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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快啊!”他想。
他起身从这个屋走到那个屋,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电灯。在杜鹃的房间里,他在墙上的那张大照片前停住了:这确实是张艺术照,他拍的这张照片。母女俩坐在阳光灿烂的碧草地上笑得多欢畅啊!他把照片摘了下来。他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进这间屋子了。“应该把它重新摆设一下了。”他想。
第五部分婚姻以外的性关系
今天怎么觉得房子这么大、这么空寂啊!他走进了自己那个小房间,站在窗前,一口一口吐着烟圈,望着窗外的楼群和远处的天空。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已经能感觉到夏天的气息。杜鹃是冬天从这里搬走的。那一天,乔安来接她,他就是从这个窗口看着她们走进的士。他知道,她在乔安那里也住不了多久,今后她将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那一天,心里就没有惆怅吗?不,并不全是解脱的感觉,其实也有一点儿惆怅,有一点儿伤感。
他吐着烟圈,一口一口地,望着窗外,感觉着在静寂中的孤独。为什么不出去走一走呢?他想。到哪儿去呢?他想。这样想的时候,才发现,真是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一个人,是他现在想见的。没有,到最孤独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其实没有一个朋友。
他伏在她的身上,像一条甩干了子的鱼。喘息初定的她,还在激情的余温之中,双手仍拥着他的背。
完事之后,他马上就起来穿上衣服,然后点燃一支烟,这几乎是他的既定程序。有一点不同的是,今天在做的时候,他的热情格外高涨,而在做完之后,却感觉格外无聊。
他终于还是到俞敏这儿来了,在他已经想断绝这一段关系的时候。就是想同一个人在一起,驱逐那讨厌的孤独和空虚。可悲的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找不到一个相陪的人。
俞敏是一间不大公司的副经理。她能得到这个职位,她能在这个职位上做出些业绩,全少不了他的帮助。他同她的“特殊关系”持续了有三年多的时间了。他们相识之后的第三次见面,就在她的这套公寓里,他们就发生了这种关系。
俞敏是一所著名大学的毕业生,一个标准的职业女性。算不上漂亮,但很有些气质。三十四五的年纪,还算在女人的全盛时期。说不上她的哪点吸引了他,婚姻以外的性关系,她是他的第一人。但他却明白他的哪点吸引了她。正因为知道他不亏欠她,他同她交往才理直气壮收放自如。他知道除了他之外,她还有不止一个男友;他知道她同他一样绝不愿暴露他们的关系;而这些正是他心无挂碍地与她交往的原因。他们彼此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扪心自问,若不是从俞敏这儿得到了满足,他也许更难度过他婚姻的危机期。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他同她的关系也加剧了他婚姻的危机?
他同俞敏的关系很简单,到她这里来,他们几乎聊不了几句话就上床,在床上彼此亲热,然后做事。完了事后,坐在一起抽两根烟,喝两杯茶,然后一起吃一顿饭。一个月间,他有时来一次,有时来两次,最多没有超过三次。平常时间里,他偶尔会想到她,却绝不会情牵神系。如果不是前一段她对他表现出了更多的依恋,如果不是她隐隐地流露出想成一个家的意思,他也许还想把这段关系维持更久。他已经打算结束这段关系,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这里了。
“走,去吃点东西。”他猝然地对还在穿衣服的俞敏说。
“马上就去吗?”俞敏有些惊讶,他今天实在有些反常,事前一点儿也没有同她亲热,着急忙慌的,却又比哪一次都有战斗力;现在,一下子不歇,一杯茶不喝,却又马上要去吃饭。但是她看出了他的情绪不高,他心里有事,“好吧。”她顺从地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昨天别人才带我去的,湖南菜,味道特地道,环境也好。”
吃饭的时候,他频频地给她夹菜,这也是过去没有过的。“又平,你今天怎么啦?”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没有什么呀。我今天高兴。”
“你今天高兴?”她笑着摇了摇头,“你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想同我说什么?”
“真的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去西安出差?去多久?”
“我说话你从来不注意听。”她有些不高兴了,“我问你,最近怎么总不过来?我以为你要同我断绝往来了呢。”
“你今天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吗?”他不接她的话茬。
“没有,没有别的安排。”
“那么我今天晚上就住你这儿了,行吗?”
“你住我这儿?”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你一整夜都不走了?”过去,她曾多少次表示希望他晚上留宿,但是他从来不肯,“行啊,当然行!你知道我是很高兴的。”
第五部分女人天生就是轻贱的
他从梦中醒来,一翻身,朦胧中旁边躺着一个人。“鹃鹃。”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伸出手去要揽过她来。蓦地,他清醒了,不是杜鹃,杜鹃早已是过去。与杜鹃同床共寝亲亲热热的那一段,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会想起杜鹃呢?
不过,除了杜鹃,同别的女人一起过夜,他还是第一次。
他倚着床头悄悄地坐起来,看看俞敏,她睡得正熟。窗帘外黑洞洞的,不知道是几点了。睡时已经很晚了,他留在这儿,俞敏格外兴奋,又多喝了点酒,倚着他不停地说话,不停地抚摩;看来,她心里也很寂寞啊!
他们相拥着很是亲热了一阵子,又做了一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了呢?睡了多久?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是换了地方睡不好吗?
但是确实没有睡意了,虽然身子十分疲倦。他很想抽一支烟,可使劲忍下来了。
有一段了,一个人睡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一个人,反觉别扭。
其实对于女人,他始终陌生。
祖母死的时候,他不到五岁。此后,就是他与父亲相依为命。
祖母死的时候,母亲回来了。他记得很清楚,对于母亲的归来,他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多么大的喜悦啊!那一天是为了什么?他站在床沿上,母亲把他拥在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腰;为了什么他忘记了,只记住了在母亲怀抱中那一瞬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那么踏实、安全和温暖。这种感觉他只有一次,记忆中在母亲的怀抱中只有这一次。这一个记忆他至死难忘,这一个记忆让他自怜自伤。
母亲在家里呆的时间不长,祖母下葬之后,她就要走了。他记得,他对母亲说,“妈妈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母亲能留在他的身边,他是多么害怕母亲把他再丢下。祖母也不在了,他害怕。他把妈妈的两件换洗衣服藏起来了。但是母亲对他说,“你这孩子,别胡闹。”母亲是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母亲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着安顿家里的事。可是这句话他牢牢地记住了,也许会记一辈子。母亲的这句话,母亲说话时的态度,使他明白母亲是非走不可了。他觉得母亲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站在灶间里哭了一天,不吃不喝地哭了整整一天。就在这一天里,他明白了今后他谁也靠不上了,他只有靠自己。就在这一天之后,他再没有对母亲亲近过。
杜鹃,他当时是真的迷恋杜鹃啊!杜鹃那整个身心都参与的灿烂的笑,杜鹃那从不察言观色的安定和真实,杜鹃毫不势利的善良和同情心,甚至还有她的不谙世故和轻信。当然,也许更重要的是她的美丽,在他看来那么炫目的美丽。那时,杜鹃在他的心里是那么高贵。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在他心里引发这种感觉。
如果不与杜鹃结婚,也许他心里永远会有一种温柔的情感。
结婚第一夜,杜鹃就打碎了他那个完美的梦。在其后备受煎熬的一个月,他才明白,他对女人,不,是对自己爱的准备与她共度此生的女人的贞操是如此的重视。原来他是被完美的表象迷惑了,他如此迷恋的竟然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也许女人天生就是轻贱的。
苏蓓可以为自己的贞洁去死!他敬重的不是这种形式,而是那份骨子里的刚烈和洁净。苏蓓是一道不可企及的彩虹,但那五彩的绚丽却深深地藏在了他记忆深处。第一眼见到杜鹃的时候,与其说是被杜鹃打动了,不如说是被杜鹃与苏蓓的相似打动了。说不清她们哪里相似,其实细看又没有哪一处太相似,但就是感觉她们相似。在第一眼之后,他总能在杜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找到苏蓓的影子。
相似的外表下是完全不同的灵魂吗?然而他又何尝了解过苏蓓的灵魂?
他曾为杜鹃能接受他而激动和感动,原来那是早已接受了别人的躯体。
他接受了杜鹃,真实的杜鹃。而且他也不能抱怨命运太多。毕竟杜鹃带给了他许多东西,毕竟杜鹃在女人中是出类拔萃的。即便他选的不是杜鹃而是另一个女人,谁又能保证她就保有清白与贞洁呢?现在的女人!
他们的婚姻中有过甜蜜的日子。有多久呢?两年?三年?
即便是在那样的时候,杜鹃在他心里也不复是过去的杜鹃,他对她再没有婚前的迷恋和敬重。
是的,他仍然能感觉到她的美丽。可是,她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的无能,她接受别人照顾时的心安理得,让他窝火。这些娇生惯养大的人,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他们拿着上天的享受特许证吗?他们能不能学会体谅别人照顾别人,他们知不知道生活中的责任和义务?
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屋子每天要人收拾,菜每天要人买,饭每天要人烧,一年四季总有很多事情。杜鹃不急,不忙,她看不出你的脸色和态度;不错,她也做一些事,不紧不慢地做一些事,而他自己,为了这个家像点样子,不得不担负更多的事情。当他看见她对漂亮衣服的陶醉,对精巧首饰的喜爱的时候,他再没有了婚前欣赏的心情;相反的,他感到了厌烦。
匀匀出生以后,前二年他们一起住进了杜鹃母亲的家,老人家帮助照顾。后来,就把孩子全托,一星期接一次,还都是他去接;再后来,就是全日制的幼儿园。
第五部分人生是多么的乏味
他不能说她不爱孩子,但是,她漫不经心。一个好女人根本就应该有强烈的母爱!他的周围有多少忙忙碌碌满心装满孩子的女人。为什么他生活中的女人总要留给他缺憾呢?
即使他对家庭付出那么多,即使他给了她那么大的宽容,她却仍然不知感恩。而且,她竟然能这样地背叛他!婚前不贞,婚后偷情。娶了这样的女人!你看着她的面容,那一张美丽无邪的面庞,却藏着那样强烈的性欲。不错,他知道他们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在他们婚后最和谐的那一段日子,他也能感觉到,他并没有使她满足。他曾经探索过,他想探到她欲望的谷底,可是,那好像是一个不知餍足的女人。
他们的疏远是相互的。说不清哪一天开始,逐渐的。
季得,他也有过好奇:那么一个白面书生,他能让她感到满足?
“其实在对于权力的欲望上,你与我的丈夫竟是十分的相似。”不错,她是这样写的,她居然没有忘掉“她的丈夫”。在对于性的欲望和能力上,他们就不相似吗?
“只知道向上爬。”他知道,这是她最鄙视他的理由。天报应,找了个出身高贵的情夫,却也没有脱了窠臼。
她会对一个没有地位没有事业的男人产生性欲吗?其实她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一个被宠坏的女人!
她让他不好过,他让她不好过,他又让他们都不好过,一个连环套,一报还一报。最终又怎么样呢?现在他对她恨也好,爱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报复了吗?不,是空虚,爱恨情仇都化为乌有后的空虚。
这是一个不大的幼儿园,离她家不远。她有时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就要路过这个幼儿园。每次路过时,她并没有驻足,她并没有注意过它,差不多是视而不见。但是今天,她停下来了,她停在铁栅栏的外面,看着不大的院子里的滑梯、木马,心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有点什么东西呢?又想不起来。
阳光有些昏黄,这天早晨。她就站在院子外面,站在院子外面看院子里面。然后铃声响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欢快地奔到院子里。他们很高兴,他们滑滑梯,骑木马,坐转椅。
她的童年是怎么样的呢?还有她的过去,她的过去是怎样生活的?她不明白她的脑子在哪里短了路,就是接通不了同过去的联系。
事实上她早就放弃了。原先以为,只要同萧旭彤生活在一起,她可以不要过去,她可以幸福。那个时候,还有希望,还有追求,那就是同萧旭彤在一起。人,必须要有希望和追求,那是活下去的理由。这是她现在认识到的。
现在呢?现在,她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越往里走越黑。她真恐惧走到了尽头,那时,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电视。一个人在家里,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调,从这个频道看到那个频道。她看得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以至于在停下来的时候,她都不明白她到底是谁,是她自己,还是剧中人。
她不是,她什么也不是。什么叫做“她自己”呢?她无法回顾她的生命,所以就没有她自己。她几乎没有经验。
“旭彤是不会明白的,”她想,“他不会明白我感觉到的人生是多么的乏味,因为他不是我。”
因为他不是我。可是什么叫做“我”?什么又叫做“他”?
他们在一起生活已经一年多了。现在旭彤越来越不愿意呆在家里,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而且常常是喝得醉醺醺的。
她知道她不应该常常同他吵架,可是她控制不了。他几乎是她生命中唯一交往的人,她没有办法不向他发泄。“他不明白我的人生是多么贫瘠啊!”她想。
那就像关在笼子里一样!有时候在家里。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疯狂,她会有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的冲动。
其实他们交流不了。他们真的交流不了。她不明白,那海边的日子怎么就不能再现了?那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失忆了,可是她的心里怎么就没有悲伤呢?
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后来的日子他们就是这样。他们没有什么说的。
他教给她的东西收效甚微。包括在海边时教给她的东西,除了弹钢琴。她会弹钢琴,就像她原本就会,别人教她只是复习一下。可是别的东西就不行,比如说认字,认识词语什么的,她会的,不用教,她也就会了。她不会的,总是学了就忘,甚至理解不了,要反反复复学许多许多遍才能记住一些。旭彤早就不耐烦教她什么了,“其实你也可以不再学什么。反正读书看报你都凑合,这就够了。”
这怎么能够呢?
第五部分她迷恋于“爱情”这个词
就连做爱也再找不回在海边时的感觉。没了那时候的激情,也就没了那时候的美好。有的时候她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他们做这事有点像某种程式。比如她洗衣服,要先把上下水管接好,把电源插上,然后再按选择键,那就是一种程式,做某件事的程式。
她的母亲(或者说前杜鹃的母亲)已在半年前去世。她也没太难过,并不是她不想难过,实在是找不到感觉——与她过去的亲人们一直没有找到亲人的感觉。也许这事也让旭彤困惑,但是她没有办法,他不了解她的难堪。如果他能设身处地,他该试想想如果一些素昧平生的人突然一起来找他,告诉他他们是他的至爱亲朋,面对着不期而至的直接就插入他的生活的亲人般的关怀和行动,他会怎样想?难道他不会感到紧张和不知所措吗?更何况她还有一层伤痛和沮丧在里面——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回应,她回不到过去,她的脑子短路了,过去的她与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人。
偏偏谁都没有真正接受这个想法——过去的她与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人,即便他们嘴上说接受了,在意识中,谁都没有真正接受,包括萧旭彤。他们还是把过去的杜鹃和今天的杜鹃视为同一人。这也是令她的生活和思想混沌而混乱的原因。这也是令她更加痛苦的原因。如果他们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按这个事实来对待她,她也许能更快地获得一份正常的生活。
事实上,他们小心翼翼地但却还是按亲人的要求和习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