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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青藏铁路,藏区以另一种姿态进入了我们的视线。铁路穿过的藏北“羌塘”,世代居住着逐水草而居的藏北游牧民族。这群只占西藏人口10%的纯牧民,生活在占全区70%的土地上,帐篷和牦牛依然是牧区永远的风景。而在青海境内的青藏铁路经过的地方,只有一户藏族居民因为建设铁路而搬迁,广袤的青藏高原,是藏族人快乐的家园。铁路仿佛是一个探头,引领我无限靠近神秘的高原藏地。
“修公路可以绕道,修铁路为啥就不能从我家绕过去?这不是和我过不去吗?”当初,政府要求她家搬迁时,这位从未见过火车的58岁的藏族老阿妈白玛卓玛怎么也不理解。
青藏铁路青海格拉段在青海省境内全长588公里的线路内,白玛卓玛家是惟一的拆迁户。
30年前,白玛卓玛一家从西藏的那曲迁到了沱沱河畔,成为青海省格尔木市唐古拉山乡第五牧业社的牧民,全家9口人,其中包括收养的4个孤儿。
1987年,她家雇人从山上背来石头、从那曲拉来木头,才在沱沱河畔的夏仓山上盖起了房子。当时全靠人背牛驮,一家人支付了40只羊作为工钱,用了4年时间盖好了4间房屋。几年后,又有了些积蓄的白玛卓玛,花了20只羊的工钱,又建了三间房屋。白玛卓玛家的7间房子就座落在沱沱河畔两山相对的缓坡上,一条横贯两山的河流在她家不远处经过。
想当初房子盖得如此不易,虽然是危房了,还是不愿搬迁,白玛卓玛说:“2002年7月,乡政府和铁路的人到我家,商量搬迁的事,我故意要了50万元的补偿费,想吓走那些修铁路的,希望他们改道。”
“飞机那么大都不妨碍住家,难道火车能比飞机还大?”白玛卓玛就是想不通。几年前,她在朝拜的时候去过拉萨,在那儿见过飞机,她只知道飞机是世界上最大的交通工具,根本不清楚火车是什么样。
负责人耐心地向白玛卓玛解释,如果青藏铁路不从她家住的地方通过,就要在附近的山谷上架一座几十米长的桥,或者要打一条隧道穿过夏仓山。这样就要增加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投资,相当于几万只羊的价钱,把唐古拉山乡牧民家所有的羊加起来也不够。
白玛卓玛被这笔账吓了一跳。像大多数心存善良的藏族人一样,白玛卓玛不想让政府花冤枉钱。她的女婿昂南是见多识广的藏族青年。他告诉白玛卓玛,“火车有几十间房子大,一次可以拉一万多头羊,从沱沱河到拉萨只要十多个小时。”老阿妈听得满脸惊讶。
“从这儿坐火车到拉萨要多少天?”白玛卓玛好奇地问。
“最多只要半天时间。”
“那我一有空就能坐火车去朝拜了。”白玛卓玛很是激动。以前,由于交通不便,白玛卓玛骑马去拉萨朝拜要走一个月。没想到火车能这样方便,老阿妈愉快地答应了搬迁,天天盼着铁路早点修好。
目前,白玛卓玛一家已经在向阳的山坡上盖起了三间新房。新址离原来居住的地方大约50米,一家人感到很满意,接受了政府给予的8万元赔偿条件。
白玛卓玛家喂养了600多只羊、80头牦牛,还有马和骆驼。青藏铁路穿过她家400亩的牧场。为了便于通行,中铁三局专门增修了一条可供车辆和家畜出入的铁路通道,并且帮助她家整修了山沟里的运水台阶。
现在,白玛卓玛每天都要煮上一壶喷香的酥油茶,去看望在附近施工的铁路工人。“等青藏铁路修通后,我每年都要坐火车去拉萨朝拜。”白玛卓玛逢人便说,每一皱纹都透着笑意。
卢春房说:“青藏铁路在线路设计中尽量避绕藏民居住集中的地区,我们希望铁路建成后能给久居青藏高原的藏族同胞带来交通便利,但同时不影响他们固有的生活习惯。”
从白玛卓玛的家南行,翻过唐古拉山口,便到了西藏北部牧区。
青藏铁路正在西藏修建的火车站有:安多、那曲、当雄、拉萨等站,它们恰好穿过了藏北牧区,使这片被誉为“世界上除了月亮背面之外最神秘的地方”,吸引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目光。
藏北高原在藏语中被称为“羌塘”,意思是“北方平原”。它在唐古拉山脉、念青唐古拉山脉及冈底斯山脉环抱之中,包括阿里部分地区及几乎整个的那曲地区。这片高原上的高原,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世代生息着逐水草而居的藏族游牧民。
第五章 打造高原生态人文铁路三、青藏铁路穿越藏北牧区(2)
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西藏更应该是游牧文化占主导,而事实上,早在新石器时代,西藏就同时并存着两种经济文化形态。在东部、南部的河谷低地,人们的生存方式以农耕、制陶、磨制石器和饲养家禽为主;而在西部、北部的高海拔荒芜湖盆地带,人们更多以狩猎为标志,代表地区为阿里、那曲和雅鲁藏布江上游地带。
5000多年来,甚至在更长的时间里,牧区的人们以他们祖先的生存方式生活在辽阔的藏北地区,因为缺氧、暴风、雪灾、野兽威胁以及土地的不可耕,游牧成为他们惟一的出路。
“为什么不搬出去,到低海拔的地区居住?”很多人都会这样问藏北人。大部分牧民会冲你笑笑,也有人会将那首古老的羌塘古歌唱给你听:
辽阔的羌塘草原呵,
在你不熟悉它的时候,
它是如此那般的荒凉,
当你熟悉了它的时候,
它就变成你可爱的家乡。
在当雄县一户牧民的帐篷前,铁路路基从附近通过,路基周围设置了防护栏,担心施工会破坏草皮。但这并不影响牛羊们吃草的兴趣。这儿的云很低,绿油油的草场和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牦牛,以及起伏的雪山,构成一幅美丽的田园图画。
我看到帐篷旁有个藏族姑娘,她弯腰捡起一块牛粪,把它砸向另一块牛粪,再用双手捧起硕大的牛粪块向后一抛,牛粪便以优美的弧线划过头顶,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后的筐内,伴随的是她婉转嘹亮的歌声。
捡牛粪的姑娘叫群桑卓玛,今年16岁。她告诉记者,牛粪是高原牧民在长达8个月漫长冬季里的主要燃料,捡牛粪是藏族女子每天必干的活计。
捡牛粪的动作被藏族女子重复了千万次,在外人的眼中是脏是累,但对于他们却将飞过头顶的牛粪视为珍宝。对于她们而言,这就是生活,命中注定。
“你们怎么不烧煤?”我问。“煤很贵,也运不进来,我们这里都靠牛粪烧饭、取暖”。群桑卓玛说。
“等青藏铁路修好后,煤就能运进来了,价格也不会太贵,你们家的牛羊肯定也能卖到好价钱了。”我笑着告诉她。
“那可真好,听说煤烧得时间很长,不像牛粪不经烧。等家里有了钱,我最盼望能到艺校学唱歌。”群桑卓玛的脸上浮出了天真的笑容。乐观的藏族人大多能歌善舞,这是他们倾诉感情的主要方式之一。也许,群桑卓玛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能用最优美的歌声,来歌唱家乡的变迁。
一次在羊八井镇采访,和藏族青年平措朗杰相遇,他指着不远处的青藏铁路工地告诉我:“如果铁路修好了,我每年要收购几万张牛羊皮贩卖到外地,在羊八井镇开个皮货店。”眼中闪烁着兴奋和喜悦的光芒。
平措朗杰是西藏自治区当雄县羊八井镇桑巴萨村的牧民,每年冬季来临,他都要到牧区收购牛羊皮贩卖。“牛羊皮在外省很畅销,但我每年最多只能贩运3卡车,大约3000多张牛羊皮。主要是因为交通不便,运输十分困难。”平措朗杰说。
平措朗杰收购的皮货销售到青海、甘肃和新疆等地,用卡车运输要经过全长近2000公里的青藏公路,沿途要翻越唐古拉山和昆仑山。青藏线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路途艰险,一卡车皮货运到西宁的费用高达2000元。
“用卡车拉货运量少,也不安全。有时遇上暴风雪,青藏公路发生交通堵塞,我们就得忍饥挨饿,一车货从拉萨运到西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除去运费,一张羊皮只能赚一元钱“,平措朗杰说,”听说青藏铁路修好后火车每小时能跑100多公里,从拉萨到西宁只要一天时间,而且运费也便宜,这样我就可以多收点皮货了。”藏北牧民们的梦想,因为铁路而变得异彩纷呈。
我问他:“铁路修好后,你们愿意定居吗?担心大批内地人到西藏来吗?”他笑着说:“游牧很辛苦,如果能定居,当然是我们所希望的,这样可以减少对草场的破坏。内地人到这里做生意是正常的,就像我们也经常去内地一样。”
西藏那曲地委书记公保扎西说:“青藏铁路建设不但可以输出西藏的牛羊,缓解草场的超载压力,而且内地的能源源源不断地涌入,将彻底解决能源缺乏问题,藏北牧区将是青藏铁路最大的受益者。”
在西藏自治区,藏族人约占全区的92%,拉萨市长洛桑江村说:“青藏铁路兴建后汉人会超过藏人的说法实在可笑。西藏高寒缺氧,并不适合汉人居住,改革开放后,人口流动是正常现象,铁路建成后,雪域高原的人们也可以自由地去内地旅游观光了。”
青藏铁路沿线的藏族牧民,对青藏铁路给予了热切的关注。世代放牧为生的牧民嘎洛一家生活在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脚下,这里也将是西藏最先看到火车的地方。嘎洛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离开过这里,我盼望着能坐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青藏线采访,我几乎每天都能遇到前往拉萨磕长头的朝拜者,他们双手戴着手套,手掌外又绑着一层木板,双膝戴着厚厚的汽车轮胎皮,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自顶到额至胸拱揖三次,再匍匐在地,双手直伸,平放在地上,然后在起立如前样。对于藏族人来说,能到拉萨朝拜是一生的理想。我曾经问一位从玉树磕长头的人到拉萨要多长时间,他说要三年,我遇到他时,他已经磕了两年多的长头。
磕头是西藏常见的礼节,一般是朝觐佛教、佛塔和活佛时磕头,也有对长者磕头的。它分为磕长头、磕短头和磕响头三种。磕响头是先合掌连拱三揖,然后拱腰到佛像脚下,用头轻轻一顶。
磕长头是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地区,信徒与教徒的一种虔诚的拜佛仪式。信徒们从遥远的故乡开始,手佩护具,戴着护膝,前身挂一毛皮衣物,尘灰覆面,不惧千难万苦,三步一磕,或积月、或积年而至拉萨朝佛,相识的人们三五成队,在共同信念支配下,虔诚地移步而行。
久远的过去,朝佛的信徒双手空空,衣粮不备,沿路乞讨;当今一般是有一信徒专司衣粮,主管磕长头信徒的衣食住等方面的后勤,为同伴提供方便,并且此人不得更换他人磕长头。而磕长头的信徒则一丝不苟,绝不想用偷懒的办法来减轻劳累,步步趋向圣城拉萨。
磕头时信徒们口中念念有词,多为诵六字真言,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什,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复前,该过程中,口与手并用,六字真言诵念之声连续不断。
还有一种为原地磕长头,于殿堂之内或外围,教徒们与信徒们身前铺一毡或毯,原地不断磕长头,只是不行步,或还愿或祈求保佑,教徒们认为在修行中,一个人至少要磕一万次,叩头时赤脚,这样才表示虔诚。
还有一种是围绕着寺庙,依顺时针方向自寺院正门开始,而向寺庙侧向行进磕头,亦是三步一磕,绕寺而行,或侧向寺庙,向前叩进,亦为三步一磕,仪式中诵唱佛经,以六字真言为多。
公元7世纪,藏王松赞干布迎娶了尼泊尔的赤尊公主、唐朝的文成公主。两位公主都笃信佛教,于是佛教与之前西藏的原始宗教——苯教相结合,逐渐形成了4个门派的藏传佛教:宁玛派(红教)、萨迦派(花教)、噶举派(白教)、格鲁派(黄教)。长期以来,好斗的藏民族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全民族信奉佛教。他们深信,行善是幸福的源泉,作恶是痛苦的深渊。宗教已经融进了藏民族的血液里,即使是劳作忙碌的牧民,无论走到哪里,也不忘在帐篷里摆上神龛,燃起长明的酥油灯。
沿着青藏线,你可以经常在山头上看到五颜六色印着经文的经幡。据宗教研究专家们介绍,每逢宗教节日,人们便要到山上挂起经幡。经幡在藏语里称为“隆达”,“隆”是“风”的意思,“达”是“马”的意思,这种藏区特有的大地景观艺术,又称为风马旗。风马旗有五种颜色:白(白云)、黄(大地)、红(火焰)、绿(江河)、蓝(蓝天)。因为经幡上的内容多寓含生命轮回经久不息之意,藏族人认为,经幡随风翻卷,人们的运气就会上升。
关于藏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是每一个参加青藏铁路建设职工的必修课。青藏铁路建设总指挥部为每个参建职工印发了民族知识手册,要求在铁路建设中必须切实维护民族地区的宗教信仰自由,不得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青藏铁路建设中,建设单位为了让铁路和藏区的景观相协调,在设计中尽量体现藏文化的风格,设计理念也融合了藏族独特的文化内涵。
与布达拉宫遥相对望的青藏铁路拉萨河特大桥,纯白色的桥体宛如洁白的哈达,流畅的半弧型拱圈仿佛飘舞在青山绿水间的经幡,主桥桥墩采用牦牛腿式的变截面双圆柱桥墩,引桥桥墩则为雪莲花样式。
“拉萨河特大桥的设计理念是根据藏族文化习俗,引入哈达、经幡的柔美飘逸以及青藏高原的人文意象而确立。洁白的哈达在藏族人眼中表示纯洁、忠诚与尊重,五彩经幡是藏区的标志,牦牛和雪莲花是青藏高原独特的物种,特大桥设计体现了浓郁的藏区民族风格。”
负责拉萨河特大桥设计的铁道第三勘察设计院高级工程师周四思说。
拉萨河特大桥是青藏铁路建设的标志性工程。拉萨河特大桥的设计经西藏自治区政府和藏学专家多方论证而最终确定。
2003年5月竣工的青藏铁路柳吾隧道洞门则是典型的藏族建筑风格:隧道洞口四周采用花岗岩镶嵌而成,洞门边缘涂着红色的颜料,洞口上方刻着六个藏民族象征着吉祥如意的“万”字型图案,洞顶为布达拉宫式红白相间的藏族宫廷屋顶建筑。
青藏铁路的藏语站名用什么汉字表达才能使发音更为准确?青藏铁路设计单位为此历时一个月征求了青海省、西藏自治区民政部门和藏学专家的意见。安多县有个车站,设计者根据其藏语发音拟定汉语名为“头儿九”,但藏学专家认为用汉语“托居”可与藏语发音更相近,设计单位立即采纳了专家的意见。
“为了让车站的汉语站名能与藏语站名音和意比较相符,我们非常注重吸收藏学专家的意见和建议,青藏铁路全线的站名都有藏语标识。”青藏铁路项目副总工程师刘文说。
第五章 打造高原生态人文铁路三、青藏铁路穿越藏北牧区(3)
2002年9月,青海分社和西藏分社联合组成青藏铁路采访小分队,在党周社长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从格尔木出发沿线采访。在中铁四局雁石萍工地,我们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他们施工附近有一座天葬台,为了不影响天葬,指挥部决定绕道几公里取土,每个月为此要多花费几百万元。
藏族人的葬礼,主要分为天葬、火葬、土葬、水葬、塔藏。天葬是藏族的一种古老风俗,也是藏族地区的普遍的葬法。由天葬师把尸体切碎后喂鹰,在藏族人眼中,肉体混合着糌粑让高原的鹰啄食得干干净净,灵魂就会升入天国。
火葬是一种较为高贵的葬法,多在高僧、活佛和大贵族中进行。仪式隆重,由喇嘛念经超度,用干柴、酥油将尸体烧成灰,然后把骨灰带到高山上顺风撒去。西藏在藏传佛教传入以前,是以土葬为主,在藏传佛教传入后,只对得了传染病的尸体,以及杀人、放火犯的尸体实行土葬,意在惩其灭根绝种。但在墨脱、察隅等地,仍保存土葬习俗,在西藏腹地,只有得了麻风病、炭疽、天花等传染病的人才实行土葬。
在西藏雅鲁藏布江沿岸,有水葬的习惯,将尸体喂鱼。当地人认为水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