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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刻之后再度拉开来时,只见舞台上面对观众呈扇形,排开两道长长的拼桌,全部用雪白的桌布覆盖。而李若言头戴高高的白色厨师帽,身穿白色双排扣立领厨师袍,袖口很标准地卷起两折,腰系一条白围裙,站在桌后。
从没见过此种打扮的众人一下傻了眼。
“江老板刚才应允在下,若第二题我取胜,这最后一题由我随意出题。不知江老板是否说话算话?”
“这是当然。”
“很好”李若言说“我很大方,请江老板带领你的代表团上台来,想上几人就上几人。”
“那梅老板呢?”
“开始就说了是挑战我一人,当然这边只有我一人。今天上台来参加比赛的人,无论输赢都可以得到本坊送出的精美礼物一份,机会难得,对面的各位选手,赶紧跟你们老板报名哦。”
“好个妄自尊大的‘梅友仁’”卧江春暗道“这回是你自己让自己下不了台。”
收起扇子,卧江春当真带着泠绝弦、凌枫雨以及两名随行的小厮登上台去。
“敢问梅老板想比什么?摆了这么多桌子,是要比变戏法吗?”
“哈……与戏法差不多,都是手上功夫”李若言认真地奸笑“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随便我出什么题都可以?”
“勿用怀疑卧江春的胆魄与才能,尽管出题吧!”
“很好!答应我,等一下无论多痛苦,千万别哭哦。”
“狂妄!”
“奏乐!来人!李若言拍拍掌“锅碗瓢盆、燃具炉灶、菜刀案板都给我搬上来。”
话音落下,台下乐池里的鼓乐班子开始吹吹打打,奏的正是过年过节电视里一定会放的广东音乐——喜洋洋。李若言煽动气氛,指挥台下的观众举手打起拍子来。
在欢快流畅的乐声中,十余名身批彩绸的舞姬,就像运动会颁奖仪式上的礼仪小姐一般,用托盘托着大大小小的炊具,一式两份,摆放在两测桌上。
李若言为自己的新居量身订做的现代厨房用具,第一次派上用场了。
卧江春,妄自尊大的人是你。惹上一个比你先进一二千年的人,将是你最大的不智。李若言腹黑地一笑,今天,卧江春一定会流眼泪。
男儿有泪不得不弹
第八十一章
如果有人要李若言回忆他这辈子最奸人得志的时候有哪些,他一定会回答:第一是他当年将人高马大的月如辉绑了当炮弹打出去;第二就是此时此刻看见卧江春那张扭曲的脸。
想要赢就不能按常理出牌。谁都料定了到乐坊来比试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谁也料不到他会来这一手。
这世道,除了他李若言和永州城里的厨子,恐怕再抓不出几个男人是会做饭做菜的。
看着卧江春那张扭曲的脸,李若言有一种欺负小朋友的快感。正所谓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卧江春跑来大搅他的开张典礼,此刻不整他,更待何时。
“梅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做饭。”
“什么?”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大家一定饿了。不知江老板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招待来宾?”
“这……庖厨之事怎上得了台面?”
“诶~此言差矣”李若言一本正经道“坊间表演,不外乎雅歌、鼙舞、百戏。百戏者,乃有高絙、吞刀、履火、寻橦等;后又有散乐、倡优、曼延之戏。因此我认为凡是以技艺悦人者,皆可算在百戏之内。至于厨艺要如何成为表演,这就看个人的发挥与感染力了。江老板身为演艺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前辈前辈前前辈,相信再怪的题目都难为不了你,不是吗?”
卧江春被他的话一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胸口鼓鼓地不断起伏。
给你戴高帽,让你下不来台。李若言见他不吭声,继续说道:
“今日本坊开张,有幸请来城里望江楼的刘掌柜,以及一品天香楼的两位张老板。择日不如撞日,就请三位餐饮业的老板赏光担任本场比赛的裁判官如何?”
那三人与李若言也算是熟识,平日里李若言谈生意,请客吃饭一般摆酒就在这两家摆酒,自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今天就由我来告诉大家,如何用任何一家小客栈或者山野民宅都有的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不平凡的美食。请看……”李若言抄起锅铲伸手一掀双方中央的红色盖布,露出下面摆放整齐的食材:
“大米、今天早上刚刚出生的鲜鸡蛋、洗干净的小葱、油、盐和酱油。今天在座的有好些酒肆饭庄的老板啊,内行的请大声告诉我你们的猜测……什么……大声说出来……对了!我们今天要做的,就是看似普通,学问非凡的——
葱花蛋炒饭!”
人群又开始讶异了。
“三位裁判已检查完食材和炉子,我们开始吧。比赛限时一个时辰,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至少一人份的炒饭,以色香味决胜。规则很简单,以舞台中央线为界,不得越界干扰对方的烹饪过程。我就站在这里,一步也不移动”他的脚拐了,现在身体重量全压在另一只脚上,当然一步也动不了“请江老板先选食材。”
“呃……这个,梅老板是主人,还是梅老板先来吧。”卧江春拼命扇着扇子,不知是否因为炉火的温度考出了一头大汗。凌绝弦早已让小厮抱了琵琶,一脸不知所措地走到卧江春身后小声唤道:
“爷……”
“不急,看看他拿些什么,拿多少,都记下,跟他拿一样的。”
“好计,他做什么我们跟着做,赢不了,管保也输不了。”凌枫雨在一旁拍手。
“哼,依葫芦画瓢就想安全过关,哪那么容易?”李若言暗笑,命人将所有食材分成两等分,一人一分,随后抬起头来问卧江春“江老板准备好了吗?”
“嗯。”
“鸣锣计时!”
“咣”地一声长长的锣响,两名杂役抬着计时用的沙漏摆放在舞台中央最靠前的地方放好。
李若言不再理会卧江春,自顾自地扶了扶高耸的厨师帽,从一旁的大桶里舀出水来洗了手。
“我们也洗手。”卧江春一声令下,手下人也跟这忙活起来。
只见李若言洗净之后擦干手,就开始用碗量米,一碗一碗倒进筛米的浅口小簸箕里。
“一……二……三……”
卧江春一行喵着李若言的行动,照着样子学。
“在座各位士子都学过棋吧”李若言不紧不慢地筛完米里大颗的沙石,将簸箕里的米倒进特别订制的洗米铜盆里。一手舀水自高处浇下,另一手快速地在铜盆里搅拌起来,纤细的手在锅中搅起急流的漩涡:
“初时我与人对弈,因为怕输,就选的黑子。黑子先手,我第一步就放在了天元上,心想无论对手怎么布局,他怎样落子,我便怎样落子,他占多少点我就占多少点,就算整个棋盘最后下满了,我也多他一点。谁知我的对手一下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数步之后就开始围攻天元。我还是那样,他怎么走,我就跟他走对称的。我以为我不会输,但不知怎的,数步之后他便将天元那颗子提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一着,早已被初学者用滥了,而他围我那一子的方法也是一种定式。”
瓢落铜盆起,混浊的淘米水就倒了出来。只听咣当咣当、哗啦哗啦,对面卧江春泼洒了水,打翻了盆。
宽袍大袖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手忙脚乱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去捡泼在桌上的米粒,一袭华衣顷刻已湿了大半。
李若言也没空看他笑话,自顾自淘了三遍米,然后下锅,放水,用手指测量水量,加盖扇火。听到锅内沸腾的声音后,停下手中扇子,将炉眼调小,动作精准地无可挑剔。
卧江春虽也急急地将米下了锅,只是锅中放水不知几何,扇火也不知轻重。米汤沸腾了之后不停地漫溢也不知道掀开盖子,只一味地伸手将那锅盖给压下去。最后炉火灭了,又给他们重新上了一个炉子,他学着李若言的样子将炉眼盖上一大半这才好了。
李若言重新洗了洗手。伸手抓过一把葱放在案板上,抄起白晃晃的斜圆头窄身厨师刀,手抚刀身展示说道:
“这是我设计的厨刀,融合了中外菜刀的优点,体积只有一般菜刀的一半,又轻又利。别看它头是圆的,刀尖部分依旧是锐利的,方便做各种精巧的切割与雕刻,手劲小的人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另外可爱的圆头设计携带方便,包个布放在包袱、怀里或者靴子里都不会刺穿,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下面我就用它来为大家做切葱花的演示。切葱是手艺活儿,葱花要切得跟米粒一样的长短,这样跟饭炒在一起才能有整体感。”
手起刀落,只听“嚓嚓嚓嚓嚓”,细密又匀称的刀触砧板声,就见刀锋两侧,一侧的葱条迅速短下去,一侧的葱花迅速堆积起来。
卧江春在一旁边看边听,初次抄刀,已经是双手发抖,他湿透的宽袖已经用带扎起来,双手拈着刀柄半天也不知要如何下手。再看李若言仿佛闭着眼一般,切葱比捣蒜还快的动作直让他瞠目结舌。一听到“葱花要切得跟米粒一样长短”,泠绝弦立即取来一颗米,放在案板上。卧江春伸手将那小葱码成一捆,以那颗米为量尺,颤巍巍一刀压下去,果然切出了葱花。
于是大喜,让凌枫雨在一旁按着那葱,泠绝弦移动那米粒,自己双手握刀。泠绝弦移一下,他切一下,再移一下,再切一下,如此反复。刚切了五、六下,就觉得鼻头一阵发麻的酸楚,一种异样的感觉自鼻腔里腾起,三人狐疑地相视一下,又继续埋头再切。忽然,泠绝弦一缩手,袖子掩面转身跑开:
“好辣!”
“绝弦你,啊……”卧江春刚一抬起头,猛就觉得睁不开眼。眼中又刺又辣,眼皮使劲睁也睁不开来,用力眨了几下,眼泪就哗啦啦地淌了出来。情急之下他丢下刀用手去揩眼泪,这一揩,手上的葱汁沾到眼睛里,刺得他泪如雨下,眼前已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哇!不是吧!你真的哭了”李若言脸别向一边,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我都叫你别哭了,你怎么还是忍不住。”
“梅……啊……”凌枫雨使劲用袖子擦着眼泪“你使诈。”
“你们三个不会切葱急到哭鼻子,你想赖我啊?三位评委刚才可是严格检查过了呢,你要是觉得我在材料上动了手脚——那换葱啊。”
于是命人将葱调换过来,李若言重新洗了刀,重新切,依旧是游刃有余。
反观卧江春三人组,已几乎快被葱的味道熏晕过去,哪还有心思用米粒做量尺。只管凌枫雨在一旁替他看着手指,扶着葱,泠绝弦在一边替他擦眼泪,自己则闭上眼睛抄刀,不敢再看,但依旧泪流不止。
“江老板,别哭了,切葱切得这么凄惨。”李若言挖苦道,心里暗笑“傻子,以为闭起眼睛就没事啊?切葱辣眼睛不是因为你看到,而是因为你闻到!”
要想切葱不被辣,首先刀背要沾水。李若言刚才洗完手没有擦干,展示刀具的时候将手上的水抹在了刀背上,双方换葱的时候他又重新洗了刀,两次沾水不露痕迹。但即使这样,也难保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点气味都吸不进去。所以他早就有所准备,在鼻孔里事先塞了两团小小的湿棉花——万无一失,切得再久都不怕。
卧江春当众流泪,又被李若言言语戏弄,又羞又恼,越恼怒越是深呼吸,越是深呼吸,越觉得鼻子酸、眼睛辣,越是泪流不止,三人呼吸之间,已哭得满脸通红。
卧江春也不知炒个饭要用多少葱,见李若言不停地切,他也只好一边流泪,一边使劲睁着酸痛的眼皮努力地追赶。不料李若言切葱上了瘾,把所有的葱都给切了,小山一样地堆放在偌大一个簸箕里,他也只好跟两个手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切了。
比赛开始半个时辰之后,李若言听得锅里动静,隔着盖子用手扇了些气味嗅了嗅。他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学会用明火煮饭,以前一直都是用电饭锅的。明火煮饭对火候的要求很高,稍不小心就有焦掉的危险,李若言的经验是大火将水烧开了之后,立即改以温和的炭火,用闷的方法,闷到全熟,中途不能掀锅盖,一掀盖子饭香尽散。
对面卧江春三人红着双眼,也俯在锅边嗅起来。
“爷,你嗅到了什么?”
“饭味。”
“小凌子你呢?”
“饭味。你呢?”
“还是饭味。”
“他起锅了,快拿布来垫着。”
李若言起锅掀盖,精选的最新打下的上等粳米熟成的水蒸汽袅袅腾起。他用蒲扇轻轻将那水汽往台下扇去,米饭的喷香飘荡开来,众人闭目深深的一嗅,腹中跟着咕噜一声响,食欲就这样被勾起。
“人家说炒饭一定要用隔夜饭。可是这么冷的天,隔夜的饭也许都已经冻硬了,所以只能将饭煮硬一些。”李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用扁勺将饭掏松,用木盖盖上放在桌上闷着。
卧江春掀开盖子,只见一锅白饭成了一锅白粥,三人面面相觑之下,他一声令下:
“捞干的。”
于是三人拿着起勺铲忙碌起来,焦头烂额之际,忽闻得李若言那边“咔嗒”撞击之声有节奏地响着,回头去看,竟是在一边磕鸡蛋一边搅鸡蛋。
只见他左手一个鸡蛋,在大碗边上轻轻一磕,五指三前两后轻轻一分,单手将蛋磕进碗里,另一手握着筷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搅着。
卧江春将捞粥的工作交给手下,自己搬过碗来,抄起筷子,拿过一个鸡蛋来在碗边磕了一下。
没破。再磕一下,依旧没破;使劲一磕,整个破成两半,蛋黄掉到桌子上。腥臭的粘腻让他胃里一阵作呕,本已被李若言的荒唐题目折腾地形象尽毁的他,此刻终于怒了。明知获胜无望,却又不愿此刻认输离去。接过泠绝弦递来的帕子使劲揩去手上的蛋汁,复又拿过一个蛋来,学着李若言的样子五指一捏,只听“喀嚓”一声,鸡蛋连壳碎在手里,又带着壳掉到了碗里。
眼看李若言已经磕完八个蛋专心打起了蛋花,他心知再赶不上他只怕后面要照样学都难。于是也不擦手了,直接捏碎了八个蛋在碗里,再用手去将那碎蛋壳给一一拈出来,抄着搅蛋器不得要领地搅起来。黄汁四溅,污了锦衣也湿了洁白的台布。
转眼之间,李若言已在另一口炉眼上起了油锅。那单柄圆底锅是按他的手力定做的,比一般的炒锅轻巧,可以甩得动。
他手持大勺,舀一勺自己调配的混合植物油,低低地倒入锅里,高高地扬起,一手持着锅子很专业地晃了一圈。让锅底均匀地沾上一层油。打散的蛋花随后下锅,哗啦的油响只听得众人一惊,只见他不慌不慢地在锅里翻了两下,开动大勺将鸡蛋切碎。
“炒蛋不能糊,糊了不及格。各位睁大眼啊,好看的来了。”李若言咧嘴一笑,单手抬起炒锅甩了起来,抛动锅里的蛋花上下跳跃。众人的眼睛就跟着那蛋花一上一下。
蛋刚熟,两大把翠绿的葱花紧跟着下锅,翻腾数回,葱花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直闻得众人猛吞口水。这时他将锅里的葱花炒蛋拨到一边,掀开饭锅,将蓬松热腾腾的白饭盛了进去,稍微调整火势,一边用大勺拨散,一边与葱花和炒蛋混合。
“江老板看好!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艺术啦!”
李若言眼神一亮,大勺在锅边当当当三敲,台下的乐队紧锣密鼓地打起了快板,他扯开笑容字字珠玑地念了起来:
“到现在我的刀法精湛,三两肉飞快我已铺满一大盘;
到现在我的手劲儿实在,铁锅甩十斤小石子在锅里翻。
但是能不能过三位评审那一关
就得来看这一盘:
蛋炒饭。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饭要粒粒分开还要沾着蛋;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铁锅翻不够快保证砸了招牌;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这题目太刁难可我手艺并非泛泛;
嘿蛋炒饭最简单也最困难,新好男人火的艺术就在这一盘。”
李若言和着自己的号子,甩动沉重的铁锅,油气在火炉上方“轰”地一声窜起一股火焰。
“好!”
“好啊!”
“卧江春,你跟我比”李若言气喘吁吁,暗道“爷爷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会自己炒鸡蛋,上大学之前我在家里帮忙甩锅煎了十几年的荷包蛋。踢我的场子,我把你炒成蛋炒饭!”
心中怒火带动手臂力量,李若言气沉丹田,手中大勺翻得呼呼作响,舞台上翻腾的火焰一波接一波几乎要烧到最低一排的帷幕。正翻至将出锅之际,他心口忽然一阵尖锐地刺痛,眼前一黑,手上一软,锅子重重的跌回了炉上。
“言儿!”
“嘘——”
他抽筋了吗?没有。他心虚地动动手指和手腕,猛地回过神来速速将炒饭盛出装盘,佯装镇定道:
“好的炒饭,蓬松柔软,粒粒分明。每一勺舀下去,都会冒起一股白气;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