抱到宣安殿养着?”
此话一出,被晒得够彻底的曦贵妃自广袖中捏紧了拳头,似是有什么利器戳中身体,鲜明地传递着刻骨的痛感。她不敢相信,幸福竟是可以碎得如此彻底,海晏河清或是水深火热原来只源于这位帝王的一念之间,想着自骨缝里生出了冰花,生生将一腔滚烫给凝结冻透。
感觉到不远处有起伏的气息,初音敛着眸光暗暗喷了几声不屑,然后淡淡一笑,“庄国公怎么说也是为国捐躯,他只留有这么一个子嗣,身为他所效忠的皇室,难道就不能帮他养大这个孩子吗?”
割断母子情份这有违人伦,初音定是不会那么做,她只想将重尔带在身边,这其中有李沐妍的托咐,更有她对三哥的濡慕,至于别的,无心也无力去注目。
被不软不硬地拒绝了,建影帝有些讪讪,为国捐躯四个字更是让他有些发窘,对于当初启用林叔言这枚平定局势的棋子,最终导致了林家男儿的有去无回,他也多少要负些责任,所以每每提及,都有点面对不了的怵然,于是不想再就此再多谈,侧头吩咐道:“去支会内务总管,著中书令承世袭爵位的折子给定南王……”
庆吉躬身领了旨,动步之前深深地看了眼林皇后,踩着碎步去颁御令。
初音作势道了谢,又让乳娘抱着重尔谢了恩,这才仿佛刚看到冷桐一样,忙叫人再搬来绣墩,给贵妃赐座。
冷桐带着明显的失魂落迫坐在那儿,连小女儿咿呀呼唤都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愣着神儿。
一时之间出现了片刻尴尬的静寂,不过很快就被太监的通禀之声给打破了,定南王到了……
初音端着茶默默地喝,任谁都看不出悲喜,读不出好恶。
玉冠蟒袍加身,称着一张岁月勾画的俊脸,承泰步履坚实地走至王驾前撩衣下拜,“儿臣有要事启禀,打扰皇父休养请您恕罪。”
建景帝向来对这个儿子不假辞色,自然这回也不另外,窝在心头的火气可找着了目标,厉声质问:“什么事?”
承泰一下被问愣了,以往再怎么惹皇父的嫌,也都会赏下来一个“起”字,今天这是怎么了?竟让自己跪着答话……
父子间无声地对峙,让初音沉了面色,将手中的茶交与侍立的碧桃,开口说道:“既是要事,就慢慢禀报吧,定南王也就不要再拘泥礼数了……”
这话提醒了建景帝,跟着挥挥手,意思就是让承泰起来回话。
承泰面若无恙,递上了赭黄的折子,说道“慎刑司郎中今日上了细查保圣夫人生病的折子,儿臣深感兹事体大,还请皇父龙御天裁……”一字一句掷落声声,丝毫看不出刚刚受过辱,可那微红的耳廓还是让初音瞧出些动过气的端倪,
建景帝接过太监呈来的折子,粗粗一览,之后目露凶光,“宣慎刑司郎中……”
少时,掌管内宫刑罚的慎刑司郎中候到了驾前。
建景帝声线中沾染着怒意,微微轻颤,“说……”
“回皇上的话,福寿殿的奴才到臣这喊冤,说保圣夫人是受了他人的毒害,所以微臣暗中细查,发现事情果真不简单……”
建景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折子扔向了贵妃,低喝道:“奴才们都知道不对劲儿了,你作为代管后宫的主位竟不知情?说朕说清楚……”
恶言听得长公主哇哇直哭,建景帝厌烦地呼喝着采女将公主抱走,瞪着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绞着冷桐。
冷桐死咬着唇,跪下身形,泪珠扑簌簌穿过精致的妆容,然后碎成水痕,“皇上……妾身确是亲自对着方子检查过药材,却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险点酿成大祸,还请皇上责罚。”
许是见她哭得恳切,皇帝的心也软了,忿忿地横了一眼后,这才作罢,又问郎中,“人已经畏罪自尽了?没供出主使之人吗?”
“臣失职没能查出主使,还请皇上降罪……”
御前的位置已经让给了他人,承泰退到了皇娘身侧,一双浓眉微微上挑,想请她拿个主意,接下来要怎么办。
初音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现在的场面若是承泰出声儿,势必引火上身,所以劝他缄言,而她自己则是借着碧桃的帮扶站起了身,温语说道:“保圣夫人对皇上可谓是耳目股肱,现今有人竟生出了这等坏心,自然不能轻饶,不过皇上病体未愈不宜动怒,还请您克制,要怎么征治这属国法,我这个妇道人家就回避了,去福寿殿里帮着皇上照看着保圣夫人,也算是能解了您的忧心。”
说罢在建景帝赞赏感激的目光中起身告退,背着那双隐现水光的眼,林初音肩背挺直,唇角深弯……
第52章
不知道是盛怒退了,还是苦于没握着什么证据,亦或是想起了往日的莺欢燕好,建景帝最终只是一道谕旨斥责了栖鸾殿的管教不严,而责令蒋氏到庵堂思过。
至于冷桐也没能幸免,被罚了半年的例银,就此,这件几个女人上演的惊心动魄落了幕。
而保圣夫人也在太医的不假人手的照料下渐渐恢复了健康。
对于这次事件,初音并不觉得愧对于谁,她是用了心眼将执掌后宫的权力拿了回来,可那蒋氏自然是罪有应得,她设计毒害保圣夫人在先,又要稼祸于贵妃在后,此等包藏祸心也该要吃点苦头了,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是不想因为后宫的斗争影响到前堂,一来边关才刚刚安定,再有承泰正兢兢业业地代为监国,如果这等丑事被天下尽知,怕是又会引起动荡。
留下蒋氏并不是初音有好生之德,想要蒋氏的命很简单,在后宫除掉一个女人并不难,可一想到重尔,初音就动了恻隐,那三皇子才三岁,如果连真疼他的娘都不在了,想必又会多出一个孤寂的孩子,所以……只是将事件终止在锦瑟的死上。
在外人看来,冷桐应该是无辜被牵连的吧,可谁又知道,将附子能治病又能要命的药理透露出来的,正是她曦贵妃呢?
如今冷桐已经变了,许是位列三妃,欲念与权贵让她迷了眼睛,那些骨子里的善良与明快已经被愈发深沉的心计给挤得无处容身,也许这回的教训能让那位后宫主位清醒些吧。
开春时节,气息中少了渗骨的寒,和煦温暖了不少,连泥土都不再硬梆梆,带着冰冻融化后的柔软,在春光中泛起淡淡的红。
游廊边,初音在摇椅中悠闲地假寐,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林慎。
重尔这样一个颇有些儿女情长的名字,自然是不被老父喜欢的,过年进京面圣之时,林王爷亲自赐下了“慎”字给孙儿为名,于是就有了世袭庄国公……林慎。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在年关之时,李沐妍最终也没能撑到熙武三十四年,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香消玉殒在了太保府。她不是病死的,而是断了生念,补品汤药不停地用,可就是起不到半点作用,最后熬干了血肉。
太保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斑驳的鬓角被满头灰发掩盖,浑黄的眼珠中溢满了痛不欲生的悔恨,眼睁睁看着曾经让他骄傲的孩子枯败在了自己的眼前……
凶信传来,初音只是将重尔紧紧搂在怀里,想借由那具小小的身子,来慰藉了遍体的冷。
平淡的日子是一剂良药,清理病灶愈合伤口,将那些面对不了的冗痛埋入皮肉,再不用惧怕日精月华使它们生了根发了芽,会继续肆虐的刻骨,虽然这难免有些自欺与欺人,可初音乐于少了那些扰乱心神的纷杂。
“小姐,天寒您还是歇进殿里吧。”碧桃将垂落的毯角轻轻拾起,低低地劝着。
初音慵懒地斜倪过去,重又眯起眼,“太医不是说多晒太阳重尔会硬朗些么?”她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