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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机会?
特木勒向前凑了凑说,你个猴儿精的丫头,还反问我?男爵公司股票挂牌上市了,地球儿人都知道嘛。
这和你有关系吗?
嘻嘻。特木勒凑到德力根玛近前说,丫头,当然有关系,关系大了,我可以帮你阿爸呀!
你?帮我阿爸?德力根玛两手插进裤兜儿,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审视着特木勒说,蜜蜂受到人们的尊敬,是因为勤劳,老牛受到人们的尊敬,是因为忠诚,你凭什么呀?就凭你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厚颜无耻吗?
特木勒厚着脸皮不生气,继续满脸堆笑说,丫头,你数落的对,姑父我就是你说的这种人,可你知道具备这种品行的人最擅长的职业是什么吗?不等德力根玛作出反应,特木勒又双掌一击说,操盘手!
德力根玛恍然大悟,原来特木勒是为这个来的!觉得他真是无耻之极,又太没有自知之明,就淡不啦唧地说,你呀,来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特木勒急忙拦住她,你说我来晚了?怎么回事儿?
你听说过梁老黑吗?
听说过,那小白脸儿,是坐黑庄的。他怎么了?
他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操盘手。
特木勒顿时满脸沮丧,却又不肯认输,丫头,你没骗我吧?
德力根玛不再说话,抱起双臂,两眼直勾勾乜斜着特木勒。
特木勒仍不死心,那你姑父我没戏了?
你说呢?德力根玛的语气不阴也不阳。
你阿爸呢?特木勒好像又有了主意。
去公司了。
大礼拜天还去公司?
乌力吉和梁心找他商量坐庄……德力根玛意识到失言,不再往下说了。
坐庄?特木勒阴沉的脸上立刻阳光大作,攥成拳头的一只手猛地砸在另一只掌心上,脱口大叫道,天助我也!
就风一般飘走了。
五
鄂大男爵是个不喜欢读书看报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喜欢沏好“喇嘛茶”,点上“蛤蟆癞”,哼哼几段蒙古说书“乌力格尔”,用鼻音模仿马头琴过门儿。不然就萎在椅子里胡思乱想。他认为书报那玩意儿和自个儿不投缘,他的土豆儿公司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读书看报,而是和土豆儿一样圆、一样土的他的脑袋瓜儿。他常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属下说,不靠爹,不靠妈,要靠自己的脑袋瓜儿,这里的钱“乌敖乌敖”的,老鼻子了,就看你能不能掏出来。他这番高论,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附和,谁听了都是哈哈一笑。
然而,自从男爵公司着手包装上市以来,乌力吉常常给他一些报纸和杂志,告诉他那上面有关于男爵公司的消息。他身为董事长,不能不关心与本公司有关的媒体走向。便对乌力吉说,读书看报可以,但我只看和本公司有关的。
乌力吉又给他一本《证券法》,对他说,这个也得看,不然走路会崴脚脖子。
阿白纳,阿白纳(蒙古语,要的意思),法律上的事儿我感兴趣。
就要了。
这天,《证券快讯》上一行醒目标题让他吃惊不小:
男爵陈酿老酒出口遭遇重挫
鄂大男爵连忙展开报纸,仔细阅读:
本报记者贾小西哈交会报道:刚刚上市的男爵种业股份有限公司,虽然股价一路走高,却不料喜中有忧,其传统大宗出口产品“男爵系列陈酿老酒”,因遭遇同业对手的价格挑战,本届哈交会与蒙古、俄罗斯及东欧的例行出口合同未能按原计划顺利签署。据参与商务谈判的知情者透露,蒙、俄及东欧进口商一致声称,由于男爵公司未能同意将该系列产品的原出口价格下调至少百分之十八,他们只能中止与男爵公司多年的合作而别无选择。仅此一项,将导致男爵公司本年度利润指标产生严重滑坡……
鄂大男爵脑门子上立刻青筋突起,心跳骤然加快,他把报纸狠狠一摔大吼道,扯王八犊子!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证券快讯》回答德力根玛说,这份稿件是男爵公司自己提供的。证券部经理梁心要求编辑一字不改地发表,出什么问题由他负责。
听了德力根玛的汇报,鄂大男爵勃然大怒,抓起报纸就去找梁心。正巧,乌力吉也在梁心的办公室,两人不知为什么正在开怀大笑。
见鄂大男爵拉着一张长脸推门而人,梁心赶紧倒了杯茶递给他说,鄂董请坐。
鄂大男爵用手中报纸把茶杯挡了回去,然后啪地将报纸摔在桌上,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兄,谁欠你八百吊,看你这张脸拉得这么长——锛儿头还大青山,下巴就到苏伦河了。来,有话坐下说,乌力吉挤弄着亮亮的狐狸眼,把鄂大男爵摁到椅子上。
梁心瞥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并没有去触碰,笑着对鄂大男爵说,鄂董,咱们要建仓、吸筹,就必须想办法把股价压下来,这样才能降低成本。而要把股价压下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散布利空消息,把散户们吓跑,逼着他们把手中股票抛出,咱们好吃进。这些,我都在方案中写清楚了,您也签了字的。
鄂大男爵一下子没了脾气,但依然余怒未消,不错,方案是我签的字,可我没让你撒谎撂屁呀!
乌力吉立即插进话来,老兄,什么撒谎撂屁,看你说的!咱是在搞资本运作,是“诱空”策略,你发什么火呀?
鄂大男爵一下子又没词儿了,他承认自己对资本运作一窍不通。
梁心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说,鄂董,您说我撒谎撂屁我不生气。不过您得明白,散布利空消息,不可能不对事实来点儿夸张,以便达到误导效果。但是您放心,过几天建完仓,吸够筹码后,我还会再发个消息,更正这次消息中的不实部分,同时再散布利好消息,把吓跑的散户再吸引回来,跟咱们追高抬轿。这一切,都是按庄家的游戏规则操做的,我没胡来——对吧,乌总?
就是就是,乌力吉赶紧替梁心打圆场,老兄,这是庄家惯用技巧,你不明白,就别当搅屎棍子了!
鄂大男爵面子受挫很不甘心,就用手指敲着桌上的报纸说,可这上边儿说的也太离谱儿了!那合同明明是签成了的,我只让了百分之三就把那些黄毛子摆平了!这狗屁报纸胡说/乙道,不是往我脸上抹黑吗?!
乌力吉抹稀泥说,老兄,已经发布完的消息就别去计较了,等过几天洗完盘,吸够了筹码,让老黑再更正回来就是了。
怎么更正?
就说原来的信息有误,动动嘴的事儿嘛。
那嘴还是嘴吗?
不是嘴是啥?
那是屁眼儿!
是什么都无所谓,目的达到才是真的。
你们整天琢磨的就是这种学问?
对呀。你打听打听,哪个庄家不是这么做的?林副主席教导我们说,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儿嘛。乌力吉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鄂大男爵不由得感叹起来,看来,这股市里的水还不浅呢。
这话算你说对了,乌力吉声音里充满“智者”味道,很“资深”的对鄂大男爵说,老兄,你慢慢瞠吧,等你膛明白了,就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鄂大男爵突然笑了,那我的素质不就提高了嘛。
对呀!乌力吉声音蓦地响亮起来,只有明白了旅途的险恶,学会驾驭它,大雁才能跟上雁群不掉队。只有懂得了资本运作的真谛,学会运用它,你才能跟上时代的发展不落伍。
乌力吉,鄂大男爵突然黑起脸儿说,我可告诉你,你帮我公司包装上市,我感激你,可你要敢把我往窟窿桥儿上领,我可不饶你!
六
利空消息发布的第二天,股市一开盘,男爵公司的股价就封在了“跌停”。一时间,人心惶惶,恐怖的阴云迅速扩散,弥漫在散户中间,持有男爵公司股票的散户纷纷跟风“割肉跳水”。此后连续四天,股价天天“跌停”。价格从二十一点二八元,一路狂跌至八点八元,才渐渐止跌企稳,每股缩水百分之六十还多。
该建仓了。梁心对德力根玛说。
德力根玛早就按着梁心的部署,把男爵公司证券部的账户化整为零,分布于偏街冷巷的证券公司,十分隐秘,为的是不引起监管部门的注意。同时,为避免持股人看出破绽,悟出真相,跟庄起哄,把股价再托起来,当股价回升到九元,他们就停止吃进。这样一连三周,吸吸停停,停停吸吸,总共用贷到的七千万元人民币吃进将近八百万股男爵股票。随后,《证券快讯》等报纸又发布了更正贾小西不久前报道的那则消息,同时又发布新消息说:
……除老酒出口数量稳步增长之外,男爵公司的主打产品——精制淀粉,在牢牢占领国内各大型味精生产企业市场外,又被多家国际医药集团所青睐,预计订单巨大,一旦成为事实,产品将供不应求……
次日,男爵公司股票迅速发力上攻,很快封在了“涨停”。接下去几天,场外资金大举介入,几个“涨停”下来,男爵公司的股价迅速回升到十三点九元。
而此时梁心早已和另外三家黑庄签署了联手坐庄的协议,他们同意各出两亿帮他抬轿。于是,有关男爵公司的又一则消息见诸报端:
……由于男爵公司与国外各大医药集团在价格方面谈判失败,精制淀粉出口希望成为泡
影……
当日,男爵公司股价再次止红翻绿,迅速下滑……
说说吧。鄂大男爵正襟危坐,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谁也不看。
梁心并不理会老板的脸色,依然不急不躁,四平八稳地说,三家联手坐庄的要吸筹,我们必须砸盘,配合他们把股价砸个稀里哗啦,以便降低他们吸筹成本。不然,他们没有足够筹码,就不会与我们配合,没有他们配合,咱这庄也没法儿坐。
所以就又撒谎撂屁!这是第几次了?鄂大男爵把手里的报纸抖得哗哗乱响。想没想过?这会给咱公司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阿爸,一旁的德力根玛插话说,他用的名字是贾小西,就是假消息的意思。既没这么个人,也根本不会给公司带来任何负面影响。再说,过几天,再发个更正消息,这事就过去了。到时候,利好消息一托,股价一路上扬,股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放心吧。
咴哟!你上路倒挺快啊!鄂大男爵乜斜着德力根玛,作出满脸舐犊之喜的样子说。
德力根玛听得心里挺受用,情不自禁扑哧一笑。
鄂大男爵却突然“黑”下脸来,用手指着德力根玛说,你甭笑!你就是把脸笑成萨日朗花,我也高兴不起来!
然后,又转向梁心,语重心长地说,老黑呀老黑,你这外号果然名副其实,心黑!确实黑!
梁心的脸“阴”了一下,却很快又重新放晴,话回答得很是意味深长,鄂董,你说得没错,这么做是挺黑,伤害了很多中小股民。细想起来,心里也很不安。可没办法,股市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是绝对不能讲仁慈的地方。既然我是庄家,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过,比起那些卖官儿敛财的腐败分子,那些利用股市监管权敛财的大官儿小官儿,我这点儿黑就不值一提了。再说,前后左右看看,圈儿里的人谁不黑呀?那些媒体的编辑、记者要是不黑,我能这么容易指挥调动他们吗?那三家联手坐庄的要是不黑,能来配合咱一块儿鱼肉散户们吗?正因为你黑他黑我也黑,才有了股市的人气,才有了这个证券市场啊!
鄂大男爵显然被梁心后面的话刺痛了,心里顿时开了锅——公司没张罗上市之前,只接触客户,虽然也经常为讨价还价动心眼儿,却觉得都是经商规则允许的,是阳谋,心里并不觉得别扭。张罗上市以来,接触的多是券商、官员和专门摆弄股票这把人儿。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弯弯绕儿。要办事儿就得浇油儿,不浇油’就不转轴儿,一个更比一个黑,还一屁八个谎,拿完你的没真话,完全不按规矩办事,都是阴谋。所以,心里特别别扭。就觉得这上了市的公司,虽然是鲤鱼跳过了龙门,可反倒不如没跳龙门的鲤鱼活得自在潇洒了。因为鲤鱼活在水里,踏实,水上有阳光,透亮,水周围有岸,想出格儿也出不了。而变成了龙之后,腾云驾雾是在云里雾里,这里头不透亮,又没边儿没沿儿,谁想出格儿就出格儿,弄得人直犯迷糊,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现代企业一升华,竟然升华到不撒谎撂屁就办不成事儿的地步?为什么非逼着他把良心揣到胳肢窝里,做黑心人,赚黑心钱?你说能不让他别扭吗?
鄂大男爵就对梁心说,老黑,你说的话可能有你的道理,入乡随俗,人了股市心就得黑,就得撒谎撂屁,这我不想和你掰扯。可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没昧过良心,给“麦当劳”供应土豆儿,我个儿保个儿一等一级;给外蒙、俄罗斯、东欧供应老酒,我每一滴酒都是入窖三年以上的;给各大味精厂供应淀粉,我都是全封闭生产的;给全国超市供应粉条儿,炸薯片儿;我每一根儿每一片儿都是一级品!一句话,亏心事儿我不做,撒谎撂屁更不会,所以公司才越做越大。我鄂小土豆儿才能成为鄂大男爵!
说到这儿,鄂大男爵提高了声音,请你记住,这坐庄的方案是我批准的不假,可我当时没细看,不知道要赚钱就得先撒谎撂屁去骗人!设个窟窿桥儿让大伙走。这怎么说也有点儿缺德。所以,我提醒你这留洋回来的大博士,信口编吧误导股民的事儿最好到此为止,因为我怕这么干下去赚了钱却损了寿,不得好死!——别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的!
说完,一抬脚,扬长而去……
七
望着阿爸的背影,德力根玛很是沮丧。
德力根玛因为梁心的到来而起的变化,鄂大男爵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大学学的是生物工程,毕业后,被鄂大男爵以身边没人儿的理由拽回了男爵公司。但在男爵公司,德力根玛一直有一种悬在半空的感觉,为了年迈而孤独的父亲,她不忍心不回来帮他打理这个土豆儿公司,但公司浓厚的农民习气,不文明不卫生等现象的根深蒂固,使她无法真正融入其中,这让她十分苦恼。可自从梁心来了后,一种莫名其妙的引力作用,让她的双脚有了接触大地后的踏实感。特别是全新的资本运作的开展,使她看到了一个大有作为的用武天地。所以,为配合梁心的坐庄计划,她不辞辛苦,跑银行、跑证券公司、办贷款、开证券账户……鄂大男爵并不知道,在德力根玛心中,她和梁心在一起时的感受,已经不是像她说的“真长见识”那么简单了。
鄂大男爵走后,梁心不声不响又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梁心这副若无其事的神态,让德力根玛心里很有些惴惴不安,她冲好一杯咖啡端过去,试探着问梁心,你生气了?
没有。
进人工作状态的梁心语气平和,目光沉静,让德力根玛更有些没来由的惶然,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把积蓄已久的话说出来,只是声音有点儿缺乏底气,她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往心里去,我阿爸就是这种脾气,乌力吉说他这辈子都看不着后脑勺儿。
梁心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阿爸是个理想主义者,大善人,值得尊敬。
那你……原谅他了?
不,是敬佩。
梁心的话使德力根玛获得一丝安慰。她误以为梁心已经决定按着阿爸的想法去做而改变初衷了,当她把这个猜想说给梁心核实时,梁心却正色回答:
方案不变。
可你刚才不是说我阿爸……
你阿爸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只适合做慈善家,而慈善家和庄家注定是相克的。
德力根玛一下子理解不了梁心话里的准确含义,那你的意思……
还按鄂董批准过的方案操作!
八
第二天上午,鄂大男爵径直去了离公司最近的南方证券的交易大厅。他想听听股民们对男爵公司利空消息的反应。
持续“阴跌”数月之后的“大反转”,使交易大厅聚集了前所未有的人气。一些大盘蓝筹股、绩优潜力股、科技概念股和超跌低价股,行情竞相“逼空”,一直逼到“涨停”。股民们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让鄂大男爵联想到当年他两天赚—千多块的情景。
交易大厅正面和西面两侧墙上分别镶嵌着电子报价板,远远望去,红红的一片。可就那么几秒钟后,万红丛中忽然现出一条儿鲜绿,异常惹眼。抻直脖子一看,那只股票正是男爵公司的。鄂大男爵想凑过去仔细察看一下行情,却听身后突然骂声大作:
男爵公司怎么鸡巴搞的?今天利好,明天利空,到底哪个是真的?这不是活坑人吗?
有人就接话儿说,准是他们老板鄂大男爵搞的鬼,那家伙是个绝后,儿子当空军摔死了,他也不会得好死!他这么玩儿咱股民,早晚天打五雷轰!
哪天在街上碰见他,我活扒了他的皮!把他胰子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