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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亲不担心我会占他的便宜
妈妈最终与父亲离婚时,我选择了跟爸爸生活。妈妈对我的决定不太赞成,但我觉得爸爸需要我们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不应该独自生活,于是我就说服了妈妈。爸爸感到非常宽慰和高兴。对这个决定我从没后悔过,不过爸爸也许有一点儿。
和父亲一起生活,一切都和过去完全不同。我许多时间都泡在纽约最高雅的沙龙里。我渐渐了解到,商人并不总是享受豪华丰盛的午餐,他们也会狼吞虎咽地吃锅炉工的便餐,三口两口划拉光一大堆粗茶淡饭。而且我还很快注意到,政客们一旦端起一杯加冰块的波旁威士忌酒,对世界大事倒是无所不知,但对自己的钱包可就放松了警惕。爸爸的许多生意和大量政治活动都是在吧台附近完成的,我就在旁边等他。起初,我父亲的喝酒习惯让我大吃一惊。我倒不认为他在酗酒,但也喝起酒来左右开弓,一杯接一杯,我真担心他是个隐君子。不过,他尽管喝起来不要命,我从没看见他喝醉过,过了一阵,我断定他对酒精没有反应。
我对爸爸的那些同事、朋友和熟人非常着迷。他们来自布朗克斯的各行各业、各个阶层:有拉选票的、警察、工会头头、公司经理、菜农、承包商、证券经纪人、售货员、出租汽车司机和推销商。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有些人好像直接从达蒙·鲁尼恩的作品中蹦出来的。
我和爸爸出去闲逛了半年,就变成了一个都市油子,通晓各种人情世故,这可不是我父亲希望我受的教育,但没办法,在小酒馆的雅座上只能得到这样的熏陶。
爸爸在政治上门路很广。当我明白这点时,我已经开始逃课,和附近一些无人管教的孩子混在一起了。他们不是小流氓,也不打架斗殴。他们不做什么大不了的坏事。他们都是家庭环境很糟糕,想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哪怕那个人是专管逃学和旷课的劝学员也好。正是这个原因,我与他们混在了一起,大概我也在寻求别人对我的注意吧。我真心希望父母破镜重圆,我隐隐约约地以为,如果我的行为像个少年犯,就会给父母提供一个共同的思想基础,促使他们和解。
我作为一个少年犯是很不成功的。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偷点儿糖果什么的,或溜进电影院混一部电影看看。我比我的那些同伴成熟得多,块头也大得多。我15岁时就完全发育成熟了,身高6英尺,体重170磅,我猜测,我们的许多小淘气行为之所以不受惩罚,是因为别人看见我们都以为我是老师,照看着几个学生,或者是一个大哥哥,看护着一群小弟弟。我有时自己也有这种感觉,我经常为他们的幼稚感到恼火。
我最生气的是他们做事缺乏艺术性。我很早就懂得,档次是受到普遍赞美的。任何缺点、罪过或罪行,如果其中有那么一点儿档次,都会受到宽容和谅解。
这些孩子甚至不能巧妙地偷到一辆汽车。那天,他们破天荒第一次偷了一辆车,开过来把我捎上,从我家刚开出一英里,就被警车逼到了路边。那帮傻瓜是从私人车道上偷的车,车主就在旁边给他的草坪浇水。最后我们都进了少年管教所。
爸爸不仅把我弄了出去,还把这件事的笔录里涉及我的内容都抹掉了。他的这种杰出的活动能力,在今后许多年里耽误了许多警察的许多睡眠时间。即使是一头大象,如果您刚开始搜寻时就能发现它的足印,也会很容易把它找到。
爸爸没有狠狠地责骂我。“我们都会犯错误,儿子,”他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靠这种办法不行。在法律上你还是个孩子,但你的个头已经是个成人。也许应该试着像成年男子一样考虑问题。”
我离开了以前那些伙伴,又开始按时上学,并在布朗克斯的货栈里打工,做一名负责运输业务的办事员。爸爸很满意———一高兴就给我买了一辆旧福特汽车,我把这辆车修理改造成了一个陷阱,专门捕捉美女。
如果要把我后来的邪恶行为怪罪到什么上面,我会怪罪到那辆福特车上。
那辆福特车彻底打破了我身上所有的道德准则。它使我认识了女人的美妙,整整6年时间我都没有恢复理性。
我在与最令人销魂的美女接触几次之后,也成了一个很有魅力的家伙。实际上姑娘们花不了您几个钱,但即使是最喜欢玩闹的小姐,也希望时不时地得到一个汉堡包和一杯可乐,就算是为了补充能量嘛。这样,我就感到经济上入不敷出了。我需要想个办法使自己收支平衡。
我选中了爸爸,他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发现姑娘的美妙和随之而产生的快乐。
“爸爸,您送我一辆汽车真是太好了,我原本不应该再提出什么要求,但我那辆汽车有点儿麻烦了,”我恳求道。“我需要一张汽油赊购卡。我每个月只拿一次工资,我要买学校的午饭,还要去看比赛、与朋友约会什么的,有时候就没钱买汽油了。我会尽量自己支付账单,但我向您保证,如果您让我拥有一张赊购卡,我决不会滥用您的慷慨。”
当时我的一张嘴就像爱尔兰的马贩子那样乖巧油滑,而且我是真心实意的。爸爸考虑着我的请求,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好吧,弗兰克,我相信你,”他说,从皮夹里取出他的美孚石油赊账卡。“这张卡就给你用吧。从现在起,我不再向美孚赊购什么东西了。这是你的卡,按道理说,每个月美孚的账单寄来时,应该由你负责支付。我不担心你会占我的便宜。”
他应该操这份心的。第一个月,这种安排很奏效。美孚的账单寄来了,我照那个钱数填了一张汇款单,寄给了石油公司。但付完那笔钱后,我又身无分文了,这大大妨碍了我对姑娘的不断追求。我开始感到沮丧。不管怎么说,追求幸福是每个美国人不可剥夺的特权,不是吗?我觉得自己被剥夺了宪法赋予的权利。 下期那天下午把车停在一家美孚加油站时,脑子里并没有想着缺钱花的事。当时,我看见加油站的轮胎陈列架前面竖着一个很大的招牌———我们就会把轮胎装在您的车上。
4、给汽车狂换轮胎
那天下午把车停在一家美孚加油站时,脑子里并没有想着缺钱花的事。当时,我看见加油站的轮胎陈列架前面竖着一个很大的招牌。招牌上写着:“买一套轮胎记在您的美孚卡上———我们就会把轮胎装在您的车上。”我这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原来美孚卡不光可以购买汽油啊。我不需要轮胎———福特车上的轮胎实际上还是新的———但我仔细研究着那个招牌,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计划。见鬼,没准会管用呢,我想。
我下了车,走向那个服务员,他同时也是这家加油站的老板。我好几次在这里停车加油,跟他有点儿面熟。这个加油站生意比较冷清。“我还不如去抢劫别的加油站呢,也比在这里惨淡经营挣得多。”他有一次这样抱怨。
“我买一套轮胎要多少钱?”我问。
“您这种车,一套160美元,可您这套白胎壁的轮胎还挺不错的呢。”那人说。
他看着我,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会动他保险箱的念头。“是啊,实际上我并不需要轮胎,”我顺着他的话说。“但是我的资金有些短缺。我跟您敞开说吧。我想买一套这种轮胎,用这张卡付账。但我并不拿走轮胎。您给我100美元。轮胎还在您手里,等我爸爸把轮胎的钱付给美孚,您的回扣就到手了。您先预付一笔钱,轮胎卖掉后,那160美元就全进了您的腰包。您认为怎么样?您占了大便宜呢,伙计。”
他仔细研究着我,我看出他眼里既贪婪又狐疑的神色。“您老爸那边怎么对付?”他谨慎地问。
我耸了耸肩。“他从来不看我的汽车。我对他说我需要换一套新轮胎,他就叫我记在账上。”
他仍然半信半疑。“让我看看您的驾驶执照。这张卡可能是偷来的。”他说。我把我的青少年驾驶执照递给他,那上面的名字和卡上一样。“您只有15岁?看上去25岁都不止。”加油站老板说,把执照还给了我。
我笑了。“我跑的里程可不少。”我说。
他点了点头。“我得给美孚打个电话,征得他们的同意———碰到大笔买卖时,都得这么做,”他说。“如果他们说行,我们就成交。”
我将车驶出加油站时,皮夹里多了5张20美元的钞票。
我高兴得有些飘飘然了。由于我还没有品尝过酒精的滋味,所以不能把这种感觉与喝过香槟酒后的那种微醉感相比,不过,这是我在汽车的前排座位上最喜悦、最兴奋的感觉了。
说实在的,我完全被自己的聪明折服了。既然这种办法成功了一次,为什么不能成功第二次呢?确实这样。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它到底成功了多少次,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记不清我用那张赊购卡买了多少套轮胎、多少电池和其他汽车配件,然后又把它们卖回去,领取回扣。布朗克斯的美孚加油站我都跑遍了。有时我劝说替我加油的家伙给10个美元,我签单购买20美元的汽油。我不断故伎重演,那张美孚卡被我用得很薄了。
不用说,我把骗来的钱都花在泡妞儿上。起初,我这么做毫无顾忌,反正美孚公司同意负担我寻欢作乐的费用,管它呢!接着,第一个月的账单落进了我的信箱。信封里塞满了赊购发票,比圣诞节的烤鹅还要鼓鼓囊囊。我看了看总数,一时间真想逃离红尘,到教堂去当祭司,因为我意识到美孚公司指望爸爸支付这些账单呢。我压根儿没想到爸爸会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受害者。
我把账单扔进废纸篓。两星期后,寄来了第二份通知,也被我扔进了垃圾箱。我考虑过和爸爸当面谈一谈,坦白交代这一切,但我没有勇气。我知道他早晚会发现的,但我决定让别人,而不是我,去告诉他。
奇怪的是,我在等待父亲和美孚进行高层会谈的期间,并没有罢手不干。我继续靠信用卡行骗,把赃款都花在漂亮女人身上,尽管我意识到我的行为同时也在欺骗爸爸,可喜欢漂亮女人的欲望使我丧失了良心。
终于,美孚公司的一位调查员在我爸爸的店铺里找到了他。那人连声道歉。
“阿巴纳勒先生,您拥有我公司的信用卡已经15年了,我们十分珍视您这位客户。您的信誉是一流的,从来没有拖欠付款,我来这里不是因为账单的事打扰您。”那位代理人说,爸爸一脸困惑地听着。“我们只是觉得好奇,先生,希望弄清一件事情。在短短三个月里,您怎么会为一辆1952年的福特汽车购买了那么多汽油、石油、电池和轮胎,积欠了3400美元的账款呢?在过去60天里,您在那辆车上换了14套轮胎,在过去90天里,您买了22个电池,而且您买的每加仑汽油都跑不了两英里。我们猜想您那辆该死的老爷车上大概连油盘都没有……阿巴纳勒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把那辆破车折旧换一辆新的?”
爸爸惊呆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用我的美孚卡———我儿子在用着。”他回过神来后这样说道。“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美孚调查员把几百张美孚赊购发票放在爸爸面前。每一张上都是我模仿的他的签名。“他怎么会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爸爸惊呼道。
“我不知道,”美孚代理人说。“我们何不去问问他呢?”
他们就来问我了。我说我对这场骗局一无所知,他俩都不相信我的话。我以为爸爸会大发雷霆,但他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迷惑。“听着,儿子,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就原谅你。我来付清账单,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提出条件。
我个人认为,我爸爸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一辈子都没对我说过谎话。我立刻避重就轻地承认了错误。“都怪那些姑娘,爸爸,”我叹了口气,说。“她们对我产生了奇怪的影响。我解释不清。”
爸爸和美孚调查员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爸爸把一只表示同情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别为这个发愁了,孩子。这种事儿爱因斯坦也无法解释。”他说。
就算爸爸原谅了我,妈妈却不依不饶。这件事弄得她忧心忡忡,她把我的不良行为怪罪于父亲管教不严。我母亲对我仍然是有法定监护权,她决定使我摆脱父亲的影响。 ; ;下期我在学校待满一年后,他来接我回家时,已经成了一个邮局职员。妈妈发了慈悲,同意我回来跟爸爸一起生活。我被爸爸突如其来的厄运惊呆了,并隐隐有一种负罪感。
5、那时我不知道我是谁
更糟糕的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在天主教的慈善机构工作,我母亲也经常参加这些机构的活动,她听从这位朋友的忠告,把我送进了纽约切斯特堡的一家专收问题男孩的天主教慈善私立学校。
这学校作为一个管教所,在各方面还说得过去。它不像一个治疗机构,而更像一个时髦的营地。我和另外6个男孩住在一座干干净净的木屋里,除了不许走出校园,并且随时受到监督外,我在其他方面没有遭什么罪。
开办学校的那家兄弟非常和蔼仁慈。他们的生活方式与住校生差不多。我们都在一个公用大食堂里吃饭,饭菜很讲究、很丰盛。学校里有一家影剧院,一间电视房,一个娱乐厅,一个游泳池和一个体操房。我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些娱乐和运动设施。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早晨8点到下午3点上课,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的,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我们的不端行为,两兄弟从不没完没了地训斥,也不用盛气凌人的口吻对我们进行说教,除非您真的闯了大祸,才会受到惩罚,那也就是在自己的小屋关上一两天。我从来没有遇到像这所学校这样的地方,直到被关进一家美国监狱。从那以后我经常怀疑联邦监狱是由天主教慈善机构暗中操办的。
但是,这种修道院般的生活使我非常厌烦。我忍受着,但总觉得被关在这所学校里是一种惩罚,而且是我不应该受的惩罚。不管怎么说,爸爸已经原谅了我,而他是我犯罪行为的惟一受害者。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经常这样问自己。不过,这所学校最令我不满的一点,就是没有姑娘。它完全是一种男性的气氛。即使看见一个修女,也会使我想入非非。
如果我知道在我住校期间父亲的遭遇,心情还会更加沮丧。他始终不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只知道,在住校期间,他在经济上遇到几次严重的困难,失去了自己的公司。
他一下子就完蛋了。他不得不变卖住房、两辆大卡迪拉克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在短短几个月里,爸爸的生活水平从百万富翁一下子沦为一个邮局职员。
我在学校待满一年后,他来接我回家时,已经成了一个邮局职员。妈妈发了慈悲,同意我回来跟爸爸一起生活。我被爸爸突如其来的厄运惊呆了,并隐隐有一种负罪感。但是爸爸不允许我自责。他安慰我说,我从他那里敲去的3400美元跟他公司破产毫无关系。“别再想这个了,孩子,那只是九牛一毛。”他欢快地说。
他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一落千丈,他似乎不太在乎,但我却很烦恼。我不是为自己发愁,而是为爸爸。他原来有权有势,在政界和生意场上一呼百应,为所欲为,如今却为一点可怜的工资卖命。我试着追问事情的原委。“您的那些朋友呢,爸爸?”我问。“我记得您总是把他们从困境中拉出来。难道他们谁也没有提出帮您一把?”
爸爸只是幽默地笑了笑。“你会明白的,弗兰克,你得势的时候,数不清的人都会自称是你的朋友。一旦你落魄了,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赏你一杯咖啡,就算你幸运了。如果我能从头再来,一定要更谨慎地选择朋友。我确定有一两个很不错的朋友。他们不很有钱,但其中一个替我在邮局找到了这份工作。”
他不愿老是想着自己的不幸,也不愿过多地谈论它们,但这些事情总是纠缠着我,特别是我和他一起坐在他的车里时。这辆车还不如我的那辆福特。爸爸替我卖掉了福特车,把钱存入我的名下。他现在的车是一辆破破烂烂的雪佛兰老爷车。“爸爸,您开这辆破车,心里一点儿也不难受?”我有一天问他。
“我的意思是,它跟卡迪拉克相比,真是一落千丈啊,是不是?”
爸爸大笑起来。“弗兰克,您这样看问题是不对的。一个人拥有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这辆车挺好。我可以开着它到处跑。我知道我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别人怎么想,那都是次要的。我觉得我是一个正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