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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过,在别的地方找小姐,所用的费用都可以开取房费或是餐费,在咱这里就行不通,就是付税也不顶事,太死板了,你能不能跟何总说说,在这方面适当放松一下?再说了,这也亏不了酒店,死守规矩,把客人都得罪完了。安南说这事我知道,这是老板定下的规矩,何总也不一定就会支持,找他只会坏事。我还是私下去找找财务部的卢经理,她要是放话,应该不是问题。小黄说连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感觉你不像以前那么激情澎湃了,情绪低落不说,而且话也越来越少了,不会是跟嫂子闹什么意见吧?安南苦笑一下,说,我就是不想再干这行了,要是一直干下去,我怕是要丧失生存的能力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就算是一直干酒店,也没有见过哪个康乐部经理可以得到升迁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长久的位置,孙助理那是一个例外。小黄说那我呢?是不是也得早作考虑了?我还想着能够再上升一步呢!又说,我姐上个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做生意的,长相与家境都很不错,可是人家一听说我是干这行的就拒绝了,连面都不肯见。安南说这很正常,我要是那个男的我也会这么做,不过不要紧,只要是你自身过得硬就行,事实可以证明一切,我不是给你作过一个评价嘛,你就是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具体典范。小黄说我拿什么去证明啊?难道你让我去跟他说我这人洁身自好,完美无缺?安南色笑:你不用多说,就告诉他一句,保证让他在新婚之夜刺刀见红就可以了。小黄想笑又忍住了,绷着脸说了一句:真是一个老流氓!
卢经理很给安南面子,安南把发票的事一说她就同意了。她说发票可以开,但是必须得付税,而且要有你的签字,否则就要乱套,让人钻了空子谁都不好交差。因为是在办公室,又没有外人,卢经理说话就比平时随便了许多,她说我听说你不想在康乐部干了,是不是真的?你不要在意何总的态度,他只不过是一个摆设,有啥事你要跟老板去说,别让老板误会了你。安南说何总这人并不怎么坏,就是挺能装,老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像就他一个人站得高看得远,说到底还不是跟咱们一样,都是打工的。不过我不想干并不是因为他,我就是觉得这位置不太适合我,压力大不说,关键是名声不好听。卢经理说何总跟客房部的肖主管关系不错,有人说他俩挺那个的,你知道不?安南说知道,有一回半夜时分,在何总的房间,他俩被治安支队的人堵住了,是我给解的围。这也正常,老何同志长期出门在外,发生这种事并不奇怪。安南知道卢经理最近对何总的意见很大,本来,老板准备在本地的管理人员当中提拔一个副总,主要竞争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总办的林主任,另一个就是卢经理。老板对这两个人选都很看中,难以取舍,就让何总拿主意,结果何总就把侧重点放在了林主任的一边。卢经理见安南突然不说了,就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个人问题咱们管不着,我怀疑他在经济上也不干净,去年店庆的时候,他从北京请来几个三流的演员,一下子就给人家拿了五万元,这还不算来回的路费和吃住的费用,这中间肯定有问题。安南说这事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就是知道酒店管理人员的服装都是由他联系定做的,那家服装公司为了表示感谢,专门派人去了一趟北京,把他的家里里外外装修了一番。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酒店的所有支出都要经由你手,尤其是大额的现金支付,你翻翻以前的账目,好多的来往都有问题,别的不说,单是广告宣传费用这一块的漏洞就不少。卢经理说谢谢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处在这个位置,我就得多为老板操心负责。安南站起来,说,那当然,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停顿一下,又说,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那家服装公司还有余款未结,去北京搞装修的那个人叫李红光,这事一问就清楚,不难。
马龙他们最近很少到酒店来,电话也很少打。不是小黄提醒,安南差不多就要把他们给忘了。
小黄说你得主动一点儿,请他们过来吃顿饭吧,长时间不露面,我这心里老是忐忑不安的。
安南说这不属于你操心的范围,有我在你怕啥?
小黄说你要是真的走了咋办?他们还能认我?你就算是帮我的忙吧。
安南笑了,说,有这想法你早说啊,这不难,我马上就给他们打电话。
马龙却不来。
马龙说老连,局里现在查得挺严,尤其是我们这一块,群众的意见很大,督察支队最近收到了好几封市民的来信,都是反映我们的。吃饭的事先放放,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另外就是弟兄们的那点儿事,你多担待点儿,拜托你了,弟兄们是不会忘了你的。
安南说你说这话就是小瞧我,我是个啥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放心吧,我只会记得弟兄们对我的支持与帮助。
小黄说怎么了?是不是请不动?
安南说不是请不动,是他们不方便到酒店来,警察也有警察的难处,改天吧,我请他们到外面去,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又说,他们在咱们这里的事你千万别乱说,还有那些小姐,有没有与他们认识的?要是有,你就找借口把她们打发掉,长得再漂亮也不能留,千万别含糊。小黄不语。安南就提高声音说,你听懂了没有?
小黄点点头,说,我听懂了。
与马龙通过电话的第二天上午,督察支队的人就到酒店来了。一行四人,带队的是一个姓武的队长,点名道姓地把安南叫到了大堂。武队长神色严峻,一丁点儿的笑意都没有,安南要给他们上茶,他挥挥手拦住了,说,我们是市公安局警务督察支队的,这是证件,你验证一下。
安南赶紧说不必了,有需要我效劳的你就尽管吩咐。
武队长说有群众举报,治安支队的某些人利用工作之便,经常在你们这里吃喝玩乐,甚至参与嫖赌,我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希望你能够如实反映。
安南说咱们找一个包间去说好不好?
武队长说用不着,你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为你保密,如果因为这事而有人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的话,我们是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你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安南说你提到的那些事在我们这里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向你保证。
武队长不语,只是盯着安南看。
安南说在酒店里与治安支队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我,他们对我们的工作很支持,执法也很文明,在我们酒店的口碑很好,你可以随便找人进行调查。
武队长说你是不是跟马龙很熟?是不是经常跟他一起喝酒?是不是给他安排过小姐?
安南说我与马龙相处好几年了,并不是在这酒店才认识的,一起喝酒纯属朋友之间的行为,
跟酒店的事毫无瓜葛;至于你说的安排小姐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武队长说连经理,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我们是来帮助你解决问题的,你要搞清楚了。
安南说我也再说一遍,确实没有。
武队长冷笑:你就替他们包庇吧,别把你自己给包进去了;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没有?
安南也冷笑:你别吓唬我,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还有话要问吗?
武队长没有想到安南会是这样的态度,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站起来就要走。
安南说武哥,我最后对你说几句话,你别不爱听。你们能来调查我很高兴,这是真的,可是你也得为我想一想,我是干什么的?康乐部经理;治安支队呢?那就是康乐部的爷爷,你想想,我能给你说点儿什么?我敢说吗?不光是我,就你们这种调查的方式,我保证你们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有所收获的。再说了,这事的过错并不在于警察,不彻底清除垃圾任何时候都断绝不了蚊蝇的滋生。
武队长很认真地看了看安南,说,你晚上在吗?我单独过来找你。
安南说我在,你来吧,我给你好好说说关于警察的事。
督察队的人刚走,马龙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怎么样老连?他们问你什么了?马龙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安南说你干过啥他们就问过啥,不过不要紧,老哥我是铁嘴铜牙,镇定自若,没露丝毫的破绽,你还是操心别人吧。
何总又要请安南吃饭,说是有要事相商。
安南不去。安南说让你掏钱我无法接受,我自己掏钱又无法承受,所以有话还是在办公室说吧。
何总坚持要去,说,就算是我求你了,行不行?
安南只好答应。
俩人就去了上次去过的那个小店。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何总说,我问你,上次我跟肖主管的事你给别人说过没有?
安南说没有,绝对。
何总说你不说治安支队的人就更不会说,那么老板又是听谁说的这事呢?
安南说你要是为这事找我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事我以前不说,以后就更不会说起。
何总这才招呼上酒上菜,说话的声音依然不是很正常。
安南的心情也不好,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啤酒,一仰头喝了,说,酒钱我付,菜钱归你,你看行不?
何总说分那么清楚干啥?谁付都是一样的。
安南说不一样,我不喜欢北京人,或者说我不喜欢你才对,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喝酒,我保证。
何总愣了。
就连安南自己都有点儿惊讶自己的写作速度,三本书全部写完的时候,正好是整整的四个月时间,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将近两个月。
书写完了,不管效果如何,安南总算得以长长地出一口气,仿佛搬掉了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那样的轻松。
这个时候是十二月份的中旬,北京城里到处都在刮着寒冷的北风。而在通阳,据玲在电话中说,已经是下过三场大雪了。
这是没有白天与黑夜区分的四个月,安南后来说,三本书六十万字,写得我一提笔都有点儿犯恶心了,所有的文字都让我产生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对朱吟说,求求你别再让我修改了,我宁愿再写一本也不想再碰这三本书。
三本书全部看完,朱吟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很好。非常好。朱吟说,今年咱们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我跟你都可以过一个安稳的年了。那天是12月20日,上午,朱吟带着安南去了一家出版社。接待他俩的是一个姓霍的编辑,霍编辑看书的速度极快,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把三本书全都翻完了。霍编辑说你们是拿稿费呢还是要版税?如果是拿稿费,我可以按最高的标准给你们,每千字一百元;要是拿版税,就按百分之八拿。朱吟说要是我们与出版社合作出版呢,有什么条件?霍编辑说这得找我们的领导去说,我作不了主,我这就给你联系一下,看看领导在不在。朱吟说改天吧,我俩回去再商量一下,你给我留个联系的电话,回头我再来找你。
走在街上,安南问朱吟,还商量啥?卖给他们算了,一千字一百元,三本书加起来就能卖六万元,既省事又保险,为什么不?
朱吟说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我找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书稿的质量,真要是卖稿子,我就直接去找其他的书商了,这三本书怎么也能卖到十万以上。
安南说那就找书商,四个月的时间赚十万,值。
朱吟摇头,说,还是自己做合适,咱本身就是干这行的,是好是赖都是自己的产品,要是一下子卖火了,那可就是咱们的品牌呢!你说说,我怎么能干这种蠢事儿?再说了,这是你辛勤劳动几个月的成果,我要是不亲自把书做出来我也对不起你啊!你说呢?
安南不吭气,因为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平衡的感觉。
因为没有书继续可以做,安南就决定回通阳。
能不能再给我拿一点儿钱?安南给朱吟打电话。
不能。朱吟说,该给你的我早已经给过了,你想回家你就回,一切都等过了年以后再说吧。
安南觉出了朱吟的冷淡,说,年后呢?我什么时候再来?
朱吟说不必了,咱俩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另外我还要明白的告诉你,那三本书我已经卖给别的书商了,十五万,但是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安南像遭到电击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吟说从你跟我要预付工资的那一天起,咱们就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联系了,尽管你现在还有值得我利用的价值,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拜拜,不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一个商人,是你自己把我给看错了。
安南还是无话。
朱吟说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所有的书稿文字都在我的手里,没办法,你就是想告我也没有证据,谁让你那么傻呢!还有,按咱们事先说的,我现在跟你是互不相欠,我出钱你干活,正当而且合理,所以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感谢我给了你能够在北京工作的这段经历。
安南把电话挂断了。
玲高兴坏了,因为安南的提前归来。
还是自己的家好。安南说,啥地方也比不了自己的家。
那你过完年就不要再去了,玲说,两千元的工资在通阳也能挣到。
不去了。安南说,我听你的,打死我我也不去了。
不是哄我吧?玲问,你可别真的听我的话,没了这两千元钱咱们怎么生活?
安南说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再干老本行,你放心,不会让你和儿子受苦的。又说,家里还剩多少钱?后天就是元旦,等到过了节,咱们就一起回老家,住个一年半载的,好好地养养我的伤口。
玲笑了,又叹一口气,说,你身上一共不就九个口?过来让我看看,看看哪一个才是伤口。
安南却笑不出,说,我受的是内伤,你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终于可以回老家了。
先是火车。后是汽车。再然后是整整二十里的山路。安南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背着儿子走了一多半的路。
儿子啊,你要记住,这里才是你真正的老家,这里才是你真正的根据地。站在村口,安南对儿子说。
玲说老连啊,我可是要提前告诉你,咱们最多住到过完年,儿子的幼儿园我已经联系好了,正月十六必须得报到。
安南说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还没有进家门呢你就跟我提走的事,我也告诉你,这一回我是坚决不走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安南的心还是被打乱了,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日思夜想的老家终究是不可以久住的,不论这块土地会带给他多么大的快乐和心理上的满足,最终他还是得选择离开,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初春一样。
安南已经看见自己家里的那三间土窑洞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把玲和儿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这一刻,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的心里溢满了渴望和幸福,溢满了安稳和少见的踏实。
快乐总是有的,只要活着,只要坚持着。
幸福也总是有的,只要努力着,只要不言放弃。
这个时候的安南就是一个快乐和幸福的人。
尽管,来年的春天他还得再一次出发,再一次为了生存而独自出去孤军奋战;尽管,日后的岁月里必定还会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坎坷与蹉跎,但是不要紧,别去管它,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最终留在记忆里的,只能是故乡带给他的那种美好的感觉,谁敢说不是?
2003年3月,美国对伊拉克的战争爆发。
2003年4月,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疾病已经开始席卷全国。
2003年5月,安南的一家正在返回通阳的列车上。
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