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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我看出张海龙在别墅中,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想一个人独处而已!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就算等到天明,也不见得有甚么发现的。
我退开了几步,来到了大门前,按动了电铃。
不一会,我便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大门打了开来,开门的正是张海龙。
在他开门之际,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地茫然和沮丧。可是当他一看清是我的时候,
他面上的神情,是那样地喜悦,像是一个正在大洋中漂流的人,忽然遇到有救生艇驶来
一样。
张海龙的这种神情,使我又一次肯定霍华德和国际警方,始终只是多疑,张海龙是
绝对不可能和我站在敌对地位的。
因为,他如果和我站在敌对的地位,却又能作出这样神情的话,那么,他不仅是一
个成功的银行家,而且也将是一个旷世的表演家了!
他望著我,面上的肌肉因喜悦而微微地颤动著,好一会,才道:“是你!”
我跨了进去,道:“是我。”
在我走进去之前,我仍然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
别墅之外,黑漆漆地,甚么人也没有。我走进了客厅,连忙将门关上,不等张海龙
向我发问,我便先向他问道:“刚才,你可曾发现甚么?”
张海龙呆了一呆,反问道:“你是指甚么而言?”
我是想问他,刚才有没有发现那“妖火”的,但是看张海龙的神情,却像是完全不
知道一样,所以我也暂时不说出来,只是道:“你有没有发现甚么异样的光亮?”
张海龙道:“没有,刚才我完全在沉思之中,甚么也没有发现。”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张海龙就在我的对面坐下,道,“卫先生,听说你失踪了
!”
我道:“不错,我曾被绑架 张先生,这里是不是福豪路一号?”
张海龙失声道:“绑架 ”
可是他只说了两个字,便又惊奇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事实上,根本没有‘
福豪路’这条路,那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取的一个名字,除了我们的家人之外,是没
有人知道的。”
我道:“可是,在大铁门口,却有一个路牌!”
张海龙道:“是的,我奇怪的是,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一号。”
我仍然决定不将白勒克的话向张海龙说,只是耸了耸肩,道:“没有甚么,我只不
过是随便猜想罢了!”
我竭力使我自己的语音,听来若无其事。但是却显然不十分成功,因为张海龙的眼
光之中,仍是充满了狐疑的神色。
我们沉默了一会,张海龙才道:“绑你的是一些甚么人?”
我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伸手放在张海龙的手背之上。张海龙数十年在商场打滚,
使他具有极其敏锐的直觉,我才一按住了他的手背,他的面色便已变了,道:“你说吧
,我可以忍受任何不幸的消息的。”
张海龙当真是一个十分勇敢的老人。
我谨慎地选择著字眼,道:“绑架我的,就是使得令郎失踪的那些人。”我觉出张
海龙的手微微发起料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道:“告诉我,小龙可是已不在人
世了!”
我连忙道:“不,他活著,很好。那是一个有著征服世界的野心的魔鬼集团,令郎
发明了一种离析动物内分泌的方法,运用这个新法,可以使任何动物改变习性,那就使
得人变成容易控制的动物,有助于野心集团的野心计划。”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才松开了接住张海龙手背的手,道:“这便是魔鬼集团为甚么
要使令郎失踪的原因,他们要威胁他为之服务!”
张海龙的面色,看来十分苍白。
但是,在张海龙的面上,却现出了一个十分骄傲的微笑来,道:“我知道,他不会
服从的。”
我望著张海龙骄傲而自信的笑容,心中在考虑著是不是应该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我和张海龙的相遇,纯粹是出于偶然,而当我受张海龙之托,设法找寻他失踪的儿
子之际,我也绝未想到,一件普通的失踪案,竟会牵连得如此之广,变成这样大的一件
大事。
如今,张小龙的失踪这件事的本身,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了,要紧的是怎样制止野心
集团的阴谋,但是我却偏偏无法和国际警方联络,无法将我的发现,通过国际警方,而
传达给各国首脑!
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会晤张海龙,而是为了白勒克的那一句话。
我并没有回答张海龙的话,而自顾自地沉思起来。我的态度,又显然地引起了张海
龙的怀疑,他望著我,道:“怎么?我的估计有错么?”
在那一刹间,我决定了怎样回答他了。我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没有错
,令郎拒绝和野心集团合作,野心集团暂时不敢开罪他。你放心,我一和国际警察部队
联络之后,立即会将他救出来的。”
张海龙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显得十分疲乏,那是在极其紧张的期待之后,精
神为之一松的一种笑容,他道:“我只要知道他绝不屈服,绝不为他人所利用,这已是
我最大的安慰了。”
我望著张海龙,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我避不与他的目光相接触,唯恐给他看出我
是在向他说谎。这别墅中显然平静无事,白勒克的话未曾兑现,我再在这里多耽搁也毫
无意义了。
所以,我立即道:“我要走了,我还要设法和国际警方去联络。”
张海龙道:“好,我也要休息一下了。”我道:“你一人,在这里?”张海龙道:
“我不怕。”
我道:“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张海龙道:“今天我不想回市区去,除了在这里过夜之外,还有别的办法么?”如
果我不是那么急于和国际警方联络,我一定会在这里,陪伴张海龙的。但是如今我却不
能。
而张海龙又是那样地固执,我绝不相信自己可以劝得动他。
所以,我只得道:“那么,我们再见了,再有进一步的好消息之际,我会来通知你
的。”张海龙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连声道:“好!好!”
我出了大门,走下了石阶,张海龙站在门口送我,我出了围墙,由于地势的关系,
当我转过头来之际,我可以看到整间别墅。
客厅中的灯光仍然亮著,除了客厅中有光芒射出来,整座别墅,都浸在黑暗的浓雾
之中,像是一头硕大无比的怪兽。
在那瞬间,我突然又想起刚才所看到的“妖火”来,在那同时,我的耳际,似乎又
听到了白勒克临死前的那一句话。
纳尔逊在无线电话中,吩咐我和白勒克联络,白勒克当然是国际警察部队十分得力
的干部了。他会不会死前胡言,一致于此呢?
如果他的话,绝不是死前的胡言,而是确有所指的话,那么,我又何以一无发现呢
?
种种疑团,在我心中升起。
我站在那小山岗上,望著浓雾中的那幢别墅,像是对著一整团谜一样。我想了大约
两分钟,便决定不知会张海龙,再到那别墅的其他部份,譬如说那实验室去搜索一番。
或许,白勒克所指的发现,就是说我在这里可以发现“妖火”的秘密!
我曾两次见到“妖火”,可以说绝不是我的幻觉,这种奇异的现象是因何而生的呢
?它又代表著甚么呢?那是我必须弄清楚的!
我身子伏了下来,又准备向前窜出。
但是,就在那时候,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悉索声响。
我连忙转过身来。
我是受过高度的中国武术训练的人,动作之快,自然也远在普通人之上,我一转过
身,便看到围墙之旁的草丛中,有两条人影,疾掠而起,向围墙的一个缺口处,疾掠了
出去。
那两条人影,十分矮小,看来像是小孩一样。
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反身一跃,便跃向后去,一个箭步,向前疾追而出。
出了围墙之后,虽然雾十分浓,但是我还可以看到那两条人影,在我的面前飞驰,
我用尽了生平之能,向前追去。
但是不到三分钟内,我却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我呆了一呆,却又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了一阵低沉的豹吼声。
在那样的浓雾,黑夜之中,听到那种原始的,异样的吼声,实是令人毛发悚然。我
在呆了一呆之后,立即想起我刚才追逐的那两个是甚么人了!
那正是张小龙从南美洲带回来的特瓦族人!
我循著豹吼声向前走去,不一会,便看到了一点光亮,我渐渐地接近火光,当我在
那一堆火之旁,突然现身之际,我看到了两张惊骇莫名的怪脸,不出我所料,正是那两
个特瓦族人,他们望了我一眼,立即在地上膜拜了起来,叫道:“特武华!特武华!”
我记得,张小娟曾经告诉过我,所谓“特武华”也者,乃是他们所崇拜的一种大力
神。
我心中暗忖,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个“大力神”的处境的话,他们大概也要仰天大笑
了。
忽然之间,我又想到,文明的进步,实在并没有给人类带来了甚么好处。
譬如说,在南美洲,特瓦族人在地图的空白点,在原始森林中过日子,生老病死,
听天由命,有甚么烦恼忧虑?
而如今,高度的文明,又为人类带来了甚么?高度的文明只是使人的野心扩张,以
后到了出现匿藏海底的那个野心集团那样极峰的状态。
我忽然想到,我是根本不必去挽救全人类的命运的(而且,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这
个力量),人类拼命追求文明,却又不遏制野心,那么,一切悲惨的后果,实在是人类
自己所造成的。
我想起了白素,想起了她到欧洲去,大约也该回来了,野心集团的阴谋既然不可遏
止,我和白素又何妨到特瓦族土人的故乡去,也作一个土人?
我想得实在太远了,以致那两个特瓦族人,已经站在我的面前,我仍然不知道。
直到其中一个,胆怯地碰了一下我的手,我才抬起头来,道:“你们是幸福的,你
们的族人是幸福的!”
那两个特瓦族人莫名其妙地望著我,他们当然听不懂我在讲些甚么的。
那个刚才曾经碰过我的特瓦族人,这时又碰了碰我的手,同时,另一个特瓦族人,
则向前面黑暗处,指了一指,又作了一个手势。
那两个特瓦族人,显然有著同一个意图,那便是要带我到一处地方去。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到何处去,更决不定是否应该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我犹豫
了一阵,那两个特瓦族土人,喉间却发出了一阵十分焦急的声音来。
看他们的神情,像是有甚么事要我代他们解决一样,我点了点头,他们跳跃著,向
前走去,我便跟在他们的后面。
我们所走的,全是十分荒僻的地方,山路崎岖,大约走了十来分钟,那两个特瓦族
人便停了下来,并且伏在地上,又向地上拍了拍,示意我也伏下来。
我向前看去,夜深,雾浓,我看出那是十分荒凉的山地,我完全不知道将会有甚么
事发生,因为看来这里甚么都不会发生。
但是,当我看到了那两个特瓦族人焦急而迫切的目光之际,我还是伏了下来,我足
足伏了半个小时之久,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特瓦土人的举动如此奇异,一定是有原因
的,应该再等下去。
但是,在半个小时之中,只是听露水凝结在树叶上,又向下滴来的“滴滴”声,但
是耐心再好的人,也会难以再忍耐下去的。
我舒了一口气,准备站了起来。
然而,那两个特瓦族人,却不等我站起,便不约而同地伸手向我背上按来。
当然,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道,是绝对按不住我的。但是那却可以证明他们两人,要
我继续在地上伏著。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伏了下来。
看那两个特瓦族人全神贯注望著前面的神气,我知道前面一定会有甚么特异的事发
生,因之我也全神贯注地向前望去。
在我望向前之际,那两个土人面上现出了欣喜之色,同时,一齐拍著一株生在山脚
下,一块大石旁的榕树。那榕树,须根垂挂,十分繁茂,离我们不远。
我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只有将目光停在那株大榕树之上。
又过了没有多久,我突然看到,那株大榕树,竟在缓缓向旁移动!
在我刚一看到那种情形之间,我根本不相信那会是事实,而只当那是我对其一件物
事,注视得太久了而生来的幻觉。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证明了那绝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那侏大榕树的确是在移动!
它先是向上升起,连同树向上升起的,附著在树根部位的,是一大团泥块,泥旁有
钢片围著。
连树带泥,重量少说也有几千斤,我不明白是甚么力量,可以使得树向上伸起的。
当树升高了之后,我看到了一根油晃晃的,粗可径尺的钢管。我知道了。那是一种油压
式的起重机,将树顶了起来。
而这里,毫无疑问,是甚么地方的一个秘密入口处了。我向特瓦土人望去,只见他
们正以惊骇莫名的神色,望著那棵树。
当然,对他们来说,一棵能活动的树,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相信他们一定不止一次地见到过这棵树的升降,所以才在发现了我之后,便一定
要拉我到这里来看这个“奇景”。
榕树升高了两公尺,便停了下来。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圆洞,我又看到了一张铝质椅子,自动升起,椅上坐著一个
人,虽在浓黑之中,但是我仍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汉克,是野心
集团中的一份子!
那铝质的椅子,一出地面,便停了下来,汉克一欠身,走了下来。
他才走了一步,我手在地上一按,便已经向他疾扑了过去。
汉克是一个极其机警的人,但是他还不够机警得能在我扑到他身后之前,起而自卫
。
我一扑到他的身后,伸手在他的后脑凿了一下,他便像一个撒娇的少女,倒向爱人
的怀中一样,向我的身上,倒了下来,我扶住了他的身子,一伸手,在他的衣袋中,摸
到了一柄手枪,然后,我一松手,任由他的身子,跌倒在地。当我回头看时,只见那把
铝质椅子,正在缓缓向下降去。
我不便思索,事实上,也不容许我多思索,我一缩身,身子跳跃了起来,已经坐在
那柄铝质的椅子之上。椅子向下沉去,我只听得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道:“汉克,怎
么又回来?”
我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我抬头向上看,只见椅子沉下,那株榕树,便也向下落了
下来,可是我眼前,却并不黑暗,而是一片光亮。
因为在我的四周围,都有著灯光,我是在一个大圆筒形的物事中下降著,我扣住了
机枪,紧张地等候著我现身之际的那一刹的搏斗。
椅子仍向下沉著,我听得椅子油压管缩短的“吱吱”声。终于,椅子停了下来,我
立即一跃而起,喝道:“谁都别动!”
惊愕失措,面无人色,慌忙举起手来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莫名其妙地望著我,道:“你,你是甚么人?”我喝道:“你转过身去!”那
人闻言,转过了身子。我这才仔细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那是一间地下室,除了几个扳
掣之外,几乎没有甚么陈设,但是却另有一条甬道,通向远处。
我沉声道:“这是甚么地方!”
那人道:“你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我冷笑了一声,以枪管在那人的腰腿之上,顶了两顶,并且给他听到我扳开保险掣
的“克勒”声。那人连忙道:“这是一个秘密所在!”
我道:“可是海底总部的分支?”
那人点了点头,道:“是,总部召集所有的人前去赴会,世界各地分支的人,职位
高的都走了,连汉克也要走了,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你仍可以有机会逃走的,
快逃吧!”他一面叫我“快逃”,但他自己的声音,却在发抖!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应该怎样,我自己知道,不用你吩咐。”
那人闷哼了一声,我又道:“总部召集所有人,是为了甚么?”那人道:“秘密,
这是极度的秘密!”我又以枪口在那人的腰处顶了一下,道:“是么?是不可告人的秘
密么?”
那人怪叫了起来,道:“不!”
我不禁为之失笑,道:“那你告诉我吧!”
那人连连点头,道:“总部已有了征服全世界的方法,所以才召集世界各地所有我
们的人去听候重要指示的。我职位低,负责看守而已。”
我听了他的话,不禁感到了一阵昏眩。
张小龙一答应和野心集团合作,野心集团便立即召集所有人,部署征服世界了!
人类的危机来临了!
我是不是还有力量及时告知我有关方面,挽救这一场大劫数呢?
第十七部:地窖中别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