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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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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克愤愤地说:“父母们怎么希望的?希望你像老大哥,照顾我们几个是不是?可你自己却先摔了一个大跟头!你说你要是被打成了反革命,让我们向你爸爸妈妈怎么交待?还老大哥个屁……”

  韩德宝说:“可不,你要是真成了反革命,我们都难做人!跟你划清界线吧,显得我们没情没义。不跟你划清界线吧,我们又丧失了政治立场。”

  郝梅说:“吴振庆,我最生气的是,你不该虚伪,不该两面派,不该骗大家。”

  吴振庆正要打水漂,瞪着郝梅,手举在半空呆住了。

  郝梅说:“你心里明明喜欢张萌,为什么还要在我们面前装着反感张萌的样子呢?我们要是早知道你喜欢她,不仅不反对,还会替你们创造接触的条件。”

  王小嵩似乎内行地说:“这你不懂,不要瞎责怪他。”

  郝梅奇怪地问:“那你很懂喽?”

  王小嵩局促地说:“我……当然也不懂!所以我就没瞎说嘛。”

  吴振庆狠狠将石头掷入水中,站起来,拍了拍王小嵩的肩,欲言又止,一转身走了。

  徐克对郝梅说:“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郝梅望着吴振庆的背影,一时有些后悔不及。

  韩德宝说:“你们没听人说过么,爱情能使傻瓜变聪明,能使聪明人变成大傻瓜。”

  郝梅说:“真的……”她不禁望望王小嵩,分明的,有几分担心他将来变成傻瓜。

  王小嵩说:“你看着我干什么啊!”不自然地将脸转向了别处。

  吴振庆抱着一棵树在哭。一边哭一边擂树干。一只大手轻轻拍在他肩上。

  他立刻停止了哭泣,缓缓回头——是连长。连长说:“委屈?痛苦?你们俩那点儿小戏,早就看在我眼里了!没有那弯弯肚子,谁叫你吃镰刀头?跟我走走,我给你上几课……”

  两人在白桦林中随意走着。

  连长边走边说:“我也吃过这种苦果。代价比你还惨重。当年我二十几岁,是个小小警卫排长。不知天高地厚,爱上了我们军队大院里一位首长的女儿。当然,她也很喜欢我。我爱她,她喜欢我,就这么一点点区别,注定了只能是一场爱情演习。”

  “这有什么区别?”

  “这区别可就要命了。可惜当初不懂。后来我们的事儿被她父亲知道了。她父亲大发雷霆,说一个小小警卫排长,竟胆敢梦想做我的女婿!我让他连个小小的排长也当不成!于是我一下子就由警卫排长变成警卫战士了。她父亲还不放心,结果我就被迫脱了军装,离开了军队大院,离开了北京,一纸复员令把我发到北大荒来了。”

  吴振庆问:“那……她呢?那个当女儿的呢?”

  连长苦笑:“她么,我离开军队大院儿时送给我一个笔记本儿,上面写着——务农光荣。还对我说:‘我真的挺喜欢你!’我到北大荒三个月后她结婚了。嫁给一位比她大12岁的男人,一位大校副师长。这么多年了,她可能早把我忘了。即使偶尔想起我来,我猜她一定会嘲笑自己的荒唐,居然会喜欢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小小的警卫排长。”

  吴振庆问:“连长,你真这么认为?”

  “是啊!我也经常嘲笑自己当年的荒唐啊。居然会爱上一位司令员的女儿。”

  “那……你现在还爱着她?”

  “我可没那么久的长性。我干吗那么傻?非跟自己过不去?那不是冒傻气么!”吴振庆说:“那……你已经爱上别人了?”

  连长叹了口气:“也没那么幸运。前几年,咱们北大荒地面上的女人,比东北虎还不容易见到。”

  “你恨她么?”

  “恨?”连长看了吴振庆一眼说,“这你和我一样,多少总会有点相同的体会——一个人是没法儿真正恨一个自己爱过的女人的,是不是?”

  吴振庆点了点头。




七十九




  连长说:“她眼睛长得很特别。喏,就像那只眼睛一样。”连长指着一棵杨树——杨树的一只“眼睛”,似乎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他继续说:“咱们连是个新点儿,刚刚盖了几幢不像样的集体宿舍应付过冬,不能接着就盖新房、盖托儿所,是吧?那是以后的事儿。所以呢,我主张,你们小小的年纪,先不必忙着谈情说爱,你们要是一对对儿都爱得发急,我又没权力批准你们早婚,岂不是也只有替你们干着急?对不?”吴振庆难为情地笑了,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时,吴振庆回望那棵杨树——那杨树的“单眼”笑眯眯地目送着他们。

  男知青宿舍。徐克探出头,见那个在批判吴振庆时表现得特别积极的男知青走来,回头机密地说:“支好!支好!”他旋即缩回头去……

  谁知那男知青走到离门不远处却没进去,原来他看见王小嵩扔下斧头,在抱木柴,于是犹豫了一下,便走过去,巴结地说:“班长,我帮你抱。”两人抱着木柴走到门口。

  那男知青往旁一闪,继续巴结:“班长……你……你先进。”

  王小嵩倒转身,刚用后背拱开门,一盆水兜头浇将下来,将他泼成了落汤鸡。

  徐克、韩德宝掩口窃笑。王小嵩倒转身——他们始料不及地呆住了。

  王小嵩愤怒地瞪着他们。那男知青明白过来后,幸灾乐祸地说:“嘿嘿,班长,早知他们这么陷害您,我就先进了。我宁可替您身受其害啊!”

  这些少男少女,就这样开始在广阔天地里,接受个人和自己、个人和他人、个人和群体的矛盾的考试。他们既互相爱护,又难免时常企图互相伤害;他们既学会了保护自己的小小的狡猾,和报复别人的小小的阴谋,也学会了反省自己和接受教训。而最主要的是,在艰难困苦面前,他们学会了鉴别哪些是人最可贵的品质和精神……

  雨季快到了,知青们在房舍周围挖壕。徐克问:“连长,雨季一到,草甸子上的水,真能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吗?”

  连长一边挖一边回答:“很可能的,所以咱们得提前挖好疏水壕沟。”

  开拖拉机的老战士走来,站在壕沟边上小声对连长说:“连长,口粮只够吃两天的了,这万一雨季提前到了,路都淹了,可咋办?”

  连长四周看看,见徐克在偷听,警告他:“不许扩散啊!”

  又对老战士说:“你立刻派一个人,开上拖拉机到营里去拉趟粮。”

  “好……”老战士起身离开。

  连长思忖一下,跳上壕沟,追上老战士说:“口粮的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派别人去我不放心,我亲自去吧!”

  肮脏的浓重的乌云迅速地吞掉了最后一小块晴空。

  沉闷的仿佛抑制着的雷声从远处传来……

  天地间一片朦胧,一片混沌,一片如烟的阴霾,一片似雾的苍灰……

  男知青宿舍里每人都拿着一个馒头,一头蒜。

  王小嵩说:“知道今天早晨为什么一人只卖一个馒头吗?昨晚食堂新蒸的两屉馒头,几乎全被人在夜里偷光了!我想,绝不会是老战士们干的,也不会是女知青们干的。”

  韩德宝说:“班长,你是说,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偷的?”

  吴振庆猛地往起一站:“那还用问么?搜!小嵩,你从我的箱子开始搜!”

  徐克说:“对,搜!他妈的不搞个水落石出,决不善罢甘休!”

  韩德宝说:“班长,搜箱子这个方式不怎么好吧?”

  吴振庆说:“有什么不好的?”

  众人七嘴八舌嚷成一片:“我同意搜!”

  “我也同意!不能一个人做贼,大家背黑锅!”

  徐克首先打开了自己的箱子:“班长,你开始搜吧!”

  王小嵩:“不,我不搜。我也觉得这方式不好。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连里的口粮只够两天的了。不过大家不必心慌,连长亲自到营里拉粮去了。连长肯定不会让咱们挨饿的。所以呢,我希望那个偷了馒头的人,主动向我认个错,我保证替他严守秘密,不予追究。”

  众人面面相觑,仿佛都在怀疑对方是贼。

  吴振庆说:“班长不会偷!我也不会偷!他,他!都不会偷!做贼的肯定在你们几个之中!”——他指的是徐克和韩德宝等。

  韩德宝说:“振庆,没根没据的,别这么说。”

  对方人们中有一个因受辱而恼怒了,他说:“我看还在你们几个之中呢!”他一指韩德宝说:“都不反对搜箱子,就他一个人反对!做贼心虚吧?”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韩德宝。

  “我没偷!”

  吴振庆瞪着韩德宝看了一会儿,忽然扯着他往外便走。

  “你干什么呀你?!”韩德宝的馒头掉在地上。

  徐克替他捡起馒头,剥着皮。




八十




  吴振庆已将韩德宝扯到了外面,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推到墙边站着,低声然而严厉地说:“我怎么觉得也像你?你给我老实说,究竟是不是你!”

  王小嵩跟了出来,对吴振庆呵斥说:“你放开他!我是班长,轮不到你对他这样!”

  吴振庆放开韩德宝,瞪了王小嵩一眼:“接班人,对我说话开始用这种口气了?哼,我看你怎么给大家一个交代!”他一转身悻悻地进了宿舍。

  韩德宝说:“他、他怎么竟怀疑到我头上了!”

  王小嵩拍拍他的肩膀说:“别跟他计较,他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痛快。我可压根儿就没往你身上想。”

  “那,是谁你心里有数?”

  王小嵩摇头:“没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夜。男知青宿舍。外面雨下得很大……

  一个人影跌入焦急地说:“都起来!跟我去接你们连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队人影离开连队,冒雨在泥水中奔跑。

  运粮路上。在几束手电光的照射之下——拖拉机陷在水坑旁,连长没在齐腰深的水中,用背抵着木爬犁——看样子,如果不是他用背顶着,爬犁定会翻入水坑。

  连长喊道:“先别顾我!先顾粮食!”

  人们纷纷跃上爬犁搬粮食。

  徐克跳入水中说:“连长,我替你!”

  连长看他一眼,笑笑:“咱俩一块儿顶着吧!”

  在既是连部同时也是连长的宿舍里,连长蹲在地上吸烟——他身后是一块垂挂着的塑料布。

  塑料布突然被扯到一旁——出现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显然她刚才在换衣服。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连长站了起来,扔掉烟,用脚使劲儿一踩,望着那女人。

  女人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好想你。”

  女人说:“几个新连队发现了出血热,营里本想派个男医生来的,是我自己坚决要求跟你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整理医药箱。

  连长从背后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将头向后一仰,靠在连长肩上……

  连长说:“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女人说:“我也想你。”

  连长拧灭了马灯……

  开拖拉机的老战士钻进男知青宿舍,往王小嵩枕旁一坐,一边脱鞋一边说:“知青头儿,今晚你的被窝我征用了!”

  王小嵩愣了愣,什么也没说,挤入了韩德宝的被窝。

  韩德宝问:“老张,怎么不跟连长一块儿睡了?”

  “连长的呼噜打得太有水平了!”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吧?”

  “你这个小子!不该问的就别多问!”

  老战士钻进王小嵩的被窝。

  吴振庆问:“那女人是谁?”

  老战士回答:“是咱们连长的那个。”

  “连长不是没结婚吗?那他们怎么可以‘那个’呢?”

  “我也没说他们那个!我只不过说,她是连长的那个。没结婚,才不说是老婆,等咱们连明年盖起了新房子,她会来定居的,那时候你们都该叫她连长大嫂了!”

  “明年,咱们要给连长盖幢又高又宽敞的房子。”

  “哎,这么说,还像是连长的一名好兵说的话!”

  三天以后。

  吴振庆仰躺在男知青宿舍,处于昏迷状态——徐克和韩德宝忧郁地守在他左右。对面炕上,也昏迷地仰躺着两个男知青——王小嵩和郝梅在给他们换敷在额上的毛巾。

  连长陪着那个女人走了进来。

  王小嵩等人的目光投向那女人。

  连长说:“大家心里不要紧张,乔医生很有经验。”

  乔医生从吴振庆开始,检查他的眼睑、舌苔、胸前的皮肤……

  之后,她沉吟不语……

  王小嵩说:“还有他们俩没检查呢!”



八十一




  乔医生说:“一会儿我会检查的,现在我要求你们三个,站到我面前。”

  王小嵩、徐克、韩德宝站到了她面前。

  乔医生说:“脱衣服!”

  他们脱去了上衣,但都穿着背心。

  “背心裤子都脱掉!”

  连长说:“快点儿!医生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郝梅悄悄溜出去了,在门外偷听。

  韩德宝说:“连短裤也脱么?”

  乔医生的声音:“脱!……伸出舌苔,举起手臂……”

  郝梅回到了女知青宿舍——女知青们的目光都集在她身上。

  郝梅缓缓坐在炕沿上,自言自语:“在检查胸部是否潮红,腋下是否有出血点,杨梅子是否增大……”

  女知青们不安起来……

  一个女知青问:“杨梅子是人身上的什么啊?”

  郝梅说:“我也不知道。”

  另一个女知青说:“我知道,是舌头上的小肉刺……你没听医生讲是不是出血热?”

  郝梅摇头:“医生没说。”

  问“杨梅子”是什么的女知青,一听这话,恐惧地从昏躺在炕上的另一个女知青身旁躲避开了。

  她急忙地东翻西找。

  大家默默望着她找。

  她一无所获,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谁有小镜儿?谁有小镜儿?借我照照……”

  男知青宿舍里,连长和王小嵩等在穿衣服。

  乔医生检查完了另外两个昏迷的知青,望着他们说:“出血热正在你们连队流行,它是由鼠类传染的。”

  徐克突然尖叫:“老鼠!”

  他操起一只鞋狠狠砸向墙角。

  瞬间无数只鞋,包括一只枕头扔向那个墙角。

  半裸着身体的连长和王小嵩等扑向那个角落,互相冲撞着,用赤脚在枕头上踩,用随手抓起的什么东西盲目地打。

  乔医生说:“行了!老鼠早跑了。”

  王小嵩拎着枕头角,将枕头拎起,又用拨火棍挑开一只只鞋,并无老鼠的影子。

  他们气喘吁吁地望着乔医生。

  乔医生说:“除了这三个同志有些初期症状,你们几个很幸运,并没被传染上。”

  乔医生和连长一前一后离开了男知青宿舍,向女知青宿舍走去……

  马在马棚里打响鼻。

  乔医生站住,走入马棚,细看马眼,细察马身。

  她离开马棚后,一边打开医药箱,取出酒精、药棉揩手,一边不动声色地说:“把它处理掉吧。”

  连长说:“可是,连里目前只有这一匹马!而且它跟随了我多年,救过我的命。”

  “它已经传染上了。没有多余的药给它用。”

  他们怜悯地望着马,马似乎在乞怜地望着他们。

  在女知青宿舍除了躺着的,都站在医生面前,医生依次审视着她们。

  乔医生看着刚才哭过的那个女知青说:“为别人的命运哭,还是为你自己的命运哭?”

  那女知青无言以对,垂下头去。

  乔医生说:“不管为别人还是为自己,哭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抬起头。”

  那女知青抬起了头。

  乔医生掏出手绢递给她:“把泪擦干净!我来到北大荒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的年龄。就我的体会而言,男人有时比我们女人更脆弱,更容易悲观失望,内心里更容易产生恐惧……所以,他们有时需要我们用笑脸和歌声,唤起他们的刚强。女儿也应该有泪不轻弹……我现在要从你们之中选一名助手,谁自愿?”

  郝梅见没人表示什么,低声说:“我……”

  “好吧,那么就是你了。我需要你……”




八十二




  “唱歌吗……”

  “不。需要你和我分头守护病倒的人。他们呕吐了,或者大小便失禁,都要替他们擦拭干净,还要提防自己被传染上,明白吗?”

  郝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小:“明白……”

  “现在,你们脱光衣服……”

  这时传来一声枪响。

  有的女知青惊得一抖。

  王小嵩、徐克、韩德宝趴在窗上朝外看——连长持枪呆立——拖拉机将马拖向远处……

  天黑了。

  连长坐在马灯以外的暗影里吸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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