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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使馆-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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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听筒里震耳欲聋的尖声呼唤来自6000英里以外的加利福尼亚。“是妈妈!嘿,是妈妈!”听着这乱哄哄响成一片的声音,勒维妮脸上终于绽开了幸福的微笑——自打四个女儿离开伦敦以来她第一次展露笑颜。 
  伯特刚清醒过来就感到脑后,也就是颈背上的疙瘩肉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他还以为自己从睡梦中醒来,正是由于这阵巨痛的折磨。待他睁开双眼,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他们已经用黄颜色电线将他结结实实地捆在一张椅子上,电线深深地勒进肉里,使得身上血流不畅。他的脸上也给狠揍了一顿,用舌尖能够舔到嘴里牙齿打落的地方。 
  他全身赤裸,能看见自己下身的块块淤斑和道道裂口。遍体疼痛使他从昏迷状态中而不是从睡梦中醒来。一旦他们发现他苏醒过来,便会开始对他进行审讯。于是他紧紧闭上双眼。 
  他为什么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支精干的小分队?他和凯福特为什么会狂妄得昏了头,居然以为只有他们在盯牢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只有他们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话虽如此,伯特忍着阵阵袭来的疼痛想到,倘若这伙人不是雇佣军,自己倒是乐意为他们效劳。和这支训练有素的特别行动队相比,凯福特手下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啥也不懂的学童。昨天深夜开始,他一直被牢牢捆着,脸上蒙着滑雪帽,什么也看不见,听到的也只是对方用德语威逼他招供的几声短促、凶狠的吆喝。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连他们的国籍也没弄清楚。 
  这支行动部队是一伙只认钱、没有思想倾向的雇佣兵。显然,在他将麦拉克和马穆德二人从伦敦带到这里的途中,不留神让这帮人暗暗盯了梢,找到凯福特安全隐蔽的藏身之地。他虽说侥幸逃脱他们的伏击,却又错上加错,第二天晚上在红星酒店的盥洗间洗手,结果被他们发现并擒获。 
  由于伯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审讯也就没有进行到能够稍稍暴露对方意图的程度,只是表明,他在忍受刑讯逼供的同时,也和他的对手一样精明老练。也许,伯特觉得,如果自己向他们提供几个假情报,就能多少了解这帮人的底细。然而,即便掌握了他们的底细,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他小心地微微睁开双服。阳光洒进他所在的这个房间,使他依稀看出这是凯福特在小弥森顿用以藏身的一个凌乱无序的小房问。阳光同时使他看见两个看守他的人,其中一个懒散地倚靠在一张木椅上,说不准他在闭目养神,还是已经沉沉睡去,一支阿摩利特步枪搂在怀里。另一人和伯特一样也是白肤金发,口里叼着烟卷,伏在小木桌上玩一种凭耐力取胜的游戏。两人都用薄布蒙面。 
  窥见一人的脑袋微微偏转,伯特慌忙闭眼,可是脸上的伤痛使他的动作过于迟钝。刚才那个睡觉的人已经跳将起来,挥舞铁制枪托猛击他的下巴,打得他满口流血。 
  “好的!你还敢装死?” 
  鲜血从嘴里流到下巴上,血腥味让他恶心欲呕。 
  “找死!”那人大声咆哮。星期四将是漫长难熬的一天。 
  耐德·弗兰契不顾自己一宿未曾合眼,急急冲了澡,换上干净衣服,8点15分刚赶到使馆办公楼,便径直前往罗伊斯·科耐尔的办公室。如他所料,这位使馆的二号人物已经坐在桌后,准备披览送到案头的第一叠公文。 
  “唔,请等我五分钟,耐德。”科耐尔有些厌憎地瞟了他一眼。“你的领带。” 
  “但说不妨。现在8点15分。我打老远赶来,就是为了倾听你对我的领带有何高见。” 
  “它与你身上的西装颜色有点不协调。”科耐尔以内行的口吻评论说。“你耳根上的剃须皂沫还没有拭净……”他露出宽容的微笑。“晚上没睡好?” 
  “糟透了,这事怕是五分钟也讲不清楚。” 
  耐德嘭地一声坐在代办先生对面的椅子上。罗伊斯的秘书端上咖啡时,两人都没吭气。女秘书觉察出这种催她即速离去的气氛,顾不得放下托盘上的橘汁,转身离开房问。 
  “开始吧。”科耐尔命令道。 
  “我先得从安东尼·雷奥登讲起。” 
  “圣母玛利亚。” 
  接下来,耐德花了四分钟解释雷奥登出了什么事,罗伊斯花了一分钟回想起吉莲·兰姆三天前发出的警告。两人又沉默不语足有一分钟,一口一口地抿咖啡,盯着杯里发愣。最后打破冷场的是代办先生。 
  “尸检报告做出什么结论?” 
  耐德看看表。“尸检报告这会该出来了。帕金斯会立刻跟我联系。” 
  “不能和他们搅在一起。”科耐尔不满地说。“我们不能让英国间谍从使馆办公楼出出进进。” 
  “这个你是无法避免的。”耐德提醒他。“解雇了帕金斯,新来的英国人照样会是间谍。” 
  “雇个美国人不就可以平安无事。” 
  “话是不错。不过最好等到雷奥登的案子查出眉目。不然,他们还会以为我们有意掩盖事情真相。” 
  “怕什么?”科耐尔不客气地反驳。“我们没什么可遮掩的。”他略停片刻,英俊的脸上现出用心思索的严肃神情。“这事和你没有干系吧,耐德?” 
  “怀疑我?”这次轮到耐德用心思考了。“随你怎么想吧。我杀了雷奥登?没有。” 
  “你教训那个司机不会让他们抓住什么把柄吧?” 
  “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科耐尔坐在椅上身体前倾,喝干杯里的咖啡。“那……你自己有数。雷奥登被杀时,你到底在哪里。我是说,如果他确实是被人谋杀的话。” 
  耐德仰靠椅背,牢牢盯着对方冷冷一笑。“真滑稽,提出这个问题的,只有我的上司。” 
  “对不起。别人迟早也会问的。” 
  “至少现在还没有。连勒维妮都没问。” 
  科耐尔忽然显得忐忑不安起来,与他平素镇静自若、统筹全局的大将风度截然不同,几乎破坏了他那塑像般凝重的神态。“耐德,你知道我完全相信你。不然我怎么会把这个棘手的花园酒会交给你负责呐?”他停下来盯住杯底,仿佛想从咖啡残渣中看出自己是否能交上好运。 
  “福莱特一走,除了我你还能用谁?” 
  “话不能这么说。”使馆的二号人物似乎又恢复了镇静。耐德不止一次听人说过,罗伊斯刻意表现某种情绪的本领,与一名久经训练的优秀演员无异。“你已经和福尔默夫人结下冤仇了。我想你对这点不会心中无数。不过你准没想到,她现在就执意要取消你负责星期日招待会安全警卫的资格。” 
  “听起来是不妙。” 
  “我要她打消这个念头。”科耐尔不动声色地继续说。“我说你是个经验丰富、不可多得的谍报军官——” 
  “而且,你也找不到其他人。”耐德替他说完。“星期天过后该怎么办?我们各自带着助手,在教堂后面相遇?用手枪还是双刃长剑?” 
  “你们这点不和何需真刀实枪地决斗?不过,不管怎么斗,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有身居高位的后台老板给她撑腰?” 
  科耐尔的脸色阴沉下来。“干我们这行的,得一再忍受这种使我们难堪至极的尴尬事。这回我没有让她的阴谋得逞。星期天过后,也许她会把对你的怨恨抛到脑后。可是我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科耐尔略一沉吟,又说,“如果他们认为雷奥登遭人谋杀,会有人非常热衷于了解你和这件案子的每一点联系,甚至会愚蠢到调查你昨晚在哪,当时雷奥登正——唔,那个可怜的家伙的所有情况。” 
  “他死了,我看你一点不伤心。” 
  使馆的二号人物略一思索,岔开这个话题。“那个白痴一样的格雷夫斯最近一直在跟你过不去吧?” 
  “没什么。说句公平话,麦克斯没有提到任何你向他下达的指令。” 
  罗伊斯两片轮廓分明、宛若雕刻的嘴唇间长长地吐出一声哀怨的叹息。“现在由伦敦警察局的铁腕人物加上政治保安处的助手负责调查雷奥登之死,你瞧好了,伦敦的报纸准会用耸人听闻的大字标题连载几星期‘雷奥登丑闻’。妈的。” 
  耐德喝完咖啡,又开始琢磨潘多娜·福尔默对自己突然产生的仇恨。不管怎么跟她斗,罗伊斯刚才说,他都必输无疑。是这样吗? 
  “他们准备那天播放的总统录像带有没有瞒着你,罗伊斯?” 
  “什么录像带?” 
  “福尔默夫人计划在草坪上播放一些白宫送来的录像带,具体阐述了总统对国内一些有争议的重大问题的看法。” 
  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宛若从眼镜广告上的男性模特儿眼中笔直射出,犀利地逼视耐德的脸庞,恍惚间,他觉得那是罗伊斯打开了两盏弧光灯。接着出现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罗伊斯咧开嘴,露出一口牙膏广告模特儿引以为豪的白牙,与眼中射出的明亮目光交相辉映。 
  “你个龟儿子。”科耐尔语含钦佩地说着,兴奋地搓搓手。“不错,”他格格笑着,“不错。恐怕我得把整个这件事都交给政治处的丹·安斯巴赫。你看呢?等他从国务院得到指示……” 
  “她迟早会知道是我告发了她。”耐德说。“其实,她早已料到我会从中作梗。” 
  “你总不至于认为我愿意牵涉到这件敏感的事情中吧?这事交给安斯巴赫去独立调查。他还年轻。不过,不经过一番磨练,他能学到真本事吗?” 
  莫里斯·夏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审视着几张影印的温菲尔德官邸楼层平面图和与其相应的电气线路分布图。耐德·弗兰契已经为星期日花园酒会部署了好几道防线,明显的、隐蔽的、广为人知的、只有他和耐德·弗兰契知道的。他吃力地干着这件特别细致的工作,并非出于爱好,而是他比其他任何人更能胜任这件不容半点讹误的工作。若是深入探究他的动机,定会揭示出一些他宁愿一辈子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最怕触动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在他替摩萨德效忠卖命的同时,彻底背叛了自己多年的朋友和导师耐德·弗兰契。扮演这种一仆二主的角色,穿着一个主人提供的制服悄悄为另一个主人做事,倒并未使他感到任何不便。如果不是在特拉维夫被布雷克托普看中,他永远不会加入美国军队。正是她指使自己作为间谍长期潜伏在美国情报部门,从而更好地为摩萨德服务。 
  听见有人敲门,他慌忙站起身,将图纸背面朝上摊在桌面,走到门边。“谁呀?” 
  “是我,莫里斯。” 
  他皱起眉头。南希·李以前从没来过他的办公室。他打开门,越过她头顶看见对面房间一排桌子后面坐着几个本部门的雇员。其中两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许就因为她有两条俊美修长的腿? 
  幸好她手上拿着一张交给莫里斯的白纸,上面什么也没写,拿在手上是为了找一个来的借口。 
  “我无法打电话给亨德逊夫人。”她悄声说。布雷克托普有许多化名,每个前面都要加上“夫人”。“我得告诉她一些情况。她说你——” 
  “她说得不对。”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请听我说,莫里斯。情况很紧急。” 
  他朝她匆匆看了一眼,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布雷克说得对:这个石油大亨的傻里傻气的女儿,差不多一夜之间就变成熟了。身为颇有经验的特工,莫里斯本不信一夜之间会发生什么奇迹。可他深知布雷克的用人之道:不管他们到底能派多大用场,能发挥多长时间的作用,她都能不失时机地利用他们。她兴许也是这样看他的。 
  “他们有点沉不住气了。就在他们采取某项重要行动前,三名最得力的骨干突然失踪。我就知道这些。”她朝他笑笑,走出门外,还特意向那两名一直暗中偷窥她的雇员投以卖弄风情的一笑。 
  夏蒙装模作样地看看手中的白纸,关紧房门,重新坐在办公椅上。他和布雷克只可以面谈,不能用电话联系,可他今天实在抽不出时问。刚才南希提供的情况似乎很重要。若是加上他掌握的信息——她那位阿拉伯情人凯福特与伯特不无关系——那么这家伙就不是恐怖组织的一般成员,而应将其视为主要怀疑对象。 
  马上要采取重大行动? 
  夏蒙仰靠椅背,凝目眺望窗外的广场,心里反复掂量:如果我将这个企图向温菲尔德官邸发起进攻的恐怖组织主要成员的名单和地址交给耐德,那我岂不成了具有三重身份的间谍? 
  他早就听说过类似的情形。二次大战期间,任何一个同时效力于三方的间谍,不是因此成名,便是悲惨地死去。这是一个以生命力赌注的冒险游戏。夏蒙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世无定事,对吧?现在当个具有三重身份的间谍,真是易如反掌。 

  
  
第十六章



  今年三十五六岁的莱娜·哈加德,身体内部的新陈代谢机制已开始发生一些令她不安的变化,告诫她及早预防肥胖症。进餐习惯的改变,在她最不需要脂肪的部位产生了多余的脂肪,使她身躯有点过度丰满,手腕、脖颈、膝盖开始发粗。 
  安拉居心不良,莱娜想。他创造生命却夺去青春。看来还是早离人世为好。古希腊人是怎么说的?“备受众神宠爱的美人活不长。” 
  她侍候她哥哥吃完早餐,安排他出门再做一大笔投机生意。现在是早晨9点,她正在用早餐,只是她吃什么厌什么:每一片羊角面包,每一块硬邦邦的烤面饼,每一小块粘稠的黄油或果酱,以及咖啡里的高脂厚奶油,当然还有棕色透明的德麦拉拉蔗糖,没一样对她的胃口。这顿早餐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享受。 
  看完日报,她开始翻阅每日必读的欧洲一些国家发行的、专门传播各种丑闻的杂志。她通晓法语、意大利语和德语,喜读那些披露社会名流肮脏丑事的花边新闻,诸如通奸、私生子、同性恋等等等等。 
  莱娜与她哥哥一样精明,自然知道这些杂志登载的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其中涉及到的名人对此也并不在意,只要不把他们的大名印错就行。她虽然出身于阿拉伯名门望族,如今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只有靠读这些三流杂志排遣心中的寂寞。 
  她读完《斯托恩》和《巴黎竞赛画报》,又开始细读《奥基》上的大篇报道,介绍一位患有腺样增殖体肿胀症的意大利流行歌星,他的第三任妻子以其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14岁弱智女儿乱伦为由,向他提出离婚起诉。这对父女待在罗马一家夜总会时被人偷偷拍了照,照片上还有与他俩同桌的意大利著名电影制片人阿尔多·西格罗依以及他的老搭档埃达·巴蒂帕格里亚。 
  莱娜脸露微笑,心里颇觉得意。她无意钻营功名,却喜欢结交各界名流。这两人不就是星期二晚上在这里——12号——哥哥举行的招待会上的客人吗?后来不是她把几位女士依次送到她们坐落在伦敦西区的寓所,其中不也包括这位巴蒂帕格里亚小姐吗? 
  莱娜有一对乌黑漂亮的大眼,平时用眼线膏、睫毛膏和眼影颜料浓笔涂抹,偶尔使劲眨眨眼,倒也能平添一种自然端庄的风韵。可她现在干脆将双目觑成一条细缝,仔细端详眼前这张照片。 
  星期二晚招待会上露面的阿尔多·西格罗伊,是个头发硬直、两眼凸突、胖胖墩墩的年轻人,埃达·巴蒂帕格里亚则是个身材矮小、肤色浅黑的女郎,一头乱蓬蓬的鬈发。但在《奥基》登出的照片上,一个是精瘦秃顶的男子,一个是身材高挑的金发白肤女郎。 
  她连忙给坐在罗尔斯轿车上的哥哥打电话,他特别容易激动,她得尽量小心地提到此事,不然他准会当场就嚷起来。 
  9点半钟光景,耐德·弗兰契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没有立刻去接,仍然与夏蒙一起埋头细看上尉刚拿来的一套温菲尔德官邸平面图和地形图。严格说来,打给耐德的电话,大多与防务处的名义工作无关,因此他立下一条规矩,除了夏蒙,无论是文官还是军人都不得接他的电话。电话铃响到第11声,耐德拿起话筒。“弗兰契上校。” 
  “对不起,打扰你了,上校。”帕金斯的声音里搀杂了一丝不安。“昨晚睡得好吗?” 
  “糟透了。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我打电话给你,正是为了这事。”他的声音里紧张不安之外,又因疲惫而有些嘶哑。 
  弗兰契的口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也许是他一夜未眠,心情不好的缘故。“但愿你要告诉我的,不是什么绝密情报,”他明确告诉这位政治保安处的间谍,“使馆办公楼的电话线路一点也不保险。” 
  “是吗,上校?”对方沉吟片刻,耐德觉得他在趁机使自己恢复镇静。“等了半天,我们等来的尸检报告仅仅提供了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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