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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guǒ)。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颜渊死了,他的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给颜渊买个外椁。孔子说:“颜渊和鲤一个有才一个无才,但说起来都是儿子。我儿子孔鲤死的时候,也是有棺无椁。我没有卖掉自己的车子而给他买椁。因为我做过大夫,不可以步行。”
颜路即颜无繇(yóu),字路,颜渊的父亲,也是孔子的学生,生于公元前545年。椁是古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死后所用的棺材,内为棺,外为椁。鲤是孔子的儿子,字伯鲁,《史记》上载他死时为50岁(因他先死于颜渊,所以不少学者认为是40岁之误)。“从大夫之后”是谦虚的说法,说明孔子仍属大夫的行列。
前边刚说了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在他去世之后,孔子仍念念不忘,可到这里孔子怎么就那么“一毛不拔”?孔子说他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挺“狠心”的,并没有卖掉车子去置办椁,一者因为自己是大夫,不能步行失去国家的礼数;二来颜回、孔鲤都没有出仕,用椁也不合礼数。言行以礼是孔子取舍的原则,似乎一点都不通融。
『9』颜渊死,子曰:“噫(yī)!天丧予!天丧予!”
颜渊死了,孔子说:“噫!老天爷真要我的命呀!老天爷真要我的命呀!”
噫是语气词,现在河南、山东一带,仍有这样的口音。
孔子的学术主张一生不为世人所用,其仁德之学,能真正努力学习、落实的人也就是颜渊,所以孔子对颜回喜爱有加。好比父母育有十子,却只有一子能听从教诲、孝敬行宜,多么值得欣慰啊!可老天不长眼,偏是那个最听话的孩子早夭了,父母之痛可想而知!孔子便是这样,仰天长叹:“老天真要我的命啊!”颜回之死,或许就叫天妒英才吧。
『10』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tòng)矣!”曰:“有恸乎?非夫(fú)人之为恸而谁为?”
颜渊死了,孔子哭得极其悲痛。跟随他的人说:“您太过悲痛了!”孔子说:“有吗?我不为这样的人伤心,又为谁呢?”
恸是悲痛。夫人就是“这个人”。
颜渊的死,给孔子造成极大的悲痛,可见孔子不愿意卖车做椁,非不舍也,乃不为也,他是始终践行“事死如事生”之言的。有感于此,赋诗一首:
龙象凋零道见希,夫子哭回恸难平。
历历往昔师亦友,谦谦德性温而馨。
今朝驾鹤仙游去,应怜老朽孤难鸣。
寄梦瑶台何似远,月冷寒生浊泪盈。
『11』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颜渊死了,孔子的学生们想要厚葬他。孔子说:“不可以。”学生们仍然厚葬他。孔子说:“颜回啊,你当我象父亲一样,我却不能以亲生儿子的礼节来葬你。并不是我要厚葬的,是那班学生们要这么干的呀。”
这一节起伏跌宕,一波三折:尽管孔子对颜回的死悲痛万分,却不愿意违礼去安葬他。弟子们可不愿意了,还是厚葬了颜回。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到电视连续剧里,一定能刻划出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来。我们可就此简单设想一番:
颜回穷其一生,追求性命之学,其德能在孔子众弟子中堪称第一,他对物质的享受并不看重。据史料记载,颜回曾有几次出仕的机会,都被他拒绝了。所以颜回即便死了,也未必愿意别人厚葬自己,看低了他的德能。孔子一再坚持不给他置办椁、不允许厚葬他,也许是因礼数规定,但也可能是想圆满颜回的德行。可那班学生对颜回极其钦佩,感情又好,或是想他穷了一辈子,难道死了还要做穷鬼不成?这是很淳朴的心态,所以坚持厚葬。孔子也许是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吧,于是说:“不是我要厚葬你的,是那班臭小子非要这么干的,我并没有违背以前教你的礼数啊,或许污染了你洁净的灵魂,就请你原谅吧。”
这是我以凡测圣之见,各人不妨存疑。
弹与赞
『12』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季路问怎样事奉鬼神。孔子说:“人都没事奉好,怎能事奉好鬼神呢?”季路说:“请教‘死’是怎么回事?”孔子回答说:“你还没了解‘生’,又怎么能了解‘死’呢?”
有人认为孔子在本章是否定鬼神的存在,从而教令儒家僻佛,刻意划分佛儒。这样的理解是荒谬的。从句意来看,孔子是批评子路舍本逐末,还不会走路就想学跑,并没有否定鬼神的意思。孔子其实是说:“先把人侍奉好了,自然知道如何侍奉鬼神。先知道自己生从何来,自然知道自己死向何去。”这个“生”不是如何生活,而是相对于“死”的概念。
《周易·系辞传》说:“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司马迁是一个治学严谨的学者,他认为《周易·系辞传》出自孔子。自宋以来,陆续有学者怀疑司马迁的观点。他们认为从内容和文笔看,《系辞传》应晚于战国时期。但近年随着马王堆帛书、郭店楚简等考古发现,又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十翼”与孔子有着密切关系。
“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与“未知生,焉知死”意义相似,潜含“人死复生,轮回相循”的意思。“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精气为物”是讲投胎后的情况,“游魂为变”是讲投胎前的状况。那么孔子的鬼神观念,也是众生的观念,与此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观点非常贴合。所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否定《系辞传》出自孔子之手呢?当然,后人或有补充,一并加入《系辞传》是可能的,但于鬼神、生死之说,恐非其所能。
孔子对鬼神的态度是“敬鬼神而远之”,与“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的态度一致。孔子更强调的是:事生,知生。过分奉行鬼神,特别是汉武帝时期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儒家学派,以其天人感应的统治学说,引导了一股“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歪风,使统治者沉溺于占卜、求神问卦之事,亦属对孔子言句的误解。
儒家对鬼神的态度,至今都是争论不休的问题,我肯定没有本事将这个争论划上句号,但我们不要曲解孔子的话意,他没有否定鬼神,没有说他不知道死,我们就不要代替他回答,只需清楚指出孔子更强调“事生”、“知生”的重点就可以了。
联系上下文我们就知道,前几章讲孔子如何对待颜渊的葬礼,到这里得出“事死如事生”的结论,都是要表达孔子率真率直的性格,对人生前死后的态度是一贯的。他不象世间某些“孝”子,在父母有生之年百般苛刻,却在死后为他们造一座漂亮、豪华的坟茔。
『13』闵子侍侧,訚訚(yín)如也;子路,行行(hàng)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子骞侍立在孔子身旁,一派和悦温顺的样子;子路是一副急性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是从容不迫而安详的样子。孔子乐了,又说:“像仲由这样,恐怕不能善终啊!”
闵子即闵子骞,《论语》中称其为“子”仅此一见。訚訚指和颜悦色的样子。行行指刚强急噪的样子。侃侃指从容不迫的样子。
“不得其死然”即不能善终、非正常死亡,是孔子对子路的直言批评。子路后来做了卫国权臣孔悝(kuī)的家臣,恰逢发生争夺君位的内乱,孔悝被卫庄公蒯聩(kuǎikuì)挟持。子路不听子羔的劝阻,置性命于不顾而身陷其中,在战斗中被戈击中,“结缨而死”,死得很惨烈。远在鲁国已经72岁高龄的孔子听说卫国发生了动乱,一句话脱口而出:“柴也其来?由也死矣!”不久卫国有人来报信,孔子听到子路的死讯,站在当院就哭了起来(《左传·哀公十五年》)。
『14』鲁人为长(cháng)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鲁国打算改建长府。闵子骞说:“仍旧用原来的不是很好吗?何必改建呢?”孔子说:“这个人平日不大说话,一说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为长府”即改建长府。长府,藏财货、兵器等的仓库叫“府”,长府是鲁国的国库名。据《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记载,鲁昭公与季氏发生武装冲突时,曾经占领长府,以抵抗季氏的进攻,使季氏陷于被动,所以事后季氏打算自己也建一个军备库。闵子骞所言“仍旧贯”其实是对季氏“为长府”行为的不齿。
孔子批评人很直接,夸人也很直率。
『15』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很多人把孔子第一句话解释为:“仲由弹瑟,干吗总到我门上来弹?”实在令人喷饭。“由之瑟”是名词,作主语,指仲由弹瑟的水平。“奚”,怎么能算、怎么能是。“为”学习、训练,如“为学”、“为政”。“于”,出自。“丘之门”,我孔丘之门呢?本章的意思是:
孔子说:“仲由的弹瑟水平,怎么能算是出自我孔丘的门下呢?”其他弟子也因此看不起子路了。孔子便说:“仲由啊,他弹瑟已经不错了,只不过还没有精通而已。”
前面我们讲到过,孔子是非常精通音乐的,“明师出高徒”,所以孔子就拿子路开个玩笑,说子路弹瑟的水平太一般了,怎么能算我孔丘教出来的学生呢。结果其他弟子也跟着看不起子路了,为了维护一下他大弟子的自尊心,所以孔子赶紧纠正说:“其实他弹得还是不错的,不过还要更进一步而已,你们不要瞧不起他。”这是一段极生动的话。孔子批评人大直接了,也可能有负作用,但孔子懂得及时改正自己,其活泼、淳朴的性格跃然纸上,“野人”孔子可见一斑。
『16』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子贡问:“子张与子夏哪个更贤能些?”孔子说:“子张做事情容易过头,子夏做事又往往不够。”子贡说:“那么说子张更胜一筹了?”孔子说:“过头和不够都一样不好。”
师指颛(zhuān)孙师,即子张。商指卜商,即子夏。
一般人都象子贡那样误认为过“优”不及。在政治工作中流行“看风势”,风头一来就搞到满城风雨,哪怕对人们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产生了妨碍也不要紧。因为“过”不会被处分,甚至连批评也没有。“不及”就麻烦了,严重的可能会被撤职。实际上“过”所带来的弊端与“不及”是一样的。好比学生不努力学习固然不对,但过于努力把身体搞跨了也是不对的。人们对A事的“过”,必然造成对B、C各事的“不及”,风头来时的“过”,必定会造成风势去后的“不及”。
《中庸》说:“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现在很多不了解儒家思想的人,甚至没读过《论语》便盲目斥责儒家思想为封建糟粕。而有些所谓的“大师”、“大儒”,又恨不得世上所有人都以儒家思想为圭臬,极力贬低其他诸贤,更拒绝任何创新和发展。其实儒、佛、道究其根源本无二致,但各有教化的对象,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利国利民,相互攻歼则一损俱损。另外,时代向前发展,儒家的智慧也不能呆板化、教条化,必须予以创新阐述以解决当世的问题,这才不违背孔夫子“学而时习之”的精神。所以,“过”和“不及”都是弘扬国学所应避免的误区。
『17』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季氏比周公还要富有,而冉求还帮他搜刮来增加他的财富。孔子说:“他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讨伐他了!”
鲁国的三家曾于公元前562年将公室,即鲁国国君直辖的土地和附属于土地上的奴隶瓜分,季氏分得三分之一,他们用封建的剥削方式取代了奴隶制的剥削方式。公元前537年,三家第二次瓜分公室,季氏分得四分之二。由于季氏推行了新的政治和经济措施,所以很快富了起来。
求也为之聚敛,据《左传》记载,鲁宣公十五年(公元前594年)鲁国推行“初税亩”,开始按田亩征税。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季孙氏又实行田赋制度加重民众负担。当时孔子曾对冉求说:“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不同意冉求再帮助季孙氏实行新的制度。所谓“君富则国亡”,冉求的做法,极大地伤害了百姓的利益,后遗症很严重,所以孔子提出了非常严厉的批评,叫弟子们贴冉求的“大字报”,等于是逐其出门墙了。
本章可看出孔子关心民生的真性情,也知道孔子对人的批评分若干“情绪等级”。
『18』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pì),由也喭(yàn)。
柴高耿直,曾参质朴,子张过激,子路鲁莽。
柴指高柴,字子羔,孔子的学生,比孔子小30岁,公元前521年出生。辟是偏激的意思。喭是鲁莽、粗鲁、刚猛的意思。愚不是蠢,只是表明这个人耿直,机变差些。鲁不是鲁莽、粗鲁,而是说这个人的性格质朴,老实本分。这里是孔子对弟子们的整体评价。
『19』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孔子说:“颜回的道德学问很不错了吧,却常常无米下锅。端木赐不听命运的安排,去做买卖,却屡屡料中商机,赚的盆满钵满。”
庶是庶几、相近,指颜渊的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亿通“臆”,猜测,估计。
颜回虽然道德学问都不错,可惜太穷;子贡虽然不受天命——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常常能预料到市场的机会,赚到钱。所以子贡不仅口才出众,而且是天生的商业家。孔子实际是慨叹人各有优劣,侧重对具体某一方面的中肯评价。
爱人
『20』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不少人将“践迹”理解为“踩前人足迹”,将“不入于室”理解为“不要过于精通”,整个句子的意思是:“子张问做善人的方法。孔子说:‘不踏着前人的脚印走,学问也就难以精通。’”“亦”可解释为“所以”?子张问善人之道,怎么孔子的回答跑题了?还叫人因循守旧,说不按古人的路子走,就一定无法精通?简直是不知所云。在《论语》中,非但没有跑题的先例,而且也找不到类似因循守旧的观点呢。
在此我非常赞同南怀瑾先生的观点,“践迹”是践善人之迹,“入于室”是入于善人之室。孔子叫我们不要刻意走“善人”的路子,不要住进一个“善人”的房子——做善事而不落“善”的窠臼。本章是说:
子张问成为善人的原则方法。孔子说:“不着痕迹,也不要落善的窠臼。”
什么是真正的善人?是以表面言行为评判标准的吗?《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好比说:人人都以瘦为美,那就让人厌恶了;人人都以不杀为善,那才真是不善呢。《老子》又说:“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zhé);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jiàn)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又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孔子则提出,真正的善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善人”的,更不会用“善人”名义来限定自己。老子和孔子对善的理解,几乎如出一辙,无不强调其灵活不拘的一面。
世间宗教和各种善书,无不劝人行善,可实际上好事并不容易做,做不好反变成坏事。《了凡四训》中举了这么几个例子:
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