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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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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秋月却冷不丁冒出一句:
    “苦夏,刚才几个老同志还说,想请你唱个歌儿,或者出个什么节目的!”
    经秋月一提,几个人都鼓起掌来。
    我迟疑着,脸有些红。
    “我不会什么……”我支吾着。
    “不会唱,王队长哪里会分你到歌舞分队呀?”秋月故意夸张地说,“你别拿架子啦!”
    “你会唱啥就唱一个,唱得好不好没关系。”春红大姐大概也想看看我的嗓音条件如何。
    这时,我倒真有点感谢王队长了。在队部我紧张了半天,结果王队长什么测试都没做,就收留下了我。而现在,面试开始了。
    唱吧!我下了决心。在这几个人跟前若是不敢放开嗓子,以后怎么登台参加演出呢?可是,唱什么呢?我忽然想起,在宣化女中时,解放后,有驻军代表进校,曾教我们唱过一首歌,名字叫《国民党一团糟》。显然这是好歌,于是我从炕上站到地下,给大家唱这支歌儿。
    国民党啊,那个一团糟啊!一团糟啊一团糟!地痞流氓狗强盗呀!贪官污吏到处有啊!特务警察赛牛毛……打击他!前方有咱子弟兵!打击他!后方有咱老百姓……
    一定是我毫不吝惜音量的放声高歌让满屋的人吃惊不小,人们愣了一阵子,忽然都哄笑起来!那位等着看笑话的秋月更是笑得响亮,前仰后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甚至还一个劲儿地鼓掌呢!
    春红大姐微笑着听我唱完,鼓励地点着头。又问我,会不会什么民歌,唱一首试试。
    我横下一条心:丑媳妇总算见了公婆了,唱就唱呗!要我唱民歌?啥是民歌?老百姓唱的就是民歌!我毫不费力想起小时蔺妈为了哄我睡觉时唱的小调儿,有不少我从小记得很熟。也怪了,一想到蔺妈,那些歌词的曲调就跟泉水似的,一股劲
从我嗓子眼儿往外冒。我先唱了一个《两头忙》:
    高高山上两间房,
    一家姓李一家张。
    张家有个大公子,
    李家有个好姑娘。
    张李两家把亲订,
    急急忙忙办嫁妆。
    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娶,
    三月里生下小儿郎。
    四月里小儿学会走,
    五月里学会喊爹娘。
    六月里南堂把书念,
    七月里学会作文章。
    八月里上京去赶考,
    九月里中了状元郎。
    十月里回乡来祭祖,
    十一月得病倒在床。
    腊月里来病加重,
    大年三十见了阎王。
    诸君要问这是啥调?
    这就叫一年四季两头忙。
    一唱完,众人齐声喝彩鼓掌!我明白,这回大家是真心叫好。
    我也高兴了,在大伙儿的鼓励下,我又一连唱了几个小调儿,什么《绣荷包》、《十对花》,《小寡妇上坟》等等。直到要开晚饭了,才算罢休。
    那天晚饭是蒸窝窝头熬白菜豆腐。各个宿舍的人用盆到伙房打回饭菜,各自到宿舍分餐。我自然没忘记春红大姐的嘱咐,不能各方面显得娇气而与众不同。加上唱歌的表现又获得认可,心情也好。况且,窝头熬白菜也是在家里隔三岔五的桌上
餐。所以,我一口气吞咽了两个大窝头和满满一碗白菜豆腐!吃得很香甜,很“工农化”!
    夜里,我扯开王林帮我借来的铺盖,脱衣睡觉。说实话,油腻腻的被头有一股庄稼人的汗酸味儿和脚臭味儿,但我一声不吭。我努力回想着跟随蔺哥离家后一路奔波而来的经历,想着北京街头叮噹作响的有轨电车,想着前门军人接待站的老汉,
想着路经天津车站时买的热乎乎的小笼包子……我努力把注意力从被子散发出来的异味儿中引开,使自己尽快入睡。黑暗中,我觉得被窝外边有只手伸进来——那是春红大姐的手。
    “想家了吧?”春红大姐把头凑过来说。
    “不想……”我轻声回答。
    “过一段时间会好的,我刚到部队时也是想家……”春红大姐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而委婉。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觉得她的拇指在我手心按了一下,听见她安慰我,“睡吧,以后会好的,有大姐护着你……”
   我回应着大姐的握手,将五指与春红姐的手指绞缠在一起。春红大姐枕畔的发香阵阵袭来,渐渐抵消着我被头的异味儿。
    那时,两行热泪突然溢出,从我眼角滚滚跌落!

第三章
    肥壮的黄骡马不紧不慢地跑过庙台,驮着一个挥动皮鞭的老团长
    人的适应新环境的能力真是很强。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我便从一个小地方的中学女生,适应了部队文工队的集体生活。就像一条鱼被从鱼缸中捞出,放到河里,摇头摆尾不过三两下,很快便游弋自如了。
    那些至今让我回想起来依然感到新鲜活泼的短短时日里,我开始熟悉了文工队里不少战友,并且已经弄懂了起床号、开饭号和集合号、熄灯号之间的区别。我也学会提着饭盆到伙房,跟炊事员老万开一两句得体的玩笑,让他在打菜时给我们的
盆里多添一勺。我还掌握了到村口井台边用辘辘把摇水的技术,并且努力把两桶水挑得只剩多半桶。早晨,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跟大家一起到村头场院上出操跑步,练习队列;上午,我们排成队列去到村西头的夫子庙,听中共党史教育和抗美援朝
的战况报告;下午,在分队长和老同志的带领下,我努力练习发声,练习舞蹈的基本形体动作。甚至还被男同志带着学会跳交际舞。据说,从延安时代起,大概是受苏联的影响,党政军领导就喜欢开舞会,以至这种习惯也被带到了作战部队的军师
一级机关里。不用说,文工队员自然都是受各级首长欢迎的女舞伴。
    仅仅过了四天,我的被装就发下来了。崭新的黄军被子,散发着一股新棉花香味儿。棉军装稍嫌肥一点儿,但扎上腰带也很精神。穿上军装站在整齐的队列里,我比其他人并不逊色。那时我真觉得很了不起。我甚至异想天开:要是有可能的话,
我能像蔺哥一样腰里挎着盒子枪到宣化探亲,那时,不但父母会高兴得两眼发光,蔺妈会乐得直唱,我也会大摇大摆去宣化女中校园里走上一圈,让昔日那些小瞧我的人看看:眼前这位英姿勃勃的解放军女战士,就是辜夏!
    帮助我尽快熟悉情况融人集体生活的,李春红大姐之外,还有分队长廖沙。也许是漂亮出众些的女性容易得到别人的帮助,何况我还那么年轻,对世事一无所知。我想肯定是这些原因,我受到了分队长廖沙的呵护。
    廖沙那时二十三四岁,一头打卷儿的黄毛。眼珠子跟波斯猫眼似的,长相很似俄罗斯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俄汉两族的混血儿。
    文工队一些老点儿的同志都爱叫他阿廖沙。背地里,也有人戏称他是“二毛子”。
    我来到离庄的第二天,赶上下了一场雪。早晨起来,村道上、房顶上、树杈上已是处处积雪。那天是星期天,不出早操,起床稍晚些。
    我去村口井台边挑水的时候,就看见几个男同志在那里打水洗脸。其中最惹眼的就是廖沙,因为他光着膀子,用白毛巾蘸了水擦身子,他前胸也有黑黄的胸毛,皮肤又白又亮,好像刚褪了毛的白条猪。看见我和另一个女同志来井边打水,他擦
洗得更欢了,干脆扔了毛巾,在地上抓了雪往胸脯上擦,身上冒着腾腾热气。
    一个女同志惊叫:
    “阿廖沙,快住手吧!多冷的天呀!”“没关系!我为抗美援朝做准备!”廖沙高叫着,头上热气蒸腾,肥而粗的手指抓了雪向白条肉身上拍打,嘭嘭震响着。“朝鲜比这儿还冷得多,不提前适应可不行!”
    “那我们女的可不行!”
    “你最好也脱了练练,用这白雪擦擦身子,美得很呐!”廖沙不怀好意地眨着眼。
   “哗——”一盆水向廖沙泼过来!
    “我让你又犯坏!”女兵笑骂着,又去桶里倒了半盆儿。
    廖沙躲闪着,不留神,滑了一跤,跌到雪地上,把雪地压出一个人形坑。
    又有几个队员聚过来,还有一些老乡围观。人们哄笑着。
    廖沙站起来,浑身沾着雪,双手叉腰跳开了俄罗斯水兵舞,一边跳,一边挤眉弄眼向那个女兵挑衅。女兵端着水盆用手擓水泼他,他用跳舞动作或下蹲或后仰左右躲闪,动作轻盈娴熟,博得一阵阵喝彩声。
    我记得我当时出于对廖沙舞蹈技艺的钦佩而起劲地鼓掌叫好。
    廖沙边跳边移向我跟前。
    “你就是刚来的苦夏吧?”廖沙问我。
    我点了点头。
    “我是分队长廖沙。”廖沙停下舞步,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毛茸茸的手掌。
    众人注视着我。我低头羞红了脸。
    “来,握握手,认识一下吧!”廖沙笑道。
    我伸手与他轻轻一握,转身逃也似地离开。身后响起他的喊声:
    “喂,早饭后我找你有事!”
    我挑起水桶迈步,满满两桶水很沉,我吃力地走着,踉踉跄跄。走了十几步,桶里的水已溅出不少。我刚要停下歇歇,却觉得扁担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原来是廖沙匆匆穿上军衣赶来,双手举起了我的担子。
    后边传来哄笑声、叫闹声:
    “阿廖沙,快帮帮你的娜塔沙!”
    “阿廖沙队长,你关心新队员哟!”
    “阿廖沙,明天你也帮我挑水呵!”
    我跟在廖沙队长后边走,感到很狼狈。而廖沙却满不在乎,挑着一担水大步疾走。我必须快走才跟得上。
    廖沙一口气把水挑到石辗那里,快进我们院门了,才把担子放下:
    “给你吧,最后的工作还是由你完成!”
    “谢谢队长!”我感激地连忙接过担子。
    廖沙转身跑了,边跑边说:
    “我的脸盆毛巾还在井台放着哩!”
    我想起刚才他说早饭后找我有事,便问:
    “廖沙队长,早饭后我去找你吗?”
    “我来找你吧!”廖沙跑向村口。
    我挑起水来走向院门,但是一眼看见秋月站在了院门口,正朝我微笑。她披着军棉衣,露出里边好看的红毛衣,一手端着漱口缸,一手拿着牙刷。我想,她一定是等着用水,才出来看看我为什么还没回来!我抱歉地笑笑说:
    “我回来晚了……”
    “大伙儿等着水刷牙洗脸呢!”秋月嗔怪一句,转身进去了。
    我把水挑进院里,隔着门窗就听见秋月在屋里大惊小怪地描述:
    “真会使唤人哪!廖沙队长挑着两桶水像个挑夫,她甩手后边跟着……让她别去她非要去,做好事倒是来真的呀……”
    听到这闲话,我羞愤难当,但是强忍住了,没有发作。我记得离家前,母亲叮嘱我的话:“出门在外,凡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记住,咱家划的成份不好,别跟人家争高低……”
    我把水挑进外屋,招呼大家:
    “水来喽——”
    春红大姐一边往脸盆里舀水,一边问我:“怎么挑一担水这么长时间?”
    “廖沙队长在雪地里表演舞蹈,围了好多人看,跳得真好!”我说。
    “那个阿廖沙,人来疯!”春红嗔怪地说。
    “廖沙队长怎么生得像个外国人?”我一边倒水洗脸,一边问春红大姐。
    “他爹是汉族,他妈是俄国人……”春红大姐擦着脸说,“听说是他爹到苏联远东当劳工娶的苏联女人,带回东北。后来,他爹当抗联牺牲了,他妈又跟了个白俄从东北跑到上海。廖沙不愿跟白俄继父,就从家里跑了,四处流浪,从哈尔滨到
长春、沈阳,后来又到了关内……”
    “哎呀!”我惊叫道,“那廖沙队长起小就受了不少苦呀!”
    “他卖过报、擦过皮鞋,还跟过耍杂技的草台班子……日本人占了东北后,他跑到了关内,后来投了八路军……”
    “看不出来,廖沙队长是个老八路哩!”我赞叹道。
    星期天部队习惯开两顿饭。上午饭九点半开。我记得廖沙队长说早饭后找我有事,所以我吃饭很快,一碗小米饭不大一会儿吞进肚里。
    但是过了好久,廖沙队长才来,他的脚步咚咚响着,像砸夯,在院里喊:
    “苦夏同志!苦夏!”
    我朝春红大姐看了一眼,春红大姐说:
    “去吧,分队长要跟你谈谈。”
    我答应着从屋里出去。廖沙队长站在当院雪地上,见我出来,他示意我跟他出去,便转身出了院门。
    “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廖沙挺胸昂头,傲然迈着阔步,甚至背起了一双手!
    我疑惑地看看他,表示不解。
    “你当然不知道。”廖沙肯定地说,“你还不知道你的幸运……”
    我跟着廖沙队长仪仗队式的步伐,听他唾液横飞的教导:
    “全中国四万万五千万人民,只有幸运的你——苦夏同志,昨天迈进了我们的队伍。听清楚:昨天。以后还会有幸运青年来到这里,但是数量不会很多,因为我们的编制是有限的。你参加的队伍,是全世界最英勇的光荣军队。我们著名的零七
师曾经横扫大西北,一个师抵得上蒋介石一个兵团!我们的文工队,是全军最优秀的……零七师的赫赫战功里,有我们文工队的功劳,我们嘹亮的军乐,伴随着零七师南征北战的铁骑……看看我们的军乐铜管儿吧,你该为之骄傲!”
    廖沙队长慷慨激昂地演说,好像在说给一个团人听!我那时估计,廖沙队长一定有作诗的激情和天赋。
    廖沙队长把我引出村东南头,来到小河边的一片树林。那时,树林上空,鸟雀惊回,号声嘹亮。林间空地上,十几个人吹奏着各式各样的军号,乐曲雄壮有力。
    “听听吧,这是俄罗斯骑兵曲。”廖沙介绍说,“瞧这些号,金光四射!摸一把心里能舒服一个礼拜!这是零七师包围北平时,我们化装成商人进了北平,经内线人介绍,找教堂买的。教堂有乐队,吹奏的是上帝之歌。我们包围了北平,上帝
之歌哑巴啦!我们花了大价钱,把上帝之歌吹成人民解放的军乐!你说,来到这样的文工队,成为她的骄傲的一员,你还不是幸运么?”
    我心悦诚服地点着头。
    廖沙又带我往回走。谈话继续着。
    “我们不仅有军乐队,还有戏剧分队、歌舞分队、曲艺分队和音乐组、创作组。战士们太喜欢看文艺演出啦!我们的演出是什么?是部队的战斗力!多么值得付出劳动的岗位,多么幸运呐!苦夏同志。你,一个中学生,梳小辫子的女学生,连枪
都没放过,到了这里,一上来就是个班长级待遇!在作战连队里,一个新兵不打上几仗能提拔成班长?小组长也别想哇!半年后,就提成副排级,拿十五万① 指旧币,一万约合新币一元。津贴费,
乖乖!女的还多拿一万元卫生费呢!管吃管穿,还管零用钱,这兵当得多好?能对不起这待遇吗?能不好好干吗?能不把吹拉弹唱,样样拿起来吗?还能怕苦怕脏怕累怕流血牺牲吗?”   
    廖沙的这番谈话给我印象极深。多少年后,我想起他与我第一次谈话的效果,我依然佩服,廖沙是一个做思想工作的高手。
    那时,我听着廖沙的教导,虔诚地频频点头。我为我的幸运真感到无比的幸福。
    “我一定好好干。”我向他保证。
    “怎么好好干?”廖沙停住脚步反问。
    “认真学本事,不怕苦,不怕……”
    “这些都对,但不是最主要的。”他打断我的话。
    “什么是最主要的?”我问。
    “你只要记住一条就行。”
    “哪一条?”
    “服从命令听指挥。”
    “是。”我点头。
    “回答是要立正!”廖沙面对我“咔”——双脚一并,挺胸抬头,做了个立正姿式。
    “是!”我立正站好,大声回答。那时,我已下了决心,服从命令听指挥,当一个称职的人民解放军战士。
    以后我还熟悉了部队中流行的一句格言: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换句话说,军人天生就是服从命令的。那么,革命军人呢?更不用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难怪文工队王统之队长和分队长廖沙都对我强调这一点呢。
    最初的日子里,服从命令的新兵生活是轻松的。这种轻松主要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心理上负担极少。惟有把精力放在业务学习上,其它事一概不用考虑。
    那些轻松的日子里,我努力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兵。让我打饭就打饭,让我挑水就挑水,让我到炊事班帮厨我就帮厨,让开班务会汇报思想我就汇报思想,让我学大鼓我就学大鼓,让我学跳舞我就学跳舞,让我学弹弦子我就学弹弦子……日
子在音乐、快板和歌声中一天天度过,轻松欢快得像一条奔流的小河。
    不知不觉,时间的小河已流过了1950年。一眨眼过了阳历年,再一眨眼就到了虎年年底了。那时候,全国上上下下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声一浪盖过一浪,没有一天我们不集体读报,品尝朝鲜前线传来的志愿军胜利消息。虎年快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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