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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小荻额头上流出了汗水,换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夫人,我了解您的用心。就是因为我了解,所以我不得不说,您不该这么对长松丸先生。’
‘什么,我不该这么对长松丸!’
‘诚如您所说,他不是您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假以时日,必定会造成大家的不便。’
‘你是说,我会让长松丸感到为难……?’
这句话刺痛了朝日夫人的感情。
一阵风吹动着一颗微弱的心灯。
‘你倒说说看,小荻,我怎么会让长松丸为难?’
‘您想想看,将军还有四个男孩。除了最大的秀康,收为殿下的养子之外……其余三个人都还身份不明。’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长松丸先生失去了生母,极力讨好夫人您,而夫人背后又有关白殿下……难道这还不够清楚吗?’
‘住嘴!’
夫人激动地斥责着小荻。
‘你的心怎么这么龌龊,长松丸只不过是因为失去生母,所以才打心里仰慕我这个继母。’
夫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愤怒,她觉得内心十分苦闷,就像一颗心受到淤泥的污染。
‘这……’
小荻惊讶地闭住了嘴,她万万没想到夫人会表现出如此的失态。同时,她内心也有一个疑惑。
(这件事……!)
莫非夫人因为长期的禁欲和不正常的夫妇生活,使她把长松丸当成了异性……
‘这么说,夫人……只要长松丸先生在这里,您就不会前往京都了!’
‘不错!’
夫人明白回答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会回去的。长松丸已经没有了生母,不能被其他有母亲的男孩欺负。如果没有我当他的后盾……我是长松丸的母亲啊!’
这大概算是人类心灵的一种依归吧!即使女性也如此,丈夫、孩子、弟妹……
当朝日夫人与丈夫分别之后,便把失去生母的秀忠(长松丸)当成对象。
是小荻误解了,或许还不仅仅是误解。总之,秀忠已经从少年期转变成青年期了。
‘这……’
小荻叹了一口气,说道:
‘虽然这是您的一片苦心,但是和我们所想的差距太远了。’
‘这我不管。’
‘不,您不行不管。像您这样善待他,大家会说话的……’
‘够了!够了!’
朝日夫人阻止她。
‘我只是在尽我做母亲的责任。’
‘不,您一定会被别人陷害的。’
‘小荻。’
‘在……’
‘你在欺负我。’
‘我怎么敢呢……’
‘你是在欺负我。从你说上人从京都前来,要我前来寺庙之时,你就开始试探我,打算把我送回京都。’
‘您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为了您的幸福着想啊!’
‘住嘴,你们真的明白我的幸福是什么吗?不要多管闲事了!’
说到这儿,一直闭着眼睛的年轻僧侣,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论怎样,我绝不允许您说这些任性的话。’
‘你说你不允许谁呀?’
‘您!’
‘我可听到这句话了!我是德川大纳言的妻子,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关白殿下的命令。’
‘什么,又是哥哥……’
‘让我把话说清楚吧!大人认为您对他的威严没有帮助。’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愚蠢吗?’
‘如果您要这么解释,也未尝不可。此次东征,为了怕您在骏府造成什么过失,或是一些严重的失态行为,所以希望您能回到京都,这也是为了双方着想……殿下是基于这个理由,才命令我们这么办的。希望您不要违背旨令。’
‘我不!’
朝日夫人立刻叫了出来。
‘我不是哥哥的玩偶,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会做出一些事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无法立足。让他这个拥有我这个妹妹的关白殿下,成为全日本的笑柄。’
这二个人的想法,差距愈来愈大了。
年轻的僧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小荻也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夫人竟会说出这样反抗的话来。
不仅是这二个人,就连歇斯底里的夫人,也苍白地站在那儿发抖。
姑且不论她是否情绪激动,但是她说要让秀吉成为全日本的笑柄,也实在太过份了。夫人原本的性格并非如此,因此连她自己都十分惊讶,仿佛受到了什么钳制似地。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僧人看了小荻一眼,眼睛露出夹杂着疑问与害怕的神色。
(她不会是发疯了吧?)
小荻微微摇摇头。
小荻心中怀疑的是,家康和夫人之间是否真正的发生了夫妻关系。
(这绝不仅是对少主的感情……)
对以前的丈夫也是如此,当夫人和丈夫真正展开夫妻生活之后,便会成为一个温顺、惹人怜爱的妻子。这一向是夫人的习惯……这种变化在夫人身上已经发生了三次……
这个时候,年轻的僧人撇了撇嘴唇,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看来夫人是不打算回京都……我就这么回去禀报。’
夫人沉默不语,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我的话说得太多了……)
她全身散发出一种反省的哀怜姿态。但是年轻的僧侣并未注意到。
‘我的目的并不是不顾虑您的意愿,勉强您回去。既然您不想回去,我就这么回去禀报好了。总之,我已经在这里和您见过面,把殿下的话告诉您了。’
‘等一下!’
小荻急忙阻止僧人。
‘夫人并不是这个意思。您回去后,就说夫人还想暂时待在骏府一阵子。’
‘可是,现在是个大好机会。北野的大茶会……这可说是全日本祈求和平的大祭典。在这个时候回去还说得过去……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天天有的。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已经在尽力劝服夫人了。’
‘我明白,可是还是请您再给我一些时间去说服夫人吧!’
‘以后和大阪连络,就透过这个寺庙。你平常要经常到这儿来烧香。’
‘好的。’
朝日夫人只是一动也不动盯着膝盖。
朝日夫人一行人在正午左右离开瑞龙寺。
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夫人,回途时却悄然地坐在轿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以点头、摇头来代替回答。
到瑞龙寺烧香……这并不是什么能够拯救她内心黑暗的地方,而是一个与大阪连络、通信的秘密场所。想到这儿,夫人更感到人世的污秽……
多么黑暗的人生啊!在人的一生当中,无时无刻不被人操纵着。
(只有我自己被操纵吗?还是……)
如果这条操纵的线控制着所有人的活动,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切断这根线呢?
当她茫然地沉思之时,轿子已经入了城门。
‘到了,我来牵您的手。’
轿子停在还洋溢着木香的大门里面,轿门掀开,夫人下轿,只见眼前有二十名左右的侍女排列在那儿。
(这些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战战兢兢地活着呢?)
在小荻的牵扶下,夫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特地为她而建筑的新房。一进屋内,小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夫人,您有事千万不能瞒我?’
‘瞒你什么呀?’
‘在进京之前,主公和您见过面?’
‘见过面又怎么样呢?’
‘请恕我,那个时候,主公……’
‘主公怎么样呀?’
‘这……他有没有向夫人您要求夫妇之间的事情……’
夫人一脸天真,眨了眨眼睛,双颊没有丝毫羞红,看来她并没有听明白。
‘夫妇的事情……?’
‘是的。恕我冒昧,也就是闺房之事……’
夫人终于恍然大悟,她把脸转向一边,脸上充满了感伤之情和一抹淡淡哀怨的神情。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触到她内心的伤痛了。
‘这么说……没有啰?’
‘……’
‘我实在太冒昧了。对了,这一路上您一定口渴了,我去帮您端茶。’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年轻女侍的声音。
‘少主回来了!’
‘什么,长松丸回来了?’
夫人的神色显得十分慌乱。
‘小荻,你快把这儿打扫一下。对了,还有,去把他最喜欢的糕点拿过来。’
‘是。’
‘我得赶快出去迎接。或许这世界上,我只和他有缘吧……千万不要怠慢了……对了,快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夫人像变了个人似地,精神焕发地指挥着。
‘母亲,我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您精神可好?’
秀忠进来之后,仍旧像以往一般,恭敬地打着招呼,头微微低垂着。
‘你不在,我的精神怎么会好呢!这点我可不能原谅你。’
朝日夫人微偏着头,眯着眼睛,高兴地看着他。
‘我不在的时候,您精神不好……’
‘是啊!连个聊天的对象都没有,整天只是默默地看着庭院的鲤鱼,听听风声。对了,你可有什么收获?’
‘没有雁,也没有鹤,根本谈不上收获。不过倒是在原野上尽情地奔驰了一阵。’
‘没有野猪吗?’
‘就是因为听说有野猪出来破坏作物,所以才派猎人前往追捕,没想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那太好了!它一定是畏于少主你的威势,所以才不敢出来。啊!糕点来了,把你这三天在滨松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茶和糕点放到夫人及秀忠的面前。
秀忠依旧十分恭敬的姿势和动作,吃着糕点。
‘长松丸!’
‘什么事?’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起码也是个从五位下的侍从什么的。’
‘不过我只是虚有其表,还没有真正的本领,实在惭愧。’
‘不,你有异于常人的智慧。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你想,最近在关白殿下和小田原的北条之间,会不会发生战争啊?’
秀忠慎重地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
‘关于这点,我不晓得。’
‘做母亲的问你,你还不肯说吗?’
‘这……’
‘我不知道那些重臣们和主公的想法,不过,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一个人的意见!’
‘是的,你一个人。我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告诉您吧!’
‘太好了,我洗耳恭听。’
‘我想关白殿下和小田原之间的战争是避免不了的。’
‘哦……’
‘但是,关白殿下和北条氏之间的战争,是不会发生的。’
‘那么你说是谁和谁之间才会有战争呢?’
‘关白殿下和我父亲家康之间的冷战。’
‘为什么呢?’
‘因为家康的背后有北条氏,正让关白殿下十分不安。此外,讨伐小田原只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他是想孤立家康,削弱家康的力量。目前……我们正在接受这种战争……’
说到这儿,秀忠不敢再直视继母,只得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10
秀忠可以想像到继母对他这番话所产生的惊讶反应。
但是,令人更惊讶的是,朝日夫人的脸上毫无变化。她继续问道:
‘我也这么认为。那么你认为,这场战争谁会获胜呢?’
‘这个不成问题。’
‘何谓不成问题呢?’
‘北条氏的人根本不是关白殿下的对手,战后,我们的立场将会更为尴尬……’
‘你的意思是,你父亲会和关白一战!’
秀忠摇摇头,眉宇之间洋溢着年轻人的纯真。
‘为了天下,我想我们会和关白殿下结为盟友的。’
‘为了天下……?’
‘是的,百姓希望的是和平。’
‘为了天下……我真不明白。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一旦战争开始,我就必须离开你,到京都去了,是不是?’
秀忠惊讶地止住了话语,这件事情他也曾和侍卫及仆人们谈过。
关白会把夫人丢在骏府,直接展开战争吗?还是他会把夫人接回京里,然后再以强硬的态度,逼迫德川家呢?
虽然这不致影响大局,但是大家都认为这将是了解秀吉计画的重要关键。
‘长松丸,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不是会和你分别被带回京都,还是就让我留在骏府?’
‘……’
‘你想想啊,快告诉我。’
‘母亲!’
‘……’
‘不管我怎么想,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是由关白决定的。’
‘哦……’
‘如果关白有这个意思,那么我想,您也只有回到京都……回到大政所夫人的身边去了。’
‘难道你也打算就这么任由关白摆布吗?’
‘是的。’
‘我真不明白,关白和我是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一个人下命令,另一个人听从,这是多么不合理呀?如果我反对呢?’
‘这……!’
秀忠慎重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如果能减少人世间的纷争,即使不合理,虽然表面上是失败的,其实胜利仍是属于他的……’
说到这儿,他悄悄地打量继母的神色。
11
夫人似乎不满意秀忠的回答,她向前走一步,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为了避免纷争,你愿意听关白的摆布啰?’
‘是的,为了避免纷争……’
说到这儿,秀忠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里去了。他知道,如果稍一不慎,就会被误解,而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夫人垂下双肩,叹了一口气。
‘长松丸,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怎么会呢?’
‘那么,你希不希望我留在骏府。’
‘这还用说吗?但是,如果关白殿下下达命令……’
‘我知道了,够了,不要再说了,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
夫人寂寞地笑了笑,双眼移向庭院。
秀忠看着继母坐在那儿,没有丝毫崩溃之色。
他无法了解夫人的不安和不满,但是他也曾听周围的人谈过有关北条氏和秀吉之间的争执。
有的人认为这次的战争就像小牧之战,可以决定德川家的命运!有的人说,如果不趁此机会与秀吉断绝关系,那么德川家将永远成为丰臣的家臣!也有的人认为,这场战事会使得他居无定所,沦为浪人。
秀忠对这些传言都不表示任何意见,他绝对尊重父亲的意见。或许是由于受到生母的影响吧!凡是重要的事,都交给父亲决定,他认为自己只是生来辅佐的。
但是,这件事情,秀忠似乎了解父亲的意向。
(父亲不打算违抗秀吉……)
父亲深信!天下的太平重于一己的利益。
因此,当秀忠表示相同的意见时,却惹来继母冷漠的回答。
(我的想法应该不会错的。)
他自问自答着。没有想到,朝日夫人躺下身子,哭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侍女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哭声逐渐变成了抽泣声。
‘母亲,您怎么啦?’
‘对不起……’
夫人依旧低着头说道:
‘你还年轻,无法了解我这种被摧残的人的心境……请原谅我的愚蠢……’
‘我很了解您的……’
说到这儿,秀忠不再说下去了。他本来想说,我很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句话不实在,因为秀忠根本不了解继母为何如此激动。
(难道是因为父亲不愿意与关白争斗……)
朝日夫人擦干了眼泪,但是又激动地哭了出来。
这是一种失去丈夫、孩子的女性,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孤独的悲鸣声。
朝日夫人
‘这种毫无芥蒂的温馨感,让人联想到孕育生命的宇宙力量。’
自从朝日夫人搬到聚乐第和母亲大政所一起住之后,突然变得食不下咽。
以往,她经常食欲不振。
仔细分析的话,也就是从先夫佐治日向守自杀之后,她就为着是否禁食而烦恼,因此饮食的时间变得不规则。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她嫁到滨松之后,在骏府虽然觉得肚子饿,也无法按正常时间进食。进京之后,更是日益消瘦。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在等待秀忠进京的日子……
‘--大政所夫人,您觉得我该不该叫长松进京呢?’她这么询问母亲。
‘--你不要担心,关白殿下已经派人去叫他来了。’
‘--殿下……’
‘--是啊,就算你说不想见他,殿下还是会把他叫来的。因为,小田原之战就要开始了。现在你既然想见他,所以不如干脆以他为人质……’
听到这番话,朝日夫人立即放下筷子。吞到一半的饭,哽在喉咙,难以下咽。使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只得离开饭桌。
从那个时候起,她的进食有时可以顺利下咽,有的时候却吃不下任何东西。
母亲的侍医问她:‘有没有觉得食道里有什么东西肿起来?’
她想了一下,说道:
‘--不,我想大概是因为心痛或神经疲劳的关系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