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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声叫道,艰难地向自己的妻子爬去,脸孔因惊惧而扭曲,声音因惊惧而嘶哑,极是恐怖。“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
茯灵却低了头不看唐玄,双肩微颤不言不语。忽然呕出大口黑血,倒进唐玄的怀中。
“茯灵!”唐药痛叫了一声,冲上前去。
唐玄却没有阻止唐药的靠近,对茯灵的诊视。他虽心乱如麻,却十分清楚唐门中唐药的医术认了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连声追问道:“如何?”
唐药仔细地看了看茯灵的眼睑和手指,面上现出苍凉,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是七心梧……”
唐门中人俱是一震,七心梧,无药可解。
唐玄猛抬头狠狠地看向唐药,像要吃人一般,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胡说什么!”接着又咬牙用双臂抱紧了茯灵,唐玄右臂已断,早已吃不住分量。茯灵的身子压在他的手臂上,只听得碎骨咯咯作响,鲜血流了一地。而唐玄却恍若未觉,只是专注地看着妻子,柔声唤道,“茯灵,茯灵,你看我一眼,没事了,都过去了,茯灵……”
唐药已顾不得与唐玄计较,抓着茯灵的手,不断地输些真气进去,却眼见她唇边泛出的黑血越来越多,已是无救,心中大恸,哭了出来,叫道:“茯灵……”
茯灵艰难地转头看向唐药,落泪道:“药儿,我没有说,你明白吗?我没有说……”
“我明白……”茯灵终究还是爱他的,“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不论时光荏苒、生死两隔,誓不言悔。”茯灵曾经这么告诉他,他不信。她便用这么惨烈的方法证明给他看!唐药哭着点头,万分后悔,“你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早知道,早知道,我情愿永远不回来!”
“你不会的。”茯灵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虚无飘渺,如山上将散的雾气,“你们,都是男人……而我,我,只想跟心爱的人……一起。不可能了……药儿、玄哥哥,我要死了,求你们个事,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唐药和唐玄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和好罢……”茯灵低低地叹道。
两人的面色俱是一变,看向对方的眼神复杂纠结。
茯灵见他们不肯点头,更是哀伤,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只听她模模糊糊地道:“我们小时候那么好,为什么什么都变了?……药儿,我毕竟是嫁了啊……”渐渐松开了唐药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止。
“茯灵!”唐药嘶声惨叫,只觉自己也要更着去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死,别扔下我,茯灵!”
唐玄却格外地安静,探了探茯灵的鼻息,最终绝望。轻轻地把茯灵放下来,又仔细地提她理好散乱的头发,就像平时做熟做惯的一样。他有些慌张地看看伏地痛哭的唐药,又看看自己,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痛得厉害。偏偏想叫叫不出,想哭也哭不出。
一场争斗到了这个地步,唐门中人人垂头丧气,有些与茯灵交好的女弟子也一起跟着低声痛哭。
“你若是想死,现在就死!若是稍有犹疑,便不配!死都不配!”一个如金石砥砺艰涩的声音忽然响起。
唐玄恍惚着抬头,茫然地寻找着,仿佛眼睛已经瞎了,只能凭声音的来源去判断。
——是顾惜朝!
顾惜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也不动。看向唐玄的眼神明亮如烛火,却近乎无色,“想好了吗?”
唐玄忽然一笑,如被下了巫蛊的傀儡,拾起地上的长剑便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唐玄!”唐药却出手拦住了他,怒道,“茯灵就是为了保全你才死,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
唐玄涩然而笑,道:“夫妻一体、生死相随,我何用她来救?我在哪,她在哪;她在哪,我也一样在哪!”
偌大的一个唐门,能懂他的却只有顾惜朝,“不错。他若不死,从今而后,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他形单影只,却教他情何以堪?”触动心怀,自己的神色竟也有些黯然。
“果然是知音,可惜我们没有结识的机会。”唐玄笑道,“我一次次教茯灵失望,早已让她无可奈何心碎神伤。现在她死了,我以后便是做得再如她心意,也不能见她笑上一笑。生有何欢?生有何欢?”他连叹两声,横剑自刎。
唐门的夺嫡风波终因唐玄夫妻的自尽而告终。
' 此贴被小喬在2007…10…07 02:02重新编辑 '
●謝謝秀秀。。。啾一個!!!
'1 座' | Posted: 2007…10…06 22:28
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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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唐老太太应允会考虑与金风细雨楼的合作事宜。戚少商得了这句话,就是吃了定心丸,大为满意。
顾惜朝推了唐药请他们多盘亘两天的请求,当然唐药也没有太坚持。戚少商一直担心唐药会因为茯灵的死迁怒于顾惜朝,可见他们两人的交谈却也不像。顾惜朝一如既往地待唐药,温和体谅,唐药似乎有些神思不属,还有一点点疏离。
可戚少商却并没有太失望,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任何人见识了顾惜朝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的机心与手段都会对他生畏,没有做到割席断交这步已算是烧了高香!至于以后,随缘吧!正如顾惜朝所说:他们若真是兄弟,任何鬼魅小人都破坏不了;若不是,任何好事之徒也成全不了!
然,顾惜朝坚持马上回京城的决定却深得戚少商之心。他是这么考虑的:若是唐门中人知道了顾惜朝偷天残缺刀诀的事,他们恐怕很难活着离开。顾惜朝这么做,毕竟是江湖大忌!顾惜朝本人不在乎,只好靠他戚少商多多担待了。
路上,戚少商回想起唐门当时的情况,一派死寂如坟墓,摇头叹道:“情难断、仇难解、名难忘、利难放,可谁又赢了?”
“不会是唐门中的任何一个,如果有一天药儿能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他而死……也许死掉的那两个,才是真正的赢家。”顾惜朝怔怔道,“茯灵若是不爱唐玄,怎会心甘情愿以自己的死换他的生?只是,唐玄的所为茯灵难以忍受,已经让茯灵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爱下去了。现在他们都死了,到了地府大可以好好商量出解决的办法,来日方长……”做一对同命鸳鸯,谁能说不是幸福?
戚少商见顾惜朝神色有异,大为惶恐,就怕他感同身受,又逼疯了自己。连声叫道:“惜朝,惜朝!”
“我没事。”顾惜朝却摇头,抬眼看向戚少商,心道:自从……,我便连疯都不配了。爱一个人,却又不知如何去爱,真是这世上最凄惶无助的罪伤。
“对了,你的伤……”戚少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在刚才的话题上逗留太久的好。
顾惜朝莞尔一笑,扔给他一叠纸,道:“却要麻烦戚楼主了。”
“做什么?”戚少商一脸茫然。
“把刀诀抄下来啊。若是四哥知道我用这法子拿到刀诀,还不活劈了我?”顾惜朝言语上好像对龙四多有敬畏,可神色间却决然不是那么回事。
但即便如此,戚少商捏着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却仍不是滋味。四哥长四哥短,他与龙四倒是交好,竟能这么为他!
顾惜朝可不管那么多,在马上看到不远处有个小湖泊,欢呼一声,跳下马就飞奔了过去。他在密室里被几十盆碳火烤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早想梳洗一下了。
“呼……”全身浸入冰冷的湖水,一直有些精神不济的顾惜朝总算觉得舒爽了,连背上火辣辣的烫伤似乎都不那么痛得入心入肺了。
戚少商蹲在岸边,嘴里叼着一根青草饶有兴致地看,“我记得不久之前,顾公子还是我悦宾客栈最挑剔的客人,茶不可多一叶,水不可不够滚。便是燃个香,也有十七八条道理。怎么现在如此不拘小节?”
顾惜朝一楞,看到戚少商刻意挤兑他的模样又哈哈大笑,“这里与戚楼主的悦宾客栈如何相比?我若是这个时候还摆什么斯文人的臭规矩,岂不是害了自己?军中四年,什么苦没吃过?”
戚少商点点头,心想:这人到是愈发洒脱愈发妙不可言了。与唐药生分,原以为他会有所感伤,却不想如此看得开;军中的日子,也把他身上许多不合时宜的书生气磨得一干二净。
正想着,顾惜朝已经准备好了笔磨递到戚少商手中,“现在就开始吧。刀诀抄完,我也该上药了。”
这倒是个正经事。戚少商乖乖地接过递过来的狼毫,开始抄刀诀。“你跟龙四感情很好?这么为他?”一边抄,一边仍想着要跟顾惜朝多聊几句,他与顾惜朝如此轻松的相处,没有俗务烦扰还是这么些年来的头一次。
“四哥救过我的命。”顾惜朝低笑了一声,眉宇间掠过一丝嘲讽,道,“若不是他拿了军医开的药去喂鱼,我早‘病’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石广霆在干什么?还是,他也有份?”戚少商手一缠,一迭声追问道。当年请求诸葛神侯把他充军到石头军,就是为了石广霆能看在晚晴的面上多多照顾。难道,看错人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事跟广霆无关。任何人都有个价,只要别人出得起。我得罪过这么多人,现在这数目还在不断增加,有人想要我的命很正常。”顾惜朝说得很是轻松,甚至是轻描淡写。
戚少商自然清楚他的紧张很多余,顾惜朝是什么人?只是,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比如:这件。“我一直很担心。”他闷声道。
感觉到背后气息的靠近,顾惜朝慢慢地拉上了外衣。有些事糊涂事,一辈子做一次纪念一下年少轻狂也就够了。
戚少商继续靠近他,如一只生活在丛林中优雅从容的黑豹。造物将这大猫的全副骨骼和肌肉打造得极为精致而强悍,就如一个随时可以紧缩或强力张开的弹簧;四肢修长华美,锐利的爪子可以缩在肉垫之中,使它行走起来悄无声息;而那炯炯的目光甚至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磁性魔力。它可以长久地不动声色地跟踪、守候一个猎物,极为耐心地等待可乘之机,时机一到,就是一击必中。“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戚少商,你够了。”顾惜朝迅速站起身,眸光冷锐。他不是他的猎物,也拒绝被狩猎。“戚楼主、戚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那么,清醒?”戚少商有些恼怒地措辞。
“你可以说我冷血,我不介意。”顾惜朝的神色依旧冰冷,如万年寒冰,“对我来说,这辈子糊涂一次就够了,有第二次,那就是罪该万死!”
“是不是问题永远不解决,就永远这么耗下去?”戚少商万分疲倦地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问题,会有解决的一天吗?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物望日隆,人人都赞他“义薄云天”,可若是教他们知道这“义薄云天”的大侠戚少商偏偏喜欢上自己的死敌顾惜朝……
不但戚少商本人威名扫地,连云寨要垮、金风细雨楼要垮,京城也会动荡不安,便是六扇门也……他原以为他选择了一条可以与顾惜朝携手的路,为什么结果却发觉两人竟是渐行渐远?四年后的戚少商比四年前更无能,更身不由己!
“又有什么不好?也许有一日,你累了,我累了,情淡了,戏也就散了。”顾惜朝静静道。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戚少商勉强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四年,顾公子又做到了么?”
顾惜朝转过头,苦涩地一笑,星眸里略带了些失神,折射出无力自拔的凄恻。“有时候,我很希望我可以解脱……”
五道众生,共在一大狱中,三界皆苦,无可乐者。他与他都是一样。身型跃起,如黑豹暴起,扑倒猎物。左手左膝压住他,右手却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靠得近了鼻尖相抵,暖湿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转。
顾惜朝没躲,抬眼看他,目光清明不含一丝杂质。“有意义吗?什么时候起,戚楼主也乐于这般自欺了?”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时候,说些好听的吧。就现在……” 轻轻吻下去,千万柔情都化做了水,也许两人一起分担的苦就不会那么难?
顾惜朝却不愿如此糊涂,推开他坐起身,道:“戚少商,换我来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可还恨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戚少商不适地转过头起,许久才道:“我常常梦到你。也常常梦到我兄弟,眼前漫天的红光,似要把天都烧个窟窿。我梦到许许多多人,指着我道,戚少商,你怎可喜欢顾惜朝?你这么做对得起谁?……你教我,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惜朝静静地笑了,仰起头看向天空,湛蓝的颜色,那么纯粹。是终其一生都不可得的纯粹与安宁。“可还记得我曾与种将军提过的曼珠莎华?我们,我们与曼珠莎华相比,何其类似。”
如果顾惜朝没有接受“杀无赦”的命令;如果戚少商没有看到那本被震碎的《七略》;如果顾惜朝没有信了那句“知音”;如果戚少商没有阻止穆鸠平;如果顾惜朝没有疯而是追随晚晴而去;如果戚少商没有去惜晴小筑照顾病重的顾惜朝;如果……
恨未消隐,爱已滋生。两人的相处无论是什么感情占了上峰,必然有其反面步步紧逼,如影随形。
曼珠莎华,往日的种种恩怨纠缠一早便注定了戚少商与顾惜朝之间的爱情就如同那盛极楚放的曼珠莎华一般,怒放之际,便是枯萎之时。
戚少商心中巨痛,像是被人生生剖开了胸口,挖出了心脏,再当着他的面撕裂成两半一般。嘴唇微微颤抖着,失去了血色,却辩驳不出一个字。顾惜朝原就是比谁都脑筋清楚眼光犀利的人物。
“不能尽兴去爱,又不能放手去恨……”顾惜朝的面上早已消隐了往日的苍凉,变得极之淡然。痛到了极处,痛到没有感觉,反而能淡然处之,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道:“戚少商,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戚少商在草地上枯坐了片刻,胸臆间郁闷欲死的感觉渐渐淡去。走上前,拉起他,道:“赶路要紧。”
两人并骑于道,气氛平静,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戚少商笑道:“惜朝,四年前,我还不曾如此冷酷心肠。”
对,四年前。四年前他们还可以歇斯底里,还可以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今却都明白,就好像是被蛛网缠住的蝴蝶,愈挣扎愈接近毁灭;可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依然无法得到解脱。
顾惜朝了然地笑道:“戚少商,这四年我们都变了。你没有办法否认。”
“对。变得更冷静、更敏锐、更犀利,必要的时候,更无情。对人对己,都是一样。”戚少商坦然道,“可我对你……没有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顾惜朝轻声叹道。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他大概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样的痛苦。因为有爱,仅仅是爱,便已是他与戚少商再难饶恕的原罪。
月到天心终无望,清风有泪是前尘,能禁寒彻为情深。
佛曰:四万八千劫,情之一字最深最苦。
…
●(22)
那日之后,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般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又过了几天,两人已然出现在京城近郊的官道上,在路上并没有耽搁一刻。忽然,面前冲来两匹快马。
顾惜朝眯眼望去,两个竟都认识。一个是石头军麾下张进福;另一个竟是杨无邪。
“顾先锋,张进福拜见!”张进福见了顾惜朝便下马叩拜。
“张进福,你不随军出征到这里来做什么?可是军中有事?”
“顾先锋明见!石将军被辽人的毒箭所伤,夫人请您马上回营!”张进福一路风尘仆仆,找到顾惜朝这一直悬着心才算放了下去。
“辽人?不是去打方腊吗?”顾惜朝皱眉道。
“是圣上的旨意。金人对我大宋一直按兵不动多有不满,所以皇上临时抽调了石头军。”
“简直胡闹!朝令夕改,近十万大军一南一北来回奔波,军心涣散,还打什么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及早通知?”顾惜朝怒道。
“末将来之前夫人已经先放了飞鹰,只是蜀中有瘴气,鹰儿不认路这才耽搁了。”张进福汗流浃背地解释,顾惜朝的军法可不比石广霆差。
“我知道了,你起来,我们马上回石头军。”顾惜朝策马到戚少商身边,见戚少商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大概金风细雨楼也出了什么事。可他也实在是顾不上来了,只道,“戚楼主,我现在就得走。与唐门谈好的那笔买卖,就请您多多费心了。”
事到临头,戚少商也是极干脆利落的人,拱拱手道:“你放心便是。”
顾惜朝微一点头,与张进福一起策马而去,“大军现驻扎何处?”
“澶州北城。”
“澶州北城?大军的目标是燕京?驻守燕京的耶律大石是个人物。”
“将军便是为耶律大石所伤……”
顾惜朝与张进福的声音渐渐远去。戚少商仍在原地,沉静地