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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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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了沉思起来,却不说话。    
    “至于生活呢,也可以不必愁的,我们家里虽说不好,还可以养活她,即使你的能力不够,我们仍可以负担的。况且,她自己也可以谋生。”    
    “这是很好的,他的妹子我是见过,的确是个不易多得的女子。”R君夹在里头说。    
    他听了又沉思一会:    
    “我很感激你的厚意,但是我急切不能解决这件事,我的悲哀的原因太过复杂了,我扰乱得很,等我考虑一下吧。”    
    他一面说,一面知道他们的话是因为昨晚自己哭泣了一场而发的,他很感激,又很觉得羞惭。    
    那时候夜寒渐渐地凛冽下来,外面猎猎的北风,吹得悬在门口的招牌劈劈啪啪的响,因为招牌不是木做的,是一个半截圆柱体形的东西上贴着红红绿绿的纸条,凡是F城的酒馆门口都有这东西,那当风的纸条是表明里面有面吃。    
    里间的几个本地人都吃醉了,面孔像煮熟的猪头,挺着大肚皮高高矮矮拥了出去。堂倌来收拾地皮了。他们才立了起来。    
    “总算又过了一天!”    
    他又叹了一口气。他的容颜虽然在酒后虽然在灯光底下仍是惨淡得很。店里的人也很奇怪地望着他。    
    走到外面来,听得后面店里的风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三个人踏着冻结实的地皮慢慢地走回去。他忽然看见三个人的影子拖在地上,抬起头来看,才知道碧空中有一轮寒月。他来F城有三十几天,到今天才看见了月亮,他天天被寒风沙灰打得耳目昏花了,竟不想到F城也有月亮也有太阳的一层,他看看那又高又小又冷又圆的月亮,他心里稍稍清了一清,忽然又觉得要哭。    
    昨晚上比这时候早几点钟,他和T君到平康里龙瀛书馆去。那里边有个名叫小娥的是T君的相好。他们到了小娥的房里,T替他们介绍之后,就慢慢地嗑起瓜子来。    
    小娥是维扬人,年纪不过十七岁,身材却已长得很高了。她见了他不住地用眼睛看她。他看她的身体瘦得很,面孔也苍白得很,眉心里一种悲意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可怜不过,见了这种带忧郁性的女子也觉得她很可怜,他的眼睛也常要望望她。那位T君看了笑起来道:    
    “好了!你们两个人一见如故了!我来替你们做媒吧!”    
    小娥听了跑过去打了T君一下,就走了出去。他也不禁面孔然起来:    
    “不要取笑,我并没有什么意思的,只觉得要看她就是了。”    
    过了一会,小娥又走了进来,她买来几只苹果,用刀削给他们吃。他看小娥一刀一刀削过去,总觉得她是专为他而削的,就暗暗里感谢起来。    
    小娥房里的墙角上有一座三角橱,橱的最下层有一竹篮锡锭搁在那里。他见了道纸锭想着是清明时节了,就问小娥是烧给谁的?小娥听见他问扭过头去看了看纸锭,她的眉心越蹙起来:    
    “你问它做什么,反正是烧给死人的!”    
    小娥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悲伤,他想小娥这纸锭大概是烧给父母的,她还能在已死的父母身上尽一点心,自己生生抛弃了家园在各处走,甚而至于连家信也接不到一封。自问连小娥也不如,他的心忽然酸起来。但他不敢断定她是烧给谁的,他就问:    
    “小娥!你的父母还在吗?”    
    “吃了这种饭还有父母?……”    
    小娥说着,她的头垂下去了,一不用心,一刀削去一大块苹果。    
    “唉!你倒孝心哩!”T君也和他有同感,说了一句。    
    “养我的是父母,卖我的也是父母!……别人都有父母的,只有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模样的!……唉!我是没有父母的!我的父母早把我丢了!……”    
    小娥说到此地,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已经滴了下来,但她不敢去抹它,怕被他们看见了。然而他早已看见了她的眼泪,他的眼泪也要汪出来了。    
    她把削好的苹果装在盘子里,送到他们面前来请他们吃,自己却不吃,T君就说道:    
    “小娥为什么不吃?”    
    “我没福,我不能吃凉的东西!”    
    “那么又何必去买呢?”    
    “难道别人都和我一样的吗?你们是难得光降的贵客啊!”她说时,在忧郁中破出一痕娇笑。    
    “小娥几岁进班子的?”    
    “你问它做什么呢?反正是吃了这碗短命饭了!”    
    他的面孔又庄重起来。于是大家都没有话说。他一块苹果也不想吃。    
    移时,小娥忽然到床面前的一张梳妆台上燃起一枝线香来,她用手支着颐默默地朝那枝香嘴唇翕动着像和谁说话似的,旁边一架小铜钟将指十一点,滴答滴答的响。他知道她在那里祷告什么。他知道那枝香一定会给她一点安慰和一点希望。那一枝香头上烧着的就是她的悲哀,那一袅青烟也如她的悲哀在空中游动起来,又如幻成一条小白蛇朝他张口吐舌地叫他领略恶毒的命运,他心上如被一块东西压着不得动了,只涌出些酸浆来向鼻子里眼睛里钻。    
    时候不早了,从平康里出来时,太空中又在那里飘雪。乱琼碎玉在晶冷的街灯光中上下翻飞做成一片白雾,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T君在前头走,他在后面沿着一条走道一高一低的走着,心里一味的凄楚不乐。雪越下越大,积在他的帽子上和肩头上不会融化,但他不知道冷,热辣辣的眼泪却落了几点下来。    
    “今天你不痛快吧?”T君回过头来问他。    
    “……”他不说话,只听得他的鼻子已经塞在那里了。    
    他住的那房子里共有四个人。他们回来之后大家照常乱谈一阵,但他呆呆地朝炉中的红煤看了半天,就钻到床上去睡了。    
    “R怎模样了?”B君看了他奇怪的问他。    
    “没有什么……”他在被头里答应,那声音的末尾明明带了沙音。    
    大家都睡了,炉子里的烘火烘地响着。悲凉的小娥的影子还印在他心头,从这一点出发一直想过去,一程一程的悲哀如岗峦的起伏,江潮的怒涨,从他心的深处直滚直泣出来,就把被头蒙了头,呜呜咽咽哭起来。    
    他这哭要问他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一时说不出,总之不能说是一方面的伤心,却是个广大无边空虚落寞的伤心,只觉得身体直沉下去,泪水就如决堤之水连续不断无穷尽的涌出来了。    
    大家被他惊醒了议论起来。B君低低喊道:    
    “R!R!不要伤心,不要哭,不要哭啊!唉!”    
    他知道他们同情他,他感谢他们,越发哭得凶,声音也越发大了。


宾泽霖宾泽霖(1)

    礼拜四的午后,宾泽霖显得极其忙碌地将他的行李从一区搬到三区来了。    
    其实可以正式算他的行李的东西只有一床印花老棉被,一条席,一只小竹箱;但是他历来搜罗得来的旧洋瓶,旧洋铁罐头一类的古董却太多了,其所以忙碌之故也就在这里。    
    他这次搬家并不是出于他的愿意,他本来在体育部里管理体育用具的,近来来了一位留东洋胡子的事务主任周先生,嫌他力气小而不称其职,就调他到三区来服侍先生们,把他的职司改派给新来的王振生。他心里隐隐气愤:因为在那里弄着皮球的玩意儿的确比听人家使唤有趣得多,周先生偏偏会藐视他,而看王振生的力气也未必比他大,他委实不服气了,对于周先生不敢怎样说,夺了他位置的王振生就成了一个最可恨的仇敌了。然而等他一次一次把那些心爱的私产全搬了过来,他心里的气忽然又全部消去,他退一步想:似乎到三区来也并不坏,服侍先生到底比服侍皮球有面子,又免得受强盗般学生的气,于是他明白王振生实在没有占着便宜,已经上了周先生的当了。    
    他把房间收拾完了,先点个火来吸一袋烟,忽然觉得周围的情形大变:竖起耳朵听,外面却是静悄悄,已没有那班学生喊他时的虎狼般怪声,而自己竟能安安静静坐在床沿上,于是他更明白服侍教员比服侍学生清贵得多,以后做事也自然不应当过分的毛手毛脚而使先生们看轻了。    
    过一会,他又有点坐不住,似乎这样的清闲不应当他有的,就想到楼上的先生面前去做一点事才好,但是他很生疏,不知从哪里做起,仔细想一想,却得了一个合理的办法,就提着洋铁水壶打开水去。“你叫什么名字?”楼上一个年纪轻的,面孔白的先生问。    
    “哑,,我呀,我叫宾泽霖。”他并着脚尖恭恭敬敬地回答。起头那先生的话语不容易明白,他战战兢兢摸了一会头,才恍然大悟,才答了出来,他的手里一径提着洋铁壶。    
    “哈哈!冰淇淋”面孔白的先生嘲他笑。    
    宾泽霖模糊了,他的面孔红起来,脚也有点战起来,提着洋铁壶颤颤巍巍下楼去。    
    从此以后楼上的先生们,爱开玩笑的先生们叫得顺口,大家呼之为冰淇淋了。    
    但是冰淇淋不懂得,他听着这三个字时,心里老大不高兴,总以为他们咬字不准确,照他家乡湘潭口音“宾泽霖”决不应该如此念的,他不愿意佩服了。然而他颇原谅他们是外省人,而且年纪也多半太轻了!他又听,他们五个外省人,喊“冰淇淋”时的声音竟是差不多,他又为了难。不过他们字眼里头还有些长短轻重之不同,他只好从这些长短转折的变化上仔细辨别而牢牢记着,听见上面怎样喊,就跑到那一个人的房里去。这每次喊的声音颇使他不安,他怕第二声再喊出来,总脚还没有踏着楼梯,就扩大了喉咙应着“,来了!”跟着这声音三级一步上楼去。    
    楼上的先生们非但年纪轻,面孔白,并且多半穿洋装。这洋装于宾泽霖又看不惯,又很使他不平了。他想:这里学生身上的青布操衣(湖南青布即黑布,无论青黑布一概碾光)也都有亮光,而最值钱的亮光自然是下江的绸缎,他们这班每月挣几百花边(湖南称洋钱为花边)的先生们,竟穿着这种没有亮光的布草东西,而且脚管又这样细得不成样,也未免太不客气(湖南谓客气即体面之意)了!只有他们脚上的皮鞋却令他吃惊,这油晃晃的东西起码要几块钱一双,反把来踏着走路,更不会盘算了!他暗暗替他们可惜,然而也颇原谅他们是外省人,而且年纪也多半太轻了!    
    他到三区来已有三个礼拜,情形也慢慢地熟悉起来,上楼的时候步伐很安详,听见喊“冰淇淋”时心里也不跳了,洋铁壶不用的时候也知道往地板上搁一搁,又从经验上颇有些心得的地方:他知道了每位先生出房进房的时间,知道了冲开水打脸水的时间。他又得了些做事的秘诀:知道扫地先要洒一点水;知道扫火盆里的炭灰必须在房门外;打扫桌子时鸡毛帚子一定要横拖过去。他又了解了诸位先生的年龄和性情:他知道易先生顶年轻,喜欢搽点粉,又爱睡早觉;邱先生年纪比易先生大些,最和气,爱和小学生打混;赵先生年纪总有二十八岁,专门要关起房门来做事,而且三天一次要打水光胡子;还有一位赵先生是近视眼,最会说笑话,又要吃糖;王先生最做人家,剃头只出两百钱;何先生爱喝酒;田先生会唱戏……他全都明白。    
    几个礼拜下来,宾泽霖忽然在意外得到一种荣誉。先生们看他这样勤勤恳恳做事,而且态度不改其常,都说他比以前几个工人好多了,同时他也看得那些先生不比以前可怕,和气了许多。    
    “宾泽霖,你几岁了?”赵先生立在楼梯边问他。    
    “,不瞒你老人家,我三十五岁了。”宾泽霖叉手不离分寸的回答。    
    “你老人家几岁了?”宾泽霖摸着头问,他觉得这是礼无不答应该问的。    
    “我二十五岁,哈哈,你比我大十岁哩。”赵先生笑着说。    
    “他比我更大,我只有二十二岁呢。”易先生歪着子对赵先生说,再看看宾泽霖。    
    宾泽霖似乎觉得他自己的年纪太大了,他很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看看天,右脚不知不觉移了一步,顿一歇,想到了一句收场的话:    
    “你老人家要什么东西吧?”    
    “不要,哈哈!”赵先生,易先生同声说。    
    宾泽霖下楼来,一背皮负着荣幸的不安,脚上又有些颤颤巍巍了,走到最后一级,又听得易先生和赵先生在那里笑:“哈哈!三十五岁了”“是的,他的确很会做事,”他知道在那里称赞他。又好像刚才失了一点礼,所以他们笑。    
    但是易先生,赵先生的却不是这些,对于他另外一种好笑的地方在。    
    他年纪虽然三十五岁,全部身材却还是小孩子的格式,第一,头太大,占全身五分之一。第二,手脚短而且小,安放起来常常很局促。第三,前后脑向两对面突出,如个长得不像样的马铃瓜。第四,一排门牙缺了两个,说话时难免不关风。第五,见了人总扭扭捏捏,如个娇爱的儿童。关于这几种,他就宛然像个放大了的洋货铺里的橡皮人形,不过颜色苍老一点,先生们要笑的就在这些上。但是宾泽霖自己不知道,总以为失了一点礼了。    
    日子久了,他觉察这一点失礼的地方也无妨大体,也不责备自己了,也敢于和先生们开一些似乎应该有的而表示亲热的玩笑了。他从种种上,看出易先生最和合得来,他就想专门替易先生做点博易先生欢心的事。他知道易先生每晚上需要一点小点心,而又爱时常变换其花样。在那时候,他就尽他所知的,把城里城外的,铺子里摊头上的可以吃的点心,一样一样报名给易先生听,又替他算算钱。有时候,易先生没有喊他,他也要走了进去,“易先生,吃饺子吧,吃油炸豆腐吧?”的笑着问两声。有时候,他已经买了东西,却把东西藏了起来,故意骗易先生,看他急也不急,然后,又拿了出来,“买到的,嘻嘻!”极其得意下楼去。    
    他的房间就在楼下一条终年不大见天日的夹弄里,他的印花棉被,草席,小竹箱,旧洋瓶等就清清冷冷偎倚着墙壁。他嫌地皮太潮湿,就找几片木板把床面前胡乱铺了一铺,十字形的小窗眼有风吹进来,也寻几张字纸来糊了一糊。额外还有一张小台子,台子上放一把算盘,一副笔砚,一本小折子,是预备记先生们洗衣服的账而设的。他还有些消遣的东西:一个长颈水烟袋常靠在床脚上,几本小唱本就塞在枕头边。他又有点小艺术:一把胡琴挂在床柱子上,没事做的时候就取下来拉起来,一边嘴里低低哼着听熟的小曲儿,这小曲儿他唱得不完全,然而一拉胡琴就会唱,而一唱也总唱完全了。    
    楼上的先生们都上课去了,日长无事,宾泽霖不愿虚度过这一点难得的清闲,就把房门关了起来,床柱子上取下胡琴来了。但是外面的空气太静,他不敢唱得怎样响,于是那一曲清歌就像个苍蝇闷在瓶子里哼着一样。然而他很满足,他唱到高兴处,他的大头便在肩头动起来,脚也在几块木板上拍起拍子来了。    
    “宾泽霖!”    
    忽然的,外面高声大喊。宾泽霖赶紧停止了歌声用心听。    
    “宾泽霖!”    
    外面又喊。他听出这是学生的声音,他想:学生简直同土匪一样,决没有差使给人,我是服侍教员先生的,不睬你也不要紧,他不答应。    
    “宾泽霖!”    
    外面的声音恶狠狠起来,并且在那里打门了。    
    宾泽霖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轻轻地挂好胡琴,轻脚轻手去开门。    
    “!你老人家要买东西吧?”    
    他摸着眼睛问,他这一问表示已经知道了,免得再嗦。    
    “为什么不答应?”    
    学生发脾气。    
    “睡觉哩,。”    
    宾泽霖说诳。一边眼睛望着屋梁,双脚顿了顿,用以证明他这句话是“惟天可表”的。    
    “有开水吗?”    
    “没有,你老人家!”    
    但是学生不相信,一脚跨进门来,向四下里搜索。当其时,如大祸临身。宾泽霖身不自在。    
    “这不是开水!哈哈!”    
    学生在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洋铁壶,用手掂掂分量,摸一摸,朝着宾泽霖笑。    
    “,这是赵先生要剃胡子的!”    
    他着急得鼻尖上也放了光,但是学生不理他,提着开水就走了。    
    “哦!……”


宾泽霖宾泽霖(2)

    他只有叹气之一法,眼看着学生手里的一壶开水,那热气从嘴里一股一股冲出来,他有点心痛了!    
    “给了学生呢,先生要骂,不给呢,学生又要吵!……”他坐在床沿上发闷。从此他又感到这种不能两全的难办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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