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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过去,卷卷毛警惕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是谁?”
康博斯说:“佳丽的朋友。”
“朋友?”卷卷毛盯着佳丽,“什么朋友?这么快就找了一个?还像模像样的。”
康博斯拍了一下小号的肩膀,小号立刻把腰杆挺直了。“请你尽快离开,不要再骚扰佳丽。”
卷卷毛看了他俩半天,估计对着干没好果子吃,就咕噜咕噜地笑,说:“好,好。你们赢了。”转身下了楼梯。
佳丽舒了一口气,“幸好你们来了。咦,怎么这么巧?”
康博斯说:“小号想看看你是怎么促销的。他说很多天没看到你了。”
小号脸刷地红了,都结巴了,“没没有,是是他要要来的。”
康博斯说:“你这人,又不厚道了,见了美女脸红结巴不说,还撒谎。”
佳丽笑了,说:“你们俩就不要演双簧了,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什么时候再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还是我请你们吧,”小号总算缓过了神,“就今晚。”
“我还上班呢。”
“我们俩等你。小康,怎么样?”
“你请客,我当然没问题,”康博斯说。“蹭吃蹭喝这事我还是比较喜欢干的。”
就这么定了,他们等佳丽下班。离佳丽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就在商场里和周围逛了一圈。康博斯能吃辣,顺便买了一瓶“老干妈”。小号买了两付扑克牌,他和舍友打赌又输了,这是赌注。他们逛完了回到海尔专柜,佳丽已经下班换好了衣服在等他们。
到哪个馆子又成了问题,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佳丽说这样吧,去北大,正好过去看看,上次去还是三年前。佳丽钦定了,康博斯和小号也就不反对了。进了北大,到哪里吃又成了问题,燕园里的馆子也不少。还是佳丽提议,干脆到小号工作的食堂吃,体验一下生活。康博斯不愿意,他实在是吃腻了食堂的饭菜。
“我请你们吃食堂最好的菜,”小号对此很有把握。
他们就去了。小号让他们在二楼等着,他到各个窗口转了一圈,回来时端了两托盘的饭菜,康博斯看了一下,差不多都是最好的菜了。还有啤酒和饮料。佳丽看到其中一盘五香鸡胗,高兴坏了,夸小号善解人意,她说小号你真好,竟然知道我喜欢吃五香鸡胗。
“你喜欢吃这东西?”小号说。
“是啊,”佳丽说着就伸手去抓。“我从小就喜欢吃鸡胗。”
佳丽喜欢让小号很有成就感,一顿饭都吃的乐滋滋的,话也多了,主动向佳丽和康博斯介绍五香鸡胗的做法,说得头头是道,佳丽不住地点头,说她妈当年就是这么做给她吃的。吃完晚饭,三个人在校园里散步,以便让佳丽在三年之后重温一下北大的风光。从面食部向南走,佳丽叫起来:
“小康,看,你被印到牌子上了。”
她说的是原来的学三食堂改造成的类似肯德基似的快餐部,名字叫“康博斯”。然后她看到了旁边的英文,“PUS”。
“我说你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佳丽说。“原来是个音译词。是大学校园吧?我记得自考的时候背过这个单词。”
“你自考?”康博斯问。
“是啊,大专自考过了。本科考了一半,找不到时间看书了。”
“有为青年啊,”小号说。
“去你的,你能写诗,我为什么不能自考?哎,小康,你们家人怎么给你取个洋鬼子名?”
“我爸取的,我们家就在大学里。生在大学里,长在大学里,又在大学里念了这么多年书,以后可能还要在大学里工作,一辈子怕是都要‘康博斯’了。”
“大学多好啊,”佳丽说。“我想待在里面人家还不要我呢。”
“做厨师吧,像我这样,以后就能待在大学里了。”小号说。
“嘁,我才不干呢,都长得圆头圆脑的。”
小号很受伤。康博斯说:“厨师有什么不好,你看我们小号,要是不做厨师,诗能写得这么好吗?”
佳丽附和着:“嗯,是,有道理。”
小号明知道佳丽刚才是开他的玩笑,听了她的附和还是觉得高兴了不少,似乎这句话不是安慰他,而是额外奉送给他的。高兴了就好办,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在校园里遛了一圈,过未名湖,看博雅塔,经红楼到西门。小号走到西门外就回去了,他明天凌晨还要早起做饭,今晚住在集体宿舍。康博斯和佳丽坐332支线回了西苑。
下车进了巷子,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凭感觉康博斯觉得那人是卷卷毛。他看到佳丽愣了一下没说话,他也不说话,和佳丽并排向院门走去。
“你终于回来了!”果然是卷卷毛,他把吸了半截的香烟扔到了墙根。“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们今晚出去开房了呢。”
佳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就去开门,拉亮了门灯。卷卷毛跟着进了院子,却把康博斯拦在了外面。
“我就住这儿!”康博斯说。
卷卷毛看看佳丽,佳丽说:“他也是这里的房客。”
卷卷毛这才狐疑地放手让康博斯进去。进了院子卷卷毛就抓住佳丽的胳膊,佳丽叫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康博斯立刻转过身。他的意思是,只要佳丽一句话,他就把卷卷毛赶走。但是佳丽说: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康博斯看看得意的卷卷毛,没说什么,不管怎么样,那是佳丽的男朋友。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和电脑,放上一段音乐,觉得有点累,就躺到床上给摇摇发短信,说说今天的事。上午写完了第六章,进度算是比较快了,值得表扬。下午买了一瓶辣椒酱。还有,佳丽的男朋友好像不是个东西。他深情款款地发了一条长信息,听着音乐等摇摇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手机还不见动静,倒是听见院子里佳丽在和卷卷毛吵架。他起来走到窗前,看到佳丽正在把卷卷毛往自己的房间门外推,不让他进去。卷卷毛坚持要进去。
“你不要进我的房间,”佳丽说,甩着两只手。“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卷卷毛也在说,但是他咕噜咕噜说什么康博斯听不清楚。他们在争斗。康博斯觉得应该上前帮一下佳丽,既然她不想让卷卷毛进去,卷卷毛就不能进去。他拉开门刚想出去,此刻佳丽却放弃了阻拦,卷卷毛进去了。然后他看到佳丽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佳丽拉上了窗帘。康博斯只好重新把门关上,关上门想了想,又打开门走进院子,关了大门口的门灯。回来时经过佳丽的门口,听到了房间里面他们低沉的叫声。
手机还是没有动静,摇摇没回信。她已经好几次没回信了。康博斯觉得有点古怪,干脆拨了摇摇宿舍的电话,是她舍友接的电话。舍友说,摇摇不在。
“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太清楚。要不你打她手机吧。”
康博斯打她手机,提示声音说,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康博斯又躺到床上。过了几分钟,重拨,还是关机。他把音乐调到最大的声音,坚持不懈地在音乐里打女朋友的手机,隔几分钟打一次,每次他都听到同一句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打到最后他都笑了,提示小姐的声音竟然不烦,他都快把电话打爆了。后来他终于放弃了,知道今天晚上和昨天以及前天晚上一样,不可能再打通了。他把音乐换成了摇滚,听着激越的鼓点和声嘶力竭的叫喊,他觉得晚上吃的东西一个劲儿地要往上翻。他用力地往下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息体内的风暴。这时候佳丽的房门打开了,他看到卷卷毛往外套里伸着袖子走出了佳丽的房间,然后穿好外套就点上了一根烟。他看着卷卷毛打开院门,走了。然后看到佳丽从房间里冲出来,在门前日光灯灯光的边缘处蹲了下来,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勾着脑袋开始吐,吐得很卖力。
康博斯赶紧从屋里出来,走到佳丽身边问她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
佳丽吐了一摊,吃下去的五香鸡胗如数出来了。佳丽说:“没事,就是心里难过,吐出来就好了。”她吐得涕泪涟涟。
康博斯从墙角处拿来笤帚和铁锨,要帮着处理一下秽物。佳丽阻止了他,她说她自己来。康博斯说没事,让她站起来漱漱口洗一洗,他来收拾。佳丽突然发火了,发火的佳丽头发凌乱,脸上一条条交错的晶亮,他觉得佳丽那个时候很难看。佳丽说:
“我说自己来就自己来!你烦不烦你!”
康博斯拿着工具愣愣地站在一边,被佳丽一把夺了过去,她还没漱口就开始打扫秽物。康博斯陡然觉得很难过,眼泪哗地就下来了,下来了就管不住,好像那些眼泪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看着佳丽打扫完,又看着她去自来水龙头前去洗漱,然后默不作声地回到房间,趴在了枕头上。他有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他用枕头捂着嘴一点点哭出声来。后来康博斯想过,其实他不是只因为佳丽难过,还有自己,和好多天不见消息的摇摇有关。哭了好长时间,康博斯觉得有人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就感觉到一条湿漉漉的毛巾递过来。
5
卷卷毛又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具体情况康博斯不清楚。他从外面回来,在巷子口撞到了卷卷毛。他不想理会这个人,装作没看见,其实看得很清楚,卷卷毛一脸的得意,好像从佳丽的房间里出来就是战胜了康博斯,值得好好地炫耀一番。康博斯觉得莫名其妙。他回到院子里,佳丽正在自来水前刷牙。他想跟她说说话,发现佳丽一点聊天的兴致都没有,就算了,进了房间干自己的事了。过一会儿,他看到佳丽拎着两瓶开水去了他们公用的洗澡间。也就是一间用砖头和石棉瓦砌起来的更小的小房子,是房东为了提高房租临时修建的,以示洗澡设备也齐全。佳丽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
这是康博斯最后一次见到卷卷毛。以后好多天再也没看见,他心里总是莫名其妙地放不下,觉得卷卷毛还会再出现,偏偏他不再来了,所以更放不下。有一回他们三个人,康博斯、佳丽和小号,凑到一块儿,聊天,相互说起对方的情感生活,康博斯就试探性地问了佳丽一句:
“你男朋友呢?”
佳丽说:“我没男朋友,早分手了。”
康博斯还想解决一下疑问,佳丽的口气让他开不了口。每次卷卷毛走了以后佳丽的强烈反应,让康博斯不敢造次。也许真的分手了,康博斯就不再问了。
有一天康博斯正在睡午觉,被一阵敲门声吵醒。院门是小铁门,响起来一里地外都听得见,而且没有响了三两下就停的意思,因为来客很容易判断家里有人,门上没有锁。康博斯起来去开门,是一个高个子的小伙子,看起来长得挺不错。
“佳丽在吗?”门外的陌生人问。
“不在。”
“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清楚。你找她有事吗?”
“谢谢你了,我下次再来吧。”
小伙子转身就走了,走几步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边走边点上。康博斯看着他在巷子口拐弯,又一个陌生人。他没说清楚找佳丽什么事,也没说明跟她什么关系。康博斯觉得有点乱,她怎么这么多男性的朋友?一个卷卷毛就够打发的了,还有这么多,他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康博斯多少觉得自己的生活被侵犯了,尽管这事说到底和他没关系,但他需要更安静的生活,这也是他从学校出来租房子住的重要原因之一。
晚上佳丽下了班回来,他决定和她谈一谈。佳丽做好了饭,在吃,他坐到椅子上。
“最近生活还好吗?”
“怎么想起关心我来了?”佳丽用筷子挑着青菜。“哪天不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生活?”
“我是说,”为了兜好一个圈子,康博斯不得不点上一根烟。“最近还有人欺负你吗?”
佳丽说:“有你和小号在,哪个还敢欺负我。”
“你男朋友呢?”
“我不是说了么,早就分手了。而且,他前些天被抓进去了,他是个办假证的。”
康博斯哦了一声,怪不得好多天没看见他。“我是说,其他的。”
“其他的?男朋友?”
“就算是吧。”
“我哪来那么多男朋友?”佳丽脸色突然不好看了,饭碗和筷子都停在手里。康博斯想,还是唐突了,可是收不回来了。佳丽看着他,慢慢蓄满了眼泪。“这些年,我是和很多人谈过恋爱,也和很多男人同居过。你不就想知道这个么?我都告诉你。”
“不是,你别误会。”康博斯出了一身的汗。“我不是这个意思。”
佳丽放下碗筷,忍不住开始哭。“你什么意思我不管。我就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办?十七岁来北京,孤零零一个人,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我不靠男朋友靠谁?我怎么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东西?我得活下去,你以为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北京漂着容易?你根本体会不到,你也想像不出。你们是硕士博士,动动笔杆子就有钱,我拿什么挣钱?为了填饱肚子,我什么事没干过?你不就想知道这些么?”
康博斯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他像班小号一样手足无措。“你别,你别这样,好不好?”他从桌上拿过纸巾盒,抽一张递给佳丽。佳丽一把抓过来,哗啦哗啦地擦眼泪,越擦哭得越伤心,康博斯只好一张接一张地抽出纸来递给她。佳丽不说话了,只管哭,只管擦,饭也不吃了。康博斯觉得罪莫大焉,就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说:“不哭了,不哭了,好吧?”
佳丽一把抱住他,脸伏到他胸前大声哭起来,右手不停地掐他的胳膊,疼得他咝咝啦啦只抽冷气,只好忍着。佳丽在他怀里说:“你以为我容易呀?你以为我容易呀!”康博斯不吭声,任她哭、说和掐。哭了大概十分钟,佳丽终于止住了,伤心劲儿也差不多过了。她从康博斯怀里出来,一眼看到了他胸前被眼泪打湿的那一块地方,嘟着嘴不好意思地说:
“都是你,你活该!”
“嗯,是活该。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下午又有个男的来找你。”
“长什么样?”
康博斯把那小伙子的模样大体描述了一下,佳丽扑哧笑了,“傻瓜,那是我弟弟。”
“你弟弟?亲弟弟?”
“不是亲弟弟还是干弟弟呀?”
“哦,”康博斯很惭愧。“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不是查户口的,干吗要告诉你?”
康博斯呵呵地笑笑,“你弟弟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三年了。我把他带过来的。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我们那个烂地方,年轻人念不好书,待在家里就完了,所以我想让他出来闯一闯,见个世面也是好的。”
“靠,你可真牛啊。”
“我还想把爸妈也接过来,让他们到北京来安度晚年。”
“我越来越对你刮目相看了,宋佳丽同志,你快把北京当自己的家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了,在北京这鬼地方过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关于在北京谋生的艰难程度,康博斯的体会显然不如佳丽。他的体会只靠眼睛,比如在地铁上看到的那些皱着眉头不说话的乘客,在马路上见到的低头疾走的行人,还有光着上身干活儿的民工,为躲避警察骑着三轮车狂奔的小商贩,找不到工作到处求救的朋友,这些时候他才会清楚地意识到民生之多艰。而佳丽,八年来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精神和身体上感受生活的不容易。数一数这些年她找了多少份工作,换了多少个租住的地方,只是这些数字就足以让康博斯无话可说。没法比。更让他感叹的,不是佳丽在北京坚持了漫长的八年,而是她把弟弟也带到了北京,甚至还有把父母接过来的想法。这个在别处一般只能做花瓶的女孩,竟然像个能力无限的核弹头,实在是让康博斯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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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丽现在没有男朋友,这是一个好消息。康博斯及时通知了班小号,他对小号说,机会真的来了,看你的了。他之所以有这个成人之美的好心情,一是的确应该为小号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第二个原因就是摇摇给了他电话,尽管在电话里口气有点硬,总算把近期的疑问解决了。
摇摇主动给他打了电话,他当时正在电脑前发呆,心情不好影响了论文的进度,搞得他很焦虑。摇摇说:
“听说你打电话找我?”
“你才听说?我都打电话找你多少天了。发给你的论文前五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不是给你回信息了么?”
“你那也叫回信息?想起来就回一个,想不起来就算了。都是今天回昨天的,昨天回前天的。动不动就关机,打到宿舍又不在。”
“不是跟你说了吗,忙,心情也不好。导师离婚了。”
“导师离婚了关你什么事?”
“怎么说话的?我导师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轮流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