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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有了这首次戏台上的喜庆表演。太后几乎成天呆在她的包厢里,监督着一切细节,时不时地差一名手下的太监去台上传达她关于某句台词怎么说、某个姿势怎么摆的旨意。喜庆表演的那天,她邀请宫中所有女官都去戏楼所在的院子里用午餐,这是我到来之后的第一次。太后在御包厢里午餐毕,然后传旨将我们的饭菜送到院子里,那里的餐桌已经摆好,排场之隆重和气派不下于在宫室之内。
颐和园中绝大多数大庭院都竖着遮蔽太阳的席编屋顶。这些席编屋顶使满是鲜花的院子成了清凉宜的户外雅座。宫里的席棚简直可说是艺术品。高高的柱子表面画着喜庆的图案,高出庭院四周房子的屋顶二三十英尺,支撑着顶上的横梁,而横梁的表面也是鲜艳的彩绘。顶梁之上铺着一条条只有中国才拿手的漂亮的席子。席帘从席棚顶上垂下来,与宫室的屋顶持平。这些垂在旁边的席帘与大部分席编屋顶一样,是活动的,可以用装在支撑的柱子上的滑轮和索子开关。整个结构,支撑的柱子加上横梁,都是以与横梁颜色相同的绳索结扎起来的,没有用一枚钉子。席棚6月搭起,9月拆去。
皇上诞辰之前的一周,宫里每天有新来的贵妇——远来的宗室成员,以及品级够得上亲自前来祝寿的满族贵族的妻子和女儿。皇后从不忘记把我介绍给她们。外国出现在中国宫廷要比中国出现在欧洲宫廷稀罕得多,而且这常常是这些公主们第一回见到外国,但她们普遍都有礼貌甚至亲切,对我的服装和习惯从不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少见多怪。如果一个中国到了欧洲宫廷,或者到了我们的白宫,我就不敢保证他会被所有的,甚至佣,如此体贴地对待。那段时间之中宫里还有几个孩子,他们对待〃洋女〃也是很有教养的。
我们在戏楼那个院子里的第一次午餐之后,待到当天的表演结束、演员离去,我走近戏楼的舞台,开始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它的结构和装备。戏楼高出地面约12英尺,主要的一层高度与御包厢相仿。它包括三层和一个地窖。地窖用于舞台上使用的那很少几件布景,移动布景的简单机械也在那里操纵。舞台像古希腊的剧场一样,也是三面敞开的,演员出来扮角色说话,从左边上场,从右边下场。
我观察戏楼的结构时,太后在她的包厢里,但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行动,因为只过了一会儿太监就大开了玻璃门,她走下御包厢的台阶,穿过院子向我这儿走来。她问我要不要上台去参观一下整幢建筑,看看仔细,又说道:〃没准你以后再没眼福见到好的中国戏楼了。〃她亲自登上院子里上舞台的台阶,要我跟在她后面。
舞台约25英尺见方,向院子中间突出,上面有顶,三面敞开。第四面有门和帷幕,供演员上下场之用。中国没有女演员,女的角色由男扮演,而且扮演得相当出色,所以当听说戏中没有女演员时,我显得十分惊讶。舞台后面坐着乐师,中国所有的戏剧表演都有他们参加。
太后亲自领着我们穿过舞台,来到布景后面。我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些皇上诞辰那天将用于游行的彩车,全都是太后设计的。我们看过彩车之后,太后建议我最好参观一下上面两层。这两层在中国的戏院里并未流行,就是其他宫里的戏楼也只不过一层。上第二层、由此再上第三层的楼梯都在布景后面。这上面两层舞台用于特殊场面和舞台造型,供某些演员叠罗汉、念台词,并装有特殊表演时所用的地板门和滑轮。太后亲自走上去,带着我参观这两层舞台。她踏在陡峭难行的楼梯上显得跟我一样轻松、矫健,可我穿的是舒适的欧洲皮鞋,而她脚下正中央还有着六英寸高的满式鞋底,走路一定像踩高跷一样。
太后和任何满族贵妇都未缠过足,缠足的风俗流行的时间是在满洲征服中国之前。满族采用了汉的许多礼仪和风俗习惯,但满族妇女依然保留了她们的独立性。即使主中原250余年后的今天,她们穿的仍然是自己的家乡装束,这与汉族妇女完全不同。她们头发的样式仍然是生动别致的满式。她们不但从未缠足,而且对缠足之惊恐并不亚于欧洲。满族贵妇也不受汉族妇女所受的那种僵化的社会习俗的束缚。她们受到的限制比任何其他的东方妇女都小,而享受的个自由却多。事实上,满族妇女之于其他的东方妇女,就像现代的美国妇女之于她们的欧洲姐妹。
第八章 皇上的诞辰
垂帘听政的慈禧皇太后还政于光绪皇帝时,他才刚刚18岁。归政诏书中训诫皇上要〃正身强智,勤政爱民〃,而皇上则在另一则诏书中以合适的言辞答复,请求〃决疑定策,尚待提撕〃,并说道,他〃局敢怠荒〃,要在祈祷和祭奠〃天地宗庙社稷〃之后才〃于光绪十三年正月十五日行亲政礼〃。照我们的算法,他是1889年2月25日以〃光绪〃的年号亲政的。中国皇帝用以统治国家的名号并不是他本的名字,而是特地为他挑选出来的,通常有某种专门的意义,或者象征性。
光绪皇帝陛下是统治中国的〃大清〃——这是对这一满族王朝的称呼——的第12任皇帝,他5岁时即位,由东宫大后和西宫太后共同垂帘听政。东宫太后死于1881年,从此以后就由慈禧皇太后单独垂帘听政。他的统治时期,算上那些垂帘听政的年代的话,已经有30年了,是清朝皇帝之中第三长的。
我初被介绍给光绪皇帝时,他已是快满33岁了。我觉得他是个有趣的研究对象,不过没达到皇太后陛下那种程度。太后自有其魁力屏乎寻常地吸引。皇上则很奇怪地缺乏这种〃魁力〃,也很少个吸引力。不过他仍然使感到兴趣。太后不局限于一隅,皇上则是典型的东方式。他身材小巧而雅致,高度不超过5.4英尺。他的头形很好,智慧发育成熟,高高的额头、褐色的大眼睛、垂得较低的眼睑,形状和位置都与汉完全不同。他的鼻子高高的,像宗室的大多数成员一样,是被称之为〃隆准〃的那种。大口薄唇,唇短而弯成傲气的弧形,下唇微微前突,瘦削而刻画分明的下颌,比前额稍前的有力的下巴,这些给予了他一种苦行僧的味道,而且使他看上去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尽管他体质赢弱。满的皮肤比汉白,但他的脸白而明净的程度远不如其他宗室成员,而且他脸色的白而明净似乎更多地是由于身体虚弱,而非自然形成。他一头满所特有的稠密的长发总是料理得很好。据说他很不喜欢让别替他刮胡子,但在中国传统是不可改变的,它不允许40岁以下的男留须,即使他贵为〃天子〃。像所有有过良好教养的中国一样,他的脚和手都不大,而后者是细长的,极富表现力。皇上穿得极为整洁,十分朴素,除非是在重大场合,没几件装饰品,根本不戴首饰。他的脸上表情慈善,但从他眼睑低垂的眼睛之中旁射出的目光仍然不失其精明和聪明。他的态度举止是羞涩和怯生生的,不过这与其说是由于缺乏自信心,倒不如说是由于没有那种迷的魁力。那种迷的魁力会自然地使带上自信的神态。
在我看来他似乎是被称之为〃天子〃的东方君主的理想物。他的微笑里有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他的眼睛里显示出宿命论者的平静和对于世界的半怀蔑视。他看东西时微妙的目光里有种超然物外,这种超然物外体现了们一般观念中的〃东方精神〃。起初很难认清这是由于一种力感还是由于感到失去了力,但那坚定而精瘦的下颌,那苦行僧式的脸膛,那锐利的眼睛,显示一定有力量隐藏着,显示只要他有意施展,力不会没有。他整个脸上是一种自我压抑的神色,这几乎已达到了一种麻木的状态。
他是不是在梦想着这个帝国的辉煌未来?他是不是认为,虽然他首次执掌政权的努力失败了,他还是可以等待时机——只要等待,一切都会有的?不知道,很难猜得出来。不过好像差不多是这样。现在他似乎彻底明白了,他选择的工具和时间,他追求进步的努力,都是错误的。但那双大眼睛半遮半掩的目光中无限耐心的神态好像显示,他还会作拯救中国的尝试——他不过是在等候自己的机会。
没有迹象表明皇上对太后怀有恶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虽因他们崇高的地位而不得不严格地掌握分寸,但似乎也是十分友好的。如果说他对自己的政府因为1898年的政变而夭折并不能完全释怀,他似乎并不觉得太后对此负有责任。暂时制止了他进步的梦想的不是她,而是中国的保守主义。皇上打算向进步的目标急速前进时,是掌握了实权的军机大臣们联合起来在他面前树起了政变的障碍。
在中国最明智的一些政治家的急切请求下,太后重出训政,又一次执掌了政府大权。她是被他们所说服的,同时她也相信,皇上是把国家这辆马车在中国的办事程序这条年久失修的崎岖小道上赶得太快了。她感到照这样下去,无论是皇上还是国家都会被撞得粉碎。这一点皇上现在仿佛完全明白过来了。他深不可测的眼睛里藏匿着无限的可能性,也许是许许多多的事件。他是否在默默地筹划待到下次机会来临时如何抓住它,如何跳上它的背脊,用鞭子抽打着,将它赶向进步或者——灭亡?对这两个问题,我相信他都会答以同样谜一般的、淡泊的微笑。
他现在好像已经很少提出建议了,不过仍然视朝,也单独接见许多大臣。他发上谕的时候用不着征得太后的同意,但在所有重大事件上,在军机大臣会议时,太后总是在的,决定是根据他们两个的意见作出的。紧急公文送到太后的御座房时如果皇上在场,公文总是先送到太后手上,太后匆匆看一下就递给他。他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然后还给太后,很少发表意见。不过看得出来,这并非因为对涉及的问题一无所知,而是他暂时将信赖给予了太后那更为成熟的经验。
将使中国与今天的世界列强步同一轨道的中国法律的改造,是否会发生在太后的有生之年,又皇上的耐力和耐心是否足以使他等到那个时候,等到他的努力得到成果,这谁也说不准。在此期间,他履行这个帝国名义上的元首的职责,在他作为皇帝不得不到场的公私典礼上做些刻板的动作。
皇上住在面对昆明湖的一个与太后的住所同样精雅而奢侈的宫殿里,有自己的太监和侍从,有自己的生活,完全独立于太后和女官们之外。他每天早朝之前到太后那里请安,接着两一起去处理朝政。这之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宫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喜庆的日子有戏演,他会在演出时走进御包厢,而且在那些日子里还会加太后和女官们的兜风和游湖。在那种场合下他还会和太后一起用餐。他对戏台似乎并不像她那么热衷,常常戏看了一半就离开御包厢,到后面他专用的戏楼御座房去,以看书和抽烟打发时间。在太后面前他是从不如此的。
他每天都不放松学习,其中之一是英语。他书看得很多。宫里有个专门的官员为他买书,据说这差事并不清闲,因为他不仅潜心于中国文学和经籍,对外文著作的译本也是饥不择食,而且不停地要新的。据说他除履行其他职责以外,总是每天看一本书。
他对音乐很着迷,会演奏多种中国乐器,甚至尝试过弹钢琴。他的耳朵乐感很强,他能凭记忆把听到过的任何曲调在手边的任何乐器上演奏出来。他在机械方面也非常聪明,能够相当顺利地把一架钟拆卸开和装配起来,不过据说他把宫内几架机械十分复杂的钟拆卸下来之后就没能很好地重新恢复原样。太后时刻担心皇上把她最珍爱的几座钟拆卸开来而装回去不能好好地运转。而且他开了头的东西,是不肯让任何来替他完成的。
他起得很早,常常凌晨2点就下床了。北京有什么典礼或是要祭奠祖先时,他会赶上16英里先完成仪式,然后在8点的早朝之前及时返回。皇上那些健步如飞的轿夫抬着他往来于颐和园和京城之间那16英里要花两个半小时。他好像不喜欢与年轻交往,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但却极喜欢孩子。宫中没几个他宠幸的,他对太后的随从里那些年轻女子和姑娘完全是视若无睹。但对聪明而机灵的他倒像是很敬重的。
在太后与皇上之间所作的区分有些是很奇怪的。太后是皇上的长辈,事事占先。朝会大殿上,她坐在宝座上,而皇上的座位是她左边一张凳子。出来时他随她的轿子步行,在她面前总是站着。可他们一起用餐时他却坐在桌端的尊位上。太后单独迸餐时,她的筷子、调羹像她盛菜的黄色瓷盆的盖子一样都是银的;如果皇上和太后两一起进餐,瓷盆的盖子就是金的了,皇上的筷子和调羹也是金的。我从来不知道皇上一个用餐时盖子和筷子是怎样的,因为这总是在他自己的宫中,而我只见到过他的宫殿外面。女官们散步时经过那个地方,即使朝那方向看看,也会被认为趣味不高而且不遵守礼仪。
皇上仅带着自己的侍从出来散步、并不跟在太后后面时,所去之处都是女官们不常到的。在喜庆日子里,他有时也乘游船或是与太后和女官们一起散步,这时他的态度与通常的一样,自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过他对这些活动好像并不喜欢,一结束就带着侍从回自己的宫里去了。他帮着太后招待外国代表,可是认识他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他对这些个接见很不耐烦,一有机会就溜之大吉。倒不是他反对外国,而是这种盛大的场面不配他的胃口。照太后的意思,倒是希望他在招待外国代表时做好他该做的一份子,再表现得突出一点。虽然在这些场合中他从未发过脾气或露出不悦之色,而且似乎的的确确想履行自己的职责,但却总是表现出急于完事的样子。到底是出于对这些场面的羞怯还是讨厌,我也说不上来。
第九章 北京——三海
皇上诞辰那天我们早早进了颐和园,上午6点就已经在太后的御座房里了。不过早在这个时间之前,外延已经挤满了宗室成员的红黄色轿子和马车,都是从北京和邻近的府第赶来拜寿的。大太监穿着喜庆服装,是非常漂亮的丝袍,上面绣有双龙。小太监的长袍就较为朴素了,因为公服上的双龙只有到了一定的级别才能有。我们的轿夫穿的衣服是大红色,上缀以织锦的寿字。
我们穿过一个个装饰得漂漂亮亮的院落,经过一座座点缀得喜气盎然的宫殿,来到了太后的御座房。皇上已经在这里了,是来接受宗室公主和宫廷女官们的私贺的。按照中国的礼仪,即使在皇上诞辰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也不能去他宫里祝贺。我们进去时,皇上正极随便地坐——更确切地说是歪——在一张榻上。他坐宝座的时候不像太后那样反对斜卧的姿势。这就进一步显示出了他的东方风格,因为东方谚语道〃坐着比站着好,躺着比坐着好〃等等。看见我们进来,他坐直了一点。女官们行了正式的中国式叩拜大礼,我则像平时一样行欧洲的鞠躬礼。
皇上的穿着比平时讲究了一些,一身黄袍紧紧地束在他的细腰周围,玉的带扣很漂亮。那天早晨他接受宗室女官拜贺的时候,帽子就放在自己的座位边上,显得毫不拘礼;因为皇上和所有的中国都是戴着帽子进行仪式的。他诞辰那天,戴的顶戴是御用珍宝中最珍贵的大珍珠。中国官员的七个品级是以他们帽上顶戴的不同颜色来表示的,只有满族亲王的得自世袭,是个例外。皇上是我在中国所见的穿着最为朴素的男,一般情况下仅红绒结顶,但在重大的场合就用惟有他可以使用的大珍珠了。
我们向皇上致敬之后,就往里面再走了几步,等候太后起身。太后走出卧室时,女官们纷纷跪下,同声重复着每天早晨照例的请安用语〃老祖宗吉祥〃。她作答之后,走向前,对我伸出了手。我以手接住,习惯成自然地将她的指尖凑向我的嘴唇。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我当然只用欧洲礼节。她很亲切地对我说我将是亲眼看到中国皇帝诞辰庆典的第一个外国,希望我喜欢。接着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对我的衣服和装饰作了一番评论。这之后她转向女官们,一下子将有关她们宫廷服装的细节完全看在眼里,要她们注意朝珠的悬挂方式,指出她们的穿着上任何与传统形式稍有不符的地方。对宫廷服装的任何细节她都严格得近乎苛求。
女官们的宫廷服装是很华丽的。皇上诞辰那天她们穿的(夏装)料子就是我说起过的太后摆姿势时所穿长袍的那种硬而透明的丝。她们之中已婚的,其宫廷服装是深红色的,绣有金龙。守了寡的穿青,未婚的姑娘穿朱红——上面都绣着双龙。已婚的和守寡的贵妇的宫廷装束包括一个漂亮的宫廷头饰,上面镶嵌了宝石。年轻的姑娘即使身着宫廷服装也只戴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