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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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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给我当老婆啦?”他扭过脸,直瞪瞪地看着我。
    “没有哇!”我感到奇怪。
    “那你跟别人胡说八道?”他吼道。
    “没说什么呀?”我嘴上这么讲,口气却不硬,有点儿心虚。莫不是我上缴手表的事他知道了?别的没说啥呀?就是秋月偷看了我的日记,揭发翟团长结婚时送我金链子的事,可是我并没接这个茬儿:反正金链子我又没要,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么,会不会是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了。他当成是我主动提的?可是,没听说秋月向队里反映呀?
    “没说什么?”他冷笑一下,盯着我。
    “我就把你送我的那块表上交了,”我低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雪。“不是说一切缴获要归公嘛……不过我应该还给你,让你上交就对了……”
    “你也是个贱命哇——连块表都带不住!”他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你不交,谁会从你腕子上摘下?那是我送你的,你把它上交了,不就是把我翟玉祥上交了吗?”
    我满面羞惭,低头无语。半晌,开口解释:
    “队里人人都坦自检查……又定了要发展我入团。我……”
    “你还坦白啥了?”
    “再没有!”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你想想,你跟别人说过我啥?钱之茂,想想……”
    “钱政委?没有哇……”我惶惑地摇头。
    “没时间跟你磨嘴了!”他从腰里抽出手枪,指着我说,“我一早从一团赶来,冒着大雪,马跑出了汗,就是为了让你知道──”
    望着翟玉祥铁青的脸和黑乎乎的枪口,我浑身发抖,魂飞魄散。
    “你要是不跟我一心,乱编排我,我腰里这门大炮可绕不了你!要是毁了我,那咱俩个一块死!”
    突如其来的恐惧令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翟玉祥跨马飞驰而去,在大雪中跑出很远,我才缓过神来,觉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当天下午,我被叫去见师政治部领导,才知道翟玉祥飞马提枪来“警告”我的原因。
    在距师部地下礼堂不远处的一个大掩蔽部里,师政治部方主任、武科长,还有一位副主任和一个干事在场,我们王队长敬陪末座,各级领导集体找我谈话,气氛很严肃。
    谈话的内容是有关翟玉祥的问题。
    “今天翟玉祥团长来找你了?”方主任开口就问,令我猝不及防。
    “找了。”我点头承认。
    “谈什么?”方主任问。
    “没……没说什么……”我很紧张,说话支支吾吾。
    “现在是搞‘三反’,是政治斗争,”一位副主任说,“对组织你要说实话,要坦白。”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翟团长跟你虽然是夫妻关系,但是,在政治斗争问题上,不能只看夫妻关系,要明辨是非,站到组织一边来……”方主任口气和霭地说,接着让人递给我两份文字材料。
    “你看看吧,这是一团在‘三反’中,揭发检举的材料,都是揭发翟团长的。我们希望你提供进一步的情况——”方主任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一份揭发信是三连连长屈家礼写的。后来我知道了事情的起因——跟翟玉祥送我那块瑞士手表有关:
    秋季防御战中,连长屈家礼带人打反击,俘虏了不少美军官兵,缴获了一块上好的瑞士表。翟玉祥听说后,派人找屈家礼,把那块瑞士表要走了,换给屈家礼一块老式的德国造怀表。他虽心怀不满,但也无奈。接下来在评比总结时,他又因杀
俘虏挨批,二等功变成了三等功,更是牢骚满腹。
    “三反”开始后,屈家礼认为等到了机会。在号召给团党委和领导提意见并揭发检举的时候,他得意洋洋地去找翟玉祥,连报告也没喊就闯进了翟的指挥部,笑嘻嘻地说:
    “翟团长,我跟你商量个事——”
    翟玉祥吃惊地瞅了他半天,抬手朝门外一指,喝道:
    “你给我出去!喊了报告再进来!”
    屈家礼悻悻地转身出门,喊了报告再进来,还正正规规敬了个礼,然后说:

    “可以了吧?团长!”

    “有话说,有屁放!”

    “认得它吧——”屈家礼掏出一块旧怀表放到翟团长正俯身查看的地图上。

    “怎么,找后账?”翟玉祥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笑着问屈家礼。

    “现在搞‘三反’,团长,让我们下边给首长们提意见,揭发检举……没那个
必要!不过,这块怀表我实在看不上,你换走我那块瑞士表,你又没戴它,藏着干
啥?现在是‘三反’,私藏缴获品……”

    “噢,想要回那块手表?”翟团长笑问。

    “对啦!团长开恩吧!”

    “你还知道我是团长?”翟玉祥从腰里抽出手枪,在手里掂了掂,“你得问问
它答应不答应!滚出去!”

    ——气得浑身哆嗦的屈家礼返回连里就找来文书,口授属下代他写了一份检举
信。

    信的内容如下:

    敬呈师首长:

    秋季防御战里我率几个残连组成的敢死队打反击,夺回几度失守的高地——所
有的行动我都是执行上级命令。

    所以,我不承认杀什么俘虏。要算账,为此应找我们的翟团长,但是不公平的
是,我被评为二等功批下来却降成三等。下面说说手表的事:那块表,是我从一个
美军战死的少尉那里得到的,为此我差点送了命。但是,翟团长却把它从我手中夺
去,换给我一块怀表。那块德国造的旧怀表像个睡懒觉的地主老财,走起路来慢慢
腾腾,我可不敢戴着它执行战斗任务。问题是,翟团长要去那块瑞士手表他并没有
戴它,缴获物品登记详目上也没有上册,如果他私自将表收藏起来,那就是贪污行
为。按照目前的行情,那块表在市面上能值个好价钱……

    看了屈家礼的检举信,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有了缓解。

    “屈连长说的那块表在我手里,我已经坦白上交了……”我一边说,一边庆幸
自己的明智之举。

    “这我们知道。”方主任点头道,“让你看看这封信,是我们相信你——在一
块手表上,翟玉祥这个老团长的觉悟不如你高。我们相信你会像处理手表一样,处
理好下一个问题——”方主任说着,示意让我看第二封检举信。

    第二封检举信是团政委钱之茂写的。一看信的开头,我的眼前就浮现出钱之茂
那张黑黑的、五官挤在一起的爱笑的丑脸。这使我忽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在夏季
冒雨行军路上,我的确跟钱之茂随口讲过翟玉祥说过的一些话,现在,我该为当时
的口无遮拦、没有防人之心付出代价了。

    钱之茂的信内容如下——

    师党委:

    “三反”斗争是全党全军的中心任务,我衷心拥护并建议:要打老虎,不要打
老鼠。或者说,既要抓老鼠,更要打老虎。在我们一团,翟玉祥同志就是个大老虎。
他不只绰号“翟老虎”,实际是常常虎口大开,侵吞资财贪得无厌。现仅就我知道
的略举一例:我亲耳听翟玉祥的老婆(师文工队队员)说过,他们结婚时,翟玉祥
送她一根金链子!还说,翟玉祥打土匪时候,弄了很多银洋!这使我想起,打大同
时,部队缴获了几口袋白洋,后来弄丢了一袋子……我提此线索,希望上级派专人
彻查。

    翟玉祥仗着资格老、功劳大,仗着和已故的侯师长一起走过长征,目中无人、
目中无党、目中无组织!他擅自越级向兵团党委发电报,夸大夏季行军的困难;战
后还散布死伤太多的悲观失败情绪。平时他酒瓶不离手,烟不离口,还吃烟膏子,
娶漂亮小老婆……在腐化的路上不断堕落……

    看过钱之茂这封信,我真是倒抽一口冷气,从头凉到脚。又好像如临深渊,如
履薄冰,战战兢兢,不知朝何处迈步。

    “辜夏同志,”方主任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你作为一个志愿军战士,作为
一个很快要入团的进步青年,要保证对组织上讲真话,能不能做到?”

    我茫然无措,点了点头。

    “那么好,我问你:你是不是对钱之茂同志讲过他信上写的那些事?”

    “好像……原话……”我吞吞吐吐。

    “不要好像,只说讲过没讲过?原话怎么说的记不清不要紧……”武科长插话。

    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一团乱麻,左思右想,进退两难,只好一言不发。

    “也可能忘了?”王队长怯生生地一边提醒,“你再想想。”

    “我忘了……”我借坡下驴,感激地看了王队长一眼,“我行军时跟钱政委他
们都瞎聊,说了些啥,我真记不准了……”

    “忘了?也可能。”方主任大度地笑了笑,又说,“那么翟玉祥入洞房时,跟
你一起,说没说过那些话?这不该忘吧?洞房花烛夜,他送没送你金链子,说过些
什么……”

    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怔怔地呆坐着。

    “其实,你说不说问题不大,有钱之茂同志的检举信,我们一样可以调查。我
们只是相信你会说实话,给你一个机会。反过来说,你就是听翟玉祥同志讲了些什
么,说出来也不能证明翟玉祥的问题,我们还要调查,如果经查证,翟玉祥没什么
问题,那他照样还当他的团长。辜夏同志,现在搞‘三反’,我们必须按照总部的
统一部署进行,每个人对组织都要说实话,不能隐瞒……”方主任耐心地做我的工
作,口气虽然严肃,但并不严厉。但是,我却必须做出选择:怎么办?

    我呆坐了一阵,左思右想,忽然心中百感交集,涌起一阵极度的悲哀!在众领
导关注的目光下,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簌簌而落!

    我这泪水一流,让在座的领导们倒有些为难,毕竟他们都是一帮男子汉,见到
一个弱女子的眼泪,也有些不忍,他们面面相觑。

    王队长先开了口:

    “唉呀,哭啥嘛,有话跟领导们好好说,谁也没吓唬你呀?”

    王队长这一劝,倒像拔开了堵水管的塞子,我情绪失控,突然大放悲声!

    哭了一阵,我知道不妥,强忍泪水,抽抽噎噎地说道:

    “先前,跟翟团长结婚,我并不情愿,也是组织上三番五次做我的工作,我服
从了组织上的意思……这会儿,又让我揭发检举他,打他的老虎,我怎么办啊……”

    “结婚是结婚,三反是三反,这是两回事嘛!”方主任说,“不要紧,你只把
你知道的,说一说,这样主动些,对你好……”

    “我不能说呀……”我摇头道。我想起了翟玉祥铁青的脸和他举起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怎么不能说?对组织上没有不能说的话!”方主任再次严厉起来。

    “我要是说了,他非得杀了我……”

    “什么?反了他了!他敢!”方主任拍案而起,“我还不信摸不了他翟老虎的
屁股!你别怕,组织上给你撑腰!不行我让保卫科把他先押起来!他娘的……”

    “你说吧,方主任表态了,组织上相信你,支持你!”武科长也催促我。

    “组织上答应我跟他离婚我就说……”我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决定,连我自己
都觉得吃惊。“原来我就不愿和他结婚,现在要是检举了他,两口子还怎么见面?”

    大概我的突如其来的决定也让在座的领导感到意外,大家都不知该怎么表态,
转而把目光集中到方主任身上,等待他的意见。

    方主任考虑了一下,表了态。

    “我看两码事先不要搅在一起,辜夏同志。检举坦白,是三反的需要,你要配
合组织上搞清翟玉祥同志的问题;至于离婚不离婚,是你个人的问题——如果经审
查,翟玉祥确实是个贪污分子,组织上可以批准你离婚……总之,个人问题你个人
决定。”

    “那他要是没啥问题呢?我检举了他,一查又没查出问题,那我咋办?”

    “没问题你检举他干啥?”一个副主任不耐烦了,“即是检举,就有问题嘛!
刚才方主任不是讲了吗?离不离婚你个人决定嘛……”

    ——在领导们的一再催促下,我终于开口,把曾经对钱之茂讲过的话又重复了
一遍。那时,我觉得自己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好像元气丧尽。又像一只折了帆
的舢板跌进了激流,不由自主地随波而下……

    第二天,按照组织上的要求,我把跟方主任等人说过的有关检举翟玉祥的话,
写成一份文字材料上交。同时,我也上交了一纸离婚申请报告。

    检举信和离婚报告上交后,我的心理上并没感到什么轻松或是解脱,恰恰相反,
由于我的举动在文工队乃至师政治部非常引人注目,因此,这件事成了大家谈论的
话题,各种各样的议论时不时传到我耳朵里——

    有人说:“她检举翟玉祥是假,想离婚是真。”

    有人说:“等着看吧,她说不定又看上更大的官儿了。”

    也有人说:“翟团长老牛吃嫩草,没料到这草是带刺儿的……”

    还有的说:“就是想离婚,也用不着这种办法呀!”

    说来说去,我成了为达到离婚目的而不惜下狠手整人的歹毒妇!而原来揭发翟
玉祥的钱之茂的检举信,由于保密,反而很少有人知道。我又不能一一向大家解释。
尤其是,后来政治部方主任还在一次会上表扬了我,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文工队
出了一个“大义灭亲”检举丈夫的“三反”斗争积极分子,是“打虎”英雄,使我
更加有口难辩了。

    连一向对我“忠心耿耿”、殷勤不已的王林,也找机会告诉我:翟团长不会是
坏人!

    一向喜欢打击我的秋月,反而一改从前的态度:大概是觉得我目前已经“很臭”
了,文工队四朵花中最漂亮的一朵就要枯败了,因此对我显出了宽容。她抽空跟我
说:她上次提到翟玉祥送我金链子的事,的确是从我日记上看到的,在会上说了出
来,也是有口无心,没想到你真的检举了翟团长。后来,王队长为这事还骂过我…


    对秋月向我示好的表示,我也只有苦笑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惟有与我最贴心的春红姐理解我的困境,对我比以往更加呵护关爱。记得除夕
之夜,外面积雪盈尺,掩蔽棚内像个冰窖。我和春红姐挤在她的鸭绒睡袋里,盖上
大衣,相拥取暖,悄声诉说着心事。

    “你也真够苦命的……”春红叹道,“苦夏苦夏,你就坏在这个苦字上。”

    我默然无语,暗自流泪。

    “看看,咱们的小苦夏,都要离婚了,可你大姐我还是个独行女侠!”春红伸
手抚着我的头发自言自语。

    “你肯定命好,比我强。”我在黑暗中盯着春红的眸子说,“蔺哥是好人,春
红姐,你跟他结婚吧……”

    “他是好人,翟团长也不是坏人呀!谁知道自己的命呢?”春红喃喃道,忽然
搂着我说,“苦夏,其实我觉得你跟蔺有亮蛮合适的,他也挺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

    春红这句话说得我心跳加快,幸亏是在夜里,不然她会看出我脸上泛起的红潮!

    “你说什么呀!”我推了她一把,“跟你说真的,你倒有心乱开玩笑!跟你说
实话,春红姐,这回我要是离了婚,再也不结了,我怕了……真的怕了……”

    “怕什么?谁能吃了你?”

    “说真的,我真怕翟团长,我一想起他,就吓得睡不着觉。我生怕哪天他又提
着盒子枪来找我算账,他干得出来……”

    “你别害怕,有我呢!”春红紧紧搂住我,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我。

    “春红姐,你真好!”我忽然大受感动,黑暗中隔着散发吻了一下她的脖颈,
“蔺哥也好,真的,你们俩结婚吧,求你了!”

    “我答应他啦……”春红说,“秋季防御战结束,离开一团的时候,他不是送
我这条鸭绒睡袋吗?那一次我就答应他啦……”

    “真的吗?”我问,“什么时候结婚?”

    “说好了,等一停战我们就结婚……我也想通了,有时候爱情也可以培养。再
说,蔺有亮这个人忠诚实在,咱这条命又是他救的——那回要不是他半夜派人把咱
们从金城川南边硬给叫回来,咱们早成烈士了……”

    “太好了!”我发自内心地祝福春红,“你们肯定会幸福的……”

    “我不奢望什么幸福,只希望平平安安。”春红说,“倒是真的希望你以后幸
福,你这么年轻,经历了这么多坎坷……”

    “我更谈不上幸福了,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一关怎么过呢!你说,我的离婚报告
要是批不下来我怎么办?我检举了翟团长,要是查出问题,是我卖了他;要是查不
出问题,是我陷害他,我怎么都没法做人……”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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