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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马。王韶你这老头儿,怎么偏在今天让晋王去演练骑射呢?唉,真是的!
青石阶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萧妃的鞋袜。又一阵风吹过,她不由得两肩一颤,感到了一丝凉意,便走回房内,在桌旁坐下来,眼睛还一直望着窗外。渐渐地,倾盆大雨已经过去,天色稍稍明亮了一点,可是密若麻线一样的雨线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不停。萧妃用一只手支起下额,呆呆地坐着,直到婢女捧送上一盏灯来。
就在此时,听得前庭有人叫道:“大王回来了!”
萧妃赶忙站起往门口奔去,还未挪步就见晋王杨广弓着腰一头撞了进来。杨广双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朗声大笑道:“哈哈,野羊毛没见着一根,却让天公洗了个澡。”
说话之间,脚下已淌下了一湾水来,萧妃赶紧拿出干净衣服,说:“还笑呢,快换上衣服,小心着凉!”看着晋王擦干身子,换了衣服,萧妃又问:“怎么就没想到带件油布衣?”
“谁说没带?”杨广答道:“兵尉给我带了油布衣去的。不过,你想,那么多人马都淋雨,还有恩师在一旁,我怎能一个人穿那油布衣呢?”
萧妃心头一热,都说晋王仁孝贤俭,今天她又一次亲身领略到了,遂对杨广说:“我去叫人煮些姜汤给你喝,驱驱寒气。”
杨广嘱咐道:“让厨士多煮一些,给今天淋了雨的将士们都喝上一碗。”
很快,姜汤煮好,萧妃没用婢女,亲手托盘将一大碗姜汤端了来,放在杨广面前,她轻轻叹息一声,心疼而又动情地说:“为了与士兵同甘共苦,自己也淋成这个样子,你这个晋王啊,怪不得朝野上下都夸你哩!”
杨广淡淡一笑:“这阵子我听到溢美之词已经够多了,爱妃也来取笑我。”
“哪个敢取笑大王,我说的全是心里话。”
“唉,说仁孝也好,夸干练也罢,还不都是父皇教诲,恩师督导之功吗,我不过是用心练习而已。”
“也不尽在教诲督导,还在自己品德天性。”顿了顿,萧妃又说:“同样是父皇教诲,同样有贤能辅佐,皇太子不还是……”
“咳!”杨广打断她的话:“不可随意议论太子。”
萧妃知道言语有失,脸色忽地红了,自愧地笑了笑。
杨广捧起姜汤,送往嘴边的时候,眼光倏的闪了一下,双手将汤碗送回桌上。沉思了片刻之后,像是对萧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你说,自古以来,为什么皇位非要传给长子不可呢?”
初为晋王妃(3)
萧妃微微一怔,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那老乞丐“母仪天下,命带桃花”的声音。
金陵邑是在秦始皇十七年改秣陵县的,三国时候,吴国大帝孙权在此建都,并改秣陵为建业。晋灭吴之后,把秣陵的名字又改了回来。到了晋愍帝建兴元年,又将秣陵改为建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浩浩长江翻滚着波涛在建康自北向东奔涌而去,伴随着千年不息的滔滔江水,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霜打磨,建康也繁衍成了一座繁华的大都市。
如今,建康是陈国的国都。
开皇八年(公元588年)三月,隋文帝杨坚颁布诏书,下令讨伐陈国。
杨坚放眼眺望,他仿佛已经看到大隋的旗帜在建康城头猎猎招展,亡国之君的陈后主匍匐于自己的脚下,江南百姓欢呼雀跃,颔手称庆。他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八年了。
八年里,他曾担心隋朝刚立,国基不稳,今天,国力强盛,百姓富足,伐陈所需绰绰有余。八年里,他曾忧虑突厥频扰,北疆不宁,自晋王北上之后,该打的打了,该笼络的笼络了,自此突厥各部很是驯服,北疆边陲也就各自安宁了。八年里,他还需不时地分出精力去安抚江南那小小的梁国,处处预备稍有不慎反会给陈朝增加了力量,而今也大可不必了,萧岿已死,萧琮即位,去年,文帝诏令萧琮率百官入朝,他当然不敢违抗。萧琮领着文武百官同几百人到了长安,隋军随即便驻进了江陵。文帝封了萧琮一个莒国公,同时下诏废梁国,这样,兵不血刀,小小的梁国便销声匿迹了。
天时地利都向隋文帝表明,剿灭陈朝,一统江南的大业可以开始了,目前首要的事情是:谁来担当这次南征平陈的统帅。
对于这件事,杨坚心里的盘算已有些时日了,他看中的人选就是晋王杨广,几年前,他命杨广晋王出塞援助沙钵略可汗,就是有意锻炼和检验晋王的谋略才干,果然不负重托,赢得朝野一片赞誉。之后不久,文帝又让晋王进京,兼任雍州牧,掌管京师一带事务。一年多了,晋王在雍州牧任上稳健干练,仁和公允而颇得欢声。最使文帝得意的是,晋王的清廉节俭之美德。
去年夏天的一个黄昏,文帝忽然提出要偕同独孤皇后去晋王的府上看看,这当然是一次事先不作张扬的视察,其结果令文帝深感欣慰。
晋王府里里外外不见丝毫奢华的装饰点缀,窗棂上糊的是白纸,门楣上垂着百姓家常见的竹帘,床榻上的帐幔素雅洁净,墙角处堆放着几件琴瑟琵琶,蒙着厚厚的灰尘,弦也断了几根,显然是好久没有弹过了。最令独孤皇后高兴和放心的是,晋王府里除了萧妃,竟没有见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后阁使役的婢女全是一些老妇人,打扮得朴素庄重,独孤皇后最忌恨男人不敬爱原配发妻,而一味宠爱那些孤媚妖娆的后纳之妾。
天色将晚,杨广与萧妃奏请父皇母后屈尊共进晚餐,文帝顺口开了句玩笑:“你们有什么美味给朕吃的?”
萧妃面有难色地答道:“不知父皇母后驾临,未及准备,只有府上平常用的瓜豆蔬菜。”
文帝大喜,即命随身侍从速于宫中拿一些鱼肉,还带来酒作为给晋王的赏赐。
那天晚上回宫之后,独孤皇后对文帝大发了一通感慨:“几个皇子中惟有广儿难得啊,太子勇要学学广儿就好啦,听说在东宫,勇儿根本不和元妃住在一起,整天与那个云氏厮混,成什么样子!”
文帝听了并不作声。
独孤皇后继续唠叨:“广儿多么体恤别人,宁肯与部下一块儿淋雨,也不愿自己穿油布衣,太子他能做到吗?”
晋王的美善德行文帝已听说,心里自然高兴,可此刻他有点烦,烦的是皇后的这些话分明是在说立杨勇太子有些不当嘛。他也烦太子,烦他不成器,恨铁不成钢。但文帝不能再顺着皇后说下去,那样无异火上浇油。他只是说:“按广儿德行才干,日后必将担当大任。朕是说过,将来太子即位之后,也必须靠广儿和几位兄弟相帮,大隋江山社稷才能牢固呀。”
这些话是皇后愿意听的。
现在,文帝觉得是托大任于晋王的时候了,他要让杨广做平定陈国的统帅,独孤皇后得知此事,对文帝说,陛下的心思与臣妾不谋而合。
开皇八年十月,文帝下旨设淮南行台尚书省于寿春,命晋王杨广为行台尚书令,总揽筹划伐陈事宜。
晋王杨广又要远离京都,去寿春赴任了。
这天晚上,萧妃没有一丝睡意,嫁给晋王这几年来,这是第一次与他分离。而且,这一别是两三个月,还是一年半载都很难预料。此时萧妃的心里,感到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忧虑担心,还是依依不舍,都有,却又不全是。想着要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埋头翻箱倒柜,为丈夫收拾行囊。
杨广也觉得有许多话要对萧妃说,但见她在屋里来来去去地忙碌,也不愿耽误她,就叫来柳惠给萧妃帮忙。
柳惠是独孤皇后专为萧妃挑选的贴身侍从,来晋王府一年有余。自从那次文帝皇后驾临晋王府以后,独孤皇后对萧妃愈加赏识和体恤。萧妃进宫几年呆在皇后身边,已情同母女,对萧妃有了一层母爱的成份,她想到萧妃是江南女子,身边要有个习俗相同的人伺候才妥当,不仅仅是在吃饭穿衣上懂得照顾,遇有闲闷之时说说话,也能说到一块儿去。有了一份乡情,一定会显得更亲近一些。独孤皇后想到莒国公萧琮,就差人去莒国公那里选了十几个萧琮自梁国入朝时带来的宫女。最终是柳惠被皇后选中,就来到萧妃身边。
初为晋王妃(4)
说来凑巧,这柳惠与萧妃也算是有缘份。她与萧妃竟是同乡,柳惠的家与萧妃舅张轲的那个村庄只一河之隔,相距不过五里地。只是柳惠早几年就随父亲到江陵城里谋生,离开了家乡,后来又得到一个在皇宫里当差的亲戚的帮助做了宫女。柳惠大萧妃三岁,自幼丧母。她文静大方,虽不识文断字,更不会填词作赋,但在性情上与萧妃多有近似之处。萧妃自入宫以来,久不见江南同乡,见了柳惠竟如遇见亲人般,加上柳惠手脚勤快,与萧妃也很谈得来,萧妃待她如同亲人,呼她柳姐。开始时,柳惠听萧妃这么称呼自己,这可是要命的事,玩笑不得。萧妃来了乡间女子的泼辣任性,偏要叫:柳姐,柳姐。柳惠无奈,只好约定只在后阁内使用这个称谓,出了后阁可万万使不得。
杨广见二人忙碌得差不多了,对柳惠说:“阿惠,本王这次受陛下重托南下平陈,可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回来的,我走之后,你定要细心照料王妃才是。”
柳惠低头躬身答道:“大王尽管放心,我会服侍好王妃的。”
杨广瞥了一眼窗外,又道:“天气说冷就冷了,你要记住为王妃备好添加衣裳,饮食起居之事更需要细心。阿惠,等我回来的时候,若要看见王妃饿瘦了,病倒了,可是要拿你问罪的呀。”
柳惠知道,晋王玩笑之中怀有叮嘱,也笑笑道:“大王,凡由我服侍的事情定不会有什么差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柳惠斜了一眼萧妃:“只是王妃若思念大王之心过重,吃不香,睡不宁,这样的闪失大王可不能怪罪于我呀。”
“哈哈……”杨广一阵朗笑。萧妃也粉面含羞,红霞飞上香腮,向柳惠嗔怪道:“去,什么时候学会了油嘴滑舌!”
柳惠双手掩面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天不早了,大王和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妃道:“没什么事了,你忙碌了一天,也早些休息吧。”
柳惠应喏,退了出去。
杨广走向萧妃,伸开臂膀拥揽着她的双肩,与她同在床沿边坐下,问道:“爱妃困倦了吧?”
萧妃摇了摇头,将脸颊贴在杨广胸前说:“不困倦,只想与大王多说一会儿话。”
“也好。”杨广说着,将萧妃拥得更紧了:“天亮以后我就要启程去寿春了,有几件事想再叮嘱爱妃几句。”
萧妃听杨广有要事说,便抬起头来,注视着杨广说:“大王有事尽管吩咐,我定会记在心里。”
杨广点了点头道:“此番远征南陈,心中自然不免时时牵挂爱妃,但有柳惠在你身边服侍,我也就放心多了,爱妃与柳惠情同姐妹,不分彼此实在是难能可贵。不过你们二人在说笑时,最好不要提及梁国怎样,萧帝如何,以防隔墙有耳,造成误会,节外生枝。爱妃毕竟是梁帝之女,梁国也已经没有了。”
萧妃听了,不禁神情有些暗然,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柳惠来到晋王府,萧妃有了同乡知音,二人在谈笑中不免时常提及家乡的风物,氤氲的村落,清澈的河水,碧绿的竹林,不一而足。柳惠曾是梁国宫女,在宫中几年常常见到萧妃的父母,兄弟姐姐,耳闻目睹了许多梁朝皇室间的趣事,自然就与萧妃不时提起,萧妃有时也觉得新奇,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开怀大笑,拍手叫好。杨广看在眼里,几次想劝诫她,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除此之外,杨广也想到只要自己在爱妃身边,纵然她言语稍有些出格也无大碍,没有人敢怎么样,然而今晚他就必须要说几句了,因为他明天就要离开京都。
萧妃又微微抬起头说:“谢谢大王为妾妃想得周全,我都记在心里,一定改过。”
“唉,你我之间无改过可言,就是怕别人误会,生出无端枝节来。”杨广又道:“另外,我走之后,父皇母后那边定会常遣人过来问暖问寒的,这是对咱们的关爱,记住,无论来的是官还是仆从,全都要躬身迎送,盛情款待,切不可因尊卑之分而冷遇怠慢了任何一个人。要知道,凡是来者,都是父皇和母后身边的人啊。”
如果说,此前萧妃对晋王的为人处事,才识谋略是推崇赞赏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觉得晋王不仅为人心胸豁达,而且处事无微不至,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
萧妃动情的依偎在杨广怀里,不无自豪地说:“过去,妾妃以为自己读了几卷书,也算是有学问的人了。伴随大王几年,才渐渐地看到自己的卑微渺小,今日才更加醒悟到,在妾妃身边就有学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圣贤经卷,这圣贤经卷就是我的夫君。”
杨广不以为然地笑笑:“你看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我知道爱妃知书达理,处事很是得体,明天要出征远行,跟爱妃多啰嗦几句罢了,你反而跟我虚言起来了。不过,说千道万还是那句话,身处京城,不比去藩为王,在父皇和母后的眼皮底下,时时处处还是更加谨慎些好。”
萧妃忽然记起来了,这句话在离开并州前往京城赴雍州任的时候,晋王就及其郑重地说过。
直到去年夏天,父皇母后驾临晋王府之后,萧妃才逐渐懂得杨广所说的,处处谨慎之中包含了哪些内容,她明白了,为什么在离开并州的时候,晋王将府中年轻貌美的婢女全都打发回家,把绸缎账幔、华丽陈设悉数赠与了并州几位下官。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来到京城之后王府上再不见了乐师,为什么那些断弦尘封的琴瑟搁置在墙角无人理会。晋王有远见,他是对的。
谋废太子(1)
“不是跟你开玩笑。”杨广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这一夜我都在想,怎样才能让你做皇后。”萧妃一下子从杨广的怀里挣脱出来:“那……那么……大王是真的想……”
时光如白驹过隙,平陈之后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晋王杨广在扬州总管任上也度过了十年光阴。
晋王杨广本来就对这片水乡泽国有些依恋之情。因为在他心灵深处那蓄存已久的的希望似乎还很遥远,甚至还可以说很渺茫。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如暂且不想。
而就在这时候,杨广听到了最近在皇宫里发生的几件事,确切地说是有关皇太子的几件事,让他久存心底的希望之星又开始渐渐地明朗起来,就在那一瞬打消了久居南国的念头,他看到自己的宏图大业是在北方,在长安,在森严而又辉煌的皇城里面。
在总管府的众多属官里,杨广对张衡甚为信任。张衡幼怀志向,才思敏捷。他十五岁入太学授业。开皇初年,被文帝拜方司门侍郎。杨广出藩并州时,张衡即拜放并州总管掾,后来又随扬广来到广陵,成了扬州总管掾,许多年来一直跟随杨广,既是晋王的属员,更是他的密友。
就在杨广调任扬州总管的时候,文帝曾有旨意,特允许他每年进京朝见一次。这样一来可以让他专心做好扬州任上的事情,二来又免去了有事必朝的千里迢迢劳顿之苦。杨广对父皇的关爱和用心甚为感激。但作为崇高仁孝的晋王,每逢重要节令和岁末年终,他都要派官员带上许多南国的丝绸珍宝及各贵特产,进京问候一下父皇母后和文武大臣。而每每担此重任的官员就是总管掾张衡。
这年岁末,即开皇十八年的年末,张衡又一次为晋王完成了进京朝贡皇上皇后和文武百官的使命,回到了广陵。
以往张衡自京城回到扬州总管府上复命时,总是与晋王说一些皇上皇后的身体起居,以及文武大臣收到礼物之后,对晋王感谢赞扬之类的事。而这一回见到晋王,行礼问安之后,张衡却选了一个新的话题。也许,张衡早已知道晋王对此话题更有兴趣。他说:“大王,依下官之见,你应该尽快早作准备,去京都朝见皇上皇后。”
“哦?”杨广心里诧异。他没想到张衡会开门见山地说到朝见一事,因为他每年进京朝见都是在五六月间的暮春初夏时节。那时候北方的严冬已经过去,而炎夏的酷暑和秋天的大风尚未来临,是最适宜北上的时候。久而久之,已成惯例,张衡更该知道。杨广问道:“总管掾,此次进京,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本王不利的消息?”
张衡微微一笑:“大王,这回你可说错了。正好相反,这次下官进京,所听到的都是对您有利的消息。”
“噢,真的吗?”杨广内心有些激动,“总管掾都听到了什么情况?”
张衡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音说:“朝中文武都纷纷传言,皇帝陛下已对皇太子失去宠信。甚至有人猜测陛下正在思谋着另立……”
杨广摆摆手,止住了张衡后面的话,说:“事关大隋基业,你我都不可胡乱猜测。”
张衡但知言语有失,忙低头称是。
杨广又说,“凡事无风不起浪,你听到的那些纷纷扬扬的传言,一定是由什么事情引起的吧?”
“正是如此。”张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